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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兵临天下【作者:高月】(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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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4章 初见庞羲


      船队过了巫山县,便进入著名的巫峡,这是一段风景绮丽的大峡谷,江水如碧,两岸奇峰异石,云雾环绕,美不胜收,士兵们纷纷站在甲板上,欣赏这壮丽的景色,隐隐可听见鹤鸣猿啼,一只只身手矫健的巴山猿在江面上方的峭壁上跳跃攀腾,跟着船队前行,引来士兵们一片惊呼。

      “美哉!”司马懿负手站在甲板前,仰望着壮丽的巫峡美景,忍不住又一次赞叹起来。

      刘璟慢慢走到他身旁,笑道:“其实西塞山的美景也不亚于这里,不过确实没有这里壮丽。”

      司马懿点点头,“长江沿岸的美景确实很多,象赤壁、西塞山,还有江陵一段的波光浩渺,但这里却给人一种心胸豁然开朗之感,感受到人之渺小,就算遭遇失败也不会令人抑郁不振。”

      这时,船队绕过一段山峰,前方忽然出现了一小片平缓之地,是一段平缓的山麓,方圆约数十里,倒是一处可以建城的良地,只见岸边站着百余名军士,舞动荆州赤旗向船队招呼。

      司马懿笑道:“应该是庞羲他们,经过巫城,庞羲应该来拜见州牧。”

      虽然久闻其名,但刘璟还没有见过庞羲,他便对亲兵们道:“让一艘小船接他们来见我!”

      这次西征,荆州军的战船都是千石和千石以下,船身太大无法经过三峡中的一段险滩,刘璟的坐船也是一艘千石楼船,一楼是议事和参谋作战之处,二楼是生活起居寝舱,司马懿也有自己的坐船,但今天进入了巫城江段,他也到刘璟的船上商议军务。

      不多时,庞羲和邓芝在亲兵的引领下上了大船,司马懿迎面向庞羲拱手笑道:“庞太守别来无恙乎?”

      司马懿三次出使巴蜀,两次特意经过巴东郡,和庞羲见过,庞羲连忙回礼,“原来是司马军师,好久不见,请问州牧可住?”

      司马懿一摆手,“太守请吧!州牧已等候多时。”

      庞羲点点头,给邓芝使个眼色,两人跟着司马懿快步向一楼船舱正堂走去,虽然双方常有书信往来,但庞羲还是第一次见刘璟,他心中有些紧张,倒不是害怕见到刘璟,而是不知道刘璟会给自己一个什么前途?

      按道理,他接受刘璟安排,接管了建平郡,以保证荆州军能够顺利入蜀,为此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应该得到很好的补偿,但不知为什么,庞羲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似乎刘璟不会给自己太多的利益。

      司马懿在舱门前笑道:“州牧,他们来了!”

      “请进!”

      船舱里传来刘璟低沉的声音,这声音让人感到一种难以抗拒的威严,令庞羲心中更加忐忑。

      三人走进了船仓,船仓很宽敞,至少可以容纳五十人,四周靠船壁摆放着一圈低矮的桌子,桌子后面有坐席,很明显是用来饮宴和议事。

      在船舱中间摆着一台沙盘,长有三丈,宽两丈,将整个船舱中间占据了大半,在沙盘前负手站着一名年轻的将领,头戴金盔,身着铁鳞甲,身材高大,威风凛凛。

      他回头看了一眼庞羲,目光锐利如刀,仿佛看穿了庞羲的心思,让庞羲心中猛然一跳,有些不知所措。

      但年轻军官眼中的锐利迅速消失,微微一笑问道:“你就是庞使君?”他笑容俨如春风一般,顿时驱散了庞羲心中的不安。

      庞羲知道这就是威名赫赫的荆州牧刘璟了,将来也是他的主公,他连忙深深施一礼,“庞羲拜见州牧!”

      “我们应该很熟悉了,虽然是第一次见。”刘璟语气温和地笑道。

      庞羲点点头,“州牧说得不错。”

      “请坐吧!邓先生也请坐,你们可随意一点,不用紧张。”

      刘璟请庞羲和邓芝坐下,司马懿则在他们对面坐下,刘璟坐在正中主位,这时,亲兵上了几杯茶,刘璟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又问道:“我出征前,接到庞公的信,好像遭遇到了不利之事,不知现在情况如何了?”

      庞羲叹了口气,无比痛心地说:“这次我急于入驻巫城,可不能放弃同样地位重要的巴东郡,导致被严颜各个击破,加之兄弟被杀,我愤怒之下引兵出击,却中了埋伏,前后损失了七成的军队,是东州士前所未有的惨痛损失。”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言外之意却是在告诉刘璟,‘这是因为你的命令才导致我的惨败,巨大损失的责任可是在你。’

      旁边邓芝听出庞羲话中有话,他心中十分不安,他没想到庞羲会这么直接诉苦,现在可不是和刘璟讨价还价的时候,使君怎么糊涂了。

      刘璟表情却十分平淡,仿佛没有听懂庞羲的暗示,只是淡淡一笑道:“庞公和东州士做出的牺牲,我心里有数,等这次战役结束后,我一定会加倍补偿,请庞公放心!”

      庞羲大喜,连忙拱手道:“多谢州牧为东州士做主。”

      这时,司马懿笑问道:“不知成都的情况如何?庞太守知道吗?”

      庞羲犹豫了一下,他当然知道,昨天他女婿刘循还写来一封求援信,但在刘璟面前,他不想提及自己和刘循还有往来。

      他想了想道:“我只听说刘氏兄弟爆发了三次战争,非常惨烈,另外还知道他们两人都自封为益州牧,兄长占成都,弟弟占绵竹,各有一帮人拥护,要是刘璋知道自己的儿子自相残杀,恐怕他死也不安宁。”

      刘璟点点头道:“无论是刘循还是刘纬,只管自己利益,却不论人民死活,这样的人是做不了益州之主,不过我却很欢迎他们自相残杀,这给我们提供了巨大的机会。”

      说到这,刘璟想了想又道:“下一步我要攻下巴东郡,庞公在巴东郡经营多年,威望崇高,我想请庞公随船同行,替我安抚巴东郡民众,这是我的第一站,意义非同小可。”

      庞羲沉思片刻问道:“那让谁守巫城比较好?”

      刘璟看了一眼邓芝,微微笑道:“我觉得邓先生就是最好的人选。”

      庞羲和邓芝退下去了,刘璟负手走到沙盘前,注视着巴蜀地形关隘,历史上刘备取巴蜀没有战船,只能一个一个关隘打过去,但到他这里就完全没有那个必要了,他走水路,从长江到岷江,一路杀到成都,只要攻占成都,巴蜀各郡县也就望风而降。

      不过巴郡严颜倒是一块硬骨头,如果黄忠能将他啃下,并安抚好,那巴州三郡也就安稳住了。

      这时,司马懿送走庞羲和邓芝走了进来,“启禀州牧,庞羲在别船安置,邓芝送上了岸。”

      “庞羲没有意见吧?”刘璟笑问道。

      “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又无可奈何。”

      司马懿一竖大拇指赞道:“我还以为州牧要让他上岸,却没想到州牧将他扣留下来,高明啊!”

      刘璟冷冷道:“此人见面就和我讨价还价,以后还不定做什么小动作,关键时刻是不能让他掌握巫城要隘,这种人必须把他控制在我的手上才能放心。”

      司马懿也点了点头,“州牧说得不错,毕竟他是刘循岳父,一旦我们和刘循爆发战争,此人一定会暗助刘循,只是邓芝可以放心吗?”

      刘璟得意一笑,“我会换掉守军,谅邓芝一介书生也翻不了浪,不过我相信他是识时务者,知道该效忠谁?”

      司马懿听出刘璟话中有话,连忙问道:“州牧是要调走东州士的军队吗?”

      刘璟负手走了两步,转身对司马懿道:“我打算暂时把他们调去江陵,等益州战事结束后,解散归农,无论如何,东州士不能有军队存在。”

      “那州牧准备怎么安置庞羲呢?”司马懿又问道。

      刘璟负手冷冷道:“那就要看他以后的表现了,表现不错,我可以让他出任荆州别驾,重用之,可他如果胆敢做什么小动作,那么我只能打发他去武陵当郡丞了。”

      司马懿默然,他没有多劝,毕竟出兵巴蜀,也不能太讲妇人之仁,须恩威兼施才会有效果,看来刘璟做得很好,无需自己多劝。

      ........

      严颜败退回巴东郡,收拾残兵败将,竟损失了四千余人,这让他心中十分郁闷,他下令驻兵在鱼腹城外,这时,副将张翼和谋士彭羕赶来见他。

      大帐内,张翼见主将忧心忡忡,便笑问道:“使君可是因为不敌黄忠而耿耿于怀?”

      严颜长长叹息一声,“黄忠是原来荆州第一猛将,现在又是五虎将中仅次于赵云,我不敌他是很正常,我并非为此忧虑,我忧虑的是荆州终于大举西进了,我们巴蜀拿什么抵挡?”

      彭羕也点点头道:“如果我没猜错,荆州军必然是水路并举,黄忠只是陆路,真正的荆州大军是从水路过来,应该是刘璟亲自率领,可叹刘璋还愚蠢地以为荆州军要北上汉中,却中了刘璟调虎离山之计,将四万精锐之军陷于汉中,现在形势严峻啊!”

      这时,张翼犹豫一下,低声问严颜道:“听说两位公子在成都为争位而激战,不知我们是支持谁?”

      “哼!两个蠢货、败家子。”

      严颜恨得大骂:“两个混蛋,我谁也不会支持。”

      正说到这,帐外忽然有士兵奔来禀报:“启禀太守,江州紧急求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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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5章 后院失火


      一名报信士兵单膝跪下向严颜泣道:“建宁太守雍闿率领四万军队北上,已经杀进江阳郡,一路烧杀抢掠,巴郡危急,陆郡丞恳求太守立刻回兵!”

      这个消息将严颜惊得目瞪口呆,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率军来阻击荆州军,他的后院居然被雍齿袭击了,严颜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倒是彭羕冷静,连忙问道:“雍闿的军队杀进巴郡了吗?”

      “回禀先生,雍闿军队在江阳渡过长江,军队中有不少蛮夷人,杀人抢夺尤其凶狠,一路烧杀,前锋已入巴郡,现正逼近江州。‘BixiAge’”

      “我们知道了,你先退下!”

      报信兵退了下去,彭羕才对严颜道:“雍闿是刘纬岳父,他必然是得到刘纬的求援才率军北上,但雍闿没有这么多军队,士兵说有不少蛮人,我估计牂牁太守朱褒、越嶲夷王高定也有出兵相助。”

      严颜沉吟一下道:“雍闿既然是支援刘纬,那他们在江阳县渡江后,应该直接沿岷江北上成都才对,为何又东进巴郡?”

      “这就是蛮夷军队的私心了,他们主要是来抢掠,倒并非北上成都,正因为巴郡空虚,才给了他们机会。”

      严颜点点头,“情况紧急,我们要立刻返回江州。”

      这时,旁边张翼问道:“那荆州军怎么办?”

      严颜叹了口气,“事实上,我只是来对付庞羲的东州军,以我们的兵力和刘璟对抗,无疑是螳臂挡车,既然荆州大军已至,我们撤回巴郡才是明智之举。”

      彭羕也赞同严颜的决定,补充道:“现在刘璋已死,益州实际上已是无主之地,雍闿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北上,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应该保存实力,观望局势发展才是正途,而不应强出头,自损实力。”

      严颜站起身令道:“传我的命令,三军集合,立刻返回江州!”

      ........

      严颜军队连夜撤离巴东,返回了巴郡,就在次日一早,先锋廖化便率领五千军队赶到了鱼腹县,占领了这座地势险要的县城,他同时又派出三千军队,向巴东郡各县进发,完全占领了巴蜀第一郡。

      中午时分,黄忠率一万余军队赶到了鱼腹县,鱼腹县也就是后世的永安县,是三峡起点,也是巴蜀的东大门,战略位置极为重要,占领了鱼腹县,也就相当于打开了巴蜀大门。

      廖化带着县令出城前来迎接黄忠,“启禀老将军,严颜军队已经撤离,卑职已按老将军之令,派兵分赴巴东郡各地。”

      黄忠赞许地点点头,“廖将军辛苦了。”

      他翻身下马,又对县令笑道:“你就是罗县令吧!”

      罗县令上前躬身道:“下官罗邕参见黄老将军。{B IX IagE}”

      “罗县令不必客气,我想知道,严颜军队怎么会突然撤军?”

