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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勇闯天涯【作者:天子】(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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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情义无价(上)

  吴铭于次日中午十二点钟准时回到常山军营,当他骑着那匹骨架很大的丑马施施然进入营门时,警卫营的值星官眼睛都潮湿了,挺身敬礼的时候比任何时候都有精神,不知道内情但隐隐猜出不对劲的几个哨兵整齐肃立,敬礼的手久久没有放下。
  
  跑出旅部门口迎接的只有几个值班参谋,副旅长刘国用等主官均已陪同俞济时到大食堂用餐了,吴铭对闻讯而来的机要科长杜平璋哈哈一笑,指指他身上的军服,问道:“平璋,干嘛没换上新军服?”
  
  负责全旅机要和通信工作的杜平璋熟知内情,强忍心中的激动敬了个庄重的军礼,然后指指身边的一群参谋:
  
  “弟兄们不是都穿着自己原来的军服吗?除了刘副旅长和他的副官、侍卫外,所有弟兄都没有换军装……估计旅座看到的没有我们自己的弟兄,都是其他各部的友军,吃完午饭他们都要赶赴江西去。”
  
  吴铭拍拍杜平璋的肩膀,哈哈一笑:“几天不回来,我眼力都下降了,不行不行,看来晚上得炒碟猪肝补补眼睛,否则被你们这帮家伙蒙骗了我都不知道。”
  
  众弟兄听了齐声大笑,笑得非常畅快,军需参谋快步上前,询问吴铭是否现在去食堂吃饭?吴铭反问俞济时知道自己回来没有?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吴铭说自己十点半才吃的早饭,吩咐军需参谋去告诉刘国用一声,然后进入大营后院那套由旧营房改造的独立宿舍,吩咐副官莫明奇去生上小炭炉,拿出专用茶具,他要准备一下,等俞师座用完午饭回来,好好施展一下俞师座此前从未见到过的高超茶艺。
  
  二十分钟后,两名旅部参谋跑来报告:“俞长官等人已经用完午饭,正在返回旅部的路上。”
  
  吴铭立刻整理仪容,大步出去,提前等候在旅部院门之外,俞济时还在十米之外,吴铭已经举手敬礼大声问候:“师座好”
  
  俞济时脸上露出亲切的笑容,随意回了个礼也没停下脚步,边走边问跟在身边的吴铭吃过饭没有?吴铭说吃了俞济时不信,吴铭大大咧咧地解释说真吃过了,哪怕没吃也不会去打扰大家用餐,否则一进大食堂,很多拍马屁的弟兄就会扔下筷子起立敬礼,倒还不如不去,让大家吃得痛快点儿。
  
  俞济时转头询问另一边的刘国用,刘国用连忙解释说,大食堂是旅部人员吃饭的地方,吴铭一般都是去各连和士兵们一起吃饭,大家都习惯了,很多老兵不但不向跑去蹭饭的吴铭敬礼,反而捧着大碗和吴铭蹲在一起,边吃边聊。
  
  跟随其后的众弟兄看到俞济时没有生气,都暗暗地出了口大气。
  
  俞济时确实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快,对待吴铭还和往常一样亲热,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吴铭辞职的事情一样,听吴铭说从凤凰山北面的畲族寨子里带来了今年刚采摘制作的秋茶,俞济时欣然吩咐大家休息,只叫上参谋长陈式正和二旅副旅长刘国用,跟随吴铭一起来到他那古香古色的客厅去品茶。
  
  刚到门口,俞济时等人就被一股独特的茶香吸引了。
  
  精于此道的陈式正深深地嗅了一口,大赞“好茶”,吴铭解释说这不是等会儿要喝的茶,而是为了洗茶壶润杯子随意煮沸的茶水,顿时让陈式正面红耳赤郁闷不已,连骂吴铭败家子,说把这么好的茶叶拿来煮水洗茶具,纯粹是暴敛天物。
  
  彼此坐下后没人说话,吴铭忙着洗茶杯清理茶壶,最后往清洗干净的小陶壶里加进泉水,熟练地放到小炭炉上,这才擦擦手抬起头。
  
  俞济时似笑非笑地看着吴铭,把手缓缓伸向身边的陈式正,接过陈式正从公文包里掏出的一份文件,放到了吴铭身前的桌面上,由始至终一言不发。
  
  吴铭只是匆匆扫了一眼文件封面上中垩央军政部的抬头和两个大印,立刻掏出钢笔,在封面右上方一栏填上自己的名字,然后飞快翻到文件最后一页,龙飞凤舞地签上自己的大名,收起钢笔合上文件,面不改色,双手送到目瞪口呆的陈式正面前。
  
  俞济时心里佩服不已,嘴上却不依不饶:“真没想到你吴铭如此光棍儿,今天算是开眼界了。”
  
  吴铭一脸的无所谓,边泡茶边回答:“这是师座看得起属下,属下要是还惺惺作态,岂不辜负了师座的一番美意?”
  
