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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霸蜀 【作者:庄不周】(6月8日更新至“ 第1025章 三国归晋(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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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68章 千里送棉袄

 
  魏延用马鞭拍打着手心,斜眼打量着一脸得色的杨仪,慢悠悠的说道:“这么说,不给我的武卒配冬衣,不是出于失误,而是长史有意为之?”

  “本长史有过这样的失误吗?”杨仪针锋相对的说道:“我这是依律行事,并非针对将军一人。和你同行的车骑将军也是如此,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知道长史精于算计,从不出错。”魏延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倒想问问杨长史。我在长安的庄园是谁管理的?”

  杨仪一怔。魏延由镇北大将军调任镇西大将军之后,他在长安的庄园也应该由长安调往驻地。不过魏延到凉州的时间很短,长安的庄园还没来得及转过去,这段时间也就没有人管理。杨仪看中了庄园的环境,把自己的住处安在了庄园里,实际上是想鸠占鹊巢,把庄园占为已有。

  魏延离开之后,所有的部曲都跟着走了,庄园里其实只有几个老弱,杨仪进驻也没什么问题,不过缺一道手续的事。可是没想到魏延现在反咬一口,认定杨仪在“管理”他的庄园,要向杨仪讨要冬衣。

  这就是魏家特色的讹诈了。杨仪能屈尊为魏家管理庄园吗,他又不是魏家的部曲家奴。

  “将军误会了,我只是暂住在那里,并不负责替将军管理庄园。”

  “你不管理,可是你住在那里。”魏延点了点头,眼神变得凶狠起来:“那我的庄园失窃了,你是不是有嫌疑?”

  “胡扯!你那庄园里有什么东西会丢的?”杨仪再也忍不住了,魏延居然诬陷他做贼,盗取魏家庄园的财物,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魏家庄园里有什么?魏延本人根本就不是一个善于经营的人,他的庄园里除了一些必要的房屋,其他的什么都没有。难道我堂堂的杨长史会偷你的破房子?

  “也没什么东西啦。”魏延好整以暇的说道:“也就是陛下历次的赏赐,这几年来的积蓄,还有三千武卒备用的军械、军衣,战甲、战袍。杨长史,你得把这些还给我啊,你总不能让我的武卒空着手,穿着单衣上阵,是不是?”

  “魏延,你好大胆,敢血口喷人?”杨仪怒极,戟指大喝。魏延目光一冷,伸手一拍,将杨仪的手打在一旁,寒声道:“今天你若是不肯给我冬衣,我就和你去丞相面前理论一番。”

  魏延的力气大,他这随意一拍,险些打断了杨仪的手腕。杨仪觉得整条手臂都失去了知觉,而当着这么多人被魏延如此指责,更让他脸上无关。他也忍不住的怒吼道:“去就去,难道丞相会信你的鬼话?”

  “那就走。”魏延二话不说,一伸手,揪住杨仪的衣领,拖着就走。他身材高大,步履如风,杨仪哪里跟得上,没走两步就被拖倒在地,狼狈不堪。他拼命的掰着魏延的手,想将他推开,可是他的力气太小,根本动不了魏延分毫,活生生的被魏延拖了出去。

  杨仪颜面丢尽,一阵委屈涌了上来,不禁痛哭失声。等他们来到丞相诸葛亮的面前时,杨仪已经泪流满面,凄惨无比。

  诸葛亮眉头微皱,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这两个冤家对头,怎么又撞在一起了。

  问完了原委,诸葛亮摆了摆手。“威公,你虽然做得不错,可是文长的情况特殊,他这两年为了国事奔波,庄园荒于经营,哪里有冬衣可用,你就拨付三千人的装备给他吧,军械、粮食,一应配齐。”

  杨仪哭哭啼啼的说道:“丞相,如今哪一样物资不紧张?他开了这个先例,其他的将领怎么办?如果全部都来耍蛮,岂不是又要多出几万人的装备支出?丞相,你就是杀了我,我也变不出来啊。”

  诸葛亮以手支额,为难不已。他知道杨仪说的有道理。这次出征,各项物资都非常紧张,关中荒芜已久,只是这几年屯田才有了一点积储,要供应八万大军和四五万民伕,实在是捉襟见肘。李严把握着益州,不敢提供帮助,魏霸允诺的物资还在路上,此时此刻,杨仪只能精打细算,尽可能的节省。

  “文长出师在即,你先把他的支付了,免得耽误大事。”诸葛亮不由分说的说道:“其他的再想办法。”

  杨仪抹着眼泪,觉得非常委屈。丞相明显偏袒魏延,这对他很不公平。他又不能和诸葛亮当面顶撞,这样的话,会让丞相很难做。可是不反对又怎么办,他到哪儿去抽三千件冬衣给魏延。

  正在这时,有一个武卒走了进来,附在魏延耳边低语了几句。魏延一听,顿时眉开眼笑,他不屑的看了杨仪一眼,大度的挥挥手:“算了,我就不跟你这种小人计较了。我儿子刚刚派人送来了一万套冬衣,你留着那三千套冬衣自己用吧。”

  说完,魏延笑嘻嘻的冲着诸葛亮拱了拱手:“丞相,事情解决了,我就不打扰你了。我明天就要出发,恐怕没时间再来告辞,就此别过。你等我的好消息吧。”

  看着魏延的背影,诸葛亮很无语。这件事就这么解决了?一万套冬衣,魏霸对他老子可真是大方啊。

  魏延出了门,迎面就碰上了法邈。法邈恭恭敬敬的施了礼,引着魏延来到渭水码头,指着那些远道而来的船说道:“将军,这是镇南将军给你准备的物资,总共有棉衣一万套,手弩五千具,各式箭枝两百万枚……”

  魏延打断了法邈:“棉衣?不是絮衣?”

  法邈笑了,解开外衣,露出里面的棉袄。“这是从天竺引进的棉花所制,比絮衣更保暖轻便,是镇南将军特地为将军准备的。这种衣服在交州可用不上。”

  魏延很好奇,伸手摸了摸,仿佛有些明白了:“这是白叠布?”

  “差不多吧。”法邈点了点头。

  魏延的眼睛顿时瞪了起来。

  汉代其实已经有少量的棉花栽种,大部分集中在西域,数量很少。织成的棉布与汉人常用的麻布、丝绸都不一样,又称白叠布,是比较名贵的织物,只有权贵人家偶尔能有几匹。现在听说魏霸用白叠布做冬衣,而且一做就是万套,魏延实在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法邈也不和他多解释,拉着他上了船,让人解开一个包裹,拿出一套棉布冬衣摆在魏延面前。崭新的棉衣摸上去手感光滑,柔软如云,比起普通的填絮冬衣要好上很多,也要轻便许多。魏延不敢相信这么轻的冬衣能保暖,可是看看法邈,他的确只穿了这样厚厚的冬衣,看不出一点寒意。

  “一套冬衣分成五件,外衣、内袄、外裤、棉鞋和风帽。”法邈解释道:“穿起来虽然有些臃肿,可是却不重,而且保暖效果上佳,这样的一套冬衣穿在身上,再罩上皮甲,即使到了塞外,也不会被冻伤。”

  法邈又抖开一件轻薄的皮衣:“这是交州特产的鱼皮衣,是用海中大鱼的皮所制,可能防水。在野外宿营的时候,把这件鱼皮衣垫在身上,可以防潮。下雪的时候,披上身上,可以防止化雪浸湿棉衣。棉衣什么都好,就是容易吸潮,一旦湿了,会非常冷,有这个就方便多了。”

  看着法邈解说新冬衣的妙处,魏延喜不自胜,他想了想,对法邈说道:“你取两套适合我这般身材的棉衣给我。”

  法邈一指:“将军的在那里,准备好的五套,上面有特制的家徽。”

  魏延二话不说,走上前去,解开包裹,从中取出两套,转身就走。法邈不解其意,连忙跟上。魏延跳上马,一路来到诸葛亮的临时相府,跳下马,直奔大堂。

  看着去而复返的魏延,诸葛亮眉头轻锁,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

  魏延把两套冬衣摆在案上,拱了拱手:“丞相,这是小儿送来的冬衣,丞相身体不佳,怯寒怕冷,希望这两套冬衣能为丞相稍许分忧。”

  诸葛亮恍然大悟,兴趣盎然的笑道:“这就是交州从天竺引进的棉花所制?”

  魏延惭了一下,诧异的问道:“丞相也知道?”

  “嗯,子玉对我说过。他说从化外引进了一些作物,其中最有用的除了稻种,就是棉花。”诸葛亮拿起冬衣细看,连连点头:“想不到仅仅两三年的时间,他就移植成功,而且批量生产了。伯远,产量如何?这一套冬衣价值几何?”

  法邈深施一礼:“敢告丞相,镇南将军治下各郡种有棉花近十万顷,亩产约三百斤左右,一套冬衣的价格在千钱上下。”

  “千钱?”诸葛亮惊讶了坐直了身子:“这么便宜?”

  法邈笑了。这个价格的确便宜,就算不拿价格接近蜀锦的白叠布做比较,普通的填絮冬衣的价格也要比这个价格高一些,何况填絮冬衣的保暖姓能还远远不如这种棉衣。这样一件棉衣拿到关中来卖,就算要价五千钱,也会有人买,当然普通百姓那肯定是买不起的,只能是大户人家买。

  一千钱,这个价格是普通百姓能买得起的。一个壮劳力如果做雇工,一个月的工钱大概是两千钱左右,足以买上两套棉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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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69章 来者不善


  诸葛亮沉吟良久,犹豫不决。这种新式冬衣的价格太有诱惑力了,如果全部采用这种新式冬衣装配将士,不仅保暖性能好,还可以省下不少钱。可是近十万套棉衣也要一亿钱,换算成黄金也要一万多金,同样是一笔巨款。

  他根本拿不出这笔钱。

  能不能再打个白条?刹那间,诸葛亮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念头。

  不过这个计划立刻被法邈否决了。法邈对诸葛亮说,棉花是百姓们的副业,不在国家征收之列,这些冬衣也不是官府所有,而是魏霸自己掏钱从作坊里买来的。要想得到大量的冬衣,只有去买,现在南阳也进入蜀汉的统治,商船可以从漓江转灵渠,一路直通关中,只要开放关津,想必会有很多商人愿意贩卖这种棉衣。

  诸葛亮心里咯噔一下,从这个貌似温暖的建议中听出了浓浓的寒意。

  这一万套冬衣显然不是孝心那么简单,这是魏霸吸金的又一个手段。这种冬衣如果在关中销售,关中原有的冬衣制作作坊很快就会开门倒闭,因为他们根本竞争不过这种棉衣。到时候,大量的钱就会外流,他能收到的赋税就会大幅度缩水。

  这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啊。

  诸葛亮立刻想到了法邈的籍贯。他是扶风人,魏霸派他到关中来,恐怕不仅仅是押运那么简单吧?

  诸葛亮没有立刻给法邈答复,说要考虑一下。法邈也无所谓,和魏延一起出了门。魏延对诸葛亮刚才的迟疑有些不解,却也没有多问,领了冬衣就想走。

  法邈道:“将军什么时候出发?”

  “还有事?”魏延狐疑的问道。

  “我奉镇南将军之命,随你出征。不过,我离乡太久,想趁此机会回一趟家,大概需要两到三天的时间,不知道是否方便?”

