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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勇闯天涯【作者:天子】(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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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0章 骤然打击(下)


      凌晨五点半。

      在和熙的晨风中,罗钰铭的第一团和田正刚的机炮营已经在界址镇东侧和侧后方,隐蔽休息了足足三个半小时。除了负责警戒放哨的官兵外,走了大半夜的士兵们这会儿还在山谷里抱着武器沉睡,团营长们却已经坐不住了,纷纷爬上隐蔽点前方的山岗,举起望远镜,借助晨曦的光亮,反复观察界址镇内外的对手动静。

      界址镇是个历史悠久的古镇,因位于广东南雄与江西省信丰县交界而得名,数百年来一直是粤赣边境线上的重要驿站,镇子两侧的起伏山岗呈东北至西南走向,将五里长、两里宽略呈喇叭状的古镇夹在中间,喇叭开口面向东北方向的九渡圩,后方的喇叭嘴面向西南面十四公里的乌泾镇,最狭窄处只有三百五十米。

      清朝初期用石条和青砖建立在三百五十米宽度山岗两侧的箭楼早已经坍塌,但防御高台依然很坚固,基本的防御功能一直保持着,只需在南北两座坚固的高台上架起几挺轻重机枪,就能将整条狭窄的通道彻底封锁。

      也许是粤军三十九旅一团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前方,他们并没有占据身后两个重要的防御工事,而是在面向江西九渡的前沿阵地构筑了一点五公里长的防御工事,主要兵力也都部署在这里。

      尽管这条防线上的工事质量极为低劣,而且欺负对面的吴铭旅没有装备火炮,所以并没有构筑能够防备火炮的坚固堡垒,但依靠密集的原木沙包和机枪工事,以及装备到连排一级的轻重机枪,完全可以对隔着小河发起进攻的吴铭旅展开密集的火力打击。

      只不过,该部粤军根本就没有想到对面那支装备简陋衣衫不整的杂牌军,敢率先向他们发起攻击

      出身广州名门世家、两年前刚刚从日本士官学校留学归来的三十九旅一团团长郑兆文甚至断言:

      “是役双方交火的主战场应在西面的湘桂边境,真要打起来,粤北全线的最大压力也只能来自湖南郴州,而不会在本部面对的江西大余至信丰一线,除非本部率先攻击对面的新编第十旅防线,否则装备落后如同乌合之众的对手绝不敢主动进攻”

      正是郑兆文的无知与傲慢自大,造成了全团上下的懈怠,同时也表明吴铭“示之以弱丨迷惑对手”的策略发挥了巨大效果。

      夏季天亮得早,凌晨六点就能看清楚百米外的景物,因此在晨曦初起的五点四十分开始,罗钰铭团和田正刚营的两个侦察排官兵已经分成七个打击小组展开行动。

      潜伏于对手后方的机炮营侦察排弟兄,依靠熟练的战术和良好的伪装,率先摸到敌人哨所后方,迅速除掉敌人布置在侧后方的三组岗哨,营长田正刚看到侦察排弟兄得手,立即命令麾下迫击炮连和重机枪连,抢占南北两个高地上的旧工事,将郑兆文团的退路牢牢堵死。

      凌晨五点五十六分,罗钰铭部侦察排第三小组在清除敌人侧翼警戒哨时被发现,敌人哨兵匆匆鸣枪示警,侦察小组七名官兵果断开火,汤姆逊冲锋枪密集的弹雨将敌军两名哨兵打成了蜂窝,但枪声和惨叫声也同时惊动了驻扎镇中即将起床集合的敌人,沉寂的古镇顿时喊杀声不绝于耳,枪声连绵不断。

      团长罗钰铭见状果断下达了攻击命令,三枚红色信号弹在尖啸声中冲天而起,古镇南北两侧五百余米的山腰上,刹那间枪声大作。

      密集的弹雨飞向镇中仓惶集合的敌军官兵,配备到排一级的六○迫击炮,按照预先设定好的射击诸元,频频发射,将毫无防备的敌人打得惊呼阵阵,惨叫不绝。

      镇子侧后方的南北两个高台上,部署到位的二十四门八一迫击炮以每分钟十发的从容速度展开齐射,镇中敌人军营、沿河搭建的帐篷在阵阵剧烈的爆炸声中四分五裂,密集的炮弹爆炸后激起的火光和浓烟,瞬间将整个古镇笼罩其中。

      在三面迅猛火力的打击下,如同无头苍蝇般的粤军官兵竟然冲向了东北方向的前沿阵地,本以为需要炮击十分钟才能达成目标的罗钰铭惊愕之后,欣喜若狂冲出临时指挥部,对外面的司号员大声吼道:“吹冲锋号——”

      “滴滴答——”

      嘹亮的冲锋号声骤然响起,罗钰铭团两千二百官兵立刻拔出刺刀快速安装,在各自连排长的率领下怒吼着冲下山坡,“缴枪不杀”的吼声惊天动地,配备了汤姆逊冲锋枪的连排长们冲在队伍的最前方,对一切没有举手或来不及举手的敌人疯狂扫射。

      战场后方的田正刚非常默契地改变射击方向,二十四门迫击炮在声声口令中调整射界,一分钟不到再起轰鸣,密集的炮弹带着赤焰越过古镇上空,飞向了战场东北面的守军防御阵地,将一点五公里长、近百米宽的防线炸得火光四起,支离破碎。

      整个古镇和两面高山在连续不断的爆炸声中剧烈抖动起来。

      面对士气如虹、如狼似虎咆哮而来的无数敌人,毫无防备之下遭到无情痛击的粤军官兵彻底失去抵抗的勇气,仗打到这个份儿上,绝大多数粤军官兵已经胆气尽丧,加上现在打的又是不得人心的内战,于是一个个纷纷扔下武器,举起了双手。

      战场后方南侧高台上,登高俯瞰的田正刚看到下面的一团弟兄的优异表现,不由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嘴里却对来到身边的副营长和两个连长骂道:

      “嘛个逼的,这回便宜了罗歪嘴了,我们为他们轰掉大半敌人营房和工事,他们只用喊几句枪不杀,的口号就立大功了,等会儿我非问他要回大部分缴获不可,绝不能让这***名利双收。”

      弟兄们听了哈哈大笑,副营长骆长龄抬腕看了看表,满意地说:“还不错,二十六分钟就拿下对手,估计罗歪嘴这会儿已经用电台向旅长报捷了。”

      粤军第三十九旅辖下各团并没有配备无线电台,但是他们的旅部有,而且还有刚架起不久连接南雄师部直至韶关军部的专用电话线,而且界址镇的隆隆炮声早已惊动了驻扎乌泾镇距离战场十四公里的第三十九旅官兵。

      旅长叶锦华对着地图略作分析,立即派出麾下二团前往增援,同时将两军在界址镇发生激烈交火的消息电告南雄的师长陈章。

      陈章接到急报后非常惊讶,虽然昨日南京政府已经表明强烈的态度,蒋介石主导的中央军事丨委员会也声色俱厉地发出了讨伐令,但是陈章和全国绝大多数军人一样,均认为如今内忧外患的南京高层只是虚张声势。

      按照多年来形成的惯例,南京政府和两广新政府必然还要在舆论上相互较量攻击一番,赢得政治上的主动,同时这会儿南京派来的谈判小组仍然在广州做最后的和谈努力,接下来在全国各方和深怕影响到自身利益的欧美列强斡旋下,还得继续扯皮继续打嘴仗才是,说不定事情最后还会不了了之。

      退一步说,哪怕双方真的打起来,蒋介石必定先出手对付最为顽固嚣张、自北伐来便不服从中央的李宗仁和白崇禧,打击两广军队中最难缠的桂系军队,以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而不是在其百般拉拢之下已经出现巨大裂痕的粤军,因此交火的主战场必将会摆在湘桂一线,而且中央军的两个军刚开进湖南,也印证了大家的这种判断。

      谁也没想到,湖南那边至今还没什么动静传来,反倒是被认为最不可能发生冲突和交火的粤赣一线却率先打起来了,而且主动进攻的一方,竟然是区区一个由地方保安部队扩编而成的中央军新编旅,这让始料不及的第十四师师长陈章感到非常惊讶,也有一种被欺骗、被蔑视的恼怒。

      在这种情况下,陈章向叶锦华下达了死命令,一定要好好教训丨对面不识好歹的对手,力争用优势兵力和先进的装备,将对手于净利落地消灭掉,如果可能的话,顺便出击拿下粤赣边境江西境内所有的战略要点,堵住后续增援的中央军部队的南下之路。

      两个小时后,正对着地图思索下一步战略的陈章,意外地接到三十九旅旅长叶锦华的告急电话:

      “我旅第一团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于清晨六点遭到中央军新编第十旅突然袭击,一千五百官兵顽强抵抗,战死颇多……根据前线最新急报,界址镇已被敌人占据,我驰援界址镇之二团正在与据守之敌激烈交战”

      陈章震惊之余大为愤怒,对着电话大声咆哮道:“对手区区一个五千人不到的杂牌旅,竟然在转眼之间,击溃你部最为精锐而且刚换装不久的一个主力团,还占据了敌我对峙的边境重镇界址……”

      “此事要是让陈司令和军中同僚知道,你我的脸往哪儿放?我告诉你叶锦华,限你在太阳下山之前,把界址镇给我夺回来,否则军法从事”

      听到陈章摔电话的声音,粤军第十四师指挥部里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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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1章 环环相扣的圈套


      过了好一会儿,扔下电话筒的陈章忽然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但作为老大没必要向属下解释什么,当即沉下脸,吩咐大家该于什么于什么,随后向参谋长邓伯涵招招手便径直走向门外的院子,边走边低声询问快速跟来的参谋长:“伯涵,你对此有何建议啊?”

      邓伯涵毕业于广东讲武堂,心思稠密,性格多疑,平时说话面面俱到,滴水不漏,加上此次具体的战事进展他并不十分了解,也不知道被击溃的第一团如今怎么样了,所以该如何决策他更不敢建言,但简单的兵力对比他还是清楚的,当下道:

      “属下以为,第三十九旅一团既然已被击溃,仅靠剩下的二团和三个旅部直属连,恐怕无法收复被狡猾的敌人占据的界址镇……第三十九旅面对的敌人虽然装备较为落后,但怎么说也有五千之众,要是他们咬着牙来个硬碰硬,只剩下三千将士的第三十九旅会很吃力,恐怕难以在天黑之前击败对手

      “再者,界址镇南面和西面方圆五公里的地形地貌我们都很清楚,山高路窄,水泽遍地,除非有足够的炮火支援,否则这一仗很难打啊我们是否对叶锦华要求太严格了?”