      罗县令连忙道:“确实有特殊原因,从昨晚晚上起,就陆陆续续有巴郡难民逃来,听说是南方蛮兵杀进巴郡,一路烧杀抢掠,人民纷纷逃离家园,严太守应该是为这个原因而撤回巴郡。”

      “原来如此!”

      黄忠点了点头,这倒是一个新情况,应该向州牧禀报,这时,廖化又道:“启禀老将军,严颜之前俘获了三千余巴东军,撤退时来不及带走,他们都表示愿意投降我们,现在集中在军营内,请问该如何处置?”

      这个问题倒有点棘手了,稳妥来看,应该请示刘璟才对,但黄忠也知道刘璟的意图,这些巴东军都是东州人子弟,不能让他们成军,而且庞羲一心想要回这些战俘,留下来是后患,他便问罗县令,“这些巴东军将士都是哪里人?”

      “他们家都分布巴蜀各地,主要集中在巴东郡和巴郡,大多是从前从荆州逃来巴蜀的东州人子弟。”

      黄忠想了想,当即对廖化下令道:“给他们每人一点粮食,让他们各自回家,就说战争结束了,让他们安心回家侍奉父母,养育儿女。”

      “卑职明白了!”

      廖化转身匆匆赶去军营,黄忠又对罗县令道:“荆州大军估计明天就到了,我家州牧也会随军同来,罗县令好好安抚一下县民,让他们放心,荆州大军是来保护他们,有荆州军在,南方蛮兵杀不过来。”

      “下官放心了,请老将军随下官进城。”

      “不用了,我们就驻扎在城外,罗县令请回吧!”

      黄忠随即下令军队在城外安营扎寨,等到刘璟大军到来。

      次日中午,铺天盖地的荆州军船队出现在鱼腹县外的江面上,这是巴东人数十年未见的壮观景象,船帆如云,遮蔽了江面,江畔两边站满了赶来看热闹的民众,鱼腹县更是满城出动,数万人扶老携幼来江边迎接荆州牧刘璟的到来。

      巴东郡有十余万人,其中七成人口都是从荆州和北方过来,是东州士民众的聚居之地。

      因此,他们对荆州军都有一种格外的亲切感,就仿佛来迎接自己的亲人一般,岸上敲锣打鼓,热闹异常。

      此时,黄忠已上了刘璟的坐船,正在向刘璟汇报南方军队北上之事,议事堂内,刘璟注视着沙盘,这个消息着实出乎他的意料,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关注巴蜀情况,也就是益州北部,而对益州南部了解不多。

      沉默良久,他才问庞羲道:“庞公能否给我说一说益州南部的情况?”

      “回禀州牧,益州南部实际上是七郡组成,包括朱提、越嶲、牂牁、建宁、云南、永昌、兴古等七郡,大多是夷人和蛮人聚居之地,也有不少汉人混居其中。

      其中汉人首领便是建宁太守雍闿,他是汉初名将雍齿的后人,其余几大势力便是牂牁太守朱褒、越嶲黑夷王高定、还有蛮王孟获,白夷女王罗娇凤。

      这些南方势力向来桀骜不训,各自割据一方,刘璋也只能以笼络安抚为主,甚至让儿子刘纬娶了雍闿之女为妻,这次南方势力北上,我想一定是得到了刘纬的求助。”

      庞羲说完,心中充满了忧虑,他非常担心女婿刘循的命运,虽然庞羲在初见刘璟时便提出了各种要求,但他毕竟是巴蜀元老,在官场上打滚了几十年,刘璟不让他回巫城,他很快便明白了自己犯下了恃功矜宠的官场大忌。

      庞羲也不敢再提任何要求,甚至到了巴东郡,他也不再主动要求回巴东稳定局势,一切都等刘璟的安排,不过,关心女儿女婿的命运也是人之常情,至少他希望自己的女婿能够自保,女儿能够在混乱中活下来。

      刘璟有些不解道:“我听说朱褒也蛮王,怎么孟获也是蛮王,到底有几个蛮王?”

      “回禀州牧,蛮人一共有三支,自称生蛮、熟蛮和洞蛮,牂牁太守朱褒是生蛮首领,而孟获是熟蛮首领,生活在建宁郡和兴古郡一带,洞蛮则主要生活在交州,也有一个洞蛮王,所以有三个蛮王。

      另外,夷人也有白夷和黑夷之分,高定是黑夷王,生活在越嶲郡,白夷主要分布在云南郡,白夷王是一个女人,叫罗娇凤。”

      “原来如此!”

      刘璟笑着点了点头,他又注视片刻沙盘,用木杆指着江州道:“庞公觉得雍闿会进攻巴郡吗?”

      “如果是援助刘纬,那么最好的路径就是沿着岷江北上,不过严颜急着赶回巴郡,就说明雍闿的军队并没有北上,而是继续东进,进攻江州。”

      说到这,庞羲轻轻叹了口气又道:“建安七年,益州南部大旱,粮食颗粒无收,雍闿曾经向严颜借米,却被严颜拒绝,在建安八年,严家一支两百人的骡马商队在建宁郡内失踪,严颜向雍闿索要商队,雍闿却还了一百多颗人头,说是被蛮人所杀,两家从此结下仇怨,这次雍闿军东进巴郡,估计是想报复旧怨,当然,蛮夷人也是想趁机掠夺巴郡的财物人口。”

      这时,司马懿在一旁笑道:“州牧,这其实是一次机会啊!”

      刘璟点了点头,他明白司马懿的意思,这确实是一次争取巴蜀民心的机会。

      .......

      巴蜀实际上是对先秦时期的巴国和蜀国的一种笼统称呼,其中巴国便是现在的巴东、巴郡和巴西三郡,以巴郡为中心,而江州县是巴郡郡治,也就是后世的重庆,是巴蜀南部最大的城池,人口密集,商业发达,是巴蜀除了成都外最富庶的地区。

      严颜作为巴郡太守兼巴西郡都尉,他实际上是巴郡和巴西两郡的军政首脑,夺取巴东,实现三巴统一便成了严颜最大的心愿。

      这一次他已经达成了自己的心愿,占领了巴东郡,但他却万万没有料到雍闿忽然率军北上,兵指巴郡,这让严颜不由心急如焚。

      他这次出征巴东,倾尽了巴西和巴郡的所有兵力,整个巴西郡无一兵一卒,而巴郡也只有一千五百人守江州县,如何能抵挡住如狼似虎的四万蛮兵。

      严颜连夜撤回返回巴郡,马不停蹄向江州进军,他现在对江州的情况一无所知,但他心中还抱有一丝侥幸,或许雍闿还没有来得及攻下江州。

      他的侥幸也是有一定的依据,因为他还没有看到大量难民东逃,这就说明他最害怕的一幕没有发生,他的家族,他的妻女还没有遭到屠杀凌辱。

      严颜非常清楚他的家族妻女落在雍闿手中是什么下场,为此,他焦虑得两天都没有合眼,不仅是他,所有的将士都担心自己的家人遭遇不幸,他们就像发了疯似的,昼夜不停向西行军。

      两天后,严颜的军队抵达了江州县以西约五十里的罗浮镇,经过两天的强行军,士兵们都已支持不住,严颜便下令全军就地休息。

      严颜坐在一块大石上,默默喝着清水,他已派斥候前去打探消息,应该很快有消息回来了,正想着,一队骑兵从西面官道疾奔而至,严颜一下子站起身,这是他派出的斥候回来了。

      斥候飞奔而至,翻身下马禀报道:“启禀老将军,江州安然无恙,就连前方的罗浮镇也很安静,镇上人说,没有看见任何南蛮兵。”

      严颜有些愣住了,怎么会没有南蛮军?按照时间,雍闿应该比他们先一步到达江州才对,难道他们又撤军继续北上了,不再理睬巴郡?

      严颜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是这样,那么路上却遇到不少巴郡的难民,向他述说蛮兵残暴,这又怎么解释呢?

      就在这时,几名士兵扶着巡哨士兵跌跌撞撞奔来,巡哨士兵身上中了两箭,他气息微弱地禀报道:“启禀太守,周围有埋伏!”

      “啊!”严颜大吃一惊,腾地站起身,忽然,不远处传来了密集的鼓声,‘咚!咚!咚!’鼓声大作,四周喊杀声震天,不知多少伏兵从四面八方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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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6章 紧急求救


      这是一场让严颜永远铭刻耻辱的伏击战,他的一万五千军队被雍闿的三万军队包围伏击,尽管严颜拼死抵抗,但因为行军疲劳和寡不敌众,巴郡军队最终惨败。

      一万余人被杀被俘,最后严颜只率领数千人杀出重围,一路向东奔逃,直到天黑下来,他们才逃出雍闿军队的追击。

      在一片松林内,士兵们歪东倒西躺满一地,很多士兵都疲惫之极地睡去,暂时忘记了恐惧和饥饿,一些年轻的士兵在低低的哭泣,仿佛还没有从恐惧中醒来,松林里到处可以听见伤兵的痛苦呻吟,此起彼伏。

      严颜心情沉重地在松林里查看情况,他此时狼狈之极,粮食、辎重等等,所有的物资都丢失了,很多伤员伤口感染而无法医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去。

      这时,严颜蹲在一名年轻士兵面前,看样子他只有十六七岁,他的后背中了一箭,流血过多,已经奄奄一息,严颜见他似乎有话说,便握住士兵的手,低声问道:“你要说什么?”

      “太守.....求求保护我家人,不要让....他们被南蛮杀害!”年轻士兵吃力地说道。

      严颜微微鼻子一酸,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的家人受到半点伤害。”

      士兵勉强一笑,但笑容渐渐僵掉了,严颜将他眼皮抹下,忍不住长长叹息一声,站起身来,所有的士兵都希望他能保护家人,可他拿什么保护,他连自己的妻女都保护不住了。

      这时,张翼慢慢走到他身旁,犹豫了一下,他低声道:“太守,卑职有话想说!”

      严颜指了指旁边一块空地,两人走了过去,严颜在一块大石上坐下,望着张翼道:“你说吧!”

      张翼咬了一下嘴唇,“卑职觉得,我们或许还有一条路。”

      严颜沉默了,他当然知道张翼所说的还有一条路是什么,向荆州军求援,也只有他们能击败雍闿,保住江州,沉思良久,严颜点了点头,“可以,我也同意。”

      他看了一眼远处正在探望伤兵的彭羕,“先生怎么说?”

      “这就是彭先生的建议,卑职觉得,我们和荆州军没有仇怨,只要我们开口,刘璟一定会帮我们,卑职愿意去求救。”

      严颜将自己的佩剑摘下,递给张翼,“你把这柄剑给刘璟,就说,只要他肯出手救援,巴郡和巴西郡的人民都会支持他为入主益州。”

      “卑职明白了,这就赶去巴东!”

      张翼收起严颜的佩剑,翻身上马,带着几名骑兵向东疾奔而去,渐渐消失在黑夜之中,严颜望着他的背影消失,他忽然觉得疲惫不堪,他已经两天两夜未合眼了

      刘璟并没有在巴东郡停留,他留三千人守鱼腹县,水陆两路大军随即向西继续进发,向巴郡极速进军。

      实际上,他和严颜军队就相差了一天的距离,当天下午他们就进入了巴郡境内,夜里五更时分,刘璟在睡梦中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什么事?”

      “启禀州牧,严颜派副将张翼紧急向我们求援,人已带上船。”

      刘璟坐了起来,这正是他所期待的消息,他立刻道:“带他去议事堂等我,我马上就来。”

      两名亲兵端清水进舱,刘璟洗了一把脸,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回禀州牧,两更刚过。”

      刘璟又喝了一杯茶,便快步走出了船舱,天还很黑,江面上一片漆黑,黑漆漆的江水映照着大船的灯笼,两岸隐隐可以看见山林的影子,而后面是一望无际的船队,静静在江面上行驶,一盏盏灯笼连成一条红色的光带,就仿佛天上银河映照在江面上。

      议事堂内已点亮了灯烛,张翼站在窗前静静注视着夜空,他没想到荆州军行军如此迅速,已经过了临江县,离江州只有一百余里了,这使他心中又燃起一线希望,或许江州城还能保住。

      这时,脚步声传来,张翼一回头,只见一个头戴金盔的年轻将领从外面走进,他愣了一下,立刻便反应过来,除了刘璟之外,还有谁能戴金盔?只是他没有想到刘璟竟如此年轻。

      他慌忙上前抱拳跪下,“巴郡张翼参见州牧!”

      刘璟笑着将他扶起,“久闻张将军大名了,今日一见,果然是龙虎将军。”

      “不敢当!”