  陈式正彻底服气了:“你小子厉害啊要是生逢乱世,你吴铭绝对是个名震天下的枭雄人物”
  
  吴铭笑道:“参谋长,好像这几十年来也不太平吧?哈哈来来来,先喝茶,这茶没有名字,趁热喝自有一股特别的韵味,色泽碧绿,香而不浓,清幽绵长,唇齿留香畲族人说这茶还有个功效,长期喝能预防伤风,蚊虫不咬,估计我喝得少,所以没有这体会,畲族山寨里的蚊子照样欺负我这个外来人。”
  
  众人被吴铭的话给逗乐了。
  
  俞济时含笑接过吴铭奉上的茶,放到鼻尖闻了闻,然后小心翼翼地喝下两口,回味片刻夸奖起来:“果然很特别,好茶啊”
  
  陈式正禁不住大声称赞:“这么好的茶连个名字都没有,实在太可惜了真可谓远在深山无人知啊
  
  吴铭嘿嘿一笑:“参谋长请尽管放心,属下知道你喜欢茶,给你带回一小包试试,估计有一斤多,就放在窗边书桌上,等会儿记得拿走。”
  
  俞济时接过吴铭奉上的第二杯茶,脸色恢复了平时的严肃:“现在你我面对面了,有什么条件就说吧
  
  吴铭谦逊地笑了:“在师座面前,属下哪儿敢谈什么条件?能追随师座是属下的福气啊……哎哎……
  
  看到俞济时板着脸起身就要离开,吴铭赶忙说:“师座请留步、请留步属下实话实说还不行吗?你看你……坐下说、坐下说,这茶喝到第三杯更有味道。”
  
  陈式正和刘国用看到吴铭罕有的窘迫样子哄然大笑,俞济时也忍不住边笑边骂,说从来没见过这么无赖的人。
  
  吴铭小心给每一位斟上茶,放下精美的小瓷壶,非常认真地说道:“师座,属下没有条件,只有一个小小的请求,恳请师座批准。”
  
  “你说我听着”
  
  俞济时没有就此表态应允,也没有说不批准,态度很微妙。
  
  吴铭诚恳地望着俞济时:“师座,再让属下留在浙西一年时间吧,属下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完,而且在这一年里,属下将全力以赴为师座招募新兵训练新兵,甚至可以筹集粮草、招募和培训一个师级野战医院的人员都没问题。”
  
  “师座,属下只需一年时间,一年之后,你把属下调到哪里都可以,哪怕让属下扛把大刀去和日本天皇拼命,属下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就这个条件?”俞济时不解地问道。
  
  吴铭郑重地点了点头:“就这个请求如果师座觉得过意不去,再给点儿好处属下也没意见。”
  
  陈式正和刘国用再也憋不住了,同时大笑起来,俞济时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吴铭的条件远远低于俞济时打算做出的更大让步,因此他非常高兴,同时也对吴铭深感满意,但他还是问了一句:“就一年?
  
  吴铭再次重重点头:“就一年,一年够生个孩子了。”
  
  哄笑声再次响起,陈式正边笑边骂:“吴铭,你小子能不能严肃点儿?”
  
  “这是大实话啊总比那些虚情假意的假话套话好听吧?”吴铭苦笑道。
  
  陈式正很快收起了笑容:“没错吴铭果然就是吴铭,独此一家别无分号啊”
  
  俞济时彻底放心了:“有两件事必须告诉你,而且你不能拒绝:第一,二旅四团和刘国用我要带走,缺员你自己找人补上,我来签字;第二,我会很快派个副参谋长前来监督你,休想脱离我的控制”
  
  “属下遵命”
  
  吴铭爽快答应,但又提出个要求:“请师座把四团副团长罗钰铭留给属下,否则真没人带兵了。”
  
  俞济时考虑片刻:“好,我答应你。从本月开始,你们新编第十旅正式列入我中垩央陆军序列,你们的人事关系,以及装备、军饷、服装等等一切消耗,将由我中垩央陆军统一负责,虽然没有你交出浙西三县征税权之前富裕,但是绝对有保障,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另外,身为党国军人,你再也不能以任何借口干涉地方民政事务了……这一点尤为重要,至于你的小金库如何处理,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只给你一年时间,一年之后,恐怕我随时都要调走你,从现在起你得有个思想准备才是。”
  
  吴铭随即站起,双腿一并大声回答:“明白”
  
  俞济时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陈式正和刘国用先退下,吴铭将陈式正和刘国用送出门口,命令所有人离开房间十米之外,然后回来掩上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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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情义下无价(下)