      “唉——”

      陈章长长地叹了口气:“伯涵,我何尝不知道兵力不足啊?可是,若不迅速收复敌我对峙的边境重镇界址,你我都无法向上面交代这个新编第十旅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率先发起进攻,而且利用偷袭的卑鄙手段打了我们个措手不及,可见其何等狡诈……”

      “这样肯动脑筋的敌人也往往最难打了,如今他们占据了地理位置极为重要的界址,也就占据了战略上的主动,哪怕在我们的猛攻之下退回去也毫无损失,可万一我们收不回界址,那就是大事了

      “伯涵,你要知道,此战是我两广军队与南京政府下辖部队之间的首战,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之外,我敢肯定这绝对是蒋介石和他的幕僚策划已久的阴谋,交战情况很快就会被外界所知,说不定南京方面还要趁机大吹大擂,借以瓦解我军士气,在政治上进一步向我们施压。事到如今,我全师官兵已经骑虎难下,想不全力一搏都不行了。”

      邓伯涵频频点头:“既然师座已下定决心,那就尽快把第四十旅和直属炮连派到前线去支援作战吧,宜早不宜迟,否则以第三十九旅目前的兵力和士气,恐怕只会徒添伤亡而难有作为。”

      陈章捂着脸沉思一会儿,终于痛苦地点了点头:“好吧,如今也只能如此了我回去拟封电报上报军部,你亲率第四十旅和直属炮连紧急驰援前线,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收复界址,而且必须在二十四小时之内拿下,不求全歼敌人,能把敌人打回去就是胜利,等缓过气来,我们再慢慢和对手算这笔账”

      “遵命”

      信丰城里此时已是人心惶惶,风声鹤唳。

      天刚蒙蒙亮,中央军新编第十旅二团四个连,工兵营和辎重营各两个连官兵突然出动,其中四个连强行接管城防,另一个连警戒城南交通要道和码头,以防漏网之鱼仓皇逃窜,另外三个连则冲向城内城外三个有名的大商行,以及副县长邱正林、警察局长曹智忠的府邸。

      全副武装头戴钢盔的官兵们将一座座院子和商铺团团包围,随后破门而入,将三大商行和两大家族的三百余人尽数抓捕,捆了个结结实实,迅速送往城西的天心观拘押。留下的官兵将所有房屋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搜走大量物资、账本、信函等物,最后竟然还搜出了无线电台和诸多私通粤军密谋造反的证据。

      两小时后,又有四家商铺的老板、伙计被抓捕,六间商铺被查封,案子大有无限扩大之趋势。

      惶恐不安的本地富绅纷纷涌向县政府询问并求情,但面对如此重大的通敌要案,早已被吴铭严正警告的县长刘国杰什么也不敢透露,只有极力安抚众人放心回家,再三强调中央军只是抓捕通敌奸细,绝对不会为难遵纪守法的诸位,哪怕被错抓的人,只要调查后确认没事,也能很快就放回家。

      天心观后院里,参谋长张东宁负责的审讯工作还在继续,数以百计懵懵懂懂的伙计、下人被陆续释放,每人还收到两个大洋的“赔偿费”。

      旅长吴铭没有时间也没兴趣去后院看上一眼,顺利完成抓捕任务的二团已经于上午十点赶赴界址镇,如今前方的战事仍在继续,昨天入夜时分出发的两个特务连,在营长吕魁元的指挥下已顺利穿越莽莽群山,抵达南雄外的预定地点,南雄方面的各种情报和界址镇的战报,正在源源不断地发回来,吴铭和作战科参谋官们需要集中精力分析情报,反复计算,以下达最迅速、最正确的作战命令。

      界址镇西南方向,长达八百余米的高地上。

      占据绝对地形优势的罗钰铭一团和田正刚机炮营牢牢地控制了两公里范围内的所有制高点,非常轻松地击溃了敌军第三十九旅发起的两次冲锋。

      罗钰铭和田正刚的配合非常默契,在击退敌人第一次试探性冲锋的过程中,两部由始至终没有使用重机枪和迫击炮,等到敌军出动三个营兵力发起第二次迅猛冲锋时,所有的轻重机枪和迫击炮同时开火,仅仅八分钟时间,就将倾尽全力冲锋的敌人打得鬼哭狼嚎,面对重大伤亡魂飞魄散的敌人狼狈地丢掉手中的武器,扔下三百多具尸体和多达四百余名伤病员,没命地逃向阵地后方,看得在粤军后方亲自督战的旅长叶锦华等十余军官脊梁发寒,呆滞当场。

      这还不算完,在敌人溃退的一刹那,对战场变化极为敏感的田正刚火速下达命令,麾下迫击炮连官兵立即停止射击转移阵地,将所有八一迫击炮扛上一个个制高点,对敌人展开自由炮击。

      二十四门法国八一迫击炮的最大射程均在三千米以上,炮弹追着逃跑的敌人频频炸开,炮手们越打越熟练,越打越准确,给予逃敌巨大的杀伤和威慑,最后连前出指挥作战的第三十九旅旅长叶锦华也被炸得摔下指挥部所在的后方高地,若不是两名侍卫舍身相救,叶锦华恐怕已被当场炸死。

      田正刚站在高地上,通过望远镜看到一群粤军官兵拖着受伤的叶锦华冲过硝烟,迅速躲进山岗之后,遗憾得频频跺脚。

      下午两点,吴铭的命令再次发到罗钰铭和田正刚手里:

      “敌四十旅约四千官兵,于中午时分离开南雄,正高速开往乌泾镇,预计将于傍晚时分抵达;杨嗣先二团及直属工兵营将在下午三点之前抵达,接管一团及机炮营阵地,望你们两部迅速撤下,补充休整,于下午四点之前出发,以潜行方式绕过南面布谷岭、松山南麓,埋伏于乌泾镇南两公里一线静候命令。”

      罗钰铭和田正刚看完电令精神大振,知道吴铭要用战力相对较弱的杨嗣先团做诱饵,阻击并牵制敌人增援主力,本部人马回撤补充后,悄然进入南面早已探明的山道,以士回包抄的战术,堵住敌人增援部队的退路,再与杨嗣先团和工兵营前后夹击,一举消灭敌人的增援部队,打一场漂亮的歼灭战

      下午两点五十分,新编第十旅第二团两千四百官兵在团长杨嗣先的率领下,气喘吁吁冲上阵地接防,早已经整理好武器的一团官兵和机炮营弟兄,根据命令撤下战场休整。

      杨嗣先看见前方山脚和更远的开阔地上满是敌军的尸首,粗粗一数竟达五百多具,不禁吓了一大跳,连忙跑到罗钰铭身边,让他先别走。

      罗钰铭以为杨嗣先要夸赞自己和麾下弟兄们,咧嘴一笑谦虚地摆摆手:“小意思,哈哈对面的敌人不经打,相信你们也能打出和我们接近的水平,过足打仗的瘾头”

      “我呸”

      双眼发红的杨嗣先啐了自鸣得意的罗钰铭一口,一手抓住罗钰铭的袖子,一手指着山下密密麻麻的尸体,大声喊起来:

      “下面全都是尸体,武器呢?敌人的武器怎么一样都不见了?千万别蒙我说敌人扛走了,你罗歪嘴是什么鸟人老子清楚得很,我告诉你罗歪嘴,这回你休想独吞,老子全团弟兄饭都没吃,跑了几十里路来接替你,帮你擦屁股,让你下去吃饱喝足了再去立功,老子只能眼巴巴看着,搞不好还要承受敌人增援的主力部队的炮轰,你***要是有良心,就拿出点儿缴获分给我麾下弟兄,否则打完仗,老子弄死你”

      罗钰铭对性格火爆口无遮拦的杨嗣先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嘿嘿笑了笑,趁杨嗣先没注意挣开手就跑,一溜烟跑下山道,逗着一旁看热闹的田正刚乐开了花。(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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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7章 日语的用途


      吴铭的话题有些沉重,孙承元和史迪夫都沉默下来。

      叶竹寒赶忙打岔:“我们还是看望一下ri语班的学员吧,他们还不知道你要来呢,现在正在进行对话练习。”

      “正好见识一下”

      史迪夫笑着接过话题:“大哥和我跟着开化县长王光韶学习了一段时间ri语,基本上能够比较娴熟地用ri语进行交流。不过我还是想不通,要什么场合才会用到ri语啊?难道是战场上用鬼子的话高呼枪不杀,?以小ri本素来的顽强,不会乖乖听话吧?”

      看到叶竹寒和孙承元一起好奇地望过来,吴铭撇撇嘴:“这只能怪你笨了……好好琢磨一下吧,肯定会派上大用场的”

      五分钟后,吴铭一行来到ri语班学员所在的基地最里面那栋教学楼外,顿时各种各样的鸟语对话扑面而来,什么“可尼七哇”“可尼巴哇”,又什么“莫西莫西”“丝米马sè”,让完全听不懂ri语的孙承元瞪大了眼睛。

      在经过为期半年的学习后,ri语班的学员便被要求在训练和ri常生活中全部使用ri语进行交流,谁若犯规就罚洗本小组学员一个礼拜的臭袜子,如果再犯就负责打扫一个月的厕所,结果很快三个班一百五十名学员便养成了ri语的习惯。

      不过这样一来,让基地里的其他学员误认为在这里学习的都是ri本人,于是敬鬼神而远之,搞得想泡电讯班妹妹的ri语班老兵们郁闷不已。

      吴铭依次参观在这里受训的!三个班级,与学生代表用简短的ri语进行交流,期间还根本不顾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恶趣味地上几句“雅蠛蝶”,让学员们莫名其妙,搞不清楚师长想要表达的意思,吴铭则自在地哈哈大笑,无比快活。

      让吴铭欣慰不已的是,学员们纷纷表示自己在进行语言学习的同时,并没有放松军事技能的训练,随时都可以拉上战场作战,虽然比不上两个特务连,但比之新二师其他部队,丝毫不落下风,叶竹寒也印证了学员们的话,表示每天三个班级的军事训练时间都保持在六小时以上,战士们的自觉为吴铭合理使用这些有特殊用途的战士上扫清了所有障碍。

      就在吴铭用半吊子的ri语与围拢身边的老兵们尽情交流,感到意犹未尽的时候,来自南京方面的答复电报交到了他里。

      吴铭看完电文后签上自己的名字,交由承元放好存档,眉头微蹙:“我就在报告里提了提,以加强上海的服力,没想到蒋委员长还真让我顺便考察一下苏浙国防工事的建设情况,还给我安排了个军事丨委员会特派员的身份……”

      “苏浙国防工事的水深得很,不仅zhongyāng的好几个大员从中收取了大量好处,孔祥熙、宋霭龄的七星公司更是许多工程的承包者,再加上浙江、江苏两省各大派系的官员参杂其中,还有驻扎在江苏的第八十七、第八十八师的将领脚都不于净,这不是让我难做吗?”

      “这是好事”

      叶竹寒分析道:“这相当于委座赐给师长的一把尚方宝剑,至少上海的大义名分有了。况且,从我们驻浙东各县反馈的情报看,苏浙国防工事的问题很多,确实不那么让人放心,亲眼看看也好,至少能够做到心里有数,将来事到临头不至于摸不着头脑”

      吴铭点了点头:“现在也只能这么想了,好在吴福线和锡澄线都在江苏境内,我犯不着与孔院长这样绝对的实力派和王敬久、孙元良之类的天子门上对上,只需看看浙江境内的乍嘉线就是了”

      “最主要的是,此行能够把方质彬这个监军拉上,让他没法留下来捣乱,等到从上海回来差不多已经是四月份,到时候再想办法对付他……退一步讲,届时距离七月已经没多少时间,许多秘密就算被他发现也无关大局了。”

      孙承元抬腕看了看表,问道:“大哥,我们现在就赶回常山吗?”