      刘璟一摆手,“张将军请坐吧!”

      张翼心情忐忑地坐下,刘璟笑问道:“严将军现在可在江州?”

      刘璟的问话让张翼心中发酸,他急道:“启禀州牧,我们因雍闿军队犯境,急急赶回州牧,不料路上被敌军伏击,死伤惨重,我们很害怕江州陷落,那将会出现惨绝人寰的屠杀,恳求州牧救救我们。”

      说到这,张翼眼睛顿时红了,他的妻儿也在江州城,想到妻儿将被屠杀,他心如刀绞,跪下泣道:“州牧若不肯救,我们就求生无路了。”

      刘璟默默注视他片刻,又问道:“严将军是什么态度呢?”

      张翼连忙道:“严将军将佩剑献给州牧!”

      旁边一名亲兵将佩剑递上,刘璟接过佩剑看了看,主将献佩剑,这就是投降效忠之意,想不到严颜这么一个强硬之人,竟然被逼到这个程度。

      张翼以为刘璟不答应,又连忙解释道:“刘璋已死,益州无主,我们也并非要阻止荆州军入蜀,只是想趁机统一巴南三郡,只要州牧爱护巴民,我们愿将三巴献给州牧。”

      刘璟点了点头,“现在严将军何在?”

      “回禀州牧,太守现在西南方向牛潭镇的一片松林内,距离这里约三十里,但江州形势危急,恳求州牧先救江州。”

      刘璟起身走到沙盘前,看了片刻,又问张翼,“我们现在在哪里?”

      张翼走上前看了看,他一指江边的一座小县城道:“这里是枳县,我们已经过了县城大概二十里。”

      他又一指前方的一座大县城,“这里就是江州城了,离我们约八十里,如果全速前进,明天一早就能赶到。”

      刘璟又走到窗前,注视着窗外的夜色,两更时分,正是夜深的时刻,如果船速太快很危险,但要等到黎明,时间又太长了,他沉吟半晌,回头对亲兵令道:“传我的命令,船队全速前进!”

      江州城依山而建,向南面对长江,城池周长约三十里,是巴蜀除了成都外最大的一座城池,也是曾经巴国的都城,城池修建得高大坚固,防御能力极强。

      由于南方军队大举入侵,杀人抢掠,巴郡内早已风声鹤唳,江阳县的难民和郊外农民纷纷逃入城中,城中民众已达二十万人。

      就在击败严颜军队两个时辰后,雍闿亲率四万大军抵达了江州城,发动对江州城的进攻,一方面是出于私怨,另一方面也是江州十分富裕,令夷人和蛮兵们垂涎已久。

      雍闿知道江州城防御空虚,他率军抵达江州城下,立刻竖起攻城梯,用石砲攻城,向江州城发动了猛烈的进攻。

      由于严颜率领主力进军巴东郡,江州城内的守军只有两千余人,由巴郡丞张裔率领,张裔是张翼叔父,文武双全,是巴蜀有名的老将。

      此时,张裔已经得到严颜惨败的消息,而且所有降卒全部被杀,很多都是江州子弟,他不敢公布此事,下令封锁消息。

      张裔又动员全城数万男女上城抗敌,江州军民都知道城陷后将被屠城,无论男女老幼,纷纷上城助战,人人拼死抵抗,依靠着军民团结一心,靠着张裔出色的指挥,竟一次次击退了雍闿军的进攻。

      从中午激战到夜晚,雍闿军队始终没有攻破江州城,反而死伤近四千人,气得雍闿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

      但江州军民同样死伤惨重,四个多时辰的猛烈进攻,城头军民死伤已近万人,大部分都是被弓箭射死,鲜血染红了城头,城上城下哭声一片,惨烈的死伤使普通民众心生惧意。

      也就在这时,严颜兵败的消息传开了,江州人都知道夷人打仗不留降卒,对亲人的担心使江州城内哭声一片,士气渐渐开始低迷,很多守城的民夫都趁夜逃回了自己家中。

      清晨,张裔忧心忡忡地在城头视察,他之所以坚守城池,一个很大的理由是因为他知道,雍闿并不是为了劫掠北上,他一定是要去支援刘纬,劫掠只是为了后勤保障,如果江州能够坚守三四天,雍闿就很可能会放弃江州了。

      但眼前情形非常不乐观,民众毕竟不是军人,他们没有军人的坚强意志,面对死亡,他们胆怯了,斗志开始消失,很多开始天真地相信,只要把财物献出,雍闿会饶他们性命。

      更重要是,严太守兵败的消息已经传开,使军民开始丧失信心,失去了希望,这是最关键的问题,不管是军队还是民众,没有信心和希望,那这支军队就必败无疑。

      张裔心中忧虑之极,如果天亮后,敌军再像昨天一样攻城,他们恐怕连一个时辰都支持不住了。

      这时天渐渐亮了,城下忽然鼓声大作,‘咚!咚!咚!’数百面大鼓一齐敲响,巨大的鼓声响彻云霄,将江州城满城都惊醒了。

      鼓声俨如魔鬼的吼叫,充满了杀戮的气息,每个人都恐惧万分,仿佛死亡即将来临,女人们都抱住孩子大哭起来,老人则跪在街头,向苍天祈祷。

      城头上数千士兵和民夫呆呆地望着城下,个个脸色苍白,江州城外,火把铺天盖地,每个士兵手执两支火把,形成了一片火的海洋,气势浩大,传来一阵阵波浪般呐喊。

      不少年轻民夫都吓得哭了起来,扔下长矛便向城下逃去,张裔大怒,喝令左右道:“堵住他们,谁敢擅离职守,就地处斩!”

      这时,一名牙将上前低声道:“郡丞,我们士气十分低迷,江州肯定守不住了,投降吧!或者能保住一命。”

      张裔死死盯着他们,半晌才咬牙道:“别做梦了,投降也是屠城,里面有那么多蛮兵,雍闿管得住吗?”

      军官们纷纷上前,“郡丞,试一试吧!或许可能保命。”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片低沉的号角声,“呜——”有士兵发现了异常,指着江面大喊:“快看,那是什么船队!”

      张裔向城外江面上望去,在朦胧的晨曦中,只见江面上出现了一支声势浩大的战船队,张裔忽然反应过来,大喊道:“这是荆州军,荆州军到了!”

      “荆州军到了!”

      城头上顿时一片欢腾,人人相拥而泣,很多人欢喜得大哭起来。

      “荆州军到了!”

      消息迅速传出,江州城顿时沸腾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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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7章 迎头痛击


      雍闿年约四十余岁,身材魁梧,头大如斗,长一张粗犷的方脸,眼睛像蛇一样毒辣,此时他骑马站在一处高地上,目光震惊地注视着江面上忽然出现的上千艘战船,虽然他也隐隐感到这可能是荆州的战船,但他所在的建宁郡地处偏僻,消息闭塞,他不可能像黄权、庞羲等人一样有充分的情报。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在震惊之余,他依然不敢相信荆州战船会出现在江州,他更想不到这是刘璟亲自率领的五万荆州军主力。

      “军队集结,停止攻城!”雍闿高声喝令道。

      虽然他没有想到要不要和这支水军作战,但很显然,他已经无法再继续攻城了。

      三万五千南方联军迅速集结,之所以叫联军,是因为这支军队中民族成分复杂,有汉族,也有夷人、蛮人,以及部分羌人等等,由于雍家作为汉朝军事贵族,在益州南部拥有强大的势力,所以益州南部的首领实际是雍闿。

      这时,越嶲夷王高定催马上前问道:“大哥,这是哪里的水军?”

      “我也不知,但益州没有这么强大的水军,我估计是荆州军。”

      “刘璟?”高定惊讶地问道。

      雍闿点点头,“除了他之外,我想不到还会有谁。”、

      “见鬼!荆州军怎么来了?”

      高定愤恨地骂了一声,他又问道:“我是打还是不打?”

      雍闿回头看了一眼,他的士兵虽然作战凶猛,但大多是穿藤甲或者皮甲,弓箭射程也只有数十步,他能战胜严颜,完全是靠伏击得手,如果是正面作战,他的四万人未必是严颜两万军的对手。

      但人就是很奇怪,往往会被错觉所骗,雍闿明知他们装备不如益州军,但因为战胜了严颜军队,他便开始相信自己的实力,觉得荆州军队也不堪一击,他们的勇猛和士气一定会击败对手。

      这时,牂牁太守朱褒也骑马飞奔而至,拱手道:“大哥,弟兄们不愿放弃江州!”

      雍闿又看了看高定,高定沉吟一下道:“我也不想放弃江州城。”

      “好!”

      雍闿点了点头,“传我的命令,准备作战,务必一战全歼荆州军!”

      ........

      江州城码头可以停泊的堤岸宽约三里,但三里长的堤岸上密密麻麻站满了黑夷兵,人数约八千人,他们身着藤甲,手执藤盾和长矛,列队在岸边,形成了一道壮观的盾墙。

      刘璟站在船头,目光冷冷地注视着岸上的敌军,他没有想到雍闿居然决定和自己决一死战,这很好,他需要用这些人的头颅和鲜血来奠定他在巴蜀的地位。

      这时,庞羲走上前低声道:“州牧,这些都是夷人,只是一鼓作气的匹夫,只要将他们痛击,他们的士气就会迅速瓦解,不过他身上藤甲非常坚固,对弓弩的防御超过皮甲,可以用火攻。”

      刘璟点点头,他们荆州军可是玩火的行家,他回头令道:“命令沈弥率部用火油进攻东面。”

      有士兵驾小船去传令,这时,刘虎的乘坐小船靠近,他在船下大喊:“州牧,给我们重甲步兵一个机会吧!”

      刘璟探头见他满脸期盼,便笑了笑道:“那西面就交给你们了,给我打开一个登陆的缺口。”

      刘虎大喜,“遵命!”他一招手,命令士兵返回自己大船。

      这时,东面传来的轰隆隆的战鼓声,这是沈弥率领五十艘战船准备发动进攻了,他们将用长蛇阵发动火油攻势,这是对付岸边士兵集群最有效的进攻阵型,五十艘千石战船在江面上首尾相连,一字排列,就仿佛一条巨大的蟒蛇在江面上游走。

      五十艘战船都安装有叶轮,此时船帆已收起,船内士兵踩动叶轮,船只在江面上逆水而行,为首大船率领船队在江面上绕了一个弧圈,在距离江岸约六十步外的水面上缓缓行驶。

      在河岸上防御的是夷王高定率领的八千夷人军队,以及雍闿调来的三千弓弩军,眼看荆州战船驶向岸边越来越近,高定也紧张起来,他大喝一声,“放箭!”

      三千弓弩手同时放箭,箭矢铺天盖地地射向荆州战船,但箭矢逆风而射,射程都不远,对战船无法形成杀伤力,只见甲板上矗立起了一架架小型投石机,每一艘大船上都安装有十架投石机。

      这种投石机体型不大,只有一人高,抛杆长三丈,只需五人便可操作,虽然和大型投石机相比显得十分短小精干,但它的弹力惊人,可以将十余斤重的石块抛掷到百步外。

      四名士兵推动绞盘,绞盘吱吱嘎嘎绷紧,另一名士兵则将一只装有十斤火油的陶罐放入铁兜内,他抓住操纵铁杆,用力向下扳动,铰釦松开,三丈长的臂杆猛地挥了出去,将装满火油的陶罐向岸边敌群中砸去。

      大船上的十架投石机几乎是同时发射,陶罐在空中翻滚,几只陶罐的泥口散开,火油泼洒出来,岸上的士兵纷纷闪开,十只陶罐接二连三地砸在岸上,罐体碎裂,火油流满一地。

      紧接着第二艘、第三艘上的火油罐也铺天盖地砸来,十几艘大船驶过,宽约数十丈的岸边已被火油覆盖,夷人士兵从未见过这种物质,除了刺鼻的臭味外,几乎没有什么杀伤力。

      很多士兵把这种淡黄色液体当成了尿液,指着大船又笑又骂,不少士兵还撒开裤子,向江中撒尿。

      这时,夷王高定催马来到雍闿面前,将一只没有碎裂的陶罐递给了雍闿,“大哥,你看看这是何物?”

      雍闿结果陶罐看了看,里面是一种淡黄色液体,充满了刺鼻的味道,他眉头一皱,问左右将领,“谁见这种水?”

      高定笑道:“弟兄们都说是尿液,荆州军在施巫术。”

      从外面看,这种液体确实和尿液极象,众将领都大笑起来,可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大喊:“火!火起来了!”