  魏延想了想:“我明天就出发,你如果要回乡拜会父老,恐怕来不及。不如这样,我留几个武卒给你,你随后赶来就是。未出雍州之时,我的行军速度不会太快,你应该赶得上。

  ”

  “也好。”法邈应了。带着两艘船和几个武卒,与魏延分手之后,逆水而上,直奔郿县。

  正如诸葛亮所料,法邈来关中,可不仅仅是押送冬衣这么简单。他还肩负着打开关中市场的任务。魏霸治下的地区都属于天气不是特别寒冷的地区,所种的棉花除了用来织布之外,棉衣的市场非常有限,随着棉花的种植面积越来越大,销售就成了一个大问题。

  向长江以北倾销,进一步打击各国的经济,同时解决棉花的销路问题,就成了势在必行的选择。这次法邈除了押送了一万套军用棉衣给魏延之外,还了几百套当作礼物送给家乡父老,同时也是绝佳的样品,让这些最有实力购买,也有可能贩卖的人一个最直观的感受。

  他虽然长到这么大也没回过几次家,但是法家在扶风却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家族,他的曾祖父法真是关中大名士,号称玄德先生,他的祖父法衍是袁氏故吏,做过袁隗的司徒掾,官至廷尉左监。只是他的父亲法正避难益州,不为人所重,又死得早,威风不及乡梓,在乡里名声不怎么好。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他是镇南将军魏霸的长史,关中有不少人曾经和魏霸一起并肩作战,又有很多天师道众,魏霸在这里同样有着不小的影响力。

  法邈这次的任务,就是把这些潜在的影响力重新联系起来,并予以强化、扩大,为将来和姜维、杨仪争夺对关中的控制权做准备。

  法邈也清楚,诸葛亮是个聪明人,闻弦歌而知雅意,他到关中来的目的瞒不过诸葛亮,诸葛亮很快就会做出反应,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所以他和魏延分别之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往郿县,拜会了家中父老,传达了魏霸的问候,并将包括棉衣在内的各种交州特产分送给了他们。

  法邈相信,面对这样的商机,没有一个人能够漠视,只要他们行动起来,诸葛亮就是想阻拦也做不到,他总不能阻止民间的正常流通。

  法邈的行动非常迅速,第三天的晚上,他已经回到了长安,求见京兆太守赵素。

  看到法邈,赵素笑了。“看来镇南将军还记得我这个朋友。”

  “你一直是镇南将军最关心的朋友。”法邈一面奉上礼物,一面笑道:“未能实现当初的诺言,镇南将军一直愧疚于心。”

  赵素咧了咧嘴:“这倒也不能说是他的责任。再说了,冯翊太守程安也是汉中人,他的诺言也算是兑现了。法伯远,你这次来,又是给我生事的么?你难道不知道,最近这半年,南逃的百姓越来越多,我已经遮掩不住了。你们再这么搞,我这个京兆太守还怎么做?”

  “镇南将军治下十郡,赵君有没有兴趣挑一个做太守?”

  赵素看了法邈片刻,禁不住哈哈大笑。两人说笑了片刻,赵素收起了笑容,淡淡的说道:“丞相以法制国,微功必赏,纤恶必究,公平是没什么可说的,不管是关中人还是汉中人,都很敬佩他。不过,他接连用兵,百姓的负担实在太重了,连一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啊。这日子是越过越苦,也怪不得百姓外逃。谁不想过点好日子呢?别说百姓,就连我样的太守也有弃官的打算。如今关中、汉中的百姓,真的苦啊。”

  法邈静静的听着。赵素身为京兆太守,又是汉中人,他对汉中、关中的情况有亲身体验,感觉当然也是最准确的。从他口中可以听到邸报上看不到的信息,这也是他要赶来拜见他的原因所在。赵素是当初和魏霸联络的汉中世家代表,如果能把他拉回到魏霸麾下,将来对魏霸重新掌握关中有莫大的帮助。

  法邈和赵素谈了一夜,黎明时分,他带着武卒离开了长安,追赶魏延去了。种子已经播下,接下来,就等着种子慢慢发芽了。

  法邈离开后不久,诸葛亮就收到了消息。法邈的行动一直在诸葛亮的掌握之中,但是诸葛亮却无法阻止法邈。不论是回家探望宗族,还是拜访京兆太守赵素,法邈做的都是合法的事,诸葛亮不能阻拦他,就算不顾忌法邈和扶风法家,他也要考虑一下法邈背后魏霸的反应。

  如今的魏霸已经不再是那个温顺恭敬的后生,他现在是手握重兵的镇南将军,他的实力实际上已经足以和任何一个人并驾齐驱,他甚至在不动声色的左右着天下大势。他做了很多违法的事,可是在没有足够实力的情况下,谁又敢轻易的指责他呢?

  法邈无疑是魏霸派到关中来的最合适的人选,他最能体会魏霸现在的心态,因为他的父亲法正当年就是这么干的。与法正不同的是,法正是依仗刘备才有了薰天的权势,而魏霸却是因为自己手中的实力,比起法正,魏霸的腰杆子显然更硬,法邈依附他,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内忧外患,沉重如山啊。诸葛亮长叹一声,眉宇间全是抹不去的哀伤。

  ……

  法邈用了三天时间追上了魏延,他们已经走到了龙门口,就是当初曹植突入关中的地方。

  看到法邈追来,本来和魏延并肩而行的吴懿客气的笑了笑,到前面去巡视了。魏延坐在马背上,歪着头打量了法邈片刻,冷冰冰的说道:“该做的事都做完了?”

  法邈不动声色的颌首示意。“是的,都做完了。”

  “什么样的事,要动用你这样的大才?”魏延收回目光,看着远处低垂的铅云,闷声闷气的说道。他虽然对朝堂上的事不敏感,可是不代表他笨。法邈不仅要随军出征,还要抢时间先回家一趟,恐怕不是看望家乡父老这么简单。他已经有几年没见到魏霸了,而这几年间,又是魏霸青云直上的时候,他现在也不知道魏霸已经变成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战无不胜、光大门楣的年轻名将,还是一个野心勃勃、目无法纪的狂悖少年?

  “很多事。”法邈淡淡的说道:“不过,我这次来,最重要的任务却是辅助将军,拾遗补阙。”

  魏延冷笑一声:“嘿嘿,老子打了一辈子仗,还要你这个后生来指点?”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法邈依然是那么云淡风清。“这也是镇南将军的一片孝心,将军就不用推辞了。”

  “我如果推辞,就不会让你跟来了。”魏延用马鞭指了指远处的龙门山:“那你说说,我们该如何打?”

  法邈沉吟片刻:“我来之前,镇南将军说了十六字,让我转告将军。”

  “哪十六字?”

  “机动多变,避免决战。精诚合作,小心提防。”

  魏延浓眉一挑,沉思了片刻:“什么意思?前面两句,我还能明白,这后面的两句是什么意思?和谁合作,又提防谁?”

  “要合作的那个人,也就是要提防的那个人。”法邈抬起头,看着远处吴懿的背影,嘴角微微一挑:“将军,还要我说得再明白一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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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70章 势如破竹

 
  魏霸的十六个字有两个内容,一个是战略,一个是权术,唯独没有涉及战术。原因很简单,他深知老爹魏延是个什么样的人,被儿子教训——不管这个儿子有多么杰出——是一个无法忍受的事,说得多了,他反而会有逆反心理,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老爹在战术上不比任何人差,根本无须他的提醒。

  派法邈来的目的更多的是在帮他防范自己人,这一点才是魏延最欠缺的。

  魏延难得的没有表示什么意见,默许了法邈的跟随。他率军从龙门山渡过黄河之后,迅速杀入司州平阳郡。双方准备了这么久,都保持了高度戒备,魏军在龙门山也安排了警戒力量,不过面对突然杀出来的一万五千蜀汉精骑,三千多魏军步骑没有正面阻止的力量,他们只能退守皮氏城,眼看着魏延、吴懿消失在北方的天空。

  消息送到秦朗、夏侯霸的手中,夏侯霸不敢怠慢,立刻率领一万骑追击。他倒不是怕魏延、吴懿会掠夺什么财物,或者反向攻入河东,并州现在大部分沦为胡人的牧区,基本上没什么财物可供他们掠夺,在上党一带也有重兵防守,仅以魏延的力量很难造成什么威胁,他担心的是魏延沿着长城一路向北,动摇魏军在并州、幽州的控制,将魏国最后一个养马地夺走。没有了凉州,魏国的骑兵优势已经所剩无几,如果再失去对并州、幽州的控制,那魏国的国运也就差不多结束了。

  夏侯霸紧追不舍。魏延、吴懿却是一路高歌猛进,双方总是相差一两天的路程,一前一后的杀进了九原、雁门、云中。

  夏侯霸叫苦不迭,他搞不清魏延究竟想干什么,这是要打仗还是要逃跑?一仗未打,一口气跑了半个月,跑出上千里,这是要干什么,长途奔袭冀州?

  随着时间的推移,夏侯霸离主力越来越远。他进退两难。撤又不是,追又追不上,还要小心提防,现在双方兵力差距不大。都没有主力掩护。猎人和猎户的角色随时都可能互换。更让夏侯霸头疼的是。他追出来的时候根本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粮食、辎重带得都有限,时间越长。对他来说越危险。

  可是撤退也不行,魏延杀到了这里,如果不加牵制,谁也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出什么事来。

  北风渐紧,寒气逼人,夏侯霸的心里也一阵阵的生寒。他觉得事情有些脱离控制了。

  在夏侯霸开始追击魏延的时候,诸葛亮率领主力出潼关,姜维为前锋,在风陵渡与曹真率领的魏军主力恶战三日,曹真劳累过度,再次病倒,失去了曹真指挥的魏军终于支撑不住,只得向后撤退,放弃了河南阵地。

  姜维渡过黄河,突入河东郡。秦朗率领一万余步骑赶到支援,接管了曹真所部,双方再战一场,僵持不下,诸葛亮率领主力赶到,再次大败魏军,斩首万余,进逼陕县。姜维率领前锋进入函谷,一路向函谷关挺进。

  消息传到洛阳,洛阳震动,迁都之议再次喧嚣尘上。曹睿在咨询了几个重臣之后,断然下令,敢议迁都者斩。与此同时,他派辛毗为使,持节至函谷关,命令曹真回洛阳养病,将所有的大军交给秦朗指挥,命令田豫率军两万守新安,秦朗率大军三万固守函谷关,随时准备策应田豫。

  田豫、秦朗不敢有丝毫疏忽,迅速加固新安、函谷关两关的城防,准备在这里与蜀汉军死战。函谷关是洛阳八关之一,一旦蜀汉军突破函谷关,洛阳就等于对他们敞开了大门。

  姜维到达新安之后,并没有急于攻城,他立好营盘,防止魏军反扑,同时做好了攻城的准备,等诸葛亮率军赶到再发起攻击。

  诸葛亮旗开得胜,迅速向前推进的时候,孙权也发起了对寿春的攻击。陆逊指挥五万大军,包围寿春,八百余架霹雳车在城外的土坡上排开,石弹如冰雹一般扑向寿春城。满宠奋起反击,在内城墙上架起了六百多架霹雳车,隔着外城对吴军对攻。

  双方势均力敌,阵地上浓烟滚滚,毒气呛人,到处都是被石弹击碎的器械和尸体。魏军虽然拥有大量的霹雳车,可是石弹和烈火弹的储备都不如吴军充足,经过一天一夜的对攻,魏军石弹耗尽,烈火弹也消耗一空,再也无法抵抗吴军的攻击,潘璋、朱然先后攻上了寿春的城墙。

  满宠无奈,只得弃城突围。

  陆逊指挥大军猛追,将战线推进到鸿沟一带。

  迅速攻破寿春,让孙权看到了新战法的威力,也给他带来了极大的信心,同时也给他带来了新的困难:烈火弹消耗得太快了,第一批购买的三十万枚烈火弹只剩下十余万枚,根本不足以应付下一次攻击。

  孙权本来想等等再说,不料接下来的陈县一战,他立刻尝到了苦头,魏军用更多的烈火弹成功的压制住了吴军的攻击,并趁着吴军措手不及的时候进行反击,虽然陆逊指挥得当,挡住了魏军的反扑,可是大量的霹雳车也被魏军泼上了油,一把火烧得精光,操作霹雳车的民伕和士卒伤亡惨重。