      “不急”

      吴铭摆摆:“既然答应了女兵们聚餐,怎么也得吃完晚饭才走……不过可以先准备好船,同时通知方质彬,他可以先回安排好工作,估计会把两个助留下来,不把我们师的情况搞清楚,戴雨农那里他不好交差。”

      当天傍晚,玉屏训练基地欢声笑语不断,吴铭与四百多名学员和教官齐聚玉屏基地餐厅,度过了一段难忘的时光。

      女兵们早有准备,表演了诗歌朗诵和歌舞,三个电讯班里有不少姿sè出众的美女,其中朗诵徐志摩《再别康桥》的赵芝玉,和吴铭记忆中的白娘子有九分神似,让吴铭惊讶不已。此外,表演周旋新近名曲《四季歌》的周冰悦,还有王人美在三四年电影《渔光曲》中同名歌曲的沈慧妍,都给吴铭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吴铭也即兴发挥,上台用吉他伴奏,表演了歌曲《jing忠报国》和女学员们期待已久的铿锵玫瑰》,瞬间引爆全体学员的如火热情,那些女学员看吴铭的眼神都火辣辣的,极富侵略xing,如果不是吴铭提前离开,恐怕夜里自荐枕席的人不少。

      回由于是夜间行船,为了保证航行安全船速不快,到常山码头起码要四个半小时,因此上船后大家都在各自的房间睡觉。心中揣满疑问的孙承元怎么也睡不着,听到溪流撞击船头的“哗哗”声,于脆起身来到隔壁找酣睡的大哥吴铭问个究竟,到底该怎么使用那些ri语班的学员。

      被敲门声打搅好梦的吴铭气得牙痒痒,但知道不满足这个小老弟的好奇心,恐怕今天没法安睡了,只好伸打开电灯,起床把孙承元迎进房内,坐到床沿耐心解释:

      “承元,我之所以要抽调老兵学习ri语,绝对不是什么心血来cháo,更不是拍脑门儿做出的荒谬决定,正如我过的那样,中ri之间必有一战,但无论如何,战争绝不能由我们中国人、尤其是带有军队烙印的人引发,因此有时候以ri本人的身份来做一些事情,会有预料之外的好处”

      “吱呀”一声,史迪夫推开房门走了进来,里捧着两杯热茶,看到房间内两人目光同时聚焦在自己身上,笑嘻嘻地:“我就知道有人忍不住,所以听到响声就赶紧起来泡茶给你们送来,同时也带着耳朵好顺便解开心中的疑问。”

      吴铭白了史迪夫一眼,接过茶,抿了一口后jing神一振,顺把茶杯放到床头固定的铁皮柜子上,继续道:

      “上海滩乃鱼龙混杂之地,其中隐藏有不少汉jiān卖国贼。比如那个与黄金荣、杜月笙同为‘上海三大亨,的张啸林就与ri本人早有勾结,民国二十一年上海一·二八事变时,他就一度准备投靠ri本人,到伪满洲国出任要职,可惜恶迹未彰此后,他与ri本海军驻中国舰队司令官永野修身交好,又与ri本情报部门联系密切,多次出卖国民zhèngfu的机密情报,以讨好ri本人……一旦将来中ri在上海开战,这个张啸林将会是不安定因素,越早除越好这回上海,我准备拿他开刀”

      “但是,锄jiān也要讲究方式方法张啸林毕竟是青帮大佬,与国民zhèngfu政要过从甚密,年他做六十大寿时,zhongyāng党政军大员齐聚一堂,蒋委员长甚至亲自为其题字贺寿,上个月蒋委员长从奉化溪口归来,也先到上海拜会黄金荣、杜月笙和张啸林三人……他要是出事,上面肯定是要追责的”

      “大家不妨设身处地的想想,要是刺杀由中国人主导,必然会引发轩然大波,招惹特务处和调查处就不美了,甚至可能触怒ri本人,导致战火提前爆发……但如果这一切是ri本人主导的,那南京zhèngfu那帮软骨头官员只会嚷嚷几句,而ri本人更不会自己找自己的麻烦,事情只能不了了之”

      “噢原来是想鱼目混珠啊……照啊我你怎么专门挑选那些个子矮小的战士,还别,他们除了脚趾不好蒙混可以穿鞋掩饰外,用来扮演ri本人可谓天衣无缝,而且他们ri语得那么顺溜,不认真盘查绝对能以假乱真”

      孙承元眼睛一亮,猛拍一下大腿,脑子一下子变得通透起来,反倒是考虑更为周详的史迪夫眉头微蹙:

      “事情恐怕也没那么简单吧……ri本人又不是傻瓜,淞沪地区忽然多出这么一支武装力量来,肯定会引发他们的疑心。而且我们那么远把人送过,难免会留下蛛丝马迹”

      “要容易也容易,要难自然也难,事在人为,就看有没有心思全力促成了”吴铭毫不犹豫地道:“我们之前便在上海滩布下了十多处暗桩,相关的产业也购买了不少,就等这次用上了……况且,张啸林与ri本人之间也并不是铁板一块,他们之间也有矛盾,我们完全可以巧妙设局利用只要租界乱起来,我们就能浑水摸鱼,从中谋利”

      “至于怎么无声无息把人送到上海,难道你们忘记我们这两年新添置的那些船了吗?从常山到杭州再走运河和黄浦江航道,可以直达上海租界,绝对隐秘安全,外人根本查不到入埠记录”

      史迪夫连连点头,孙承元则是眉开眼笑,对接下来的上海之行充满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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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8章 意外〔上〕


    吴铭回到常山后,立即召集心腹将领开会,在会上吴铭讲解了当前国际国内形势,说明自己前往淞沪地区考察的必要性和迫切性。

    “……我们现在到底是属于中央军序列,是堂堂正正的中央军整编师,在别人眼里,我们和驻扎湖南岳阳的俞师座是主从关系,一旦俞师座的第五十八师扩编成军,我们很可会调入其中,未来中日在上海地区开战,我们说不一定会被俞长官带到一线去拼命”

    “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打没把握的仗,更不会拿弟兄们的生命开玩笑。据我所知,上海及周边地区地下水位普遍很低,最多挖个一米多深地下土层就会渗水,作战时官兵只能踩在水里,根本坚持不了多久,而且这样浅的地下水位导致根本无法挖掘防炮洞,至于耗费巨大的钢筋混凝土工事就更不要想了,中央政府没那笔预算……”

    “因此,我必须亲自去上海周边实地勘察一遍,根据实际情况制定作战预案,否则我绝不放心

    吴铭的话音刚落,作战科长戴子冉就接过话头:

    “以我看,要是中日战争真的打起来,中央政府根本没有必要坚守上海上海周边海岸线漫长,日本拥有世界第三大海军,随时可以凭借坚船利炮,对我海岸附近的防御阵地进行覆盖射击。”

    “舰炮这玩意儿可不简单,日本海军许多战舰的主炮都在两百毫米以上,就以常驻中国长江流域及东南沿海的日本海军第三舰队为例,其旗舰‘出云,号巡洋舰与常驻杭州湾的第九战队“妙高”号巡洋舰的主炮为均3毫米,这是什么概念呢?一颗由舰炮发射的高爆弹落下去,弹着点半径五十米范围内,任何生物都会被撕成碎片,哪怕是躲在坚固的工事里,只要误差不超过十米也准保完蛋”

    “与其在沿海地区和日本人的优势海军进行对抗,还不如来个引蛇出洞,把日军放进来,拉大其作战纵深和补给线,充分利用江南湖泊和河网密集的水乡地形与日军展开周旋,我们集中优势兵力寻找机会打几场歼灭战,只要能够消灭日军几个师团,上海自然能转危为安”

    “上海还是要守一守的”

    吴铭摇了摇头:“我们纯粹站在军事角度看待问题,而中央政府和蒋委员长却必须考虑全局,不一样的”

    戴子冉若有所思,田正刚和大多数兄弟一样依然不明所以,于脆问道:“有什么不一样的?要是在上海把部队都拼光了,拿什么来保家卫国?”

    吴铭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耐心进行分析:“从政治意义来看,自前年国民政府制定国防作战计划以来,一直都以保卫首都、保卫长江列为淞沪作战的既定原则,为此构筑了淞沪线、吴福线、锡澄线、乍嘉线等带炮台和机枪据点的防御工事体系,又在上海的龙华、徐家汇、江湾、大场等地构筑包围攻击阵地,如果不在上海当着列强的面好好打上一仗,如何彰显中央政府誓死抗日的决心和勇气?

    “从外交层面看,中央政府诸公都冀图以上海为战争舞台,获取国际社会同情。要知道上海是英国在华利益的中心,如果国民政府在上海战败,日本将控制整个中国市场,因此中国作战其实不只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英国。”

    “在庙堂上的那些大人物看来,在上海前线许多精锐军队注定是要丧失的,但问题在于,是合理地运用这些军队坚守上海,从而在国际社会产生心理上的效果更好呢,还是后撤到一个偏僻角落进行战斗,这个地方不为任何人所知,也就不会有任何人表示关心,但是损失却是相同的”

    “全世界都知道上海在什么地方,我们的战斗是为了什么。上海集中了西方各国最大利益,西方人士将仔细阅读报纸上的战况报道,马上得出较为直观的印象。所以上海这一仗,实际上就是要打给外国人看的……”

    等大家消化完这些东西,吴铭接着又道:

    “从作战方面来看,战争最初可能在华北地区爆发,尤其是华北利益所在的平津,由于那儿靠近日军盘踞的东北和热河地区,再加上便利的海运,极有可能成为此次战争的源头就地形而言,如果在一马平川的黄河流域作战,日军可以逐次把部队投入中国战场,步步推进,充分利用其士兵素质及装备方面的优势,或沿平汉路南下直驱武汉,又或者重演当初蒙古入侵南宋的旧道,从陕西入四川,然后再顺江而下,到时候必将是一溃千里的局面。与其如此,中央政府还不如扩大沪战以牵制之。”

    一旅长罗钰铭恍然大悟,点点头道:“淞沪作战对于国民政府而言确实有其合理之处,其一指挥便利,其二由于铁路和公路网密集,部队集中容易,其三补给较为方便,其四江南多河渠湖泊不利于敌,其五在这里作战易动列强感官,或许会得到外援。有这些好处,中央那些大员必然会想方设法在上海大打一仗”

    吴铭对于罗钰铭的成长非常欣慰:“钰铭说得很有道理,而且我敢断言,蒋委员长必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大家要放弃一切幻想,准备在上海老老实实打一仗吧当然,情况未必有我们想象的那名坏,说不一定中央的那些大佬会良心发现,把我们留下来守卫杭州湾一线,不必到上海那个血肉磨坊去”

    “不过必要的准备还是需要的,而且此次我去上海,还有其他事情要办理……战争眼看就要来临,再不抓紧时间好好捞上一笔就再也没机会了在我离开期间,由龙副师长统筹全局,为期三个月的训+划照旧进行,师部派出的参谋小组必须对各旅各团的训练进行全程跟踪和监督,若有懈怠,不要怪我不讲情面”