      众人一起向江边望去,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只见从江面上射来无数火箭,岸上火势迅猛燃烧,大火瞬间便将岸上的千余名士兵吞没了,士兵们惨叫着四散奔逃,大部人身上都着了火,很多人刚跑出几步,便一头栽入火中。

      凶猛的大火熊熊燃烧,烈焰冲天,浓烟滚滚,声势骇人,但江面上的船只依旧不断地将火油罐抛射到岸上,使火势更烈,直到这时,雍闿才知道他手中之物竟然是恐怖的火魔之液,吓得他将陶罐远远扔了出去。

      就在岸上联军都被东面的烈火惊呆之时,在堤岸的另一边,刘虎率领两千重甲士兵也发动了登陆战,在西面数百步宽的河岸上同样部署了三千夷兵,他们没有遭到火油的冲击,勉强保持了队形。

      在东面大火燃起的同时,十几艘战船向岸边迅速驶来,战船上重弩齐发,密集的铁矢射向敌军群,铁矢劲力极大,射透了夷人士兵身上的藤甲,惨叫声顿时响成一片,一群群士兵被射倒,只两轮箭后,便有三百余人惨死在箭下。

      一艘大船轰然靠上堤岸,船板搭上岸边,一队队重甲步兵手执斩马刀冲上岸边,他们五人列成一排,斩马刀上下挥动,冲进了又重新聚拢的敌群之中,刀光闪动,血肉横飞,他们就仿佛一只只无比凶悍的巨鳄,所过之处,到处是残肢碎肉,血雾弥漫,人头在地上翻滚,杀开了一条血路。

      一千重甲步兵打开了缺口,荆州军主力开始在西面登陆了,此时,荆州的强大实力极大地震撼了联军,烈火烧得无数人魂飞魄散,重甲步兵的血腥杀戮更让人胆寒,强烈的恐惧感迅速在联军中传播,原本嚣张的气焰消失了,士气低迷,军心动摇。

      连主将雍闿也有了一丝惧意,他从不知道荆州军竟然是如此强悍凶猛,他心中开始萌生起撤退的念头,这时,负责左翼防御的朱褒骑马飞奔而至,他大声喊道:“大哥,形势有点不妙,我们撤退吧!”

      对于蛮人和夷人而言,屠杀平民,抢掠财物,他们比老虎还要凶狠,可遇到真正劲敌,他们却比兔子还跑得快,绝不会去拼命,况且很多人还惦记着他们留在大营内的财物和女人,已经无心再战。

      雍闿心中却有些担心,他知道现在撤军已经有点晚了,荆州军已登陆,他们撤退必然会遭到追击,可如果抵抗,他们又有几成取胜的把握,雍闿心中暗暗懊悔,早知道他就不逞强和荆州军一战。

      就在雍闿犹豫不定时,率先登陆的一万荆州军发动了攻势,士气高昂的荆州士兵在主帅刘璟的亲自指挥下,杀进了部署在岸边的八千夷人军中,军队势如破竹,锐不可挡。

      八千夷人军被大火烧得士气低迷,人心惶惶,在一万先登陆的荆州军和一千重甲步兵的冲击之下,不到一刻钟,防御阵型便瓦解了,全线崩溃,数千士兵恐惧得大喊大叫,撒腿向西奔逃。

      他们的崩溃也带动了五千蛮人士兵的逃命,就像雪崩一样,三万多联军士兵都跟着崩溃了,没命地向西奔逃。

      他们大营位于百余里之外的尾江镇,大营内有他们抢来的财物和年轻女人,就算是败退他们也不想放弃放弃钱物,很多人都抱着同样的想法,带着钱物女人回家去,不再北上为雍闿卖命了。

      雍闿见军心已乱,他知道大势已去,也无心再组织军队防御,调转马头便逃,数百亲兵紧紧跟随着他,簇拥着他向西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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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8章 三巴归心


      江州城头上已聚满了人山人海,眼看凶狠的蛮夷联军溃败,城头上顿时一片欢呼,鼓声敲得震天响,为荆州军助威。

      刘璟见敌军败退,他回头对大将沈弥令道:“你可率一万军追杀,不准他们渡江,给我斩尽杀绝!”

      “遵命!”

      沈弥率领一万大军衔尾追击而去,刘璟又对大将娄发令道:“敌军必然要从江阳县渡江南下,你可率领五百艘战船继续西进,封锁江面,不准任何船只渡江,不受降,一律杀绝!”

      “末将遵令!”

      娄发率领百余人返回了战船,这时,司马懿上前劝道:“其实俘虏他们加以感化,岂不是更好,州牧为何要将他们斩尽杀绝?”

      刘璟摇摇头道:“军师不能只管夷人笑,就不顾汉人哭,他们犯境烧杀抢掠,奸淫妇女,是罪有应得,杀绝他们,可让我收服巴人之心,至于感化,我倒觉得刘璋羸弱,对他们过于宽容,以至于养成了他们的骄横傲慢,只有杀痛他们,才会让他们害怕而臣服。”

      司马懿默然,他并不认可刘璟的话,虽然说一味宽容只会助长对方气焰,只有恩威兼施才是王道,可一旦血腥杀戮后,夷蛮人和官府的矛盾就不会再和解了,变成了死结。

      刘璟看了他一眼,仿佛明白他的担心,他摇了摇头,司马懿毕竟是儒生,加上人还年轻,有时候不免会带一点腐儒之气,这是在巴郡杀人,和在南疆杀人完全是两回人,司马懿就不明白这一点。

      这时,一直沉默的庞羲道:“夷人、蛮人出兵劫掠汉人,从来都是要女不要男,要财不要地,无论战俘还是普通民众,男人皆一概杀死,房屋则烧毁,董卓之乱后,这种情况愈加严重,刘璋无法制止,只能用怀柔安抚的手段,让刘纬娶雍闿之女为妻,也有这种因素在内,而且杀了生蛮还有熟蛮,杀了黑夷还有白夷,军师不用太担心。”

      沉默片刻,司马懿轻轻一叹,向刘璟躬身道:“微臣明白了!”

      这时,江州城门大开,郡丞张裔率领数百名长者出城迎接刘璟,他们跪在路边高声道:“江州城感激刘州牧救命之恩!”

      刘璟连忙上前扶起张裔,笑道:“张郡丞不肯投降,率领军民坚决抵抗外侮的精神让刘璟敬佩,请郡丞放心,荆州军军纪严明,绝不会惊扰巴郡百姓。”

      张裔大喜,连忙又道:“州牧的仁德天下皆知,巴郡人民蒙州牧所救,自当为州牧效命,不知州牧一路西来,有没有遇到严太守?”

      刘璟微微一笑,取出严颜的佩剑,“这是严太守的佩剑,是令侄带来向我求救,否则,我如何得知江州危急?”

      张裔认出了严颜的佩剑,既然佩剑都给了刘璟,那自然就是投降了,他顿时一颗心放下,又向司马懿和庞羲见了礼,对刘璟道:“请州牧进城休息吧!”

      刘璟沉思片刻,回头对司马懿道:“军师先进城吧!战事未消,我要赶去江阳郡将最后的战役收尾,过两天我便回来,另外,严将军若归来,请他来江阳郡见我。”

      .........

      雍闿带着败军一路西逃,联军大营位于百里之外的尾江镇,他们一路烧杀抢掠,积累了大量钱财,也掳掠了无数年轻女人,他们为了抢掠江州城,便在尾江镇筑造了大营,将所有抢来的财物和女人存放在大营内,轻装赶去江州。

      现在荆州军杀出断绝了所有人的发财之路,从将领到士卒,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一样,荆州军已经让他们胆寒,他们只想取回掠夺的财物和女人,立刻渡江回家。

      唯独雍闿的想法和大家稍有不同,他考虑更多的是对刘纬的援助,很显然,荆州军也要参与争夺巴蜀了,无论是刘循还是刘纬,最后取胜的可能性都不大了,在这种情况下,他再北上显然就是不智,雍闿也决定收兵回建宁郡,静观局势的变化。

      数万败军在官道上奔逃,队伍十分混乱,后面还有追兵,士兵们如惊弓之鸟,无法停下来整理队伍,他们从上午一直奔逃到下午,士兵人数也从三万余人锐减到两万出头,其余上万士兵都被追兵所杀,一路上到处是身着藤甲或皮甲的尸体。

      这时败兵退到一处山谷,这里离他们军营只有十几里,山谷长约五六里,最宽处有一里,最窄处只有数十步,只片刻,山谷内挤满了奔逃而来的南益州联军,喧嚣吵闹,人人争先向山谷外奔去。

      雍闿却感觉有些不妙,这座山谷给他留有深刻的印象,他率军前往江州时便对左右戏言,若谁在山谷伏击他们,他们必将全军覆没。

      当时他们势如破竹,士气高涨,这种话也只是一句戏言,但现在,雍闿却感到格外惊心,仿佛谷内充满了杀气,他不由在谷口勒住了战马。

      数十年的经验告诉他,就算他们逃到大营也难逃追杀,刘璟绝不会放过他们,他心里清楚,要想逃命成功,只能离开大队。

      “太守快走,后面追兵杀来了!”他们的亲兵们催促道。

      雍闿向两边看了看,官道直通谷内,四周都没有道路,这时,他见北面有一片树林,树林深不可测,他一调马头,向树林内奔去,百余名亲兵都跟着跑向树林。

      “太守,那边没有路!”亲兵们在后面大喊。

      雍闿心中慌乱,对亲兵们的叫喊置若罔闻,他催马冲进树林,便沿着一条小溪向树林深处奔去,渐渐地不见踪影。

      两万余败兵都渐渐冲了山谷,沈弥率一万追兵从后面赶来,他们没有留俘虏,追上的败军全部杀死,这时,一名军侯对沈弥大喊:“将军,看山上!”

      沈弥一抬头,只见山上有一杆荆州军的赤旗在挥舞,他心念一动,忽然明白过来,回头大喝道:“全军停止前进,不准进山谷!”

      他已猜到,这应该是黄忠军队抢在前面了,他们要在山谷伏击败军,应该看到了自己的军队,才用大旗提醒,想到这,沈弥又命令道:“弓弩手封锁谷口,不准任何敌军逃出。”

      他话音刚落,只见山谷内爆发出一片惨叫声,远远可见看见山谷上空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山谷内果然出现了情况,沈弥率三千弓弩手排列成阵型,封锁了谷口。

      山谷内鼓声大作,喊杀声震天,黄忠得到刘璟的命令,他率一万五千军绕过江州,先端了敌军的大营,又回头在这座山谷内设下了埋伏。

      此时廖化率两千军堵住了山谷的另一头,黄忠则率其余军队分别埋伏在山谷两侧,乱箭齐发,射杀逃命而来的败军。

      两万多败军奔逃一天,都已疲惫之极,刚刚从战场上逃出,却没想到在这里再遭伏击,他们很多人都已丢盔弃甲,手中没有盾牌和武器,大多赤手空拳,身着短衣,哪里躲得过两边密集射来的箭雨。

      败兵们死伤惨重,互相践踏,哭喊着逃命,但前方已被大火封锁,烈焰熊熊,不少士兵不顾一切向冲过火海,却被火海对面的箭矢射到,活活烧死在大火之中。

      这时,沈弥派出的一名士兵跑上山,找到了黄忠,躬身禀报道:“老将军,沈将军在外谷拦截,他向老将军转达州牧的命令,不留战俘,全部赶尽杀绝!”

      黄忠一怔,但他也知道,这一定是刘璟的命令,他不会因为是沈弥转告而不执行,黄忠见敌军已死伤过半,箭矢的杀伤效果减弱,当即令道:“杀下山去,全部杀死!”