  孙权这时候才知道魏国从魏霸那里买了更多的烈火弹,前后两批总数达到八十万枚,在得知寿春失守之后,曹睿紧急调拨了二十万枚到陈县,就是为了给吴军一个教训。

  双方的较量已经不仅仅是兵力,烈火弹等重要物资的供应是否充足,已经成了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

  可是陆逊请来的那些术士依然无法破解烈火弹自然絮状物的技术难题。自燃并不是难题,可是怎么制成那种絮状物,又怎么让那些絮状物迅速的燃烧起来,他们依然束手无策。那些陶弹一旦被打破,絮状物很快就会燃烧,在内眼可见的时间内化作一团灰烬。他们能根据燃烧时的气味判断出其中有骨粉的成份,但是怎么把他们制成武器,一时半会的却找不到办法。

  万般无奈之下,孙权只得筹集资金,再次向魏霸购买三十万枚烈火弹备用。

  好在魏军的烈火弹数量也有限,不是每个城市都能配备,即使是陈县在反击成功之后,烈火弹也很快消耗殆尽,双方又恢复了平衡,凭借着现有的武器进行搏杀。

  在这方面,有着石弹制作技术的吴军明显占了优势。陆逊用密集的石弹再一次摧毁了陈县的防守,再下一城,将战线推进到颍川郡内。

  与此同时,孙韶在东线也一路前进,接连两次击败王凌,进入兖州,攻占沛县。

  至此,整个豫州和大半个徐州被吴军收入囊中。

  吴军由东而来,蜀汉军从西而至,魏国形势空前紧张。曹睿预感到洛阳之战在所难免,他一面派人加紧制作石弹备用,一边派人通知曹馥,抢先向魏霸再订一百万枚烈火弹。

  十一月中,魏延在雁门与夏侯霸第一次正面相遇,两万多骑兵在雁门关外对攻,双方厮杀了一天一夜,就在双方杀得难分难解的时候,魏延率领三千魏家武卒组成的骑兵突破魏军的防守,攻入夏侯霸的中军。夏侯霸不敌,只得主动撤退,魏延率军追击,斩首三千余级。不过魏军战力强悍,虽败不乱,蜀汉军也付出了近两千余人的伤亡代价。

  夏侯霸率领残部退入雁门关,魏延重整旗鼓,掉头一路向南,再次杀入太原郡。驻守在太原郡的匈奴人被蜀汉军迅猛的攻势震慑,不敢与蜀汉军正面对敌,魏延威恩并加,一路畅通无阻,进入上党郡。

  夏侯霸统领残军尾随而至,秦朗收到消息之后,派郝昭率领五千人马加强壶关的防守,将魏延挡在上党郡,以免他突入河东或者冀州。

  十一月下,诸葛亮率领主力到达新安,面对防守森严的新安,诸葛亮使出了诱敌之计,派出多数人马,轮流佯攻,诱使田豫猛烈反击,当田豫的石弹、烈火弹消耗得七七八八的时候,诸葛亮下令使用烈火弹进行攻击。

  一个时辰内,近千架霹雳车齐鸣,投出了二十万枚烈火弹和数不清的石弹,半个新安城浓烟滚滚,伸手不见五指。趁着魏军被打懵的时候,姜维率部冲锋,一鼓作气拿下了新安城。田豫见大势已去,率部突围,在秦朗的接应下退入函谷关。

  两天后,姜维率领前锋两万大军进抵函谷关,五天后,诸葛亮率领主力到达。

  从诸葛亮誓师出击算起,一个半月的时间,诸葛亮攻到了洛阳的外围,离洛阳城三十里,进度不可谓不快,攻势不可谓不凌厉。蜀汉军士气高昂,摩拳擦掌,要一举攻克洛阳,生擒曹睿。

  诸葛亮却没有急于攻击,他用六百里加急,将战报送往成都。

  ……

  接到诸葛亮的战报,李严非常吃惊。他沉默了良久,派人请来了马谡,将战报摆在他的面前,声音中带了一些不安。

  “幼常,你看……丞相的进展是不是太快了?”

  马谡看着战报,也犹豫了半晌没说话,诸葛亮的攻击速度岂止是快,简直是匪夷所思,魏军在他的面前简直是不堪一击啊。照这个速度,岂不是用不了几天,诸葛亮就要围攻洛阳了?

  对蜀汉来说,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可是对于李严和他来说,这却是一个不祥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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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71章 借势

  
  李严用了半年时间,连克襄阳、宛城,将南阳郡收入囊中,立下了赫赫战功的同时,也展示了自己的用兵才能。相比于诸葛亮两次北伐的缓慢进程,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这个大将军当得名至实归,也从侧面证明了诸葛亮不知兵的论断,为从诸葛亮手中夺回兵权,实现当初刘备遗诏奠定了基础。

  如果一切顺利,诸葛亮将兵权拱手相让,甘心做一个只负责民事的丞相,也就等于拱手让出了蜀汉的控制权。没有兵权的丞相是不足惧的,兵权在手的大将军随时都可以弹劾丞相。

  任何时候,兵权都是一个杀手锏。

  诸葛亮不肯束手就缚,宁可丞相府在成都被大将军府压制得喘不过气来,也不肯放弃兵权,回到成都,无非是想将关中、陇右的兵权牢牢的抓在手中,利用北伐并州的战功来证明自己,从而达到反制李严的目的。

  李严用皇帝的名义下诏,决定两三年之内不大动干戈,与民休息,也是想限制诸葛亮立功,至少不让他有借口动用全国之力出师。在李严看来,如果没有益州的帮助,仅凭汉中、关中的实力,诸葛亮能集结的力量非常有限,平定并州的可能性非常小。

  所以对诸葛亮的出师并州,他并没有阻拦,而是抱着一种看戏的心态,等着诸葛亮劳师动众却一无所得的时候,再义正辞严的指责诸葛亮,坐实他不知兵的罪名。彻底剥夺他手中的兵权。

  原本一切都和李严估计的差不多,唯有一件事有些意外,魏霸居然同意了诸葛亮用战马换烈火弹的要求,并且又同意诸葛亮用打白条的办法,前后给了诸葛亮一百二十万枚烈火弹,五十万石米。这是一个切切实实的帮助,且不说一百二十万枚烈火弹,仅是五十万石米,就给诸葛亮多出了两个月的时间。

  李严很生气,不过他却拿魏霸没办法。这不是官方拨付。而是民间交易,从道理上来说,李严无法指责魏霸。等他击败了诸葛亮,独揽大权的时候。他再来追究魏霸的责任。甚至不需要什么理由。朝堂上对付政敌。理由从来都是次要的,实力才是最根本的倚仗。

  李严也清楚,魏霸这么做正是他心虚的表现。如果诸葛亮败得太惨。让李严独大,他的下场也不会太好。兔死狐悲,从他自己的利益出发,他也需要帮助诸葛亮。否则,仅凭诸葛亮的一张白条怎么可能换到百万枚烈火弹,五十万石米。

  三人较力,就和三国纷争一样,敌人和盟友都是不固定的。除非一方占绝对优势,否则谁也没有十足的胜算,连横合纵是免不了的事情。

  好在这一切都在李严能够接受的范围以内,他相信魏霸也不会希望诸葛亮一家独大,一百二十万枚烈火弹、五十万石米,也不足以让诸葛亮奠定胜局。

  可是,诸葛亮现在的推进速度却彻底动摇了李严的信心。不到两个月时间就推进到洛阳外围,让他一个月的时间拿下襄阳的战绩显得那么苍白,那么不值一提。如果诸葛亮再顺利拿下洛阳城,那以后谁还会记得他李严拿下宛城的战绩?

  面对凯旋的诸葛亮,他还有机会吗?

  这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危机,不由得李严不紧张。

  马谡也有些慌乱,不过,可能是因为他不是诸葛亮最直接的对手,所以他不像李严这么紧张,还保持着基本的理智。他思索片刻,笑了起来。

  “大将军,丞相的进兵速度的确很快,可是这并不能代表什么。”马谡缓缓的吐了一口气,抬起头,笑容满面的看着李严:“大将军,与其说丞相进展神速,不如说魏军准备不足。自从函谷关迁到新址之后,函谷之险已经不存,曹真久病,兵力又不足,面对丞相的新锐之师,连战连败也在所难免。如今丞相兵临函谷关,离洛阳不到三十里,魏军已经退无可退,必然死守。丞相却是离长安千里,远途运输之难,可想而知。此为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也。”

  李严沉默不语。这些话都是空话,你可以说他有道理,也有可说他一点道理也没有。诸葛亮又不是第一次领兵,这些道理他能不懂?

  “其次,丞相如此迅速进兵,恐怕也是不得已。现在已近腊月,离明年春耕还有三到四个月,他已经将汉中、关中的存粮抽调一空,十几万的壮丁聚集在战场上,如果不能在春耕之前解决战斗,让这些壮丁们回到土地上耕种,明年秋天,他收什么?”

  李严眉头一挑,心有所动。这个理由比刚才那个理由更实在一些。诸葛亮全力以赴,如果不能在春耕前解决战斗,春不种,秋不收,关中大饥在所难免。没有粮,纵使立了不世之功又如何,关中又如何稳定。关中是诸葛亮的根基所在,他不可能坐视关中崩溃。

  不过,李严依然不放心。诸葛亮能这么快的攻到函谷关,就不能再接再厉攻下洛阳?就算他无法攻克洛阳,但是分兵攻取并州也是有可能的。别忘了吴军也在攻击,前锋已经到达颍川,离洛阳不过一步之遥。一旦双方夹击洛阳,曹睿又能守得住多久?

  速战速决,也许正是诸葛亮的计划。

  李严没有和马谡再讨论,用兵的事,和马谡讨论没有意义。在马谡离开之后,李严给孟达写了一封信,希望他做好准备,必要的时候或是出兵颍川协攻洛阳,分一杯羹,或是准备攻击吴国,破坏联盟,打乱诸葛亮的计划。

  马谡离开大将军府之后,也立刻给魏霸写了一封信。他在李严面前说得头头是道,可是他对结果如何也无法预测。他现在只能和魏霸结成联盟。看看魏霸怎么打算。在他看来,诸葛亮能不能一股作气的拿下洛阳和并州,魏霸愿不愿意出手帮忙将是一个重要的因素。

  ……

  成都城外的诸葛庄园。

  黄月英搂着诸葛瞻,静静的看着院中的一丛翠竹。虽然已经是冬天了,可是成都气候温暖,竹子又是常绿的植物,居然看不出一点冬天的肃杀,只是翠色有些暗哑,不像春天的竹子那么鲜亮。

  马氏拉着诸葛攀的手,默默的站在一旁。目光不时的瞄一下案上的书信。

  这封书信是刚从前线发来的。诸葛亮不管多忙。每隔三五天总会写一封信回来,或是叙说前线的情况,或是询问家里的事务,又或者是没什么大事。纯属问候。从第二次北伐开始。他已经两年多没有回成都了。就是通过这些书信和黄月英保持联系。

  黄月英的心情从来没有这么沉重过,甚至是几个月前当诸葛亮卧床不起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担心过。马氏不知道诸葛亮的信里写了些什么。也许是战局不顺利?