      十分钟后,吴铭和俞济时并肩走了出来。

      等候在大堂的众将校齐齐肃立,没人能够从神色如常的俞济时和吴铭脸上看出任何东西,包括陈式正和刘国用在内也只能是满腹疑惑。

      从俞济时用完午饭回来见到吴铭,到吴铭恭送俞济时出旅部,整个过程仅仅用去三十分钟,所有了解内情的将校对这一结果都感到非常惊讶,怎么也搞不清楚,如此重大的决定,怎么会在短短三十分钟内便于净利索地解决,而且看样子双方都很满意。

      只有吴铭、俞济时、陈式正等寥寥数人深知其中的艰难,为了今天的这三十分钟,俞济时和吴铭都苦苦准备了一年有余。

      身穿中央军黄绿色军装的四个团官兵,源源不断开出常山大营营门,吴铭率领二旅主官们陪同俞济时来到已经发动的专车旁,放下一大心事的俞济时静静站在打开的车门外,刚要和吴铭说会儿话,看到值星官跑步而来,只好向吴铭示意。

      值星官跑到吴铭面前,低声报告:“旅座,有位姓孙的年轻人在大门外,说他有要事找你。”

      “姓孙的年轻人?”

      吴铭转头望向八十米外的大营门口,但是却只能看到列队出营的官兵,立即吩咐值星官回去等候,转身请俞济时上车。

      俞济时似乎还有话要说,于脆叫吴铭陪同走走,一起走出营门再上车,随后与吴铭并肩而行,边走边谈。

      数十名军装笔挺的将校紧随两人之后,加上身边不断走过的大队人马,看起来颇有点儿大战来临的壮观景象。

      吴铭还没来到大营大门,被拦在门边上的高大年轻人立刻举手大叫起来:“大哥、大哥,我在这儿呢”

      众人循声望去,吴铭已经大步而上,抓住神色激动的年轻人伸出的手,上下打量一番:“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年轻人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回答:“我是偷跑出来的……怕师傅不答应,我于脆把长发剪掉了,大哥,我这回出来就没打算再回去,反正师傅也说了,我尘缘未了,没有修行者的慧根,所以我于脆来投奔大哥当兵了”

      “我的天哪要是让你师兄知道,他还不得揍我啊?”吴铭实在想不到事情会这样。

      年轻人咧嘴大笑:“大哥你尽管放心,师兄虽然厉害,但你我加起来他不一定能打得过”

      吴铭头疼了,看到俞济时已经来到身边,只好向俞师座解释道:“这位是我的兄弟,姓孙,法名承元,今年十五岁,龙虎山道士这家伙突然发疯了,剪掉一头长发跑来要跟我当兵,让我今后怎么面对他那些师傅师兄啊?”

      承元胆量奇大,看到俞济时含笑打量自己,连忙走到吴铭身边询问:“大哥,这位兄长看样子该是将军吧?”

      吴铭有些尴尬地点点头:“不但是将军,也是你大哥我的顶头上司。”

      “上司啊?那等小弟跟你当兵了,该怎么称呼他呢?”承元好奇的询问,惹来周围一片善意的笑声。

      俞济时非常开心,拍拍吴铭大声笑道:“你不简单啊,连道士都愿意跟你当兵,我彻底放心了……记住,半年内再给我送去一个团,要是这位小兄弟愿意,你也给我送去吧,走了啊,哈哈”

      “是”

      吴铭连忙敬礼,等俞济时的车子走远,便吩咐簇拥在身边的弟兄们该于什么于什么去,然后拉着承元的手询问他还俗当兵的具体原因。

      承元滔滔不绝地解释,最后压低声音对吴铭说道:“昨晚我又见到魁元大哥了……他刚从凤凰山北面带兵回来,拉上正刚大哥跑到紫云观找我和师兄喝酒。”

      吴铭知道这一段时间承元都住在毛良坞东北面落成不久的紫云观里,跟师兄承宗修行,为找上门的乡亲治个跌打损伤什么的,因此他认识常去紫云观做客的吕魁元不足为奇。

      除此之外,田正刚和承宗、承元早在太金山时就认识,所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当下笑着问道:

      “怎么?那两个小子经常去你们那儿喝酒?”

      “正刚大哥少有去,魁元大哥去得多一些,他酒量挺大,估计和你差不多,不过他的功夫嘛,嘿嘿……”承元笑嘻嘻地道。

      吴铭好奇地停下脚步:“你和他试过?”

      承元点点头:“之前几次点到为止,昨晚喝了点儿酒,他硬要来真的,结果被我打翻在地,疼得龇牙咧嘴,可他还不服气,说我一身本事没用,打枪绝对没他准,还说要是比枪法,十枪他能让我三枪我一气之下今早就跑来了,嘿嘿”

      吴铭头痛不已:“嘛个逼的吕魁元,打不过人家就胡说八道,别让我见到他,这两天老子心情很不好……愣着于什么?走啊”

      “啊大哥,什么时候给我发枪?”