      两边山上鼓声大作,一万多荆州军呐喊着从两侧冲下,挥舞战刀长矛杀向敌军,山谷内堆满了尸体,除了被射死,很多人都是被自相践踏而亡,血肉模糊,未断气者都被荆州士兵一刀戳死。

      这时,一名荆州士兵找到了一名头戴长翎金冠的敌将尸体,在他战刀上有‘牂牁朱褒’字样,士兵高兴得大喊起来,一刀剁下了朱褒的人头。

      越嶲夷王高定率领四千夷人走在队伍最后,当山谷突然遭遇伏击之时,他运气稍好,只有前队一千余人进入伏击圈。

      惨烈的杀戮几乎惊破了高定的胆子,他调转马头便向外奔逃,他手下夷人士兵也乱作一团,争先恐后地向山谷入口处逃去。

      但谷口已密集地排列着数千荆州弓弩手,封锁住了逃亡之路,当夷人士兵奔逃而来,沈弥一声令下,顿时乱箭齐发,密集的箭矢仿佛暴风骤雨一般,迎面向败军射去。

      大片大片的夷人士兵被射倒在地,只一轮箭,便有数百人被射死在谷口,紧接着,第二轮箭又呼啸而至。

      夷人士兵见后路更加难逃,走投无路,只得又掉头向谷中奔去,很多人沿着谷口的峭壁向上攀爬,摔死者不计其数,山谷内,绝望的哭喊声响成一片。

      高定见后路已断,无奈之下,只得调转马头向山谷内奔逃,这时,迎面冲来一支荆州军,为首者是一名老将,身材雄壮,手执金背虎牙刀,铁甲银盔,白须飘飘,格外地威风凛凛,正是老将黄忠。

      黄忠一眼看见了高定,大喝一声,“夷王受死!”他催马挥动大刀杀来。

      高定认识黄忠,吓得手脚冰凉,他已无路可逃,只得摘下铁枪,迎战而上,黄忠战马如疾龙,从高定身旁飞掠而过,只见寒光一闪,血雾蓬起,高定人头飞出三丈远,尸体跟着战马奔跑几步,栽落下地。

      黄忠一刀斩了高定,用刀一指夷兵,“给我杀!”

      数千荆州军将士呐喊着向最后的千余夷兵杀去.......

      这是一场影响深远的战役,南益州首领雍闿所率领的四万联军在巴郡遭遇到荆州军的无情绞杀,除了雍闿带着一百余人逃脱大难外,四万余人全军覆没,全部被荆州军斩杀。

      这一战使刘璟彻底赢得了巴人的拥戴,同时也使南益州各部落损失惨重,他们惧于刘璟之威,纷纷派人来求和乞降,连远在建宁的熟蛮首领孟获和白夷首领罗娇凤也分别派使者向刘璟进献礼物。

      荆州军虽然未踏入益州南部一步,便已经震慑住了南方各郡的不臣之心,惟独雍闿不服,他不断招兵买马,伺机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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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9章 兄弟争位


      成都,刘氏兄弟的州牧争夺战已经打了一个多月,双方泾渭分明,刘循以蜀郡为根基,占据成都,得到张任、董和、费观、王累等人支持,有军队两万余人,他已在成都继任了益州牧。请使用访问本站。

      而刘纬也并不示弱,他以广汉郡为根基,占据绵竹,得到了黄权、刘巴、雷铜、杨沛等文武大将支持,有军队一万五千人,加上他的三千私军和临时招募士兵,也有两万人出头。

      更重要是,他得到了曹操的支持,朝廷已封他为益州牧,这便使刘纬占据了法理上的优势,他才是朝廷承认的益州牧,而刘循不是,也正是这一点,使刘纬军队士气高昂,咄咄逼人,在三次交锋中胜了两次,军队攻打到了成都城下。

      一个多月的争夺战使双方死伤惨重,众人逃离家园,农业生产遭受严重破坏,连工商业发达的成都也一片萧条,家家户户关门闭户,酒馆商铺纷纷停业。

      夜色笼罩着成都,城头上,刘循正默默注视着三里外的军营,黑漆漆的一片,只隐隐可以看见一个轮廓,还有星星点点的灯光。

      刘循心中忧虑万分,他的两万军队在两次失败中损失过半,手中只有不足一万军队,能否守住成都,他已经没有把握了,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汉中吴懿能否及时回援。

      就在半个月前,他得到吴懿的快报,吴懿军队在定军山被张鲁缠住,无法脱身,只能尽量争取击败张鲁,返回巴蜀助战。

      但更让刘循难以接受的是,朝廷竟然册封刘纬益州牧,这样一来,他成了乱臣贼子,愚蠢狠毒的兄弟倒继承了父业,想到这一点,刘循便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公子是在怨恨朝廷吗?”张任走到刘循身旁笑道。

      刘循点点头,“父亲在去年明明向朝臣报送了世子,请朝廷册封,朝廷却视而不见,封一个无德无能之人为益州牧,这让人情何以堪。”

      “这应该和朝廷无关,是曹操的意思,其实曹操也未必了解你们兄弟的情况,他是听信了黄权的一面之词。”

      “黄权?”

      刘循有些惊讶地望着张任,“怎么会和他有关?”

      张任冷笑一声,“其实论资历,论才干,怎么也轮不到黄权接任益州别驾,当时很多人都怀疑,黄权早已秘密投降了曹操,一直便是曹操安插在益州的棋子,所以他才会被封为益州别驾。”

      刘循点点头,恨恨道:“我明白了,这样一来曹操对益州的了解,就在于黄权的报告,黄权把刘纬说得贤德仁慈,把我刘循说得昏庸无能,所以曹操便听信了他的一面之词!”

      张任摇了摇头,“我觉得恰恰相反,黄权给曹操的报告,一定是说刘纬昏庸愚蠢,愿意效忠曹操,这才使曹操觉得刘纬容易控制,对于曹操而言,一个刘璟已经让他头大如斗,他怎么可能允许在益州再出现第二个贤能之主,曹操承认刘纬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话虽这样说,但刘循还是感到心中郁郁不乐,半晌又问道:“将军觉得刘璟会趁机进攻巴蜀吗?”

      张任没有说话,嘴角渐渐露出一丝苦笑,让他怎么回答呢?他早就知道刘璟一定会进攻巴蜀,也猜到庞羲已暗中投降了刘璟,否则刘璟不会让庞羲去守建平郡,可偏偏主公就不肯相信,而且庞羲又是刘循岳父,让他难以回答啊!

      刘循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满脸苦涩,心中猛地一跳,低声道:“将军的意思是说,刘璟已经西进巴蜀了吗?”

      张任默默点头,沉吟一下又道:“我怀疑刘璟的荆州军已经和雍闿军队交战了,否则雍闿的援军早就该到了,公子不觉奇怪吗?”

      刘循眉头微微一怔,张任这一提醒,他也觉得有点奇怪,他知道刘纬早就和雍闿勾结了,只要他一发难,雍闿就会立刻出兵,现在雍闿军队迟迟未到,虽然会有各种原因,但遭遇荆州军的可能性更大。

      但雍闿不重要,重要的荆州军杀进巴蜀,他们兄弟还在这里内斗,白白给刘璟做嫁衣。

      就在这时,城头眺望塔上忽然钟声大作,这是发生了情况,刘循和张任都愣住了,一齐回头向眺望塔望去。只听塔山士兵大喊:“公子,城下敌军营中有动静,有军队杀来了。”

      刘循探身向远处的军营望去,果然看见军营开始混乱了,数支火龙正向大营冲击,大约有万余人的军队,这分明就是偷袭的阵势,前锋已冲进了敌军大营之中。

      张任也看出这是偷营的战法,他顿时兴奋得大喊起来,“这一定是吴懿的军队,我们援军来了!”

      城头上的欢呼声顿时响成一片,刘循心中激动异常,但又有一点担心,“我担心这是刘纬的诱兵之计。”

      “公子不用担心,刘纬愚蠢之人,他使不出这种计策。”

      说罢,张任拱手请战道:“请让卑职率军出战,前后夹击,一定会大败敌军!”

      刘循犹豫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当即下达命令,命张任率八千军队出城作战。

      城门大开,张任一马当先,挥动着大铁枪,率领八千士兵向刘纬的大营扑去。

      ........

      从后面突然杀进刘纬大营的军队正是从汉中赶来的吴懿军队,吴懿也并没有完全撤退,他命大将杨洪依然率军在定军山和张鲁对峙,他自己则率一万军队赶回巴蜀,帮助刘循争位。

      此时,吴懿也得知朝廷册封刘纬为益州牧,这令他十分愤怒,他比谁都了解此人,贪婪愚蠢,又心狠手辣,他若为益州之主,将是益州人的不幸。

      与此同时,吴懿也很担心刘璟已杀入巴蜀,如果再不平息兄弟之间的内讧,巴蜀就彻底完了。

      他率领一万人昼夜行军,趁着夜色掩护,偷袭了刘纬大营。

      刘纬大营内已乱成一团,许多营帐被点燃了,火势冲天,浓烟弥漫,士兵们在大营四散奔跑,一支支军队正在大营内左右突击,将军营冲得七零八落,大将高沛带领千余人和偷营的吴懿军队苦苦鏖战,黑暗中,双方很难辨清敌我,战斗打得格外混乱。

      而就在这时,军营的另一面也一阵大乱,张任率领八千军杀进了敌营,两支军队前后夹击,使刘纬军队腹背受敌,在混乱中只坚持了片刻,便彻底崩溃了。

      刘纬身着金盔银甲,正骑在马上指挥士兵抵御吴懿军队的偷袭,他大声叫喊:“不要混乱,军队列阵防御!”

      大营内人喊马嘶,压住了他的喊声,除了身边百余人外,谁也听不见他的叫喊,眼看着吴懿军队已经杀进了大营,四处放火烧杀,刘纬又气又急,就在这时,一名士兵飞奔而至。

      “州牧,西边也有敌军杀入大营了,是张任的军队!”

      刘纬一下子呆住了,敌军从两边杀来,他还能抵挡得住吗?这时,他的亲兵们都焦急地大喊起来,“州牧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刘纬调转马头便向大营北面奔去,东西两面都有敌军偷营,他只能向北面突围,在他身后跟着千余士兵。

      刚奔至北营门前,营门口忽然出现一片火光,一支军队杀了进来,为首大将手执大铁枪,身高八尺有二,骑在一匹雄骏的黑马上,显得威风凛凛,此人正是号称巴蜀第一将的张任。

      张任年约四十余岁,也同样是师从河北玉真子,他是俗家弟子,出道较早,但也得到了玉真子武艺的精髓,十三式百鸟朝凤枪使得如火纯青,纵横巴蜀二十年,从未遇到过对手,被称为西川枪王。

      张任不仅武艺高强,也颇有头脑,他知道刘纬在情急之下,必然会向北面突围,便率三千军等候在北营门外,眼看着刘纬奔逃而至,张任再也按耐不住激动,率军迎了上来。

      “二公子,投降吧!我饶你一命。”张任用长枪一指刘纬喝道,

      刘纬没想到竟然遇到了张任,吓得他心惊胆战,这时,他发现营门一侧的士兵不多,便回头对身后士兵喊道:“儿郎们,一起杀上去!”

      士兵们呐喊着冲了上去,几十名亲兵从四面包围张任,刘纬抓住这个机会,一拨战马向营门人少处奔去,挥舞大刀乱砍,“快闪开,挡我者死!”

      就在这时,他身旁传来一声冷笑,一回头,却见张任出现在自己身边,吓得刘纬魂飞魄散,挥刀向张任劈去,张任用长枪隔开,伸手抓住了刘纬的束甲丝绦,向怀中一拽,便将刘纬生擒活捉。

      士兵们见刘纬被抓,都无心再战,纷纷跪下投降,张任将刘纬扔下地,喝道:“绑了!”

      几名士兵冲上来,将刘纬捆绑起来,这时,张任率军杀进军营,收降逃兵,刘纬被绑在一辆牛车上,四周士兵混乱奔逃,他心中万念皆灰,低下了头心中暗忖,‘兄长不至于杀自己,罢了,当个富家翁吧!”

      可刚想到这,他忽然感到背心一阵剧痛,发现一柄刀尖从前胸透出,他慢慢回头,看见了身旁站着一个黑影,隐隐看见他狰狞的笑容。

      刘纬忽然认出了此人,竟是他兄长刘循的心腹侍卫,刘纬顿时明白过来,这是兄长不给自己活命的机会了,他大叫一声,从牛车上落地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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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0章 仓促迎战


      刘纬在混乱中被杀,这个消息传出,使刘纬的势力顿时分崩离析,大将杨沛随即献绵竹城投降,而黄权在混乱中逃出城,不知所踪,此时,荆州军全歼雍闿军队的消息已传到成都,形势顿时紧张起来。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刘循来不及清算刘纬的势力,也来不及享受胜利的喜悦,他下令赦免所有跟随刘纬的文官武将,集中兵力对付荆州军入侵。

      州衙内堂之上,张任、吴懿、杨怀、王累、董和、吴兰、费观、尹黙等十几名益州文武高官会聚一堂,和刘循一起商议紧急应对之策。

      “我们关键是兵力不足!”

      张任忧心忡忡道:“加上援军和杨纬的降军,我们手中一共只有三万五千余人,而听说荆州军有一千多艘战船,那至少也是五六万人,更重要是,荆州军从水路进攻,我们的险关要隘都失去了作用,形势严峻啊!”