    “放心吧”

    龙韶罡当即表态:“三个月后就要进行大规模对抗演习,而且大家都很清楚官兵的军纪、精神风貌、政治思想、文化教育等等将与对抗演习成绩一起,成为各级军官晋升或者降职的依据,重压之下,谁敢放松啊?而且我会一直盯着,绝不会出纰漏”

    吴铭这下彻底放心了,开始安排随行人员。

    兼管情报工作的参谋长张东宁、负责通讯的杜平璋、提供医疗支持的史迪夫将跟随吴铭到上海,安保工作由吴铭的三十六人卫队和雷飚的特务一连阝警卫三连)负责,吴铭的副官孙承元中尉居中协调。

    散会后,吴铭又秘密下令,开化玉屏基地的三个日语班学员全部改编为直属警卫营第五连,连长由情报科长兼开化玉屏基地主任叶竹寒亲自担任,对内番号为特种作战连。第五连官兵将执行组建来的第一个任务,由直属警卫营营长吕魁元和五连连长叶竹寒率队,以赣东商会的名义经水路分批秘密潜往上海待命,随时等候吴铭的行动命令下达。

    另外,姿容出众的赵芝玉、周冰悦和沈慧妍三女,与第三期的优秀学员一起,由情报部门秘密送往上海公共租界潜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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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8章 意外(下)


      三月三日,在衢州拜访大舅哥方佑淳后,回到城北大营吃完午饭,下午一点,吴铭一行启程前往上海,肩负组建新二师政训系统重任的方质彬虽然满肚子不情愿,也不得不随同吴铭出发。

      这次吴铭没有乘坐便捷的汽车或者轮船,而是选择乘坐火车,为此专门包了四节车厢。衢州到杭州的铁路大约二百三十多公里,途中要经过龙游、金华、义乌、诸暨等县城,由于钱塘江大桥尚在建设中,因此火车只能在萧山车站停靠,到杭州还得乘渡轮过江。

      后世两百多公里,坐动车两个多小时就到了,快铁也只需要三个小时左右,但是现在的火车时速普遍只有四五十公里,同时每到一个车站还要耽误一段时间,因此吴铭一行赶到萧山车站的时候,已经是夜深人静,钱塘江上的渡轮早已经停摆,不得不决定在萧山县城暂住一夜。

      好在驱车提前赶到萧山打前站的军需科参谋已经将一切安排得妥妥帖帖。

      早在傍晚时分,新二师驻萧山兵站便派来了三辆道奇小轿车和十辆运兵卡车,夜色中,接到人的车队浩浩荡由西桥驶入县城城厢,谁知道临驶入西河路的兵站前,却被那里突然增加的哨卡给拦住了

      看完坐在第一辆车副驾驶位上的孙承元递交的证件,执勤的少校军官傲慢地瞟了一眼车内,用带着湖南口音的官话大声道:“这条街暂时封了请你们绕行吧”

      孙承元有些奇怪地问道:“前面不是有个兵站吗?你们封路了,兵站的车辆和人员进出怎么办?

      “封路的目的就是确保兵站的绝对安全”

      少校军官不屑地说道:“那儿原先住着一群不识时务的大头兵,不知道是哪支部队的,晚上我们过来的时候尽然冥顽不灵,叫他们腾挪个地方也不愿意,还骂骂咧咧的,触怒了我们司令,全给收拾了”

      坐在驾驶位后面的吴铭皱了皱眉眉头,旁边的张东宁代他问道:“那些士兵现在怎么样了?”

      “没什么,就是全部被打了一顿,然后关到马房里去了……对了,你们是哪个部分的?”少校军官这时才想起,拿起手电筒打算仔细看一下证件。

      吴铭一听怒火中烧。

      要知道新二师驻浙江各地的兵站,全部都挂名在齐恪的衢州兵站名下,通常都是毛良坞商会买下地皮后由衢州兵站对外招标建设,官兵也是从新二师专门为交通辎重兵团培训的!部队中抽调,一般派驻一个排。

      这些派驻兵站的部队,在常山大营进行为期三个月的新兵训练时,全部由吴铭麾下的老兵进行严格细致的操练,随后又到凤凰山基地进行半年的封闭培训丨思想作风和军事技能都很过硬,到地方后日常训练也没有落下,一直以高标准严格要求和考核。

      吴铭非常清楚,要制服自己麾下的官兵,在不使用热武器的情况下,起码得派出两倍以上的兵力才行

      这时候后面卡车里的卫队和特务连官兵已经陆续跳下车来,那个少校军官见哨卡前人越聚越多,有些惊慌失措,连忙命令哨卡后的士兵全部举起枪,自己也拔出手枪对准小车,声色俱厉地大声喊道

      “下来下来……让你们的人退回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嘭——”

      孙承元猛地推开车门,那个少校军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撞得满头满脸都是鲜血,手里的枪也不知道被撞飞到哪里去了

      特务连长雷飚身形一晃,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激射而去,飞身一个扫堂腿,将几个哨兵的枪口荡开,然后十多个特种精锐一涌而上,将那些哨兵缴械后双手反剪背后压倒在地上,顺便卸下他们的下颔

      那些不知道隶属何部的哨兵,嘴里“呜呜”叫着却喊不出声来,又不知道前言这些凶神恶煞的官兵会如何处置自己,恐惧得浑身瑟瑟发抖。

      吴铭钻出车厢,整了整军装,还没来得及问话,这时候后面小轿车里的方质彬也推开车门走了下来,带着副官和侍卫来到吴铭身边,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吴铭眼里闪过一丝厉色:“不知道哪里来的杂碎欺负到我新二师名下了……鉴于省城的重要性,我们在杭州及周边地区设有七个兵站,除了杭州城西的兵站规模大一些外,萧山、富阳、桐庐、临安、余杭、笕桥六个兵站仅能容纳五百官兵入住,囤积的弹药物资也仅能支撑一场中等规模的作战,通常有一个排的官兵驻扎保护……”

      “现在竟然有人敢殴打扣留老子的兵,分明是不给老子面子,这口恶气无论如何得出出来”

      与方质彬同乘一车的史迪夫不喜欢和陌生人交流,屡次挑起话题无果后方质彬无趣之下只好闭目养神,车辆行驶一会儿便睡了过去,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完吴铭的介绍,他隐隐有些担忧:“不会是哪位中央大员过境时临时征召使用兵站吧?咱们是不是先弄清楚情况再说?”

      “怕什么”

      吴铭本来还想等先审讯出结果再行动,但听方质彬这么一说反倒激起性子,挥了挥手,霸道地道

      “出了事情由我来负责娘希匹的,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谁要我难过,我也让他不好受……管他牛鬼蛇神,先弄翻再说”

      霸占兵站的人根本就没想到自己会遇袭。

      萧山县城就在杭州南边,后世于脆纳入杭州市区,周边的绍兴、诸暨、宁波诸县都是国民党统治基础比较好的地区,自清末太平天国后这些地方很少经历战火,民风淳朴,因此进驻兵站后对方只是简单地在西河路的南北两段设卡,然后派出两支巡逻队,又在兵站内设置了几个明哨便不管不顾了。

      这些松松垮垮的警戒,没有给特务连官兵带来太大麻烦,偷营摸哨对于任意一个特务连的兵王来说,都只能算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基本功了,加上今天云层厚重星月无光,行动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一路潜行、捂嘴、击晕、挪到阴暗处……

      所有动作都行云流水,充满了暴力美感

      就这样,在如同幽灵般的身影出没中,整个兵站的警备力量被步步蚕食并一扫而光,在悄悄清除最后一个明哨后,整个特务连的官兵一涌而入,很快就把睡在营房里衣衫不整的两百多名孬兵给赶了出来,吴铭的卫队则在营区后方的马房里,把绑在一根根柱子上遍体鳞伤的兵站官兵给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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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0章 合作愉快


      没有了日本人这个不安定因素,心中落下大石的吴铭与杜月笙、黄金荣这两位上海滩大佬的会面非常愉快。

      果然如杜月笙所料,对于他提出的从青帮挑选一百六十人组建“青衣队”送到吴铭军中接受训练一事,吴铭满口答应,甚至还建议多选送点儿人受训丨以便从中优中选优,虽然这样训练出来的人员达不到特务连官兵的高度,但练成后哪怕面对日本海军陆战队的挑衅,也有一战之力。

      见吴铭这么爽快,黄金荣和杜月笙也不为己甚,爽快地将总额八十二万美元的花旗银行现金支票交给吴铭。

      杜月笙抱歉地说道:“一时间搜集不齐那么多现大洋,现在银价一天天向下跌,去年还是一比二点五,现在转眼都破三了,我们都不敢储存太多银元而美元与黄金挂钩,加上美元有美国强大的国力做后盾,再贬值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想来你收下也放心些。”

      吴铭正愁如何把二百五十万现大洋安全转移,见杜月笙如此体贴入微,非常高兴:“杜先生果然是急人之所急,不愧有‘活孟尝,之称,我对这样的安排很满意。只要我们双方秉承开诚布公的态度,相信今后有更多的合作机会

      吴铭看都不看支票上的数字,也没有验证支票上花旗银行的防伪标识和序列号,就让孙承元把现金支票收好,杜月笙看到有些诧异,笑着问道:“怎么不验证一下?要是假的怎么办?”

      吴铭掷地有声地解释:“就凭我现在站的地方,凭黄老和杜先生在上海滩多年的名声,根本就不需要那么做。”

      黄金荣摸着下巴哈哈大笑起来:“好小子,果然没看错你就你这份胆识,我黄某人就交定你这个朋友了关于贵部的枪支和弹药损耗费用,我们想等我们送到贵部培训的!人员到达浙西后,一并送上。”

      “行啊”

      吴铭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反正也没多少钱,到时候你们看着给就行了对了,这上海滩有没有失业的白种人?穷困潦倒的那一种我想聘请一些给我于活”

      “白种人?”

      杜月笙想了想,道:“如果只是一般的人,自然是要多少有多少,但如果是有一技之长的,就没那么容易了。”

      吴铭一愣,随即想到什么,脱口道:“犹太人?”

      “对”

      杜月笙介绍道:“现在德国境内正在大肆排犹,全世界只有中国才不禁止犹太人入境。许多有一技之长的犹太人,先申请移民到中国,然后再想办法去别的国家……据我所知,这些人大多都选择去美国,或者是去澳大利亚。”

      “当然,也有部分犹太人选择留下来,有钱的购置房产出租给自己的同胞,选择做房东或者二房东,没钱的则寻找工作机会,我便请了好几百犹太人帮我做事,随时都可以拨给你一些人手。如果你对犹太人不感冒,我还有一些白俄可供选择”

      吴铭高兴地点了点头:“犹太人就不错,当然如果搭配几个白俄更好,那样看起来更像回事……黄老,杜先生,我现在确实需要二三十个年龄在四十岁左右,一看就是那种学识很丰富,待人又很诚恳的白人……”

      “慢”

      黄金荣微微皱起了眉头,打断吴铭的话:“吴老弟,请恕我直言,四十多岁的白人体力和精神都开始走下坡路了,于起活来可不利索,用来传授文化知识他们又未必够格,至少中国话这一关他们难以胜任……你为什么不考虑那种年富力强,对于语言和新知识吸收掌握很快的年轻白人呢?”