  想到前线,马氏总是不由自主的会想到亡夫诸葛乔。如果诸葛乔还活着,他肯定会是丞相的得力助手,而自己的境地也不会这么尴尬。她是襄阳马家的人,她和诸葛乔的婚姻就是襄阳马家和诸葛亮友谊的象征,现在马家和丞相已经决裂,诸葛乔也死了,她在诸葛家的地位也变得非常尴尬。

  “嫂嫂。”诸葛均快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中年人。

  黄月英诧异的看了诸葛均一眼,不知道他怎么会把陌生人领进门,事先却不通知一声。

  “嫂嫂,这是我的族弟诸葛诞,字公休,刚从长安赶来。”

  黄月英眼神一紧,她知道这个人,听诸葛亮提起过。诸葛诞从洛阳来,在长安求见诸葛亮,诸葛亮觉得这个人太浮夸,不实在,所以暂时没有安排他具体事务,让他先在长安游历一段时间,了解一下长安的情况。后来诸葛诞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没想到他居然跑到成都来了。

  “原来是公休,请坐。”黄月英不动声色的挥了挥衣袖,顺手收起了案上的书信。又让仆人奉上茶。黄月英的脸色温和而庄重,既不过分热情,又不是让人觉得生份。

  “不知公休从长安来,有何见教?”

  诸葛诞放下手中的茶杯,微微一笑:“嫂嫂,你想必已经收到兄长的书信,知道前线的战况了。”

  黄月英不置可否。

  “那嫂嫂以为,兄长为何兵临城下,却又停滞不前?”

  “我是妇道人家,对用兵之事所知有限,还请公休解惑。”

  诸葛诞也不客气:“其实也很简单,是因为兄长没有一击必胜的把握,而且承受不起失败的后果,所以在犹豫。”

  黄月英嘴角轻挑,随即又恢复了平静:“那他如何才能有一击必胜呢?”

  “要么引人助阵,要么削弱魏军的实力。”诸葛诞一点也不谦虚,直截了当的说道:“吴军已经在攻击颍川,只是他们的进度太慢,如果没有特殊情部发生,在两个月内,他们很难进入河南郡,围攻洛阳。要想加快进度,就需要有另外的援军。”

  “哪来还有援军?”

  “南阳。”

  “南阳?”黄月英沉吟片刻:“南阳的孟达是李严的人,他会出兵协助你兄长建功吗?”

  “南阳不仅有孟达,还有魏风,还有宗预、邓芝。”诸葛诞拱了拱手:“在洛阳唾手可得的情况下,李严不会没有分一杯羹的想法。与其让他出兵袭扰东吴,败坏联盟,不如让他出兵洛阳,助兄长一臂之力。”

  黄月英心有所动:“那又当如何说动魏风出兵呢?”

  诸葛诞笑了,抬起手,向旁边指了指。

  那是魏家庄园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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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72章 各有打算

 
  黄月英的眼神中露出几许遗憾。她向诸葛诞致了谢,请他留饭,诸葛诞却谢绝了,扬长而去。

  “可惜。”黄月英惋惜的说道。

  “的确可惜。”诸葛均也叹了一口气,“我觉得公休颇有见地,不知道为什么兄长却不用他。”

  “因为他名士习气太重了。”黄月英淡淡的说道:“他有见地,却也迂阔,不够谨慎。能够得人心,扬名立志,却做不得大事。这样的人,倒也不是不能用,只是和你兄长的禀性不合。我想,他这次到成都来,大概也是尽一点兄弟之情,然后就要另择高枝了。”

  “李严?”

  “他不会看得上李严。”黄月英再次叹惜一声:“我估计他会去交州,邓飏起家为二千石,他不会不动心。”

  诸葛均也无奈的摇了摇头:“人皆望富贵,却不管这个富贵义与不义,奈何。魏霸飞扬跋扈,又能比李严强到哪儿去。世道沉沦,人心不古,君子窘迫,小人得志啊。”

  “这也是气数。”黄月英从袖子里拿出那封书信,推到诸葛均面前。“不过,他对于战局的推演,倒是和你兄长希望的相同。不能让南阳的孟达等人闲着,与其让他们攻击吴国,破坏大局,不如让他们合围洛阳,尽快奠定胜局。”

  诸葛均诧异的看了黄月英一眼,连忙拿出信来看。诸葛亮在信里说得很清楚,正如诸葛诞所分析的那样。诸葛亮现在没有急于攻击洛阳。的确是因为他没有一战而胜的把握。吴军还没有能进入战斗位置,仅凭蜀汉军的实力攻击洛阳,难度不小,就算有大量的烈火弹在手,也未必能一鼓而下。魏军也有烈火弹,数量还不小,在洛阳即将失守的情况下,他们不会留手,战事肯定会非常惨烈。

  更重要的是,洛阳城非普通小城可比。烈火弹的威力不足以一举击溃魏军。势必会陷入僵持。诸葛亮可不愿意自己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最后却由吴军来捡果实。他迅速进兵至函谷关,是要造成一个势,迫使李严不能坐视旁观。逼着他出兵争功。

  如何把李严引到合围洛阳。而不是攻击吴国。就要看黄月英能不能说动魏家。南阳有四股力量,孟达、魏风、邓芝与宗预,后两者是诸葛亮的支持者。至少不是反对者,肯定不会反对助阵洛阳,如果再能说动魏风,孟达一个人也无法反对,这支大军的战略方向就定了。

  有魏风助阵,魏霸多少会有些顾忌,至少不会再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的卖粮卖烈火弹给魏国了。

  从总的思路上来说,诸葛诞和诸葛亮不谋而合。可惜,他们虽然是同族,禀性却相差不远,诸葛亮不愿意用诸葛诞,而诸葛诞也没有心情慢慢的等,他要走更便捷的路。

  这是一个让人很无奈的结局。

  黄月英没有犹豫,当天过府拜访了张夫人,张夫人听懂了她的意思,却没有给出具体的答复。在黄月英离开之后,张夫人叫来了习夫人。

  “你收拾一下,立刻起身去襄阳。如今襄阳已经收复,习家也该重振旗鼓了。”张夫人淡淡的说道:“子玉在交州,家主在凉州,往来两地之间的商旅如过江之鲫,襄阳是必经之地,习家不抓住这样的机会振兴家业,实在太可惜了。”

  习夫人大喜。她早就想离开成都去南阳了。一来这样可以和魏风朝夕相处,二来习家也能抓住机会重新崛起。有魏霸这样的大靠山,习家要从商道上取得优势地位还不是小事一桩。在成都能干什么,魏家庄园的实力已经被抽调一空,留在成都除了做人质之外,没有其他意义。

  “子玉已经有两子一女,你也该好好努力,早点为魏家添丁。”张夫人语重心长的拍拍习夫人的手:“子柔可是嫡长子啊,总不能什么都被子玉压一头。”

  习夫人红了脸,像蚊子似了应了一声。

  ……

  不出黄月英所料,诸葛诞很快离开了成都,一路直奔交州。他先是顺江而下,转入武陵,拜会了武陵太守邓飏。亲眼见到当年的好友如今一跃成为二千石太守,诸葛诞羡慕不已。他在武陵盘桓了几天,又一路向南,赶往交州。

  他赶到交州的时候,正是建兴十一年的新年到来的时候。

  诸葛诞是北方人,长久以来,脚步没有进入过长江以南。这次在新年之际进入交州,看到的景象让他大开眼界。北方正是寒风呼啸,风雪交加的时候,交州却是温暖如春,沿途所见,根本没有人穿棉衣,春天早早的来到了交州,浮现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中原正在大战,交州却是一片祥和。没有战争,没有死亡,只有生意兴隆,幸福安康。随着一批批北方商旅的到来,交州的粮食、棉花销路大开,价格也一路上扬,种植户们得到了切实的利益,那些纺织作坊也赚得盆满钵满。

  荷包里有了钱,脸上就有了笑容,男女老少们辛苦了一年,不仅能填饱肚子,还能扯上几匹漂亮的棉布,做上一身两身新衣裳,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过年。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这就是最实在的幸福,足以让他们笑逐颜开。

  诸葛诞感受着交州百姓的喜悦,感慨不已。在成都,也许有不少人会说魏霸是乱臣贼子,可是在交州,大概没有几个人会反对魏霸。老百姓管不了那么多大义,谁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他们就拥护谁,而且交州一直是未开化之地,儒家经学在这里没有多少拥护者,除了有限的大家族有人读过经,恐怕绝大多数百姓连孔子是谁都不清楚。

  在这样的土地上,魏霸拿神将之名来唬人再合适不过了。这些近乎蛮人的百姓哪里会管什么敬鬼神而远之,天高皇帝远,神将远比远在成都的大汉天子来得更实在。

  诸葛诞在郁林的怀易堂看到了正在听来敏和刘熙论学的魏霸。

  听说诸葛诞求见,魏霸也很意外。他知道诸葛诞去了长安,一直以为诸葛诞会投靠诸葛亮,从来没有想到诸葛诞绕了一个圈,又会来到交州。

  “诸葛公休,长安风景如何?”魏霸笑嘻嘻的迎了上来,拉着诸葛诞上了堂,“你不会是做丞相的使者,来查看我交州的治乱吧?”

  诸葛诞很意外,如果不是有人介绍在先,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一脸笑容的年轻人会是名震天下的镇南将军,说得好听些,这是平易近人,说得难听些,这是无君子威仪,近乎轻佻。不过,他对魏霸的这种态度却非常满意,名士嘛,本来就不是很注意那些官场的规矩。

  “不敢,交州在将军的治下兴旺繁荣,百姓安居乐业,即使是在关中也是人人皆知,又何需专门派人打探。再说了,我也不是丞相的使者,我是来交州游历的。”

  “哈哈哈……”魏霸抚掌大笑:“既然不是丞相的使者,那我就放心了。不瞒你说,丞相在中原大战,我这里也很紧张啊。十万大军,日耗千金,他一伸手,我的腰包就瘪几成,实在是怕了。”

  诸葛诞也忍不住笑了。“将军日进斗金,还负担不起十万大军的开支?”

  “唉,你有所不知,我虽然赚得不少,开销也大啊。”魏霸故意叹了一口气:“先贤们都说要富国强兵,可交州却是富民强兵,我本人能控制的非常有限。我总觉得我现在就是个捐客,给他们牵线搭桥,从中赚点小钱,哪笔生意不是磨破了嘴皮?都是辛苦钱啊。”

  诸葛诞笑而不语。他知道魏霸现在富得流油,说这些话,大概还是信不过他,怕他是诸葛亮派来伸手要钱的,所以把丑话说在前头,让他无法张嘴。不过他根本没有替诸葛亮伸手的打算,也不打算接魏霸的这些话头。

  “将军,洛阳战事如何了?”

  “洛阳?打得正热闹呢。”魏霸反问道:“你在路上的时候,没听到相关的消息吗?”

  “听到了一些,不过是些道听途说,只言片语,也不辩真假。”

  “哦,那倒也是。”魏霸理解的点点头,把洛阳的战事大致说了一遍。

  诸葛亮兵临函谷关,一直没有发动攻击。吴国却一直没有停止前进,陆逊指挥大军经过一个多月的鏖战,全取颍川,现在已经进入河南郡,兵临轘辕关,正式与诸葛亮形成了夹击洛阳之势,很快就会发动对洛阳的攻坚战。

  诸葛诞很意外:“南阳没有出兵?”

  “南阳?南阳出什么兵?”魏霸一脸诧异的问道:“大将军早在去年初就说过要与民休息,什么时候又变卦了?”