      大堂内都沉默了,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刘璟用各种计谋手段分化削弱了益州的力量。

      更重要是兄弟内讧,极大的损害了刘璋家族的威信,从各郡纷纷保持沉默,便可看出各郡县对兄弟争位的不满,要修补这种名声损害需要很长时间,但现在他们没有时间了。

      刘循无奈,又问吴懿道:“吴将军,汉中的两万军队能否撤回来。”

      汉中的两万军队是巴蜀精锐之军,如果能撤回来,那么他们的兵力就会立刻增加到五万余人,勉强可以和荆州军抗衡了,众人都一起向吴懿望去。

      吴懿苦笑一声道:“如果能撤回来,这次我就一起带回来了,张鲁率三万军在定军山和我们对峙,如果仓促撤退,恐怕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我不敢轻举妄动。”

      大堂内又沉默了,其实就算现在要求将汉中的益州军撤回来,往来至少要二十天,时间上估计也来不及了,沉默了片刻,董和缓缓道:“我们是否可以尝试一下,将各郡军队汇聚成都,加上险关要隘的军队,大概也能汇聚到两万人。”

      “董太守觉得可能吗?”

      王累冷笑道:“荆州军在巴郡已经亮了刀子,雍闿那么凶悍的四万军队都被荆州军斩尽杀绝,得了巴人之心,至少巴东、巴西、巴郡和江阳郡都已投降刘璟,剩下的汉嘉、犍为、广汉、东广汉、梓潼、汶川,这六个郡能凑足两万人吗?而且就是有军队,这些太守会把军队派来和荆州军作战吗?”

      “或许王参军说得对,但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呢?至少犍为郡我们能控制得住。”董和坚持自己的意见。

      这时,杨怀瞥了董和一眼,冷冷地讥讽道:“其实我觉得董太守应该知趣回避才对,这个场合董太守真不该出现啊!”

      “杨参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董和怒视杨怀问道。

      张任也冷哼一声,应和道:“我觉得杨参军说得有道理,董太守之子在荆州为高官,在关系到荆蜀决战之时,董太守确实应该避一避,倒不是怀疑董太守有不臣之心,而是人知常情。”

      “好了!”

      刘循有些不满地打断了张任的话,“我们的内讧已经够多了,现在大敌当前,大家还是要以大局为重吧!”

      既然刘循开了口,众人便不再多言,董和也沉默不语,刘循叹了口气道:“不管怎么说,不能让荆州军那么顺利杀到成都,必须要进行有效阻拦,谁愿意领兵南下?”

      “谁愿意?”

      刘循一连问了两遍,没有人回答,这时吴懿道:“若公子不嫌卑职能力低微,我愿意领兵南下!”

      刘循大喜,急忙道:“我给吴公一万五千人,战船三百艘,可沿岷江南下,在犍为郡阻击荆州军。”

      “微臣遵命!”

      ........

      众人散去了,刘循独自一人站在地图前发呆,他听说刘璟有一台沙盘地图,将蜀中的山势河流以及城池关隘等等都标注得清清楚楚,而自己身为益州之主,却没有这种更清晰的地图,让他心中不由一阵黯然,自己能挺得过这一关吗?

      这时,他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其实我们也并非走投无路!”

      刘循回头,只见他费观出现在他身后,费观年约三十余岁,是费家的重要代表人物,他娶了刘循的长姊为妻,官任益州治中,费、刘两家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刘璋的母亲便是费家人。

      费家号称成都第一世家,对益州政局有着重要影响,不仅拥有大量土地,家财雄厚,而且让人才辈出,费观、费俊、费礼都出任益州高官,连费观的侄子费祎也是益州有名的年轻才俊,和董允并称益州二杰。

      费观走上前道:“其实我们现在还有三条路可走,其一是抵抗,成都有二十余万人口,存粮五十万石,绫罗金钱堆积府库,动员五六万青壮参加守城完全没有问题,如果我们守城超过三个月,或许曹操就会对荆州有行动;其二是弃蜀入京,就算公子不愿投降刘璟,去了邺都也能封侯拜官,不用看刘璟脸色。”

      “那第三呢?”刘循又追问道。

      费观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刘循顿时明白了,第三条路就是投降,他叹口气道:“父祖打下的基业,我怎能轻易拱手送人,尽力全力抵抗吧!如果实在守不住,那也是天意。”

      ........

      荆州军在击溃益南联军后,赢得了巴地民众的拥戴,各郡县官府纷纷表示愿意归降刘璟,短短几天时间,荆州军轻而易举地收取了巴东、巴西、巴郡和江阳四郡。

      刘璟封严颜为中郎将,又任命严颜推荐的张裔为巴郡太守,随即令廖化和蒋琬率五千军去接收巴西郡,又命黄忠率一万军为先锋,由严颜引导,先路去取犍为郡,他则率领水军主力在江阳郡县休整三天。

      三天后,大军又继续乘船西进,浩荡的船队从南安县进入岷江,借着东南风向北方驶去。

      犍为郡是巴蜀最为富庶的一个郡,位于巴蜀中部,北邻蜀郡,南接巴郡和江阳郡,包括今天的资阳、简阳、乐山、眉山、宜宾等等地区,郡域辽阔,土地肥沃,人口有近十万户,也巴蜀人口最多的一个郡,拿下犍为郡,整个巴蜀也就大势已去。

      犍为郡有驻军七千人,一部分约两千人以郡兵的形式驻扎在各处关隘,而其余五千重兵则驻守在犍为郡郡治武阳县,由大将刘璝和泠苞率领。

      就在荆州军先锋黄忠率军北上的同时,吴懿也率一万五千军赶往武阳县,双方在争相追赶时间。

      犍为郡位于川西山地和川中平原的过渡地带,被岷江一分为二,西面是山峦丘陵,而东面则以平原为主,也偶然会有一些低缓的丘陵山峦。

      黄忠率领的一万先锋军在低缓的丘陵之间疾速行军,有严颜为向导官,一路北上,各县官员都纷纷开城投降,荆州势如破竹,一路毫无阻挡。

      一方面固然和严颜为向导官有关,但更重要的原因却是荆州军歼灭了北上的雍闿军队,大家都知道,如果雍闿军没有被荆州军歼灭在巴郡,那么他们必将遭遇最残酷的杀戮的抢掠,正是出于一种感恩之心,犍为郡各县都纷纷向荆州军投降。

      这天傍晚,军队抵达武阳县以南约三十里处,这时严颜笑问道:“黄将军,我们一鼓作气赶去武阳县,还是在这里宿营,明日天亮后再去武阳县?”

      或许是年轻相差无几的缘故,黄忠和严颜一路相处十分默契,尽管黄忠的军职要高严颜一级,但黄忠依然对他敬重有加,丝毫没有摆出上司的架子。

      黄忠想了想问道:“严公觉得我们去了武阳县,刘璝和泠苞会开城迎接吗?”

      严颜摇了摇头,“他们不是地方将领,原来是张任的部将,他们投降的可能性估计不大,而且我有一种预感,成都的军队已经赶到了武阳县。”

      “既然如此,还要稳妥一点好,避免遭遇伏击。”

      黄忠抬头看了看天色,又打量一下周围地形,正好位于地势高处,水源充足,非常适合扎营,他便下令道:“军队就地宿营!”

      在行军司马的安排之下,士兵们纷纷开始搭建简易帐篷,黄忠又派出百余探子,去四周巡哨,他则和严颜在一座简易的大帐内商量夺取武阳城的办法。

      “武阳城背靠彭山,面对大江,城池高大坚固,而且城内粮草充足,如果要硬攻也可以,但至少要四倍于守军,而我们只有一万人,就算攻下城池也会付出惨重的代价,更何况会有援军到来,那时攻城就几乎不可能了。”

      黄忠点点头,他是个很谨慎之人,不会做冒险之事,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还是等州牧主力过来再说。

      这时,一名士兵在帐门口道:“启禀黄将军,启禀严将军,犍为郡姜太守派人来了。”

      黄忠和严颜对望一眼,严颜立刻问道:“来人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赵竺!”

      严颜对黄忠笑道:“此人是太守姜恒的书佐,是他的心腹,我见过多次,一个很能干之人,他的到来,必然带有重要消息。”

      黄忠立刻令道:“请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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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1章 武阳不利


    不多时,一名三十余岁的男子被领进帐内,他虽然身着乡农短衣,但长得文质彬彬,显然是一个读书人乔装,他进帐便躬身施一礼,“参见黄老将军,参见严太守!”

    严颜和他很熟悉,笑道:“原来是赵书佐,可是奉姜太守之命而来?”

    “正是!”

    赵竺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双手呈上,“这是太守给刘州牧的信,请两位老将军代为转达。”

    黄忠接过信,这是给州牧的信,他倒不好随意拆看,便问道:“请问你家太守是何用意?”

    “回禀黄将军,我家太守感恩于荆州军歼灭雍闿之军,愿意为刘州牧效力,只是他无法指挥城中军队,难以直接献城,愿意配合两位将军攻城。”

    黄忠点了点头,又问道:“现在城内有多少军队?”

    “原本有五千军队,但今天中午吴懿又率一万五千人赶到,现在城内有两万军队了。”

    “两万?”

    黄忠和严颜对望一眼,对方兵力是自己的两倍,这就不好取城了,他们必须要向州牧汇报,沉思片刻,严颜问道:“现在可是吴懿为主将?”

    “回禀严太守,虽然是吴懿为主将,但太守也知道泠苞和刘璝都是张任的部将,他们互不买帐,在城中吵嚷争权,现在还很混乱。”

    “我们知道了!”

    黄忠对赵竺道:“请赵先生回去转告姜太守,军事上不需要他冒险,只要他保住府库物资,安抚城中之民,这就是立功了。”

    赵竺大喜,如果是这样,他们压力就小多了,他连忙深施一礼,“卑职这就回去复命。”

    他慢慢退了下去,等他走了,黄忠这才对严颜道:“对方有两万军队,莫说攻城,就算两军在旷野对战,我们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我觉得还是应稳妥起见,暂不攻城,等州牧大军到来后,再商量对策,公义以为如何?”

    严颜笑道:“老将军不愧是谨慎之人,既然如此,那就等候州牧吧!”

    黄忠随即命人去给刘璟送信,他又令军士加强防御,不准夜间懈怠

    赵竺离开黄忠军营,骑马从官道返回武阳城,他约奔出十余里,却调转马头向一条小路奔去,不多时,来到一座较为隐蔽的山谷前,就在这时,树林两边冲出数十名巡哨士兵,将他团团围住,他翻身下马,拱手道:“请转告吴将军,说赵竺回来了。”

    “原来是赵书佐,请吧!吴将军正在等候,”

    赵竺跟着士兵向山谷中走去,山谷很宽阔,长约十余里,宽四五里,叫做葫芦谷,只有一处狭窄的通道供出入,是一个非常理想的藏兵之地,在葫芦谷内藏有近两万军队,正是吴懿率领的益州军。

    这当然是吴懿之计,因为沿途县官都望风投降荆州军,他便将计就计,让太守姜恒也假欲投降黄忠,又命赵竺送去了假消息,他则率军两万出城,准备夜袭黄忠之军。

    赵竺被领到一座大帐内,大帐内灯光明亮,吴懿正和几名大将商议偷袭的计划,包括他带来的副将邓贤,武阳县原守将泠苞和刘璝,以及参军费诗。

    赵竺进帐施礼道:“参见吴将军!”

    吴懿笑问道:“如何,见到黄忠了吗?”

    “卑职见到了黄忠和严颜,按照吴将军的话,一一告诉了他们,看得出他们深信不疑。”

    吴懿笑了起来,对众人道:“最好的策略就是九句真话带一句假话,就算是严颜也不会怀疑,黄忠以为我们军中不和,他必然不会加以提防,今晚正是偷营的机会。”

    众人都大赞吴懿策略高明,这时,费诗接口道:“不过黄忠是个精细之人,就算他信以为真,但他也会注意防御,不会让我们那么容易偷营得手,还望吴将军不要太大意。”

    吴懿点点头,“费参军说得有理,我们确实不能大意。”

    他指着地图对众人道:“黄忠扎营之地叫困龙岗,虽然地形不错,但也有弱点,那就是坡度很平缓,岗上没有任何遮拦,难以防御,尤其是西面,直接面临大江,乱石嶙峋,我们可以从西面下手,扰乱他的军营,逼他撤军。”

    说得这,吴懿又指着一处山坳,对泠苞和刘璝道:“两位可率本部埋伏在这里,待黄忠撤军之时,从侧面袭击,只要荆州军乱起,便是我们的机会。”

    泠苞和刘璝一起拱手道:“遵令!”