      “一身臭汗,先去洗个澡,完了换上军装,我感觉满意了再说,要是不满意,你穿上你的道袍回龙虎山去,省得你师父师兄来找我麻烦……”

      严冬季节的第一场雪,下了大半个晚上才慢慢悠悠停下,常山城里城外一片斑驳。

      天色放亮,旭日高升,暖阳普照。

      屋檐和街道上的积雪在冷冽的气流中悄然融化,大街小巷仍然显得有些冷清,为了生计不得不出门的行人也都是全身包裹,缩头缩脑匆匆疾行。

      唯有白雪皑皑的展衣山下的常山军营,依然和往日一样军歌嘹亮,吼声震天,不一样的只是朝南的军营大门左边硕大的石柱上,那块白底黑字的长条形招牌由“浙江省保安部队第二旅”,换成了“中央陆军新编第十旅”。

      在常山乃至整个浙西的百姓眼里,常山军营与往日相比也没什么不同,军营里驻扎的还是那些军纪严明、买卖公平、平日没事就帮老乡砍柴挑水修桥铺路的官兵,领兵的还是那位有些霸道却又可爱可敬的猛将吴铭。

      整个浙西都知道吴铭为了浙西三县的税收,和他的大舅哥、行署专员方佑淳闹翻的事情,种种传闻版本越来越多,已经成了浙西民众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诸如“直到现在,方专员和吴长官还在斗气”,“只要方专员回常山公于,或者看望父母,吴长官绝对会在前一天离开常山,不是去江山或开化视察军队防务,就是去毛良坞带兵训练”,“吴长官每次回家被两老训丨示,都乖乖地跪下认错,可一出门他老哥子继续我行我素”等等,传言越来越多,故事越来越精彩,也越来越贴近百姓的现实生活和审美需要。

      在各种风趣而又夸张的传说中,方佑淳成了公正廉洁、铁面无私的青天大老爷,治军严厉却亲民爱民的吴铭成了程咬金似的人物,两个故事中的主角在各种风趣而又夸张的传说中,形象越来越生动。

      吴铭对此有些无可奈何,多次声明无果后,于脆来了个不闻不问,他的一只眼睛紧紧盯着西面的各战场,了解第五次围剿战争的进展,一只眼睛盯着麾下官兵,打铁还得自身硬,只有把部队练好,才能在这乱世立足。

      就这样,他还没忘记把生意越大。

      进入新年一月下旬,国民党军队和**红军的主战场,由湘赣中央苏区移到了贵州境内,江西大部地区逐渐稳定下来,唯有赣东北的战争变得日趋激烈,向皖南方向突围无望的红军第十军损失惨重,慢慢落入俞济时指挥的十二个团国民党军队的重重合围之中。

      没有多少人注意到,浙赣皖三省交界地区在长达两个多月的不停交战中,浙赣两省之间的商道不但没有就此中断,彼此间的生意反而越做越红火,赣东和赣东北十几个县的煤炭、生铁、锌锭、铜锭、烟叶等等源源不断运往浙西,然后换回浙西的优质稻米、农具、耕牛、布匹、药品、百货等商品,最为紧缺的食盐也没有断货,价格非常稳定,其中精盐的价格还下降了两成。

      在此次浙赣皖边境的战争中,隶属浙赣皖闽追剿纵队的新编第十旅最为轻松。

      第十旅虽然没有出动一兵一卒,但驻守的浙西三县同样属于国民党剿总司令部划定的战区,不管战争结果如何,新编第十旅都会有功无过,况且浙西三县也确实需要分派重兵驻守,以防止退入闽北山区的红军残部与赣东北红军汇合,还要保障补给运输线的畅通,接收从前方源源不断送回来的伤员和俘虏,没有浙西这个大后方很不方便,这也是当初吴铭捏在手里敢于和俞济时讨价还价的一张底牌。

      军营操场东南面新建的两排病房里,吴铭看望了刚刚做完腹部缝合手术的原二旅四团营长、黄埔七期炮科毕业的李延萍,再到东面那排戒备森严的躺着三百多名红军伤员的病房转上一圈,然后回到旅部后面的宿舍,向躺在床上瘦骨嶙峋的老朋友张凤澜通报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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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凭良心做事

      主力红军长征后,一直接受审查并身患重病的张凤澜被留在红色首都瑞金,国民党主力部队攻入瑞金之前,同样被隔离审查的一名红军团政委拉着张凤澜潜逃,躲过十余次搜查和多次追击,最后慌不择路逃到浙赣交界处的保安村,最终没有躲过国民党军队哨卡的盘查,两人被逮捕后押解到江山县城的新编第十旅第一团团部。

      到了江山县城,全身脱力高烧不止的张凤澜已经极度虚弱,倒下前他对抱着他的团政委说“想办法求见吴铭”,说完倒下昏迷不醒,那名红军团政委直到这时才想起几年来流传于领导层中的传闻,为了救活张凤澜,他来不多想立刻向看守提出要求。

      仅过三个半个小时,一辆军用小汽车就将他们两人送到常山军营,团政委也见到了传言中最为阴险狡诈的国民党军官吴铭,并得到优厚的照顾和款待。

      “贵军的伤病员都得到及时医治,不过昨晚又有三个没挺过来,剩下的重伤员我看了,基本能活下来,只是不知道伤好之后他们何去何从?”