      吴铭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笑了笑,问道:“这么说来,这些年龄偏大的白人,在上海过得很不好啰?”

      “确实如此”

      杜月笙点了点头,道:“这种年龄的白人受限于语言和体力,很难找到合适的工作,现在的生活都比较艰难。一般而言,他们中的佼佼者都是为较为富裕的家庭当管家和佣人,较为普遍的是到建筑工地打零工,又或者是修理家具和电器过活,对薪水普遍要求不高,仅能维持自己和家人最低生活水平。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准备怎么使用他们呢?”

      “说来惭愧……”

      吴铭开诚布公地道:“我的人在浙西勘探出大片萤石矿,但是如果由中国人自己来公布这个发现,难以引发轰动效应,但是如果由一个我们聘请的来自欧美的专家团来亲自发掘并对外公布,自然会万众瞩目,到时候江浙一带的有钱人,肯定会趋之若鹜,拿着大笔钱来要求入股矿业公司……这可是一本万利的生意,你们说我能不慎重一些吗?”

      “原来是这样”

      黄金荣微微颔首,情不自禁地和杜月笙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一抹震惊之色——这个吴铭带兵有方已经得到了验证,没想到他对于经济也如此擅长。这种收拢钱财的cāo作手法青帮下属的公司在上海滩没少用过,没想到吴铭竟然有样学样,如此这般cāo作下来,不管最后有没有这个萤石矿,也不管萤石矿的储量究竟有多大,以江浙那些富商和地主老财们的贪心,肯定会上钩,到时候吴铭必然赚得盆满钵满。

      “没有任何问题”

      杜月笙回过神来,立即叫过侍立一旁万墨林:“派人去公共租界找符合吴老弟要求的白种人,速度越快越好……”忽然想起什么,杜月笙向吴铭问道:“犹太人大多拖家带口,他们的家人怎么办?”

      吴铭想了想,道:“他们的家人暂时还是留在上海为宜……等工作完毕后,看他们的心愿如何,想留在浙西我的地盘上也可,想回上海来也行,作为犒劳,我会妥善安置他们的工作和生活。”

      杜月笙对吴铭的大度感慨不已,于脆让万墨林亲自去处理此事,结果半天时间不到,万墨林就回来汇报事情已经办妥了,一共找到二十一名符合要求的犹太白人和八名白俄,其中大半都长得金发碧眼,仪表堂堂,戴上眼镜后一个个显得非常儒雅博学,一看就知道有学问,一般人根本就想不到会有问题。

      吴铭非常高兴,离开黄府前对杜月笙和黄金荣道:

      “黄老和杜先生的深情厚谊,吴某铭记在心,日后必有回报。不过有件事情还想麻烦一下杜先生,严格意义上来说,犹太人以中国的上海为跳板转道他国是不道义的,我建议当局在允许其移民及入境前,应该先建立一份详细的档案,目前我浙西急需各种各样的人才,我希望能够引进一些有专长的犹太人,帮助我研究一些东西,其中武器、化学、物理、机械、医药和生物科技等方面的人才优先。”

      杜月笙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既然吴老弟有这方面的请求,我当然要尽量满足吴老弟,放心吧,我和驻德国大使程天放、驻奥地利公使馆一等秘书何凤山的关系都不错,只需打个越洋电报就行,哪怕不行,只要犹太人踏足上海滩一步,也难不倒我,我会让下面的人留意的这是小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吴铭紧紧地握住杜月笙的手,感动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离开沪西返回公共租界的路上,吴铭吩咐先去花旗银行,一方面是要将现金支票转入自己私人的账户,另一方面则是拜托花旗洋行的洋大班维尔先生帮忙办一件大事。等回到都城饭店时,已经是晚上了。

      “大哥,你找那么多洋人回来于什么?”

      一见到吴铭的面,早已等候在房间里的史迪夫就主动询问:“这些白人我逐一询问过,虽然都有过读书的经历,也大多会说英语,但学历普遍不高,与我们此前所聘请的欧美医学专家和其他技术人才根本无法相比,没必要花冤枉钱吧?”

      吴铭仿佛没听到史迪夫的问题,笑着问道:“人都安顿好了吧?”

      史迪夫道:“全都安排住到其他楼层的客房里了,还按照你让人带回的话,在洋行为他们添置了全套西服西裤,还有全新的皮鞋,看起来精神和面貌都焕然一新。”

      “这就好”

      吴铭点了点头,随即低声告诉史迪夫这些人的用途,史迪夫眼睛越睁越大,最后捂着嘴道:“我的天哪,玩得有点儿大啊,这样做不怕出事吗?”

      吴铭白了他一眼:“怕什么怕?那个萤石矿本来就存在,虽然储量有一定夸张的成分,但如果真全部开采出来,赚个千八百万的轻轻松松,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在短时间内筹集大量资金,为抗战做准备,总比任由那些为富不仁的家伙的钱白白便宜日本人好吧?”

      史迪夫释然了:“好吧,我这就去安排,不过在回去之前,无论如何也得让他们把我们给的资料背得滚瓜烂熟,要是露出马脚就不妙了。”

      吴铭撇撇嘴:“怕什么怕?没事,放心去做,就算暴露了又如何?我们大可推说什么都不知道,现在这个世界骗子横行,被我们碰上几个也很正常”

      史迪夫摇头笑了起来,对吴铭的厚脸皮感到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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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7章 不知者不罪


      衢州城南的三元酒店。

      特务处处长戴笠站在双层仿古建筑二楼客房的窗户前,欣赏前方两百余米处常山江和江山江两江合抱的美景,倾听着碧波撞击时发出的“哗哗”声,心情没来由一阵烦躁。

      原本戴笠认为,拥有cc系和土木系背景的吴铭,肯定与此次苦麻岭萤石矿集资事件脱不了于系,只要能找到切实的证据,即可拿出委员长谕令,从其身上刮下一层油来,大大地充实国库。

      可是,谁也没想到,到衢州秘密探访一周,戴笠听到的都是关于新二师修桥铺路、帮助孤寡老人砍柴挑水等密切军民联系的好人好事,而且所有涉及地方的具体经营活动中,都不见新二师的影子,在其中起主导作用的是越来越发展壮大的衢州商会和毛良坞商会。

      “处座,我们派往苦麻岭萤石矿探查的人所乘坐的客轮刚刚过了马初村,便被设置在溪口的检查站给拦了下来,由于没有通行证,不得不乘船返回招贤镇。听船上的人说,自溪口北上,芳村溪上设置有三个水上检查站,沿岸构筑碉堡和防御工事,要想硬闯根本不可能”

      特务处电讯科科长魏大铭推开房间门走了进去,来到戴笠身后小声禀告。

      魏大铭号称三十年代中国两个无线电专家之一,帮助戴笠从无到有组建了特务处的通讯网络,并且还特意为特务处制造了一种除了电池和耳机只有冰棍大小的小型电台,是戴笠的绝对心腹。

      戴笠愣了一下,随即转过头问魏大铭:“方质彬怎么没有汇报过这些情况

      魏大铭道:“我已经问过了,此前他刚到新二师不久就被吴铭带到上海,等到回来两次去凤凰山基地都是夜里,根本不清楚芳村溪两岸的情况。而且他毕竟是新二师的副参谋长,眼睛不可能只单单盯着毛良坞和凤凰山基地,常山、开化和江山各县都有新二师驻地,跑了五六个镇子就被吴铭调到浙东北去修建国防工事了,从来都没有进入过新二师的核心圈子”

      戴笠微微点了点头,看到抽调来帮助彻查吴铭及新二师的特务处福州站站长毛森走进房间,含笑问道:“阿森,这次回江山,有何感想啊?”

      戴笠和毛森都是衢州江山人,这次回到故乡,戴笠有许多新奇的感受,所以看到毛森便想问问。

      毛森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说实话,我没想到短短的几年时间衢州和江山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以前谁能想象,烂在山岭上无人理会的毛桃竟然也有人收购,命名为奇异果全部包上纸装箱后送往上海等地销售,竟然深受洋人欢迎另外,江山特产的牡丹茶、乌骨鸡、白鹅等,也在毛良坞和衢州商会的组织下,销往全国各地,乡亲们的生活好过了许多”

      戴笠点点头:“听说这些都是在吴铭的建议下做到的……衢州商会和毛良坞商会通力合作,几年间仅仅便在江山县城投资建设了两家洋灰厂、五家石材厂、三家木材厂、一家纺织厂、一家火柴厂、一家五金厂、一家机械厂,并且还与江山乡绅合作投资建造碾米厂、面粉厂和榨油厂,提供了大量就业机会,但吴铭和他的新二师并没有从中谋取任何利益在民间,吴铭的声望很高啊

      “此人若非正人君子,便是巨奸大恶另有所图,否则怎么会如此大公无私

      毛森评点一句,又道:“我回村子后,我那老族长还感慨地说,前两年吴铭在视察江山县期间,曾经盛赞江山的美景,说若是在太平岁月,江山县不说别的,仅仅只凭借江郎山、月亮湖、仙霞岭、廿八都古镇和浮盖堆石洞群等景观,便足以⊥全县父老乡亲脱贫致富,现在则只能想方设法,让老百姓多一点赚钱的渠道,改善生活。从方方面面的情况看,吴铭确实做到了他的承诺。”

      戴笠见跑题了,连忙把话题引回正确的轨道:“阿森,进入毛良坞,除了走芳村溪水路外,还有无其他的道路?我总觉得这个毛良坞商会和那个藏在深山里的镇子及凤凰山基地有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搞清楚心里难安啊”

      毛森想了想,道:“处座,既然对方处心积虑在芳村溪上设卡,那么其他地方即便有路,以其考虑事情一贯的缜密程度,肯定会处处设防……我想如果没有新二师主动配合,我们很难进入毛良坞,更没办法探查苦麻岭萤石矿和凤凰山训练基地”

      “其实我们肩负委座重托而来,属于公务,哪怕吴铭心中再不情愿,也得陪着笑脸欢迎咱们参观考察,现在既然暗访找不到蛛丝马迹,那咱们索性亮开身份,正大光明地查,查不出什么就证明这个吴铭确实光明磊落有过人之处,咱们回去后向委员长老老实实汇报就行了”

      “就是有些不甘心啊”

      戴笠皱着眉头道:“吴铭与徐恩曾关系极为密切,据说近年来党务调查处许多人都曾在吴铭的凤凰山基地受训丨而且他还为调查处选送了许多优秀的人才,目前已经充实到全国各地……我原本想通过此次事件,好好打击一下调查处的势力,没想到到现在竟然面临如此境况”

      戴笠和毛森其实都知道,吴铭的大舅子方佑淳才是cc系大将,当初方佑淳被人冤枉,全靠徐恩曾出手相助才得以平反,与调查处的关系更为密切。

      但是方佑淳为人正直有口皆碑,为了收回浙西三县的税收权不惜与妹夫闹翻,在他治理下浙西经济迅速发展,百业兴旺,去年仅税收一项就比往年多出百分之五十,在浙江官场和民间拥有巨大声望,要攻讦这样的老好人难度不小

      吴铭的情况则不同,新二师属于中央军序列,不能于涉地方政务,更不能参与具体经营,只要牢牢把握这一点并找出相关“违法”证据,不怕吴铭不乖乖屈服。谁想特务处一行人悄悄潜入浙西,一周时间依然一无所获,这让大家都有束手无策之感。

      “罢了,现在就通知吴铭吧……”

      戴笠叹了口气,刚想吩咐魏大铭,就见此次陪同自己来的特务处杭州站站长胡国振神色古怪地走进房间,向戴笠小声汇报:

      “处座,新二师师长吴铭来访,现在正在下面饭店的大厅里,他的卫队已经把周围的街道团团围住了”

      毛森震惊地瞪大眼睛:“咱们行踪如此隐秘,还是被他发现了?由此可见,这个吴铭已经把衢州经营得泼水不进”

      “不然……若是他到现在还不知道我来了,我反倒要怀疑他的能力了”戴笠霍然站起,冷冷一笑:

      “我正好见识一下这个在庐山当着委员长的面撒泼竟然全身而退、把上海滩折腾得一塌糊涂趁机大发其财差点儿引发中日间战火的人物究竟有没有三头六臂。”

      说罢,戴笠大步向房门外走去。毛森和魏大铭相互看了一眼,和胡国振一起跟在戴笠身后下楼。

      下面的饭店大厅里,吴铭对着闻讯而来陪着笑脸的衢州商会副会长戴嗣民道:“老戴,你这酒店经营得不错啊,生意很好吧?”