  诸葛诞打量了魏霸一眼,没有再说下去,心里有些不安。他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是黄月英没有听他的建议,还是黄月英没有说动魏家?南阳的大军没有出动,就算吴军主力进入河南郡,包围洛阳城,恐怕也不会全军尽出,他们必然要留下相当的一部分兵力防范孟达等人偷袭。

  对诸葛亮来说,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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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73章 坐收渔利


  诸葛诞当然不知道,他离开成都的时候,马谡的信使刚刚飞马离开了成都,昼夜急行,一路赶到交州。他一路悠哉游哉的刚到武陵,魏霸的回复就回到了成都。

  习夫人赶到襄阳的时候,魏风已经收到了魏霸的急信。

  两封信,同一个意思:静观其变。

  诸葛亮在想什么,魏霸从一开始就有所预料,等他听说诸葛亮在函谷关按兵不动的时候,他心里就更有底了。

  借力打力,听起来很高深,其实一点也不玄乎。双方较量的还是心理,诸葛亮赌的是李严沉不住气,要和他争功,可是他忘了一件事,李严沉不住气没用,魏霸沉得住气。只要魏霸不松口,李严就是急得跳脚也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他手里有杀手锏,他只要不把烈火弹给李严,李严就不敢轻易去惹陆逊。

  在他看来,烈火弹其实作用有限,并不能真正左右胜负,可是在李严看来却完全不是一回事。在宛城,在昆阳,多次大战已经证明了烈火弹的重要作用。在吴军拥有烈火弹的情况下,李严不会轻率的出兵伐吴,自讨没趣。

  归根到底一句话: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枉然。

  魏霸安然不动,李严就不敢动。李严不敢动,诸葛亮的借力打力就必然会落空。

  就和当初救马谡一样,出手可以,但是一定要看时机。时机不到,出手的效果大相径庭,相去甚远。

  李严在成都忐忑不安诸葛亮不知道,但是南阳的蜀汉军按兵不动,这却是实实在在的。孟达不轻动,陆逊攻克颍川之后,虽然主力已经到了河南,却不得不留下一万多人守在昆阳防止孟达抄他的后路。心有所骛,自然不能全力以赴,汉吴联军看起来包围了洛阳形势一片大好,可是明眼人却知道,这必然是一场持久战,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魏霸希望他们打得越久越好,多打一天,他就能多卖一些烈火弹。这可是绝对的暴利啊正如诸葛诞所说他现在是日进斗金。如果他们打到开春之后,影响了春耕,那就再好不过了,秋天的粮价必然疯涨而北方的百姓南逃大潮也会更加凶猛。

  他现在什么都不缺,就是缺人。交州也好,武陵三郡也罢人口都不多,诸葛亮在关中备战一年,前前后后近二十万人南逃,为魏霸开发交州提供了绝佳的机会。如果他们再这么打一年,不用怀疑,连冀州的百姓都会逃到交州来避难。

  开疆拓土,可不是打下来就行的,关键还要有人口去垦殖,只有百姓在那里站稳了脚跟,才算是真正把这片土地纳入了疆域,否则迟早还得丢掉,就像当初放弃朱崖一样。现在魏霸虽然只往朱崖派了不到三百人的士卒,数万拖家携口而来的关中百姓却已经把朱崖当成了新家,正在全力以赴的造屋开荒。

  在这种情况下,魏霸怎么可能愿意帮诸葛亮迅速攻克洛阳。他愿意让诸葛亮以打白条的方式拿到五十万石米,一百万枚烈火弹,并不是希望他速战速决,而是希望他能坚定的出兵。如果诸葛亮不出兵,他还怎么从中取利?

  现在,诸葛亮、陆逊包围洛阳,曹睿在洛阳城里死撑,为了最后的胜利,哪怕明知魏霸在喝他们的血,他们也只能乖乖的把脖子洗干净了送过来。

  东海郡,朐县,离海岸约五里处。

  百余艘大大小小的吴军战船正在奋力追赶五艘商船。

  横海将军卫温在站船头上,双眼紧紧的盯着那五只拼命逃窜的海船,气得咬牙切齿。这五只商船都是从交州来的,不管上面装的是什么,都是卫温想要夺取的。辅国将军率领大军包围了洛阳,一时半会的却没有足够的实力取胜,原因就在于魏国不惜血本,从交州购买了大量的粮食和烈火弹。

  烈火弹实在太贵了,孙权不惜向江东世家低头,也不过筹集了四五万金,向魏霸购买了百万枚烈火弹,最后一批三十万枚还没交尾款,愣是提不到货,这可把正等着烈火弹攻城的陆逊急坏了,几乎是天天派人催讨。

  孙权没办法,只好生出了这种拦路打劫的念头。

  魏国也在从交州购买物资,但是他们无法从陆路运输,只好从海上走。海上长途运输原本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一旦遇上大风浪,又来不及入港暂避,很可能就会船毁人亡。所以吴国最初也没把这条运输通道当回事,只当魏国人脑袋被门挤了,病急乱投医,要送钱给魏霸和海神。

  可没曾想,这条海路居然成了魏国的救命路,一船船的粮食,一船船的烈火弹从交州运到洛阳,最后砸在吴军的头上。

  对孙权来说,打劫这些商船简直是一举两得,既可以断了曹睿的希望,又可以不劳而获,不用再被贪婪的魏霸盘剥。于是,他派出l卫温和诸葛直两员大将,带领三千水师,就在东海等着这些魏国商船。

  果然被他们等个正着,他们刚到东海不久,就和这支五艘商船的船队迎面相遇。卫温和诸葛直分头包抄,准备将五艘商船一网打尽。

  可是诡异的事出现了,他们的战船居然追不上这些巨大的商船。对方一看到他们,掉头就往大海深处航行,只看到船后面水花四溅,白浪翻滚,跑得飞快,怎么也跟不上。

  这让水战经验丰富的吴军很意外,战船追不上货船?

  “将军,不能再追了。”观风的斥候大声叫道:“起风了,半个时辰内,涌浪必至。”

  卫温大吃一惊,他知道这些斥候从小在海边长大,对风浪有丰富的经验,别看现在海面上风浪并不大,只要他们说半个时辰内有大风大浪,那半个时辰后,大海上肯定会浊浪滔天。

  涌浪,他的楼船可承受不起,必翻无疑。

  “靠岸避风!”卫温连忙下令,他不敢冒险,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远处的海船,唾了一口唾沫,诅咒道:“让这些魏狗全被海妖吃了。”

  吴军号角声四起,正在追逐的战船渐渐收拢,向岸边驶去。

  前面的海船上,曹馥哈哈大笑,用力唾了一口唾沫到海里,大声笑道:“孙子,怎么不追了,来追你老子我啊,看你能不能捡到屁吃。”

  船上的士卒哈哈大笑,松开了弓弦,收起了搭在弦上的箭矢,一个个神情轻松。

  曹馥拍着栏杆,得意洋洋的说道:“老子这生意做得值,等回去卸了货,把这船卖给水师,少了不能少,也得卖个两百金,老子还能赚一笔。来人,派人上岸赶到洛阳,让他们准备接船。”

  “喏。”一个亲卫大声应着,用手中的彩旗发出了命令。远处,一只小船被放了下来,向岸边划去。五艘大船却依然在远海处扯足了风帆,向北方急行。

  陆岚匆匆的走进了大帐,俯在陆逊耳边,低语了几句。

  陆逊脸色一沉,转过头,对胡综说道:“大王还没有交付尾款?”

  胡综愣了一下:“将军是说最近购买的那批烈火弹吗?”

  “当然。

  ”陆逊不快的哼了一声:“数万大军滞留在城下,一天消耗多少粮食?正月已经快要结束了,再有两个月就要春耕,怎么烈火弹还没有起运?”

  胡综苦笑一声:“将军,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大王真的没有钱了。最后还差四千金,魏霸坚决不肯通融,一定要钱到才能发货。负责管账的又是夏侯徽,她是魏国人,明显在偏袒魏人,我们真的没办法啊。”

  “没办法就去抢?”陆逊真的生气了:“你们就算是去抢,也要做好准备吧。水师去抢五艘货船,居然也会失手,这算怎么回事?现在抢没抢着,又白白的浪费了大半个月,这责任算谁的?”

  胡综大惊失色。“不会吧,那可是三千水师。”

  “不会?”陆逊从陆岚手中接过一张纸,往胡综面前一扔:“你看看吧,这是魏人笑话我们的檄文。”

  胡综接过纸,扫了两眼,顿时面色煞白。抢劫失败,魏军又有大批粮食和烈火弹进入洛阳,这洛阳还怎么打?他想不明白,这怎么可能呢,那可是三千水师啊。吴国水师遇上汉军水师也许会吃点亏,什么时候遇到货船也这么无能了。

  “请胡君立刻转告大王,我军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烈火弹到达开始攻城。”陆逊长叹一声,又放缓了口气:“我知道大王现在手头紧张,可是事已至此,难道就半途而废吗?无论如何,请大王把最后一笔货款付掉,尽快将烈火弹运来。要不然……”

  陆逊顿了顿,语气阴森的说道:“……我就只好撤兵了,免得将数万将士的性命白白的折在这里。”

  “喏。”胡综不敢反驳,连忙起身,匆匆的走了出去。

  大帐里一片死寂,诸葛恪看着别处,沉默不语。陆岚唉声叹气,陆逊面沉如水,朱然、潘璋等人叹息连连。一个念头不约而同的浮上他们的脑海,洛阳内外虽然聚集了近二十万大军,可是真正决定战场走向的却不是他们,而是千里之外的魏霸。这一仗不管是谁赢了,最后的胜利者只有一个。不论是魏国还是吴国,抑或者蜀汉,都被魏霸盘剥得不轻。仅仅是烈火弹,魏霸至少卖出了三百万枚,获利十多万金,相当于吴国两年的赋税总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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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74章 借刀杀人


  函谷关前,蜀汉军大营,中军大帐。

  诸葛亮抬起瘦得皮包骨头的手,掩着嘴唇,轻轻的咳了两声。大帐里的油烟气过于浓重,让人无法呼吸,即使是年轻健壮的姜维都觉得有些不舒服,更何况身体状况不佳的诸葛亮。

  三四个月时间,诸葛亮刚刚有所好转的身体便急转而下,两眼深陷,眼中布满血丝,颧骨高耸,脸色灰暗,多出了许多褐色的斑点,看起来像一个久病而风烛残年的老人。

  咳嗽声并不响,却像是惊雷一样,在大帐内回响。咳得姜维一阵阵心惊肉跳,头皮发麻。

  丞相最近咳嗽得越来越频繁了。

  “丞相,出去透透气吧。”姜维忍不住出声道:“你已经忙了一夜,不能再这么辛苦下去了。”

  “天亮了?”诸葛亮诧异的看着姜维,随即把目光转向一旁的油灯。灯盏中有满满一盏的油,灯芯也是新换的。“这油还没……”

  “丞相,那已经是第三次加的油了。”姜维站了起来,走到诸葛亮面前,深施一礼。“丞相,请为国家爱护自己的身体,若无丞相,奈天下何?”

  诸葛亮转过脸,看着案上的地图,看着旁边的一摞纸,上面一片空白,一个字也没有。

  “我的作战计划……还没定啊……”

  “丞相……”姜维心如刀绞,不由得哽咽了。作战计划本来是由他来拟定的,可是他两次拟定的计划都不能让诸葛亮满意。诸葛亮只得自己来拟定,孰料熬了一夜,他还没拿定主意。姜维自责不已,一时无语。

  帐门突然掀开了,一个亲卫走了进来,拱手施礼:“丞相,吴将诸葛恪求见。”

  “元逊?”诸葛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伯约,你去迎一迎。待我更衣洗漱。”

  “喏。”姜维看了诸葛亮一眼。转身走了出去。诸葛亮随即叫过侍卫给他洗漱。他一天一夜没有休息,精神疲惫到了极点,脸色也很不好。可是有盟友使者来了,哪怕这个使者是他的亲侄儿。他也不愿意让对方看出自己的虚弱。

  侍卫倪龙替诸葛亮打开发髻。重新梳理了一遍。诸葛亮的头发干枯稀疏。扎起的发髻小得可怜。倪龙将一把落发不动声色的藏在袖子里,在滚烫的水中浸了布巾,递给诸葛亮。诸葛亮接过来。用力的在脸上搓着,直搓得面皮发红,这才作罢。有亲卫端过一碗粥,粥里是熬得稀烂的羊肉细粒,香气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诸葛亮吃了一碗粥,精神这才稍微振奋了些,他站起身,挺直了腰,走出大帐,张开双臂,慢慢的晃了晃。

  姜维引着诸葛恪,正好来到大帐前。

  看着一脸红光,正在活动身体的诸葛亮,诸葛恪眉毛挑了挑,嘴角不经意的撇了撇,上前行了一礼:“叔父真是养生有道,忙了一夜,居然还是精神抖擞。”

  诸葛亮一愣,他已经做好掩饰,又让人把大帐敞开透气,还是没瞒过诸葛恪的眼睛。这个自恃聪明的小子一见面就刺了他一句。

  “元逊,这么早急着来见我,为了何事?”