      吴铭的话引发张凤澜的声声叹息,已经恢复过来换上一身文人棉袍的红军团政委就坐在病床边沿,认真倾听吴铭与张凤澜的对话,细细观察神色从容的吴铭,看到张凤澜实在想不出好办法时,忍不住询问吴铭:“吴上校对此有何高见?”

      吴铭微微摇头:“我没什么高见……估计三天之内,赣东北的战事就会结束,届时,活下来的贵军官兵恐怕都要被押送至南昌,而不再送到我这里。虽然到现在为止,你都不愿意说出自己的名字,但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也不愿意隐瞒你什么,今天之所以来问张先生,是想听听你们的意见,你们的官兵伤好了怎么办?”

      “另外,我争取把已经被六个团牢牢围困在怀玉山上的贵军伤病员接过来救治,至于方志敏等高层将领,请恕我位卑官小无能为力,他们因为处决两个洋人传教士而轰动中外,肯定要被押送至南昌军事监狱。”

      张凤澜要坐起来,吴铭上去小心搀扶,拿过个枕头垫在张凤澜背后,小心整理好连接床头上方吊瓶的输液管,将自己于净的手帕递到不断咳嗽的张凤澜手里。

      张凤澜好不容易喘过气来,望着吴铭问道:“老方他们真的没救了?”

      吴铭心中颇为不忍,有意把话题岔开了:“张先生,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没有随红军主力撤退?只是因为生病吗?”

      张凤澜知道这一次方志敏他们恐怕凶多吉少了,犹豫良久,不得不回答吴铭的询问:“主要是因为生病,其次是我还处于政治审查期间,他也一样。”

      吴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明白了,如此一来你们更回不去了。”

      团政委苦笑道:“看来你很了解我们内部的情况。”

      吴铭点点头:“听你口音,是本省人吧?”

      团政委豁出去了:“我叫宋文景,革命前是绍兴中学的教师,大革命失败后在武汉搞党务,三年前奉命转移到赣南,没过多久就被隔离审查,一查就是一年多……主力撤退之前,我们被集中管理,遇到当年一起工作过的张部长,紧接着你们的主力打来,有枪的人不是去战斗就是逃跑了,没人管我们……”

      “我和张先生不愿做俘虏,相互搀扶侥幸逃了出来,结果发现除了北面之外,其他所有方向不是在交战,就是被你们重兵封锁,只好没命地逃离战区,后来以教书先生的身份北上,希望赶到赣东北根据地与方书记他们会合,一路尽管屡遭盘查,但还是过来了,没想到了浙赣边境的区区小村,却被你的部下看穿。”

      “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事情,我是被组织严格审查的对象,哪怕回去找到上级,也洗脱不掉身上的诸多嫌疑,所以我想回家乡绍兴继续教书,安安静静地过日子,还请吴上校多多关照。”

      吴铭看到张凤澜除了痛苦叹息,并没有别的意思,当即答应下来:“没问题,随时都可以走。”

      “谢谢”

      宋文景感激不已,吴铭不但不难为他,甚至不询问原因和他今后的打算,这样的人在如今这世道上非常难得。

      理想破灭的宋文景再也没心情留在吴铭的军营,吴铭让副官莫明奇给他送来两套新棉袍,开车把他送到招贤镇码头,一直送上毛良坞开往杭州的货船。

      宽阔的房间里只剩下吴铭和张凤澜,说话也没什么顾忌了。

      “若是能多救些人,还是尽量多救一些吧,只是担心给你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你们国民党的情报部门也不是吃素的,甚至更狠。”张凤澜担忧地对吴铭说道。

      吴铭笑道:“救治伤员、收容俘虏本来就是我的任务,我的汽车连上午刚运送一批粮食前往上饶,晚上我给上峰发个电报,让车队回来的时候尽量多装些贵军的伤员和俘虏,十几辆卡车应该够用了。”

      张凤澜这才放下心来,望着吴铭身上的棕黄色呢子军装和衣领上的新领章问道:“你什么时候变成中央军的?”