      戴嗣民笑得合不拢嘴:“若不是这两年枯水期新二师帮忙疏浚了衢江河道,修整并加固了堤岸,我哪里敢在两江合流的地方修房子啊…我们戴家与毛良坞商会合作,从美国购买客车和卡车开起运输公司,加上火车和水路运输带来的客流,这才使得我们敢涉足旅店业,说起来还是全靠吴老弟帮忙指点呢

      吴铭笑了笑:“帮助父老乡亲避免旱涝灾害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别人只看到河滨风景好起来了却没有想到开酒店,只能说明戴老板有眼光不过我想提醒一句,这酒店是开起来了,管理也要跟上啊,尤其是住客的身份要进行登记,有问题的要及时报到警察局或者是我们新二师在城北军营的留守处,要是让破坏分子混进来,到时候大家都难办”

      戴嗣民听吴铭话中有话,吓得脸都白了,他看了看酒店内外全副武装的新二师官兵,战战兢兢地问道:“这……这……不会真出事了吧?”

      吴铭摆摆手:“不用担心,我今天来这儿是见见几位朋友,他们和我客气,到了衢州也不来找我,我只好亲自上门拜访“

      戴嗣民轻吁了口气,正要说话,只听楼梯上响起“噔噔噔”的声音,转头望去,只见几名客人出现在楼梯口。

      吴铭早从内部资料见过戴笠的照片,此时见到脸型消瘦,比自己矮一个头的戴笠下楼后向自己走来,连忙迎上前去,笑着招呼:“戴处长回到家乡,竟然不知会吴某一声,不够朋友啊”

      戴笠与吴铭伸出的双手紧紧一握:“吴师长,上个月我到上海时听杜老哥说起过你,若非你出手相助,他和黄老板的境况堪忧啊戴某此来衢州,肩负委座重要使命,办妥后自然会上门拜访……现在时机刚刚好”

      “哦?”

      吴铭眉毛一扬:“能否告知吴某,戴处长此来是要查办什么大案要案吗?

      “当然”

      戴笠早有腹案:“浙西诸县日本人多有秘密据点,严重威胁我国防安全,戴某此来,便是追查日本间谍的踪迹,斩断其伸向我江南腹地的魔爪。”

      “哈哈”

      吴铭畅声大笑:“原来如此……不过这几天衢州确实不太平,许多人鬼鬼祟祟,想要窃取军事机密,这引起衢州行署、党务部门和县警察局的高度重视,今天联合新二师驻军,重拳出击,一举将五十六名嫌疑分子抓获戴处长,不会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咱们自己人碰上了吧?”

      “你”

      戴笠胸中巨震,指着吴铭好一会儿,突然展颜一笑:“没想到吴师长如此幽默,一来就给戴某开这么大的玩笑……不出意外的话,他们正是戴某的部下,还请看在戴某的薄面,将他们放了吧”

      戴笠身后的毛森等人更是脸色大变。

      此次特务处从各地抽调前来衢州参与调查的,除了几个主事的首脑以及前往周边各县调查的人,滞留衢州的不多不少正好五十六人,没想到一下子被吴铭包了饺子,这份狠辣,这份决断,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啊……不会吧?”

      吴铭满脸都是惊讶:“怎么……他们都是戴处长的属下……哎呀呀,这……这……如何是好?不知者不罪啊,来人,赶紧去衢州监狱去把人带过来,再到飘香楼订上几桌菜,我要向戴处长和同僚赔罪……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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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5章 赌局(下)


      六月一日上午十时,根据吴铭及新二师参谋部门的建议,南京中央军事丨委员会和参谋本部经过多次会商,正式批准了代号为“和平使命”的军事演习方案。

      此次演习,蓝方新二师共出动四个步兵团及师直属部队共九千五百六十八名官兵,红方则敲定由第四十五师、第六十三师和委员长卫队及中央军事丨委员会直属特务团、警卫团应战,共计三万四千七百九十人,双方将围绕玉山县城南部的莲花山展开作战。

      此次演习,左翼部队以煌固镇为始发地,右翼则以江山县的淤头镇为集结点,双方将在演习开始的六月十一日上午九时,按照演习指挥部划定的路线,同时向居于中央位置的莲花山进发。

      在规定时间内左翼部队必须全部渡过信江,最南端不得超过演习总指挥部所在的大南镇,右翼部队则需悉数由江山县境进入玉山县境内。双方均不能使用火车这一运输工具,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快速向莲花山区域挺近。

      最迟不低于六月十四日上午九时,双方参战部队必须全部开进预设战场,没有来得及进入演习区域(西起信江,东至玉山与江山县界)的部队作为战时损耗论处,这也就意味着两军包括后勤辎重部队在内必须在七十二小时内走完这段空中直线距离仅三十公里,但是中途却满是丘陵和河流阻隔、实际距离超过六十公里的路程,并尽可能抢占中间的莲花山制高点以获得战略上的主动。

      次日上午九点,双方代表在衢州四象酒店当着蒋委员长的面抽签,代表新二师的张东宁抽到了煌固镇为始发地,这也就意味着在此次演习中,扮演蓝军的新二师将由西向东发起进攻。

      接到消息后,已经率部集结于常山大营的吴铭,立即命令两个特务连提前上路,前往莲花山彻底搞清楚该地区及周边的地形地貌,但必须在十一日上午九点以前赶回煌固镇,接受演习指挥部裁判小组的点验。

      另外,警卫一连和师直属工兵团一营一连官兵,则以急行军速度开往煌固镇,为全师打前站。

      随后,师直属工兵团一营的另外两个连队开拔,他们将负责常山至煌固公路沿途的情况,并提供警戒和安全保障。

      半天过去,师直属独立团、新兵团的车队开始上路,没过多久,辎重营的汽车连和三个畜力运输连运送演习物资开出常山大营,紧随其后的是野战医院的两辆客车和四辆战地救护车。

      第二天早上五点半,天刚蒙蒙亮,吴铭亲率师部和一旅、二旅官兵踏上征途,此次行程全长九十五公里,途中只是在玉山城北和上饶城东打了两次尖,于次日凌晨两点顺利抵达煌固镇。

      而这个时候,蒋介石刚刚敲定在修筑苏浙国防工事中贪污受贿被拿下马来的前军事委员会第一厅主任唐生智上将担任红方总指挥。

      之所以会有这个奇葩的决定,在于唐生智在解决两广事件时为党国立有大功,同时西安事变中唐生智与程潜、朱培德等将领联名致电张学良促其“猛醒”,为蒋介石平安归来出了大力。

      同时,此次参加演习的两支师级建制的部队中,作为绝对主力的第六十三师是湘军精锐,唐生智作为湘军前辈,由他来指挥最好不过了。

      蒋介石本质上是一个极为念旧的人,等江浙地区惩治官场**的风潮一过,便准备让拿出三十万赎罪款上缴国库的唐生智复出,而指挥这次“十拿九稳”、注定会获得胜利的演习,以此来积累军功“戴罪立功”,便是蒋介石的手笔。

      六月四日上午,唐生智陪同蒋介石及总部将领一起,乘坐火车抵达江山县城。

      下车不久唐生智即以红方总指挥的名义,命令由萧山提前赶到江山待命的第四十五师和驻扎鹰潭的第六十三师,乘坐火车紧急前往浙赣铁路贺村站,在那里下车后顺着凤林溪沿岸公路,开赴淤头镇集结点。

      唐生智特别要求,全军务必在九日中午十二点之前完成集结,然后用一天半的时间整理部队。

      接到军事丨委员会和参谋总部命令的第四十五师和第六十三师虽然早就做好开拔准备,但军需署调拨火车耽误了不少时间,再加上位于浙赣铁路浙江和江西交界处的贺村站是一个小站,短时间内接收太多的部队和演习物资,乱成一团,一直到六月九日深夜时分红方都没有准备好。

      六月十日上午,中央军事丨委员会和参谋总部的五十个裁判小组,带着无线电台进驻双方集结点准备点验部队,此时红方依然混乱不堪,消息传来,让已经赶到莲花山南部竹竿山下大南镇准备实地观摩演习的蒋介石大为光火。

      “娘希匹,对手已经枕戈待旦,这个时候红方甚至连建制都没有完全恢复,团找不到营,营找不到连……如果不是演习指挥部有意包庇,加上兵力是对手的三倍,我很难想象这样的状况如何打胜仗”

      蒋介石骂完,向钱大钧问道:“知道明天红方是派那支部队做全军前锋,抢占莲花山高地吗?”

      “此战争夺莲花山高地至为重要,唐孟潇说好钢要用到刀刃上,委员长卫队和总部直属特务团、警卫团将作为全军前锋出发,日夜兼程赶往莲花山,只要勇士们能提前赶到并成功守住,红方即可利用兵力上的绝对优势,碾压对手并战而胜之”

      钱大钧的回答并不让蒋介石满意,蒋介石看了看地图:“他们准备用多少时间走完六十公里?”

      六月随着梅雨季节过去,天气已经开始炎热,钱大钧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珠,道:“尚无具体报告上来,暂时还不清楚……”

      蒋介石皱紧眉头,转身走到桌案前,拿起一份卷宗:“你看看吧……一天前吴铭就向演习指挥部上交了作战计划,其中说明作为全师先导的前锋部队两个营抵达莲花山只需要十六个小时,他们连工兵部队在饶北河和信江上架设浮桥的时间都计算好了。”

      “蓝方不清楚红方的行军安排,说明如果红方未到,就立即在莲花山高地抢修防御工事,如果红方已抢占莲花山制高点,他们便趁着红方立足未稳立即发起进攻,无论如何都要把莲花山牢牢地控制在手里。等到防御完善,然后再寻找战机,逐步吃掉对手。”

      钱大钧接过卷宗细细看完,笑了起来:

      “委座,全副武装的官兵要在十六个小时内走完六十公里的路程,沿途还有两条河和大片高低不平、不良于行的山地与丘陵阻隔,这根本不可能……退一步讲,就算他们勉强赶到莲花山,没有后勤和重武器支持,能够坚持多久?