    .......

    黄忠军队驻扎在一座宽阔平坦的山岗上,只略略高出地面数十尺,山岗上分布着稀疏的松林,三面都是缓坡,西面则紧邻岷江,江水千万年的冲刷侵蚀,使山岗西面乱石嶙峋,一些乱石间的缝隙甚至深达一丈。

    一轮弯月在灰暗的云层中穿行,时而给大地染上一层惨淡的银色,时而又钻进云层,使大地一片黑暗,在间歇的黑暗中,数十名黑影正悄悄在山岗西南角的乱石中向上攀爬,他们非常隐蔽,在距离荆州军营地还有数十步处潜伏下来,等待机会。

    时间已经到了两更时分,但黄忠并没有入睡,他和往常一样,在军营周围巡视,这是他几十年来养成的习惯,每逢出征,他都会十分谨慎,要亲自巡察到三更时分才会回帐休息。

    尤其是今天晚上,他们轻装行军,没有携带更多的扎营工具,比如营栅、插枪等等,使防御显得不足,只能靠外面的巡哨来事先发现危险。

    “老将军,已经很晚了,回帐休息吧!”两名亲兵在旁边劝他。

    黄忠没有说完,他又仔细打量一下周围,四周都是起伏的丘陵和大片森林,越过这片森林便是宽达数百里的平原地带,那边则是肥沃的土地和一座座农庄。

    黄忠也感觉问题不大,转身向自己大帐走去,可刚到了数十步,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黄忠霍然回头,只见一名巡哨骑马奔来大喊:“发现敌情,有敌情!”

    黄忠大吃一惊,立刻喝令道:“敲响警报!”

    ‘当!当!当!’警钟声在山岗上回荡,熟睡中的荆州军士兵纷纷被惊醒,这时,敌军已杀到山岗前,有哨兵向黄忠紧急禀报:“老将军,北面和东面都有敌军进攻!”

    黄忠惊得额头上出汗了,他开始意识到自己上了赵竺的当,益州军内部根本没有什么内讧,他这样说是为了让自己丧失警惕,偏偏他们真的放松了警惕,黄忠心中懊恼,但他并没有慌乱,喝令左右道:“不要慌乱,立刻集结防御!”

    这时一名士兵奔来禀报:“启禀将军,严将军正率领一千弟兄在东面拦截,他说负责东面,请老将军安排北面防御。”

    黄忠点了点头,他翻身上马,向北面奔去,只见北面人影密集,四面喊杀声震天,不知有多少军队向山岗大营杀来,忽然,有士兵指着西面大喊:“老将军,营地起火了!”

    黄忠回头,却见西南角火光大作,士兵们休息的简易营帐被点燃了,火借风势,瞬间便有数十顶大帐被点燃,很快,干燥的松林也被大火点燃,火焰冲天而起,高达十几丈,许多燃烧的大帐被风卷到空中,飞落在大营中部,也点燃了中部的营帐,士兵们来不及收帐,山岗上顿时一片大乱。

    黄忠已经意识到他们无法守住大营了,再不撤退,他们必将被大火吞没,他当即下令道:“军队立刻撤离山岗,向南撤退!”

    “当!当……”

    急促的撤退钟声敲响,正在慌乱中的荆州军纷纷撤下山岗,黄忠当先,严颜押后,一万军队迅速向南撤退。

    后面追兵不止,吴懿大喊道:“弟兄们,敌军败了,追杀上去!”

    在战鼓声中,一万多益州军在后面掩杀追赶,黄忠军队刚奔出数里,经过一座山坳处,忽然一阵鼓声响起,火光大作,埋伏在山坳中的泠苞和刘璝率五千士兵杀了出来,将败退中的截杀为两段,突来的袭击使荆州一片混乱。

    黄忠见后方形势危急,他大喊道:“跟我杀回去!”

    他又率军掉头冲杀了过来,迎面正遇到了大将刘璝,黄忠奋起虎威,大吼一声,奔马如烈虎,瞬间杀到眼前,刀光一闪,将刘璝劈为两段,他的军队顿时士气大振,跟随着黄忠反击,很快将截断他们的益州军杀开,和后面的荆州军连为一体。

    这时,吴懿率领大军追到了,两军混战在一起,尽管荆州奋起反击,但寡不敌众,又再次败退了,吴懿大喜,喊道:“破敌就在今晚,儿郎们,追杀上去!”

    益州军如狂波奔涌,在后面紧追不舍,此时荆州已经混乱,无法再组织起有效的抵抗,眼看即将溃败,就在这时,侧面一条山道上忽然鼓声大作,火光燃起,一支千余人的军队从斜刺里杀出。

    为首一员大将,白马银枪,马如蛟龙,人似天神,战马奔突,银枪左右刺杀,锐不可挡,所过之处,益州军被杀得人仰马翻,死伤惨重。

    瞬间,战场的形势被扭转了,益州军纷纷后撤,吴懿见形势不妙,喝令停止追击,益州军被从山道中杀来的军队堵在官道之上。

    这时,吴懿认出其中一人是庞羲幕僚邓芝,而这名勇猛无比的白马银枪他却不知,他急令左右,“问来者何人?”

    一人奔上去大声问道:“请问来将是何人?”

    银枪大将微微冷笑一声,“吾乃常山赵云是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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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2章 智取武阳


      赵云原本是被派去佯攻上庸,但随后刘璟便调他入蜀,参与攻取巴蜀,赵云并没有跟随荆州主力的行军轨迹,而是在邓芝的引领下,率一千余人从江阳郡北部穿插过来,他本想在武阳县和黄忠军队汇合,不料他来得极巧,正好救了黄忠。

      赵云长枪一横,厉声喝道:“不想活就上来受死!”

      赵云在南郡独战曹操十余万大军,早已传遍天下,他的威名在巴蜀也极为响亮,众军见他勇猛如虎,又听说他竟然就是勇冠天下的赵云,都不由有了惧意,纷纷向后退去。

      这时吴懿见黄忠军队已在迅速集结,他知道夜袭的机会已失,便喝令道:“撤军!”

      益州军迅速向撤离,赵云兵势微弱,也没有追赶,一直等益州军完全撤走,这才调转马头向黄忠奔去。

      此时黄忠的军队已经从混乱中渐渐恢复,正在迅速集结整队,但人数只剩下四千人左右,居然少了一半多,这让黄忠万分沮丧,这一战他竟然败得如此之惨。

      旁边严颜安慰他道:“这一战时间不长,应该没有这么惨,我想应该很多士兵跑散了,慢慢收拢,应该会找回来。”

      黄忠叹了口气,不管能找回多少,这一战他都输得太窝囊了,竟然被偷袭,他还从未遭遇到这种事情。

      这时,赵云催马上前,拱手道:“老将军安否?”

      黄忠上前还一礼,他这才想起赵云并没有跟他们入蜀,不由惊讶问道:“子龙是从哪里来?”

      “我是奉州牧之命入蜀,走了江阳郡北面,原本想在武阳县和老将军汇合,没想到正好遇到战斗。”

      黄忠心中愈发惊讶,他叹息一声,“这真是天意,上天将子龙送来救我们,也挽救了我的名声,请子龙受我一礼。”

      说完,黄忠翻身下马要跪下行礼,赵云连忙下马将他扶起,“老将军使不得!”

      黄忠见他不肯受礼,心中愈发感激,他拍拍赵云的胳膊,给他介绍严颜道:“这位是严将军,原是巴陵太守,武艺高强,勇冠三军!”

      赵云欣然见礼,“原来老将军便是号称巴蜀南刀的严太守,赵云久仰了。”

      严颜早闻赵云威名,在吕布死后,便被公认为天下第一将,连西凉马超都惊叹赵云在曹操十几万大军中杀出重围,自愧不如,如此,他严颜怎敢在赵云面前妄谈武艺高强。

      黄忠的介绍使他心中惭愧,不过赵云知道他的名声又让他颇为得意,严颜连忙施礼道:“赵将军的威名严颜早已景仰,没想到今天竟被将军所救,严颜感激不尽。”

      两人客气几句,赵云这才问黄忠道:“请问老将军,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黄忠叹了口气,“我们兵力不足,吴懿又是善谋略之辈,还等州牧到来再商量对策吧!”

      赵云点点头,“先收拢散兵要紧。”

      黄忠也是此意,他立刻派出二十支巡哨队,去四周收拢逃散的荆州败兵,到天快亮时,陆陆续续有散兵归来,最后整顿军队,约八千人,也就是说这一战,他损失了两千士兵,还有不少骡马物资,虽然不算惨重,但也让黄忠郁郁不乐。

      黄忠不敢在武阳县停留,随即率军南下,在次日下午,他们终于等到了荆州水军主力到来。

      船舱内,刘璟静静听完黄忠的述说,黄忠说完,叹了口气,又愧疚道:“卑职轻信敌军投降之言,丧失了警惕,导致被敌军偷袭兵败,请州牧处罚!”

      刘璟摇了摇头,“胜败乃兵家常事,老将军不必放在心上。”

      刘璟又对赵云笑道:“赵将军怎么来得如此之巧,正好救了黄老将军。”

      赵云手一摊,笑道:“只能说是天意,我也没法解释。”

      众人都笑了起来。这时严颜接口道:“启禀州牧,武阳城城池高大坚固,吴懿此人经验丰富,有重军足粮,城池难破,我们也无计可施。”

      严颜刚说完,旁边司马懿微微笑道:“我有一计,取武阳城易如反掌。”

      黄忠和严颜对望一眼,两人都喜出望外,连忙道:“请军师赐教,计将安出?”

      司马懿笑着低语几句,黄忠和严颜连声赞好,连刘璟也微微点头,司马懿名不虚传,果然是腹有货

      次日一早,荆州军的主力战船继续浩浩荡荡北上,一千五百艘战船鼓足船帆向北疾驶,船帆铺天盖地,遮蔽了江面,当声势浩大的船队经过武阳城外江面,城上的守军都骇人变色,每个眼中都露出了恐惧之色,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船队。

      连吴懿也脸色大变,他眼中忧虑之极,尽管他知道刘璟率大军西征,却没有想到竟是如此浩大,船队绵延百里,这该有多少军队?巴蜀保得住吗?

      这时,副将邓贤上前道:“将军,好像有点不妙啊!荆州军并不在意武阳县,而是直接去攻成都了。”

      吴懿点点头,他也看出来了,对方是船队,根本不会考虑后勤被断这种事情,他奉命南下守武阳县明显失策了,如果成都失守,他们也就完了,而成都只有两万军队,恐怕守不住啊!

      想到这,他对邓贤道:“我必须立刻率军回成都增援,你和冷将军可率四千军守住武阳城,若荆州军败溃,你们可拦截住他们。”

      “卑职遵令!”

      吴懿心急如焚,又吩咐泠苞几句,率领一万五千军从陆路疾速赶回成都。

      武阳城三十里外,黄忠和严颜再次扎下了大营,这里距离他们几天前被袭击处只有三里,是一处比较隐蔽的山谷,他们藏军在山谷内,等待着武阳县探子的消息。

      山谷内比较空旷,黄忠军队扎下了数百顶大帐,在其中的中军大帐内,黄忠和严颜正在听一名当地向导的讲述。

      向导是一名六十余岁的樵夫,在这一带打柴近四十年,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他喝了口水笑道:“这一带山脉叫做武山,武阳便因位于山脉北面而得名,山谷沟壑极多,这座山谷我们当地叫做射鸟谷,每年秋天山谷中鸟雀很多,和前面的葫芦谷一样,都是只有一个开口的死谷。

      过了武阳县,又有一条稍微低缓的丘陵山脉,叫做彭山,传说是彭祖的埋骨之地,过了这两条山脉,便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了。”

      这些黄忠都知道,严颜告诉了他,他耐着性子又问道:“在彭山内可有藏兵之处,象这座山谷一样。”

      老向导想了想道:“有一处山谷,就叫藏兵谷,不过不在官道上,离官道有两里,从一条小道可以过去,足以藏兵万余人。”

      黄忠连忙铺开地图,向导凑上前,找到了藏兵谷,“就在这里,旁边是一条废弃的官道,我常去那里打柴。”

      黄忠点了点头,这个位子非常好,正是他所需要的藏兵之地,他又问道:“去藏兵谷可有别的路,我是说不经过武阳城。”

      向导笑了起来,“怎么会没路,可以走小路绕过去,我至少知道三条小路。”

      这时,一名士兵飞奔跑到大帐前禀报:“启禀将军,吴懿率领大军离城了,斥候说,大约有一万五千余人。”

      黄忠和严颜交换一个眼色,两人都露出了笑意,果然不出军师所料,吴懿发现屯守武阳没有意义,撤军回成都了,严颜笑道:“那下一步就该我们出手。”

      武阳城原本是刘璝为主将,泠苞为副将,在刘璝被黄忠杀了后,他的部属都被张任收走,并没有交给泠苞,这让泠苞心中不快,按照益州的军规,掌五千军可升为校尉,如果泠苞接收了刘璝的部属,那他的部属将超过五千人,升为校尉,显然吴懿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当吴懿率军北归后,泠苞这才明白吴懿的用意,吴懿命他的部将邓贤为武阳县主将,而他泠苞依然为副将,因为邓贤是校尉,高了他一级,所以他只能听令于邓贤。

      这就令泠苞的心中十分不满,但他又不敢将这种不满表露出来,便对军务不闻不问,随便邓贤怎么处理。

      就在吴懿率军北上后的次日黄昏,泠苞却匆匆赶到城墙之上,邓贤正在城头上巡视,听说泠苞有紧急军情找自己,他心中有些奇怪,此人怎么又知上进了?