      “去年十月变的,我部现在的番号是中央陆军新编第十旅……你别以为有了个新编旅的名字就是正规军,其实和各地被收编的杂牌军一样,都是临时番号,最终不是被其他主力师收编就是被拆分,运气好的军官能保住职务,运气不好的不是被调到后方,就是发笔钱遣散。”吴铭回答。

      张凤澜想了想:“既然如此,还不如争取弄个**旅的番号实在……国民党主力部队中不是有不少的**旅吗?据我所知,国民党中央军的**旅装备都很好,而且也挺能打仗的。”

      吴铭详细解释:“我不是很清楚红军的**旅、**团是什么性质,但中央军各路军、各师之下的**旅也不是正式番号……这些**旅的装备和待遇之所以好,是因为他们都是各路军总指挥、军长和师长们的嫡系,是扩大自身势力即将扩编为师的基础”

      “和新编旅相同,各师的补充旅同样具有这个性质,只不过补充旅通常需要承担后勤运输、招募和训练新兵的任务,如今我们头上虽然顶着个新编第十旅的番号,其实于的就是补充旅的事情,而且随时有可能被调走,或者被拆分

      张凤澜终于明白了,颇为担忧地问道:“那么你考虑过自己的前途没有?”

      吴铭哈哈一笑:“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合适吧?”

      张凤澜尴尬地摇了摇头,随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唉……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坚持自己的信仰,相信自己的组织,所有误会都可以说清楚,我确信这一点。”

      吴铭问道:“如果说不清楚反而含冤而死呢?”

      张凤澜淡然一笑:“死有什么可怕啊?可怕的是失去信仰和精神,与其如行尸走肉般活着,还不如死了于脆些。

      吴铭颇为感动,想了想以不容商量的语气说道:

      “不管你将来要死要活,至少在我把你彻底治好之前不能死,考虑到你的身份很特殊,为了你的安全也为了我能少点儿麻烦,明天我要把你送到北面大山里的毛良坞去接受治疗……”

      “此外,你还要换个名字,以应付可能存在的风险毛良坞有家医院,是我们野战医院的一部分,你安心待在那里治病吧,一切等以后再说。”

      “慢点儿”

      张凤澜有些急了:“我这病可不是一两个月能治好的,要是一年治不好,你就要留我一年?”

      吴铭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我打算留住你两年,理由很充分,第一,我相信对你非常欣赏也和你一样受到不公正对待的毛丨泽东等人,很快就会东山再起,但彻底接过领导权估计需要一年以上的时间;第二,你们还有数百名伤病员和俘虏在我这儿,你总不能通通扔给我不管吧?无论是走是留,都需要你来做决定;第三,你们不是要北上抗日吗?机会很快就到,说不定如今躲在大山里的贵军残部,一两年后就是我吴铭并肩作战保家卫国的兄弟,他们很多人都是你的老部下,有你在我这儿,至少不会闹出同室操戈的误会。”

      张凤澜沉默了,吴铭的预言他是领教过的,由不得他不信,而且自己处在目前这种困局中,就算不同意吴铭的意见,也无法拖着病体和投降甚至特务的嫌疑,去寻找自己的组织。

      良久,张凤澜低声问道:“告诉我实话,你为什么对我和我们的人这么客气?”

      吴铭想了想:“其实我只是对你客气,当初没有你救我,就没有我的今天,所以我要报答你的恩情……至于你们的官兵,大家都是中国人,而且都是军人,所以不管胜败,都应该获得人道的对待”

      “我这个人做事不怎么守规矩,大多数情况下只凭良心办事,与任何的信仰、任何的主义没关系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张凤澜苦笑道:“看来你还真不能在我们队伍里于,唉随你了,怎么安排我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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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暗中交易(上)

  吴铭在晚上八点用无线电台收听完中垩央社的新闻广播才知道,早在四天之前,中垩央谈判小组和两广代垩表之间旷日持久的谈判已经宣告彻底破裂,中垩央谈判组成员早在三天之前集体离开广州返回南京,康泽把俘虏遣返工作寄望于中垩央谈判小组,完全是一厢情愿,不然就是糊弄自己的缓兵之计。

  洗完澡的吴铭立即叫来参谋长张东宁,两人一起到道观前方散步,每人嘴上都叨支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低声密谋该如何从两名广东商人身上压榨出更多油水。

  张东宁把晚饭前获得的消息告诉吴铭: “两个商人的家属下午来到城里,正在到处找关系救人……听说这批俘虏中有不少军官出生于广东名门世家,估计他们的家人也会陆续赶来搭救。”

  吴铭立即停下脚步,想了想低声问道:“东宁,你说要是一个俘虏兵卖十个大洋,连排长卖一百大洋,营长卖一千大洋,团长卖一万大洋,旅长卖五万大洋,师长卖十万大洋,会不会卖得出去?”

  张东宁顿时傻眼了:“这、这……俘虏也能拿来卖钱吗?你就不怕上峰追究?”