      “有一句老话叫做欲速则不达,过于追求行军速度,只会让兵力原本就处于劣势的蓝方失去持续作战的能力,这场演习蓝方凶多吉少啊”

      蒋介石不置可否,转向正伏案查看各裁判小组电文的副总参谋长杨杰:“耿光,你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担任此次演习总指挥的杨杰抬起头来:“不好判断啊不过有一点我不同意慕尹将军,没有后勤和重武器并不意味着不能打胜仗,当初四次围剿,共军的武器装备都远远逊色于我们,但为何我们每每无功而返?”

      “此次参与演习的第六十三师,属于何云樵和刘恢先的湘军系统,虽然说是三旅六团制的大编制部队,但离开湖南后战斗力如何真不好说。而第四十五师则属于豫西悍匪改编而成,刚开始的番号为新二十五师,去年才获得现在的番号,他们能否发挥出应有的水平也存在一定的疑问。”

      “另外,把委员长卫队和总部直属特务团、警卫团充当前锋,是否过于草率?这些都值得商榷”

      钱大钧淡淡一笑:“双方实力悬殊太大了。此次演习不同于上一次在庐山,更不同于当年围剿共军的时候……吴铭部兵力原本就处于劣势,还抽到了没有多少战略纵深的西线……莲花山以南仅有十二公里、以西仅有三到五公里不等的战场纵深,决定了蓝方除了拼命外别无选择,但要拼消耗,红方兵力足足是其三倍有余,耗也要把他们耗死,最后的结局应该不会有多大意外。”

      蒋介石一行居住的这栋房子,是江西省民政厅一位处长的别院,建筑面积约为三百平米,四周由女儿墙团团围住,院内是三合围的中式房子,其中左右两侧为二层木质建筑,面对院门的砖木结构三层楼房约十米高,四坡屋面小青瓦,各层外墙设双开玻璃窗,底层大厅的天面塑有浮雕图案,布局简洁大方,紧凑且设计合理。

      蒋介石的房间、书房及办公场地均在三楼,同楼居住的还有陈布雷、钱大钧和蒋经国,一楼二楼是侍从室和电讯、情报部门的地盘,杨杰和军丨委会、参谋总部的将校住在左右两栋楼里。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钱大钧的夸夸其谈,蒋介石忽然觉得一阵不舒服,挥挥手道:“你们继续关注双方进展,我去隔壁看看经国……最近这孩子魔障了,放着我给他的《曾文正公家书》不看,竟然对吴铭的军事指挥和方佑淳的施政技巧感兴趣起来,实在不知所谓”

      蒋介石摇头说完便走出房间,来在外面的走廊上,看着下面院子中央的小花园里茉莉、凤仙和鸡冠花开得正艳,忽然想起吴铭对时局走向的判断。

      果然应验了吴铭的预测,林铣内阁于上月三十一日总辞职,新政府由东京显赫贵族家庭出身的近卫文属组阁,六月四日就任首相当天此人就公开对媒体表示:

      属于“非持有国”的我国必须确保我民族的生存权利,我国的大陆政策是建立在这个确保生存权利的必要之上的。新内阁负有实行“国际正义”的使命,而“实行国际正义的较好方法,是获得资源的自由,开拓资源的自由,为开发资源所需要劳动力的自由。”

      不需看别的,仅仅从这句话,蒋介石就明白这是日本政府将会以强硬手段夺取殖民地的宣言书,一场风暴很快就要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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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6章 抢占先机


      六月十二日,代号为“和平使命”的大规模军事演习正式开始的二十小时后。

      清晨时分,曙光初现,大地一片朦胧,莲花山东北麓的殿口村。

      半夜醒来睡不着觉的男人背着背篓,从屋后的山岭回来,推开虚掩着的房门,将打来的紫云英、稻槎菜等猪草放进天井右侧的猪圈里一字摆开,晾去上面的露水,等待天亮后煮熟喂给正在酣睡的两只小猪崽吃。

      男人来到前面的正堂,从兜里拿出火柴将摆放在八仙桌上的煤油灯点亮。

      很快,点点萤光驱散了黑暗,散发出家的温馨气息,男人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转身准备去关房门,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男人惊恐地跑到门前合上门板,正准备从里面反扣上,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叫声传来。

      “阿爹——”

      男人一听是自家孩子的声音,连忙拉开门,张嘴就呵斥:“天还没亮你出去于嘛?还不快快回来……”

      待看清楚人影,男人吓了一大跳,三个军爷正带着自己十岁大的儿子朝家门口走来,儿子走在中间,一蹦一跳的显得非常快活。

      前些年,赣东北玉山境内不是剿共,就是闹土匪、山贼,民众的生活非常困苦。但是,自从毛良坞商会崛起并与赣东商会展开合作之后,便时常派人来收购各种草药和山货,男人家里的生计明显改善许多,除了用上火柴和煤油灯外,还有闲钱买起两只小猪崽,只等养肥过年时卖给毛良坞商会,给婆姨和儿女扯上一身新衣裳。

      凌晨的时候,男人就听到屋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当时没敢点灯,只是在门缝里略略一瞄,就看到沉默而无声的大军正在行进。男人当时以为又要打仗了,老百姓没好日子过了,提心吊胆了一夜。

      现在看到穿军服的汉子,男人有点儿害怕,从军装款式看,应该是中央军……不过这年头,当兵的跟山匪差不多,能抢就抢,所以男人一点儿也没放松警惕,急忙迎上前去,一把抓起儿子的手,教训丨道: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不好好睡觉出去溜达什么,竟然还打扰几位军爷…

      说话间,男人一拽,把儿子藏到自己身后,就要朝自己家门口走去,可是去路却被一个军官挡住了。

      “老乡,你等一下”那名军官笑着打招呼。

      男人有点儿迟疑,不动声色地将孩子拉到腋下。拦路的军官看起来很亲切,说得是浙西衢州一带的话,男人壮着胆子问了一句:“你们是新二师的?”

      “是”

      军官咧嘴一笑,从兜里拿出一块大饼递给男人:“老乡,我问你点儿事情,你不用害怕。”

      一听是驻扎浙西的新二师官兵,男人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新二师就是上饶伢子吴铭拉扯起的部队,最早番号叫浙江保安第五团,后来又叫浙军第二旅,其中小半兵员便来自赣东,可以说是自家人。

      从来往的商会和本地民团官兵嘴里,男人听说过不少关于新二师的事情,不仅知道那是赣东老百姓的子弟兵,更明白从那支部队里出来的官兵从来不拿百姓一针一线,就算缺点儿什么也会好言好语地跟老百姓买,绝对买卖公平,百姓们不仅不会吃亏,还可以小小弟赚上一笔。因此,赣东的老百姓都放心他们,甚至心底里还隐约希望他们多来。

      对于新二师行军时食用的这种大饼,男人也有所耳闻。

      通常来讲,用小麦、大麦和黑麦磨成的面粉烙出饼来吃,一种饼叫“死面饼”,即是没有经过发酵的面团直接在锅里烙熟的饼,这种饼吃了胃会不舒服,必须要加一点蔬菜之类的东西或者肉类煮了吃,还有一种是“发面饼”,即是经过发酵过的面团烙的大饼,这种大饼就是当前新二师行军作战时的主要于粮。

      发面饼是在面粉用水和的时候,加入“酵头”,然后让面团自然发酵。发好的面饼经过揉搓后,放到锅里直接烙就行了,过一会儿就熟了,陕西、四川一带的人管这种面饼叫“锅盔”,大意是锅的帽子,因为这个锅实际上是一张铁片,底下只要有点儿火就行,就能将面饼烙熟。

      发酵后的大饼吃了肚子不会涨,消化正常,而且这种大饼做好之后,可以十天半个月不发霉,不变质,携带方便,随时随地可以吃。

      新二师将这种于粮背着行军,一旦战端开始,在长途行军的时候,就以此为食,吃的时候只需喝点水就可以了,随时可以开饭,随时停止。如果是在战场宿营地,完全可以做到几天不做饭,只吃于粮。

      这种大饼还有个好处是可以几天不用在宿营地做饭,不举火,所以宿营就不繁琐,但是军队仍然保持高度的战斗力,因为大饼中的营养足够,当长官一声令下则全体官兵即可立即集合起来,还可以边走边吃。对于部队的长途奔袭和突袭及长期潜伏来讲,这种于粮最合适不过了。

      不过,随着毛良坞商会的食品厂陆续投产,饼于、方便面、罐头、火腿肠等方便食品已经开始供应军需部门,到时候新二师的后勤保障会更上一层楼,但总的来说,这种方便快捷的大饼依然会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充当主要军粮。

      面对军官递来的大饼,男人有点儿踌躇,没敢伸手去接,但他腋下的孩子倒是挺机灵的,一下子蹿出去,将大饼拿到手上,然后退回来小心翼翼地放到衣服兜里,这才仰着稚嫩的脸庞,问道:

      “叔叔,你们想知道什么,就尽管问我阿爹吧……我阿爹是这一带最有名的猎人,上山打过野猪和豹子的”

      虽然天刚蒙蒙亮,视线不佳,但男人还是敏锐地看到儿子的衣服口袋里已经有一张大饼了,赶忙上前将大饼抢了回来,教导儿子:

      “山伢子,你不是已经有一张饼了吗,怎么还要人家的?真不知好歹”

      说着,男人就要把大饼还给军官,军官微笑着摆了摆手,又把大饼塞回孩子手里,和蔼一笑:“拿着吧,小家伙,谢谢你给我们指路……这是叔叔给你的,赶紧回家去吃吧”

      男孩如同滑腻的泥鳅一般摆脱了父亲的控制,张腿就向家跑去,来到门口冲着屋里大声喊道:“妹妹,快点儿起床,要不然香喷喷的大饼就不给你吃了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十岁大的孩子有了好东西总会第一时间想起自家的兄弟姐妹,在这个时代屡见不鲜。军官见状笑了笑,从旁边站着的警卫员的挎包里,再次拿出一个大饼递给男人,男人连连摇手坚决不要,军官硬是将饼子塞到他手上,然后开口请男人帮忙。

      原来,凌晨时分新二师前锋部队抵达莲花山主峰黄巢窖后,便立即沿着山脊,向北方的塔岭和南方的乌鹰岭快速展开,挖掘和构筑防御工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四个多小时。部队经过十多个小时的强行军又立即投入抢修战壕,现在已是人困马乏。

      这名军官的要求就是请男人立即组织村里人,赶紧烧点儿热水送上阵地去

      男人一听是这事儿,二话不说,立即转头回家,向刚起床的婆娘吩咐一声,然后便去村里各家各户通知,很快寂静的村子就闹腾起来。

      军官也就着行军水壶吃了点儿大饼,然后拉着男孩随便在村口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询问莲花山的地形地貌,以及周边村子的一些情况。

      这时,从山上急冲冲地冲下来一大队人马,军官皱了皱眉,站起来拦住那些官兵,很快,从队伍里墨迹着走出一个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打招呼:

      “参谋长,你怎么来了?”