  “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诸葛恪把卫温等人在东海拦截魏军货船失败的消息说了一遍。这件事诸葛恪早就知道,诸葛亮也知道,所以诸葛恪说得很坦然,一点掩饰也没有。

  听完之后,诸葛亮的脸色一黯。

  “那陆将军打算如何?”

  “等最后一批烈火弹,如果能在一个月内送到大营,就开始最后的攻击。”

  “如果不到呢?”

  “撤兵。”诸葛恪不假思索的说道。

  “撤兵?”诸葛亮提高了声音,怒气难遏。“十数万大军,攻战数月,就因为烈火弹不足就不打了?”

  诸葛恪苦笑一声,不置可否。

  诸葛亮脸色铁青,那抹虚假的红晕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等了这么久,李严没有出动,魏霸没有出动,现在连陆逊都动摇了,洛阳还怎么打?就此退兵,这次出师岂不成了一个笑话?

  “叔父,再耐心等等吧,再等几天就能有消息。如果顺利的话,二十天左右,烈火弹就能送到大营。”

  诸葛亮哼了一声,摆摆手:“这一批烈火弹有多少?”

  “大概三十万枚。”

  “如果我借三十万枚烈火弹给你们,你们会立刻发起攻击吗?”

  诸葛恪笑了。“如果叔父如此慷慨,我想陆将军大概不会再有什么借口了。”

  诸葛亮瞟了他一眼:“你回去转告逊逊,只要他有心攻洛阳,我会先借三十万枚烈火弹给他。时不我待,机不可失,让他仔细斟酌。”

  “喏。”诸葛恪躬身应喏。

  姜维将诸葛恪送出大营,回来后,脸色有些紧张。他三步并作两步跨进大帐,撩起战甲,跪坐在伏案沉思的诸葛亮面前,急声道:“丞相,借三十万枚烈火弹给吴军,我军储备就不够了啊。函谷关至少要消耗二十万到三十万,攻洛阳至少需要五十万……”

  “纵使有所短缺,数量也有限。再说了,洛阳城那么大,你以为仅凭烈火弹就能攻得下来?大家都有烈火弹,用完之后,较量的还是双方的兵力、将帅的智慧。”诸葛亮打断了姜维,眉宇间是浓得化不开的忧虑。“如果这次不能攻克洛阳,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下一次机会。李严步步紧逼,魏霸虎视眈眈,我们没有退路啊。”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不主攻?”姜维不解的问道:“有烈火弹在手,我们可以先破函谷关,先攻洛阳。这样一来,李严还能沉得住气吗?只要他下令孟达助阵,大事必成。”

  “两个月了,孟达也没出兵,你能保证他不会一直看下去?”诸葛亮长叹一声:“你还不清楚吗,现在的关键不在李严,而是魏霸啊。”

  姜维语塞,沉默片刻之后,恨恨的说道:“魏霸出售烈火弹与魏人,形同通敌,此乃不赦之罪。丞相,班师之后,如何处置他?”

  “那就要看你是如何班师的了。”诸葛亮直起腰,摇了摇头,欲言又止。良久,他才说道:“伯约,让大军做好攻城的准备,不管怎么说,我们至少要攻破函谷关,看一眼洛阳城。”

  “喏。”姜维应了,转身出了大帐。他步履匆匆,仿佛是在逃避。他明白诸葛亮的心思。不管是借烈火弹给陆逊也好,准备攻函谷关也罢,诸葛亮都是因为胆怯,他不敢全力以赴的攻打洛阳,他想借吴军的力,还想借孟达的力。一旦这个计划落空,孟达依然不为所动,那他就会宁可撤兵,保存实力,也不会强攻洛阳城,将这个机会白白的放弃掉。

  这是丞相的心思,他非常不赞成,可是他没有反驳的勇气和资本。没有丞相的支持,他什么也不是。

  ……

  陆逊得到诸葛恪的回复,派人和诸葛亮联系,经过磋商,诸葛亮调拨了三十万枚烈火弹给陆逊。陆逊立刻率军发动了对轘辕关的进攻。

  与此同时,诸葛亮也发动了对函谷关的进攻。

  沉寂了一个多月的洛阳战场,终于再一次喧嚣起来。

  驻守在函谷关的秦朗一面组织反击,一面派人向曹睿求援。他决心死守函谷关,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能守得住函谷关。函谷关是天下雄关,可那是指旧函谷关,而不是指现在这座函谷关。这座关不过是一座普通的关隘,相比于洛阳平坦的地形而言,勉强算得上重要的关口,实际上地理并不险要。在关中失守之前,洛阳的西大门是潼关,关中失守之后,这座函谷关才重新受到重视,只是限于地势原因,根本起不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作用。

  面对诸葛亮的主力,接连被诸葛亮击败三次的秦朗一点信心也没有。

  轘辕关、函谷关同时告急,洛阳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曹睿将大臣们都集中在宫里,不准他们回家,以免谣言四起。重新出山,接任大将军的司马懿担负起了洛阳的任务,他下令砍伐洛阳周边的树木,拆毁洛阳城南的大量民居,日夜不停的打造霹雳车,收集了大量的石块砖瓦,准备与洛阳共存亡。

  车骑将军张郃率领两万精骑驻扎在城南的太学附近,与洛阳城一静一动,一攻一守,准备与汉吴联军血战到底。因为这支精骑的存在,不管是陆逊还是诸葛亮,在攻城的时候都不敢掉以轻心,他们分现至少两万步卒,建起坚固的防线,以免被张郃突袭。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没有足够的烈火弹的情况下,陆逊才不肯攻城。

  有了诸葛亮借的三十万枚烈火弹,陆逊底气大增,他指挥大军对轘辕关展开了猛烈的攻击。张郃率军驰援,潘璋、朱然率两万大军阻击,双方恶战一场,张郃虽然攻破潘璋的阵地,却无法赶到轘辕关下。

  一天后,轘辕关失守,守将被朱然临阵斩杀。

  又一天后,诸葛亮攻破函谷关,秦朗重伤,田豫率领万余残兵退回洛阳。

  汉吴联军迅速推进,兵临洛阳城下,合围洛阳城。

  陆逊、诸葛亮分别用快马将捷报送往武昌、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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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75章 当局者迷

 
  成都离洛阳三千一百里,因为有很长一段栈道的原因,诸葛亮的消息用了八天才送达成都。

  当疲惫的骑士举着红旗,一路高呼着“大捷”冲入成都北门的时候,成都顿时沸腾起来。

  汉吴联军突破洛阳外围的防线,会师于洛阳城下,双方将领一个是睿智无双的诸葛丞相,一个是战功赫赫的辅国将军,双方总兵力超过十万,怎么看,洛阳城都没有幸免之理。

  丞相在沉默了近两个月后,终于又一次爆发了,以让人难以置信的速度攻克了函谷关,兵临洛阳城下。再一次以战功证明了自己的用兵能力,驳斥了那些子虚乌有的指责。

  成都的朝堂顿时被搅得风生水起,暗流涌动。

  谁都明白,如果这次攻克洛阳,丞相的威信将如日中天,大将军李严也要退避三舍。而吴军大胜之后士气旺盛,李严要想从他们身上捞战功,只怕是一个风险极大的买卖,更何况他们还和诸葛亮有着并肩作战的情谊,诸葛亮也许根本不会给李严出兵的机会。

  这样一来,李严将彻底的处于劣势,短期内看不到反败为胜的可能。

  那些犹豫于两者之间的官员们顿时动摇起来,甚至有一些原本已经倒向于李严的人也开始保持与大将军府的距离,以否被丞相秋后算账。

  处于漩涡中心的李严无疑承受了最大的压力。他冥思苦想,犹豫不决。诸葛亮快要攻克洛阳了。也许再过几天,他就能听到攻克洛阳的捷报。该怎么办?继续保持旁观的态势,无疑是等死,怎么看洛阳都没有幸免的可能。现在让孟达出兵相助,也许能分一杯羹,至少可以向丞相示好,稍微缓和一下双方的矛盾,哪怕是表面上的。

  或者更狠一点,让孟达等人攻击昆阳,迫使吴军撤退。放弃洛阳。

  孟达的大军现在就在鲁阳。离洛阳不到四百里,离昆阳一百余里,朝发夕至。

  李严和李丰以及几个亲信商量了很久,也没有得出答案。李丰赞成攻击吴军。阻扰诸葛亮取洛阳的计划。可是那些亲信却没有这样的勇气。他们更倾向于让孟达出兵洛阳协助丞相。这样一来,双方发生剧烈冲突的可能性要更小一些。出兵攻击吴军,破坏兴复汉室的大好机会。这个罪名太重了,即使是李严恐怕也承受不起。

  李严左思右想,最后还是请来了马谡问计。

  相对来说,马谡要镇静得多。听完了李严的担忧,他已经明白了李严的想法。丞相攻破函谷关,打破了洛阳的外部防线,更打破了李严的心理防线。他已经被逼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要么向丞相低头让步,要么和丞相撕破脸皮,血战到底。

  “为什么不再等等呢?”马谡反问道:“就算大将军现在下令孟达出征,恐怕孟达也未必赶得上。”

  “怎么会赶不上?”李严脸色发青,双目通红。昨天他一夜没睡好。“我的命令只要五天就能送到孟达的手中,孟达整装待发,赶到洛阳只要两天时间。”

  马谡笑笑:“大将军,丞相已经攻破函谷关八天,到现在已经九天,等孟达赶到那里,已经超过半个月。丞相如果能攻破洛阳,需要半个月吗?就算半个月无法攻克洛阳,等孟达赶到,恐怕大局已定,有孟达,没有孟达,对丞相来说都没有区别。”

  “他需要时间做准备。”李严阴森森的反驳道:“他现在刚刚开始攻城,洛阳城不比小城,不可能一两天就攻破。”

  “大将军以为丞相在函谷关外两个月会闲着?”马谡摇摇头:“他该做的准备肯定都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攻城器械,只要两到三天时间,就可以全部运到洛阳城下,立刻发起攻击。洛阳城是大得多,可是你别忘了,现在包围洛阳的有十多万大军。如果烈火弹能够左右战局,胜负会在三五天之内见分晓,如果不能,那丞相就不可能攻进洛阳,给他再多时间也不能。魏军的援军会从冀州源源不断的赶到京畿,抵消双方兵力的差距。”

  马谡笑笑,又道:“就算孟达去洛阳,他的功劳能比丞相大?要想和丞相争功,只有大将军亲至。大将军愿意去么?”

  李严愕然。他敬畏的看着马谡,明白自己还不够狠。他想和诸葛亮争功,却又不敢和诸葛亮面对面,在心理上已经输了。

  “那……幼常以为,我该怎么办?”

  “等。”

  “等?”

  “对,等丞相胜,或者败。”马谡淡淡的说道:“不论丞相是胜是败,等比总盲动的好。”

  李严狐疑的看着马谡,揣摩着马谡的用意。马谡看着李严阴晴不定的脸色,不由得苦笑一声。他知道李严不相信他,怀疑他又在挖坑,甚至怀疑他会和诸葛亮里应外合。而诸葛亮的这些计划,又都是针对李严的性格来的,要想彻底打破李严的狐疑,坚定他的信心,不下猛药是不行的。

  “大将军,你如果不信,不妨让孟达试探一下丞相。”

  “怎么试探?”