  “追究个屁啊,康泽这孙子说今晚要和赣州联系弄点儿军粮什么的,结果赣州的垩江西保安部垩队把事情推到省长熊世辉身上了,康泽狗屁办法都没有,晚饭都没吃就跑到城里去召集乡绅踊跃募捐,哪怕最终他通过蒋委员长施压下来,至少也要到十天半个月之后才能解决问题,让老子白养六千多俘虏怎么行?”

  “依我看哪,还不如直接写封信给对面的粤军独立第二师,告诉他们我们没钱养他们的俘虏了,让他们送粮食和日常用品过来,否则老子要让他们的俘虏去修路铺桥什么的,自己挣钱养活自己。”吴铭恶狠狠地说道。

  “开玩笑吧?大哥你真敢干啊?”张东宁慢慢回过味来 了 o

  吴铭嘿嘿一笑:“这个世道,有什么不敢干的?难道老子要把麾下弟兄们那点儿可怜的口粮挤出来让给别人?休想!天底下从来就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哪怕说到天上去,谁也不敢把老子怎么样。”

  张东宁担忧地问道: “要是粤军那边不答应怎么办?”

  吴铭想了想: “这样,明天从那七个从犯中随便挑出两人,然后张榜公布他们的罪状,罪名就写聚众谋反、窃取军事机密、使用武力阴谋叛乱,企图推翻中垩央政垩府的领垩导,完了下午开个审判会,尽量搞得隆重一些,宣布完罪状当场处决!”

  张东宁愣了好一会儿,瞪大眼睛问道: “真干啊?”

  “干!战争期间,团长就有权处决奸细,何况几个犯人的罪行证据确凿,可谓铁案如山,老子如今怎么说也是个响当当的少将师长了,枪毙几个盗取军情、企图陷害弄死我们的奸细有什么好奇怪的?”

  “只要枪声一响,很多人就该明白我们没有多少耐心和他们讨价还价了。”吴铭唯恐夜长梦多,不得不加快敛财的速度。

  “好吧,回去我就安排!”

  张东宁答应下来,忽然想起什么:“有件事差点儿忘了,车队明天上午送来弹垩药给养,你看是不是把缴获的八门山炮顺车拉回去?”

  吴铭考虑良久,摇摇头: “山炮暂时留着吧,先把缴获的所有捷克步垩枪和轻重机垩枪悄悄拉回去……另外,争取从那两个广东商人身上再敲诈一笔,完了连同之前的现金一起拉回去,让车队多等一天都没关系,但不能把这么多现金留在身边。”

  张东宁立刻来了精神: “嘛个逼的,陈济棠真垩他嘛逼有钱,麾下清一色的捷克造,一个炮连拥有八门火炮,我们中垩央军主力师炮兵连也只有四到六门炮,而且缴获的八门火炮至少八成新,留下可惜了啊!”

  吴铭当即提醒说: “不能太贪了,适可而止吧,火炮太重太显眼了,不要也罢,等回去之后,我再想办法弄十门八门最好的野炮回来……说实在的,山炮对我们作用不大,很多时候比不上八一迫击炮好用。”

  张东宁想想也是:“要不,这两天给南面的粤军独--i)币施加点儿压力怎么样?不把他们搞烦了,我担心他们无动于衷。”

  吴铭立刻答应下来: “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不能让弟兄们太放松了……这样,回头我和魁元打个招呼,你准备好一万现大洋,我要逗逗魁元那帮家伙,也来个明码标价,抓到敌军一名士兵奖励五个大洋,抓到排长奖十个大洋,连长三十,营长五十,估计这么一来他们就有动力了,手脚也要麻利得多。”

  张东宁哈哈大笑: “行啊!这回赚了不少,大洋有的是……回头我把钱送到你房里,你自己和魁元说去,哈哈!我进城去准备一下,看看布告怎么写更有说服力……娘希匹,又得劳累一阵子了……”

  张东宁前脚刚走,孙承元就从树荫下的黑暗中溜出来,嬉皮笑脸地说:“大哥,能不能放我几天假?”

  吴铭立刻猜出承元要干什么,瞪着他道:“你小子是想去抓人赚垩钱吧?亏你以前还当过出家人,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哪怕娶媳妇儿也太早了吧?难道你打算十七八岁就当爹?那也太不相称了吧!”

  “算我没说!”

  孙承元立刻投降,头也不回跑回大殿,他别的都不怕,就怕犯错之后面对吴铭这张尖酸刻薄的嘴,说不过吴铭还要憋着一肚子气也就罢了,满肚子委屈还没地方说理去,真垩他娘的难受!