      邓贤便命人将泠苞请来,不冷不热问道:“冷将军有什么事吗?”

      泠苞抱拳笑道:“我刚才听说巡哨发现一支荆州辎重队过境北上了,可有此事?”

      邓贤点点头,“确有此事,大约千余人,驱赶着两千辆牛车北上,在另外一条道上,不经过我们这里。”

      “牛车行走缓慢,必然走不远,邓将军难道不想拦截这些牛车吗?”

      邓贤眉头一皱道:“吴将军命我们坚守城池,我可不想多事,我劝冷将军也安下心来,不要胡思乱想。”

      泠苞碰了个钉子,悻悻道:“送上门的买卖都不要,还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

      “你说什么?”邓贤怒视着他道。

      “没什么!”

      泠苞转身而去,望着他走远,邓贤重重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就算死了一百个刘璝,也轮不到你!”

      不多时,有士兵奔来急声禀报:“启禀邓将军,冷将军擅自开了东城门,率领本部出城了。”

      邓贤勃然大怒,破口大骂:“泠苞,我必杀尔!”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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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3章 兵临城下


      泠苞率领两千士兵一路向北追赶,倒并不是他想截断牛车发财,而是他心中要赌一口气,他一心想立下大功,截下这支后勤车队,给荆州军沉重一击。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这样便可让吴懿知道,自己并不是他想打压就可以打压,让张任给他撑腰,给吴懿一记响亮的耳光。

      立功心切之下,泠苞忘记了危险,一心追赶荆州军的后勤辎重队,他被立功的渴望冲昏了头脑,全然忘记了黄忠的军队。

      过了武阳县,又进入了延绵不断的山脉丘陵地带,这一条山脉就叫做彭山,传说是彭祖的埋骨之地,山脉宽数十里,走出丘陵地带,前方便是一望无际的蜀中平原,山脉中沟壑纵横,有不少巨大的峡谷。

      泠苞苞率领军队在山势起伏的丘陵中沿着官道疾奔,这是一条废弃的官道,虽然长满杂草,但依旧可以行走牛车,两边是低矮的丘陵和茂密的森林,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的清冷孤寂。

      队伍追出二十几里,渐渐地,在月光照耀之下,他们看到了前方的牛车,正轰隆隆向北而行,尘土飞扬,泠苞大喜,喝令道:“追上牛车!”

      士兵们争先恐后奋勇追赶,离牛车越来越近,就在这时,两边树林内一声梆子响,密集的箭矢从树林中射出,泠苞军队措不及防,纷纷惨叫倒地,只片刻间便倒下了一大片,这时火光四起,从树林中冲出一支军队,为首大将正是黄忠,他大喝一声:“贼将,拿命来!”

      泠苞吓得魂飞魄散,调头便逃,他们的士兵们也被偷袭射来的冷箭和敌军的埋伏吓得魂飞魄散,不等他下令,便争先恐后地向回奔逃。

      这时,伏兵从两边杀来,截断了逃兵去路,益州军无心抵抗,纷纷跪地投降,哀求声响成一片。

      泠苞马快,率先冲过了伏兵包围,带着数百人向武阳城方向奔逃,可刚跑出不到两里,前方火光四起,又一支军队拦住了去路。

      泠苞勒住战马,四下寻找逃路,他发现不仅是前方,前后左右都冲出了伏兵,足有数千人将他们团团包围。

      这时严颜从队伍中出来,对他厉声大喊道:“泠将军,连老夫都降了荆州,你此时不降,还待何时?”

      泠苞走投无路,又思量吴懿待自己刻薄,何必再为刘循卖命,他不由长叹一声,翻身下马,匍匐在道边投降。

      主将既降,士兵们也纷纷丢弃兵器投降,这一次伏击,黄忠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敌将泠苞擒拿归降。

      ..........

      泠苞率军去追赶荆州军辎重,邓贤在城中坐立不安,虽然他心中恨泠苞不听自己将令,但泠苞毕竟是张任心腹之将,他若出事,自己也不好向张任交代。

      邓贤便派人去城外打探消息,并没有探到大队敌军北上的情报,这让他一颗心微微放下。

      三更时分,邓贤刚刚入睡,便被一阵敲门声惊醒,有士兵在外禀报道:“启禀将军,泠将军回来了,赶来无数牛车!”

      邓贤大喜,急忙披上盔甲便向北城跑去,他跑上城探头向下张望,只见城下灯火通明,士兵们手执火把,赶着上千辆牛车,为首大将正是泠苞。

      泠苞见邓贤出来,得意地大笑道:“邓将军,我满载而归,可都是好东西,我可以分给你一部分。”

      说完,他掀开一辆牛车上的油布,城头士兵顿时一片惊呼,只见在火光下,牛车上满载着黄澄澄的铜钱,一枚枚铜钱都闪烁着耀眼的金属光泽,一连十几辆牛车都是上好铜钱,映照得人的眼睛都红了。

      邓贤心中暗暗鄙视泠苞,不过这么多铜钱,正好可以用来犒赏士兵,他当即下令:“开城!”

      城门吱嘎嘎开启,吊桥放下,泠苞命令士兵和牛车先进城,一队队士兵押搜送着牛车向城内走去。

      当牛车还有最后百余辆时,忽然停了下来,邓贤眉头一皱,又探身出去大喊:“怎么还不进城,磨蹭什么?”

      忽然一名士兵指着不远处大喊:“将军,有敌情!”

      只见黑暗中杀出了密集的士兵,马蹄声响起,一员大将正率领无数士兵向城门杀来,邓贤大吃一惊,连声喊道:“速关闭城门!关闭城门!”

      城门处被牛车堵死了,吊桥拉不起,城门也关闭不上,就在这时,城内忽然响起一片喊杀声,邓贤猛地回头,只听一名亲兵大喊:“泠将军造反了,他的士兵都造反了。”

      邓贤头脑里‘嗡!’他忽然明白了,泠苞去追赶牛车,这中间必然发生了变故,泠苞投降了荆州军又前来骗城,他一连后退几步,无力地坐在城头上,心中万念皆灰,他很清楚,武阳城完了。

      这便是司马懿骗城之计,他算准了吴懿不会将重兵放在武阳县,只要吴懿大军一走,他们便可以实施骗城之计。

      诱引城中守军追赶牛车是其中一计,如果此计不成功,司马懿还有第二计,那就是丢几百辆牛车在路旁,等城中守军将牛车赶入城时,伏兵突袭,这时牛车必然会堵住城门,进退不得,伏兵便可趁机夺城。

      只是泠苞立功心切,不用使第二计,他便中了第一计,带领荆州军骗取了武阳城。

      战斗没有什么悬念,益州士兵们纷纷投降,邓贤想从西门逃跑,被西门守军抓住,押解来献功。

      临时营帐内,黄忠命人重赏了抓捕邓贤的士兵,这才对邓贤笑道:“邓将军可愿意投降?”

      邓贤低头不语,黄忠又劝道:“邓将军也是巴人,怎会不知刘州牧为保护巴人杀尽蛮夷之兵,连邓将军的父母亲人也得到了庇护,俗话说鸟择良木而栖,就算邓将军不想感恩,也应该知道投降刘州牧才是明智之策,何必为兄弟残杀的刘循卖命,死守即将覆灭的成都?”

      每一句话都击中邓贤的心坎,他想到巴人对刘璟的感恩,如何能不动心,又想到刘循名不正言不顺,大敌当前还要兄弟相残,这样的主公真的不值得他效忠。

      邓贤叹息一声,单膝跪下,高高抱拳道:“邓贤愿投降荆州,为刘荆州效命!”

      黄忠大喜,连忙扶起邓贤,“我早知道邓将军是正直之人,我向将军保证,刘州牧绝不会亏待了将军。”

      邓贤又施一礼,“多谢黄老将军。”

      这时,一名士兵进帐对黄忠低语几句,黄忠一怔,“怎么会这样?”

      “请问老将军,出了什么事?”邓贤有些不安地问道。

      黄忠叹息一声,“姜太守不肯投降,全家服毒自尽了!”

      邓贤黯然,半晌道:“我和姜太守素有交情,请老将军准我安葬他们。”

      黄忠点点头,“可以太守之礼厚葬!”

      黄忠整顿降卒两天,随即按照刘璟的命令,任命邓芝为犍为太守,并给他两千士兵,这才和严颜率领大军继续北上。

      ........

      成都,刘璟率领六万荆州主力大军已经抵达了这座巴蜀第一大城,战船停满了岷江,荆州军在城池以西两里外的旷野里筑起了军营,荆州军并不急于攻城,刘璟是希望用巨大的压力迫使刘循投降。

      就在刘璟率军队到来之时,蜀郡丞许靖先一步投降了刘璟,城池不远处,刘璟在数百名亲卫和十几名将领的护卫下,沿着城池巡视。

      成都城不愧是巴蜀第一城,城墙高大坚固,城头宽阔,可以跑马,有射孔、探视孔和投石滑道,且修建有马面,四周有护城河,宽约四丈,是刘璟所见过最宽的护城河,用普通木板还无法搭建。

      不过这却难不倒刘璟,因为护城河与外河相连,船只便可以驶入护城河,可以迅速搭建浮桥,而且护城河修得很宽,反而留下了一个漏洞。

      “护城河有多深?”刘璟笑问许靖道。

      许靖年约六十岁,早年与从弟许邵一起以品评人物而闻名于世,他在朝廷资格极老,在乱世中颠沛流离,投过王朗、去过交州,最后来到益州,曾出任巴郡太守,因被巴蜀本土系排挤而渐渐被刘璋冷落,出任蜀郡丞也是一介闲职。

      但刘璟对他却颇为敬重,表现出了将重用他的姿态,这便使许靖有一种老骥伏枥的振奋,他连忙回答道:“今年春天才清理过淤泥,深约一丈。”

      “一丈!”

      这个回答让刘璟颇为满意,他扬起马鞭又一指不远处连接护城河的另一条天然河流问道:“请问郡丞,那条河流何名?”

      许靖连忙又抱拳道:“此河名锦河,贯穿全城,直通岷江,入城处修建有水门。”

      刘璟点点头,催马来到锦河旁,仔细打量这条河流,和护城河一样,宽约四五丈,应该是向北流入岷江,他随即命亲兵道:“试试水深!”

      几名亲兵用长矛探试水深,禀报道:“水深超过一丈,约一丈二三。”

      刘璟笑了笑又问许靖:“另一端入口处可有水门?”

      “回禀州牧,这里是城北,在城东也有一座水门。”

      刘璟对水门了解极深,他知道水门的弱点,他探身眯起眼向水门内望去,透过铁栅门隐隐可以看见里面的瓮城,竟和柴桑水城结构完全一样,他不由笑了起来,“难道这和柴桑是同一个人修建的吗?”

      城头上,刘循正扶着城头注视远处的刘璟,相距不过百余步,随心所欲地观察城池,指东问西,就这样肆无忌惮地挑衅他,使刘循脸色铁青,他回头问道:“用箭可射他否?”

      侍卫们都摇头,“公子,他的距离正好在弓弩射程之外,恐怕难以射到。”

      这时,张任冷冷道:“别人不行,但我可以!”

      他摘下自己的三石硬弓,从后背箭壶中抽出一支箭,张弓搭箭,猛地拉开弦,弓弦如满月,他眯眼瞄准了刘璟,弦一松,一支力道强劲的狼牙箭闪电般向刘璟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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