  “让孟达请求出兵协助丞相,如果丞相同意了,那丞相就是等他协助,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借力前的蓄势。如果丞相真的能攻克洛阳,他肯定不会接受孟达的请求。”

  李严眼珠转了转,若有所思。

  “成都离洛阳太远,大将军遥制孟达,一定会延误战机。大将军不如授权孟达,让他相机行事。如果命令到时,丞相还没有取得优势,那就静观其变。如果丞相已经取得明显的优势,破城在即。那去抢功也不失为一个补救的办法。”

  李严目光闪了闪,终于点了点头。

  马谡辞别了李严,出了大将军府,上了车,拉上车帘,嘴角挑起一抹不屑的冷笑。李严在战场上还算得上是一个能将,揣摩上意也有一套,在这个时候却还是慌了神,可见他终究不如丞相心机深重。如果没有他和魏霸的帮助,李严败给丞相是迟早的事情。

  这样的人。居然也敢起贪心。要将权柄交给自己的儿子。他也不想想,李丰又哪里有这样的能力。

  想到洛阳的丞相,马谡又不禁笑了。他和丞相相交多年,对丞相的手段再了解不过了。只可惜。他对丞相的了解只会给丞相带来不利。再也不会有以前那种默契的感觉。

  马谡回府。来到书房,关上门,一个人静静的坐着。他铺开了纸笔。本打算给魏霸写一封信,后来想想,却又放弃了。

  他相信魏霸对此早有准备,他也想看看魏霸会有什么反应。

  ……

  襄阳,习家池。

  习夫人回到襄阳之后,立刻接管了习家池。魏霸曾经钓过鱼的这片鱼池被修缉一新,放养了一些珍贵的鱼苗,旁边又载了一些名贵的花木,原本有些荒败的气息一扫而空。置身于鱼池边,看着旁边的新屋老宅,看着那些衣着整洁,行动利落的奴仆,谁会想到千里外的洛阳正在大战。

  习夫人手笔很大,她用现金买下了这个庄园,虽然兄长习忠很客气,愿意把这个庄子送给妹妹,但是习夫人却坚决要用钱买下。

  她的话说得很豪气。作为魏家嫡长子,魏风不能让弟弟以后来还要借别人的房子住,所以必须把这个宅子买下来。同样,作为魏家嫡长子,魏风不差钱,所以一定要给钱。何况习家现在家境也不好,需要大量的钱来重振家业,这笔钱能派上更大的用场。

  魏风对夫人的话举双手赞成,立刻全额支付。

  魏霸听说这个消息之后,也没有太多的表示,只是让麋威亲自赶到襄阳,与习夫人见了一面。麋威现在彻底从蜀汉朝堂上消失了,谁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看到麋威,别说是习夫人很吃惊,就连魏风都大吃一惊。

  他们谈了什么,外人不知道,不过习家很快就在襄阳至南郡之间建起了十几家客栈、商行,南来北往的商人们也很快就知道这些客栈、商行的主人是谁,心照不宣的涌进了那些还散发着油漆味的院子。

  几乎在眨眼之间,魏风就拥有了一大片产业,做上了富家翁。

  此刻,魏风正坐在堂上,满心欢喜的看着习夫人。习夫人脸色不太好,略显消瘦苍白。不过精神非常好,两只眼睛放着光。见魏风看她,羞涩的嗔道:“看什么看,都怪你。”

  魏风也不反驳,笑嘻嘻的说道:“夫人,你有了身孕,就不要太劳累了。反正大局已定,你就安心在家养胎吧。”

  习夫人黛眉轻皱:“那些事我倒是不用操心了,不过,家里只有我一个人,的确忙不过来。过两天,我打算去蒯家、庞家看看,如果能挑一两个年轻端庄的女子,也好给你正式纳个妾。”

  “啊?”魏风大吃一惊:“你给我纳妾?”

  “怎么着,你还想自己找?”习夫人瞪了他一眼:“你要是有子玉那样的本事,能把魏国的宗室找来做妾,那就让你去张罗。”

  “算了,这事我还是不管了。”魏风连忙举手投降。在习夫人面前,他实在没有一点男子汉的底气。“夫人,洛阳正在大战,我看纳妾的事先放一边,你看看能不能从各家招募一些壮丁,充实一下部曲。”

  习夫人点点头:“我知道了,这两件事并不矛盾。”习夫人沉吟片刻,又道:“部曲要招募,不过更重要的却是幕僚。你身边要是没几个能出谋划策的人,终究还是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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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76章 不买不行


  桂阳郡,攸县。

  魏霸穿着一身常服,和邓艾并肩站在刚刚泛青的麦田边。邓艾裹着一件臃肿的棉袄,腰间扎了一根绳子,一手拿着一杆当尺用的竹子,一手捏着一块土,看起来就像一个老农。

  “这里的土……土质很好,麦子长势也不错。”邓艾叹了一口气:“就是人……人少了点,如果能再招十万人来,那就更……更好了。”

  魏霸扭头瞟了他一眼:“十万人,太多了吧?”

  “不……不多。”邓艾一指四周的丘陵:“那里还……还有好……好多土地没……没垦呢。”

  魏霸笑了起来:“我说士则老兄,你真打算做一辈子农夫?”

  “无……无农不稳。”邓艾笑笑:“你说过的。”

  魏霸点了点头:“是的,我是说过这句话。不过,你种地实在是太可惜了,也该练练兵了。我希望你今年能在练兵上看到一点成效。兵源嘛,你自己去找,附近的山里,包括豫章的山里都有不少山民,如果能给他们土地,他们会非常愿意出山定居。”

  “限额多少?”邓艾的眼睛一亮,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多多益善。”魏霸背着手,看着远处的天空。“洛阳之战很快就要结束了,我们要抓紧时间,再从孙权头上捞一把。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邓艾应了一声。

  “公伟。”魏霸转身向远处招了招手,站在二十余步外的陈祎快步走了过来,向魏霸和邓艾行了礼。

  “公伟是天师道徒,在武陵的时候,安抚民众很有章法。”魏霸说道:“他把他安排到你这儿做主簿,由他负责招募山民,肯定能帮得上你。”

  邓艾向陈祎行了礼,却没有说什么。他知道陈祎,是比较早就跟着魏霸的,又和魏霸同是天师道的人,由他来帮忙,利用魏霸神将的名声招募山越出山定居,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不过邓艾更清楚他的兄长陈祗。陈祗虽然位居合浦船监,名声却不太好。夏侯玄、邓飏和刚刚到交州的诸葛诞在不同场合都说过陈祗是小人之类的话。

  邓艾崇拜的是陈寔那样的君子,否则也不给自己改名字。对阿谀奉承的小人,他没什么好脸色。虽然知道陈祎和陈只不一样,他却还是多少有些敬而远之的想法。

  魏霸将邓艾的眼神看在眼中,却没有多说。正如他顶着舆论的压力用陈只一样,他同样也能顶着压力用陈祎。陈祎的学问不算拔尖的,但是他在利用天师道教义安抚人心上很有经验,用他来帮忙邓艾招募山民是最合适的人选,实际上也是在关照邓艾。

  不过邓艾好像不太领情。这人智商不错,情商很一般。

  人无完人,这句话一点也不错。

  辞别了邓艾,魏霸一路北行,进入醴陵地界。靳东流带着几十个亲卫赶来迎接,一看到魏霸身后的那三千亲卫骑,靳东流就笑了。

  “将军,你不怕吴王紧张得睡不着觉?”

  魏霸哈哈大笑:“他睡不着觉,与我何干。你睡得着不?”

  “睡得不太好。”靳东流摇摇头,“洛阳正在大战,我们却在这里种田,心痒痒啊。”

  “静极思动了?”

  “嗯。”

  “别急,洛阳这一仗不会有什么结果的。”魏霸和靳东流并肩而行。“洛阳四周虽然没什么险要地形可守,洛阳城却没那么好攻。曹睿敢留在洛阳,坚决不迁都,自然有他的倚仗。他要是真是个亡命徒,当初就不会放弃南阳。”

  靳东流笑了笑。“这里面也有烈火弹的功劳。”

  “我是两边都帮,就等于两边没帮。”魏霸耸耸肩:“其实,问题还不在烈火弹。三方各一百万枚,谁占便宜?还是联军占便宜。问题是丞相和陆逊能互相无保留的信任吗?恐怕没那么简单。我想曹睿敢死守洛阳,大概也是看中了这一点。”

  “是啊,谁也不放心谁,这合作多少要打些折扣的。”靳东流沉默片刻,又道:“将军此刻大张旗鼓的到这儿来,是想约见吴王么?”

  “吴王我是见不到,能见见孙登就不错了。”魏霸微微一笑:“我想问问他们,还有没有兴趣再买一些烈火弹。三方正式宣战,我不能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卖给魏国了,大客户少了一个,丞相又一穷二白,我只好抓好吴王这唯一的客户了。现在生意难做啊。”

  靳东流忍俊不禁。吴国购买的烈火弹要从他的防区过,他多少也听到了一些吴人的怨言。汉吴联合攻魏,魏霸不仅不帮忙,还卖烈火弹给魏国,抬高价格,简直是卑鄙无耻到了极点。魏霸已经从吴人头上赚取了几万金,现在还不满足,想赚更多的钱,这和吸吴人的血有什么区别。

  不过,既然魏霸亲自来了,这个生意恐怕就不是孙权想不想做的事了,他不想做也得做。

  ……

  孙登的想法和靳东流差不多。

  魏霸率领三千亲卫骑来到桂阳的消息,孙登早就收到了。作为吴军在江南的最高将领,他可不敢掉以轻心,时刻戒备,生怕魏霸突然出手捅他一刀。

  不仅江南在时刻戒备,江北也一样,孙权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驻扎在鲁阳的孟达会杀入豫州,从背后捅吴军一刀。

  接到魏霸会面的邀请,孙登虽然紧张,却还是派出了使者孙松。孙松是孙翊的儿子,生母徐氏,与孙登的养母徐氏出自一门,孙松也因此与孙登非常亲近。

  孙松颇有其父之风,即使见到魏霸这个吴人宿敌也不卑不亢,给魏霸留下了不错的印象。魏霸也没有为难他,告诉他,他这次到桂阳来,主要是巡视,并无用武之意,请孙登不要紧张。另外,他想和孙登再谈谈生意上的事。

  “将军,生意我们也想谈,不过,恐怕我们谈不起。”孙松不紧不慢的说道:“上次我们拖延货款,也是迫于无奈。前线战事正紧,我们本当立刻把这些烈火弹送到前线,奈何实在是抽不出那么多钱,只好拖了一段时间。”

  “一时手紧,我能理解。”魏霸通情达理的说道:“所以我这次来,赚钱倒是次要的,主要还是想帮你们赚钱。”

  “帮我们赚钱?”孙松警惕起来,魏霸的心肠什么时候会这么好?

  “当然。”魏霸笑眯眯的看着孙松,一脸和气生财。“丞相当初和吴王立下盟约,共分天下,如今家父兵进并州,丞相兵临洛阳,我大汉的版图很快就会完备。可是江东现在至少还有冀州、青州未复,至于幽州,更是在万里以外。且江东缺马,我相信,吴王大概无时不刻的不想先取辽东吧?”

  孙松屏住了呼吸:“将军的意思是?”

  “我可以提供性能优良的海船给你们,你们远航至辽东,买马换物,既能富国,又能强兵,如何?”