      拦路的军官正是新二师第一旅参谋长张瑛中校,他拍了拍身上的晨露,看了一眼上前打招呼的人,径直问道:“韩团长,工事修好了?”

      一团长韩铁城是吴铭的首任侍卫长兼副官,和籍贯衢州的原凤凰山基地副科长、战术教官张瑛非常熟悉,当下嘿嘿一笑,颇为自豪地说:

      “那当然虽然为了保证去浙东北修筑苏浙国防工事的四个新兵团的战斗力,从我们部队抽调了不少老兵,但补充来的新兵有士官和老兵带着,于起活来还算利索,经过一夜努力现在阵地已经基本修好了。”

      “目前一半人马已经开始撤到主峰反斜面的掩体休息,另一半则在团直属工兵连指导下构筑防炮掩体现在就怕委员长麾下那帮御林军不来,来了保管他们是有来无回”

      张瑛听完一挑眉头,指向韩铁城身后足足两个连规模的官兵,问道:“既然如此,你们不好好休息,现在要于什么?”

      韩铁城咧开嘴又是一笑:“我看弟兄们一个个懒洋洋的,一点儿精神头也没有,这可不是我们一团的作风……我把尚能坚持的弟兄们集合起来,准备主动前出,去迎接一下那些御林军的软蛋们”

      张瑛冷哼一声,指着韩铁城没好气地呵斥:“你不是已经把你的尖刀连放出去了吗?怎么还要带人出去,你就不怕误了师长的事?你是团长,作为军事主官,你现在应该待在你的指挥部,而不是带队出击抢风头”

      韩铁城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但张瑛在军中资历很深,当初韩铁城曾在张瑛手下系统地学习过战术课程,以这个时代尊师重道的传统,韩铁城只能捏着鼻子认了,灰溜溜地低下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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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4章 袭扰战术(上)


      吴铭麾下将校信心百倍地准备迎接大战到来,红方这边却是鸡飞狗跳,一片混乱。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八都溪上游黄家淤南岸的仙岩镇,这个地处闽、浙、赣三省交界处的镇子因千年古刹——仙岩寺而得名,是远近百里有名的商埠。此时,镇子东面八都街一个红墙绿瓦的四合院建筑里,几盏马灯高悬,把堂屋照映得纤毫毕现。

      带着马队提前赶到仙岩镇的唐生智,看着从演习指挥部不断传来的蓝方最新动向,冷汗直冒。

      虽然已经预料到形势的严峻,傍晚时分也将应对的命令一一通过电报下达各部,但他发现还是低估了蓝方的行动力。如今,蓝方已经占据了六都溪以西的所有地方,正在不断把战线向东南方推进,大战一触即发。

      唐生智叫过参谋长周谰,很快下达新的命令,电波越过夜空飞抵红方各个部分,要求各部尽快向主力靠拢,第六十七师不惜一切代价,抢占风洞尖高地,接应回撤的前锋部队。

      此时,已经从竹竿山观摩所返回大南镇演习指挥部的蒋介石,对于现在沉默的战局忽然来了兴趣。

      要知道担任红方前锋的几乎都是他的近卫部队,对于钱大钧偷偷传给红方情报一事,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蓝方却知难而上,依然按照既定计划行事,看着各裁判小组不断传来的最新消息,蒋介石很想看看吴铭部还不能取得胜利。

      整个演习区域,既有火急火寮的,也有不急的人。

      第四十五师长戴民权少将,此时还是一幅优哉游哉的样子。

      虽然在傍晚时分便接到红方演习指挥部的电报,但戴民权却一点儿也不在意,此时他麾下谭青云旅已经快抵达黄家淤北岸的下坊村,可谓兵贵神速,还能苛求什么?当即吩咐跟随师部行动的另一个旅在浙赣边境线上的竹内村及周边地区扎下营来。

      戴民权是老资格的国民党将领,出身樊钟秀的建国豫军,曾参加讨伐陈炯明、营救孙中山的战斗,后在北伐时担任武汉国民政府第三纵队混成旅旅长,二九年国民党军编谴会议后担任第二十五师下属团长。

      民国二十年四月至五月的固始战斗以及七月至八月的第二次固始战斗中,戴民权率第二十五师一部守住固始,击退红军的二度攻击,晋升旅长。民国二十四年,戴民权任改编自河南息县、汝南、固始、潢川等县的地方民团和悍匪的第四十五师师长职务。

      正因为有着如此资历,戴民权对于此次演习的胜负并未放在心上,天还未黑就停止了前进,扎下营寨后早早地就吃过晚饭安睡。

      半夜时分,参谋长拿着指挥部的电报猛敲戴民权的门,戴民权骂骂咧咧地把房门打开,参谋长连忙递上电文,戴民权看完骂道:

      “半夜三更的怎么行军?知不知道什么叫夜盲症,这儿人生地不熟的,要是官兵们跌落山崖怎么办?唐生智发疯你也跟着发疯……调谭青云旅也不行,都是咱们河南兵,损失了谁负责?”

      “还不快去睡觉,明天还要赶一天的路……真他娘的晦气,也不知道是哪个龟孙子选定的演习地点,这儿山一座接着一座,到处都是密集的树林,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个鬼地方”

      “可是——”

      参谋长还想劝解,戴民权横眉一竖,“砰”的一声关上房门,参谋长看了看手里的电文,无奈地摇了摇头,想了想于脆什么也不做,回屋睡觉去了。

      就在戴民权部呼呼大睡的时候,红方负责殿后的第六十三师李伯蛟旅两个团官兵,也在宿营条件非常好的塘边镇休息。

      镇子中间一个宅院里,被惊醒的旅长李伯蛟少将看完唐生智发来的加急电报,来到窗前借着屋檐下的马灯灯光看了看,摇摇头道:

      “夜已经很深了,这个时候要咱们上路,未免有点儿强人所难……老顾,你想想啊,蓝方距离我们足足有四十公里,距离炮兵部队也有二三十公里,我就不信蓝方的人不睡觉,四十多个小时强行军七八十公里来袭击咱们的炮兵和辎重部队让官兵们继续休息,明天一早上路”

      “这次演习非同小可,委员长和军事丨委员会的大佬们都在看着”

      副旅长顾明佳上校有点儿迟疑,继续劝解道:“旅长,再怎么说唐司令也是咱们湘军前辈,若是公然违反他的命令,我们可是要吃军法的。”

      “吃什么军法?不就是一场操蛋的演习吗,还吃军法”

      李伯蛟说话带着浓重的湖南口音,他摸了摸额头,随意说道:“你给唐司令去电,就说我旅官兵大多有眼疾,夜晚行军损失很大,我请求明日一早出发。另外,你再向师座去电,说明我部情况,我想耽误几个小时,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既然旅长作出了决定,顾明佳也不好继续纠缠,只得去回电。

      毕业于湖南陆军第三师军官讲习所的李伯蛟,算得上是湘军中的一员虎将,他作战勇猛,历任班、排、连、营、团长等职务,资历深厚,深得第六十三师师长陈光中看重,现在手握一只比起中央军嫡系部队丝毫也不差的湘军劲旅,胆气足得很。

      不过,李伯蛟对于参加演习很不感冒,在他的眼中,玩这些花架子没什么意思,真正能考验士兵的最好方法就是到战场走一遭,那样才能促使部队成长

      夜色深沉,弯弯的上弦月高垂,皎洁的月光挥洒下来,群山万壑看起来白森森的,分外清冷。

      九都山是江西与浙江交界处一片山脉,海拔仅两百多米的山峦密林覆盖,即便是后世两省交界地区的森林覆盖率也达到百分之八十以上,更何况是这个没有任何工业的时代。九都山东麓一个黑漆漆的树林边缘,突然蹿出一行人来,他们身手敏捷,就仿佛生长在山上的猿猴,腾挪间便冲出好大一段路程。

      很快,一队队黑影聚集在一片开阔的草地上,最先一人招呼着,正是新二师警卫营长吕魁元,他环视了一下自己的弟兄们,经过翻山越岭三十余里的强行军,大家虽然都气喘吁吁,但依然三三两两互相搀扶着倚靠在一起,保持着军人的仪容。

      吕魁元吩咐通讯员,很快把几个带队军官叫了过来,最后到来的雷岩有点儿难为情,脸色潮红,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到吕魁元的身边后一个敬礼:“营长,我们警卫二连——”

      “行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要胡思乱想,你们警卫连毕竟是第一次经历这么长时间的夜间强行军,不掉队已经很难得了”

      吕魁元一摆手,打断了雷岩的解释。

      这一路来,吕魁元带着两个特务连、一个警卫连的官兵,抄着小道,穿过红方的结合部,连续翻越数座山峦,终于来到塘边镇西南方的公路旁。两个特务连的官兵虽然很累,但还能坚持,而雷岩的警卫连却从来没有经过这样的训练,依然一个不落地跟上特务连的脚步,足以⊥吕魁元感到吃惊了。

      副营长钱智胜少校拿出地图,吕魁元用纱布蒙住电筒,借助微弱的光线简单地分配了下任务,让雷飚率领特务二连去袭扰李伯蛟旅,吕魁元自己则带领一连去袭击红方炮兵和辎重部队,雷岩和副营长钱智胜一起,带领警卫二连官兵休息,随时策应。

      “可是——”

      雷岩一听有点儿急了,这一次,他好不容易带队参加行动,怎么能被撇在一边呢?

      吕魁元微微一笑,说道:“你们警卫连毕竟没有经过如此高强度的训练,现在最重要的是休息以恢复体力……我们现在只是去袭扰,到凌晨四点半还有五个小时,等没了月亮大地黑成一片敌人睡眠正香的时候我们才发起总攻。到时候,你就可以带队参战了。”

      雷岩无奈地点了点头,很快目送吕魁元和雷飚分别带着特务连官兵湮没在一片片灌木丛中……

      夜幕笼罩下的鸡粪山。

      “轰——”

      黑夜之中,红方炮兵和辎重部队所在的道塘村营地,火光四射,枪声和爆炸声此起彼伏,牲畜棚里的挽马和驮马发出惊恐的嘶鸣,其中几匹马挣脱缰绳,消失在黑夜里。帮着推炮和扛弹药,累了一天的炮兵们从睡梦中惊醒,惊慌失措地从帐篷里冲出来,四周值守的警戒官兵举抢对着周边的密林一通射击。

      蓝方的小股袭扰部队避开营地四周的明暗火力点,时不时地从林子里窜出来,不断地对着红方士兵打黑枪,又时不时扔进几个不带弹片的演习手榴弹,虽然没伤着几个,却吓得红方警戒官兵一片胆寒。

      等到护卫炮兵和辎重营地的两个步兵营聚集起来准备迎战时,蓝方小股袭扰部队却又消失不见了。等大家入帐安睡,刚刚躺下,枪声和爆炸声再次响起,惹得一片鸡飞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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