  孙松顿时心花怒放。他知道孙权现在最上火的是什么事。孙权一直想派水师出海,做生意还是其次,掳掠人口才是重要。现在江东人口紧缺啊。可是江东的船受不了大风浪,出不了远海,所以孙权的想法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对。魏霸造的海船能抗更大的风浪,如果真能买到魏霸的船,那孙权的想法就有了实现的可能。

  孙松强压兴奋:“不知道将军这船是什么价格,我们能不能买得起。”

  “肯定能买得起,中型船三百金一艘,楼船五百金一艘。”魏霸语气轻飘飘的说道:“魏国的曹馥一口气就买了五艘,还是私人掏钱,你们堂堂的吴王,总不会连他一个人的实力都不如吧。”

  孙松心里咯噔一下。说了半天,直到此时,他才听出魏霸的杀机何在。

  ……

  孙权手一抖,杯中的酒泼出一半。他的脸色随即变得和他的眼珠一样。

  “他这是要吸我的血,啃我的肉么?”过了半晌,孙权才咬牙切齿,恶狠狠的说道。

  孙松不敢说话。他一路从益阳奔到武昌,早就预料到了孙权的这副表情。魏霸这个时机掌握得太好子,陆逊正在率领吴军主力攻打洛阳,如果顺利的话,一旦洛阳到手,魏军必然后撤到冀州。届时吴国战线前推到黄河,魏国必然在此阻击,要想突破这道防线,水师的强大与否至关重要。魏国已经购买了魏霸的战船,吴国不买,水师就没有优势可言。否则东海上水师追不上货船的窘境会再一次上演。

  攻克洛阳之后,蜀汉的任务已经完成,诸葛亮不可能帮陆逊打冀州,孙权也不可能邀请诸葛亮一起攻冀州,万一诸葛亮占着冀州不走,那岂不是麻烦大了?所以攻冀州必然只能由吴军独力承担。面对垂死反扑的魏军,吴军最大的短项不是水师,而是骑兵。仅靠诸葛亮送的那几匹战马是不可能组建强大的骑兵的,他必须自己找到战马的来源。

  最好的来源当然是辽东。可是要去辽东,先要买魏霸的船,要不然不是被海浪打沉了,就是被魏军抢了。魏国已经丢了凉州,眼看着并州又不保,他能再丢了幽州吗?

  能不能用这些船来赚钱不是最主要的,不买这些船,吴国要想击败魏军,攻取冀州,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任务。

  不买,行么?买,哪来的钱?没有钱,魏霸是不会卖的,难道去抢?吴军水师连魏国的货船都追不上,抢不了,要想去抢魏霸,大概只有全军覆没一个可能。

  现在只有魏霸抢别人的可能,谁有胆子敢抢魏霸。

  孙权很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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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77章 无力回天


  洛阳,尸横遍野,喊杀声震天。

  潘璋踩着攻城车,第三次攻上了洛阳城。在他的面前,英勇的吴军战士正在向前突进,不过他们遇到了巨大的麻烦,魏军在城墙上筑起了一道道矮墙,每一道矮墙上,都立着两架连弩车和一排士卒,要想冲近这道矮墙,就冒着密集的箭雨前进,要想突破这道矮墙,就要先杀掉那些士卒。

  吴军杀上城墙,已经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如今还要在城墙上与魏军肉搏,对体力和意志都是一个重大的考验。双方近战,烈火弹用不上,霹雳车也只能向远处延仲打击,阻止一下魏军增援的速度,对城墙上的厮杀却是爱莫能助。

  就算突破了这些矮墙,进入洛阳城,他们依然面临着巨大的压力。城下还有大量魏军士卒在等着和他们厮杀。

  宽达数里的阵地上,到处都是喊杀声,到处都是亡命厮杀的战士,他们互不相识,此刻却舍出了性命决一生死。

  五里外,一队队魏军骑兵飞驰而过,他们并不冲击吴军的阵地,而是从吴军的阵前掠过,留下一阵阵的箭矢。吴军操作着霹雳车、连弩车,不断的发射,一枚枚石弹、一枝枝箭矢向远处飞驰而去,不时的有魏军骑士落马,但更多的魏军却飘然远去,留下一串串笑骂声。

  经过半个多月的交战,双方都已经摸清了对方的战术,再也没有什么秘密可言。魏军骑士不求破阵,只求骚乱,保持着对吴军的压力。为了防备这些来去如风的魏军骑士,陆逊安排了一万多人列成防守阵势,同时还让中军保持警惕,随时准备支援。

  这些魏军至少牵制了陆逊三成的精力,剩下的人马攻击洛阳城就显得非常紧张。司马懿想出了对付烈火弹的办法。他将南宫以南的民房全部拆毁,所有可燃的东西全部送上城墙,当作战具,然后挖了无数的沟渠,通上水,一旦对方发射烈火弹,士卒们就藏在盾牌下面,手里拿的不是武器,还是水勺,就从附近的沟渠里舀水,浇在那些刚刚破裂,还没来得及烧起来的烈火弹上。

  烈火弹起火生烟需要一点时间,而这点时间足够魏军在上面泼上一勺水。

  洛阳城很高,护城河很宽,这都极大的影响了吴军和蜀汉军的霹雳车射程,极尽全力,他们也只能将石弹和烈火弹打近城内百余步,只要守住了这百余步,魏军就安全无恙。只要城外的敌人停止发射,开始攻城,他们就会从藏身处冲出来,冲上城墙,与敌人肉搏,一次次的把敌人赶下城去。

  司马懿的指挥台就立在南宫的朱雀阙上,从那里,他可以看到四十里外的偃师,城外的敌人更是尽收眼底。潘璋冲上了城头,他也看得清清楚楚。

  “把他们轰下去。”司马懿轻轻的挥了挥手。

  随着一阵阵喊叫声,数十架霹雳车齐声咆哮,石弹夹杂着烈火弹,向潘璋等人飞扑而去。正在与潘璋搏杀的魏军士卒听到战鼓声,二话不说,掉头就跑,手脚麻利的钻进了掩体,用浸湿的布捂住了口鼻。

  潘璋虽然有防备,及时的缩在了盾牌后面,可是接连挨了几下重的,还是胸口发闷,嗓子发甜,一跤掉下了城,半天没能爬起来。

  吴军的攻击再一次宣告失败。

  陆逊面沉如水,一声不吭。

  城西,诸葛亮也同时宣布鸣金收兵。

  薄暮时分,陆逊亲自赶到了诸葛亮驻营的地方,城西的平望观。

  对陆逊的到来,诸葛亮并不意外。甚至陆逊不用开口,他就知道陆逊想说什么。

  事实上,他也希望自己能让陆逊满意,问题是他根本办不到。

  陆逊要求诸葛亮下令鲁阳的孟达诸军赶到洛阳助阵。虽说汉吴联军兵力十余万,可是对魏军并没有足够的兵力优势,在双方都有烈火弹,而且司马懿又找到了办法克制烈火弹的情况下,最后能决定胜负的只可能是双方的兵力和粮食储备,以及斗志和耐心。

  孟达在鲁阳一带,不仅对战局没有帮助,反而牵制了吴军不少注意力。如果能把孟达调到洛阳来参战,不仅蜀汉军能增加两万多生力军,吴军也可以把防范孟达的一万多人调到战场上来。双方一下子可以增加三四万多人。

  此外,陆逊还要求诸葛亮把魏延调到洛阳战场来,没有骑兵与张郃对抗,他们非常被动。

  “魏延不能来。”诸葛亮摇摇头:“如果没有魏延在上党牵制魏军,夏侯霸部就会重新活跃起来,那些匈奴人、鲜卑人也会重新听命于曹魏,袭扰我军后方。”

  “那你把孟达调来。”

  “孟达……能听我的么?”诸葛亮苦笑道:“你以为我不让他来?”

  陆逊怔了片刻,长出一口气:“那丞相有什么计划?”

  诸葛亮沉吟了良久:“撤吧。既然攻不下来,又何必徒增死伤。不打洛阳,你们还可以取兖州,取徐州,一路把战线推到黄河。等你们取了大河以南,曹睿还能不退么?”

  “就这么退了,实在可惜啊。”陆逊意味深长的说道:“丞相,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可惜我们没能抓住,回去之后,怎么面对各自的君上?”

  “不,你还有机会。”诸葛亮看着陆逊,“至少,你的身体比我好。”

  陆逊看看一脸病容的诸葛亮,诚恳的拱拱手:“丞相,希望你能为天下计,多多保重,努力加餐。”

  说完,陆逊起身,长叹一声,扬长而去。

  诸葛亮端坐不动,脸色灰败,眼神无力,刹那间仿佛被抽去了精气神,只剩下一具皮囊。

  姜维、杨仪坐在一旁,同样沮丧无语,准备了近一年,为期四个月的洛阳之战,轰轰烈烈的开始,却如此黯然的结束,实在不是他们愿意接受的。可是他们也清楚,孟达虽然只有两万多人,可是他影响到的却不仅仅是两万多人,他甚至直接影响了整个战争的走向。

  一场本来有机会胜利的战争,因为诸葛亮和李严的斗争无疾而终。谁都知道,如果没有李严从中作梗,绝不会这样的结果。

  当然了,作壁上观的不仅李严,还有那位远在交州,一心忙着做生意的镇南将军魏霸。如果不是他卖烈火弹给魏军,洛阳城此刻也许已经破城。

  “乱臣贼子,人人可杀之。”姜维握紧了拳头,一字一句的说道。

  诸葛亮一动不动,慢慢的扯过地图,铺在案上,开始考虑撤退的事宜。

  “伯约,我留驻新安,你率军进入上党,与魏延合兵一处后,先取壶关,然后收取整个并州。”

  姜维没有回答,诸葛亮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脸色狰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提高了声音:“伯约?”

  “丞相?”姜维一惊,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拱手道:“丞相有何吩咐。”

  “我给你三万大军,你向北攻取上堂,与魏延合兵后,先取壶关,然后再取整个并州。”

  “喏。”姜维不假思索的应了。过了一会儿,他才觉得有些不对。他们出来的时候是八万大军,可是经过这么多天的战斗,伤亡了一万八千多人,总共只剩下六万出头,如果他领三万人走,那几乎是所有的主力了。春耕在即,新征来的将士需要回去种地,还能动用的兵力只能是那些常备兵,包括陇右诸郡的郡兵。

  “那丞相你呢?”

  “我暂时会在新安休整一段时间。”诸葛亮慢慢的说道:“等你攻克壶关之后,我就回长安养病。”

  姜维愣了片刻,没有吭声。他知道诸葛亮这是把兵权交到了他的手里。如果他能拿下并州,这次出征就不算没有收获,而他将成为最大的受益者。这是诸葛亮给他机会,给他铺路。诸葛亮停驻在新安,就是为他牵制魏军主力,不让他们迅速增援并州。

  “谢丞相。”

  杨仪沉默不语,脸色很难看。他也听出了诸葛亮的用意,可是他非常委屈。诸葛亮如此不遗余力的培养姜维,怎么就没想想我?我才是跟你时间最长,最忠于你的人。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的心里就不能给我留一点位置?姜维姜维,什么都是姜维的,他就那么好么?

  杨仪沉着脸,找了个理由,告辞出帐。姜维看出了杨仪的不忿,既感激,又有些不安。

  “威公就是这性子,你不用放在心上。”诸葛亮声音沙哑,淡淡的说道:“去准备吧,这次出师,我不跟在你身边,你自己要学会拿主张。你觉得哪些人能用,就把哪些人带走。”

  “喏。”姜维欲言又止,默默的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诸葛亮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抬起手,捏着酸胀的眉心,一阵阵的头晕目眩。这次无功而返,他的责任最大,回到长安之后如何处理,是继续留在长安,还是回成都,他一时没有主意。继续留在长安,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还能不能支撑到下次攻击洛阳。

  这种情况下回成都,又等于放弃努力,拱手让出大权。

  “先帝啊,我愧对你的托负啊。”诸葛亮闭上了眼睛,两滴浊泪溢出了眼眶,喃喃自语:“精疲力竭,寸功未立。权落奸人之手,人心耗散,大汉的火德难道真的就此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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