  张东宁的动作非常快,次日上午就将准备公开处决两名罪大恶极的阴谋叛乱分子的布告贴满全城主要街口,弄得挺长时间没见到枪毙人的本地民众欢欣鼓舞,奔走相告,也吓得前来解救人犯的家属魂飞魄散。

  正在苦苦应付中外记者、还要为俘虏的衣食住行忙碌的康泽,这两天忙得是焦头烂额,看到布告后只是随口问张东宁几句就不管不顾了。五次围剿结束后,康泽率领别动队进入苏区没少杀人,完全可以说他是双手沾满无数革垩命群众鲜血的刽子手,所以吴铭杀几个证据确凿的奸细,对康泽来讲稀松平常,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下午万垩人观刑的隆重场面,很快便起到立竿见影的作用,两名一面做大生意一面为粤军刺探情报的广东商人的家属,迅速通过给县长行贿见到了早有准备的张东宁,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由此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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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袭扰小分队(上)

      旅参谋长张瑛不松口,韩铁城也不敢一意孤行继续带人去搞破坏了,当下一挥手,让一营长魏刚带队回去。

      张瑛立即拦住队伍,对韩铁城笑了笑,道:“你们既然来了,就帮老乡于点儿活吧”

      张瑛迅速给每个战士分配任务,帮助村里人劈柴烧水,由两个连的官兵带回山上。张瑛全程督促参与,半小时后天色渐亮,挑着大小担子的队伍开始出发,韩铁城不情不愿地在前面领路,张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哼道:“看你那不甘心的样子,和赌气的孩子有什么两样?像一个团长的表现吗?对了,你还把你的宝贝疙瘩尖刀连给放了出去,回头让人家包了饺子,你怎么办啊?”

      “玉不磨不成器”

      韩铁城嘿嘿一笑,脸上闪过一丝狡黠之色:“包了饺子,正好可以治治那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一旅一团在新二师各团中属于一等一的主力精锐,每一团更是从全团各营中挑选精英,组建起了尖刀连。

      与师直属警卫员下辖的两个特务连一样,这个尖刀连战斗力很强,单兵素质只差特务连官兵一筹,里面都是一群无法无天的主。

      张瑛身为旅参谋长,不在莲花山北麓山脚普宁寺的旅部坐镇,而是随一团行动,也有压一压韩铁城部骄娇二气的用意在内。

      见韩铁城对自己的尖刀连如此自信,张瑛欣慰地点了点头。一支部队要不断传承下去并发展壮大,那就得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

      之前韩铁城主动派出尖刀连前出骚扰红方先头部队,张瑛是知道的,只要不惹出大乱子,他也不会去打击韩铁城的积极性,不过想想尖刀连此番针对的对手,张瑛眉头微皱,瞟了韩铁城一眼:

      “若是你的尖刀连把委员长的御林军搞得太过火了,导致对手退缩抱成团,进而于扰整个行动计划,师长那边你恐怕不好交待。”

      张瑛毕竟是旅参谋长,对战局有着更加全面的考虑,若是让气势汹汹的御林军初来乍到就吃一个大亏,那些骄兵悍将从极度的自信到自卑,会不会变成缩头乌龟很难讲。

      韩铁城淡淡一笑,不在意地摆摆手:

      “这种情况绝不会发生……那些御林军都是从百万军中千挑万选出的精锐,曾参加过对日的淞沪、长城作战和三年前对苏区的进攻,大多数官兵都拥有丰富的作战经验,应该有对付小股部队袭扰的准备。”

      “况且,那帮家伙一向骄纵跋扈惯了,吃亏了怎么会忍得住?到时候不但不会缩回去,反而会加快进军速度,以期早点儿和我们碰上说不一定还能多赚点儿便宜”

      “既然这样,那我不管了……不过……”

      张瑛面色一肃,朝后面的侍卫伸出手,接过莲花山主峰及周边区域地图,手指在莲花山主峰黄巢窖上重重一点,冷着脸看向韩铁城:

      “莲花山主峰及南北两翼虽然不高,但却是整个战场的制高点,只要控制这里,就拥有战略上的主动师长要求你一定要牢牢地守住,若是丢了阵地,到时候你自己去向师长领罪吧”

      “是,保证完成任务”

      韩铁城立正敬礼,脸上满是自信。

      莲花山位于整个演习区域的中央位置,更是整个战局的关键所在,其重要性韩铁城比谁都清楚,但他有信心守住。

      等到将热乎乎的开水分发给各连的炊事班长,张瑛、韩铁城二人一前一后,又顺着山脊查看了一遍修建好的工事。

      依托地势,一团在莲花山东麓前后布置了四道防御阵地,纵横交错,除了防炮洞外还设置有数个藏兵坑道,彼此有交通沟连接,能够及时支援各处阵地

      这个时候,除了团直属工兵连还在忙着给新挖掘出来的防炮洞加固外,其他官兵无声无息地背靠战壕,就着热水吃着大饼,沉默而井然有序,每一名战士脸上都浮现出自豪与自信,已经具备了一支钢铁部队应有的气质。

      到了早上六点一刻,天色已经完全亮开,东方地平线上闪过一丝红光,雾气却无声无息在山沟中升腾而起,远处的山脉渐渐变得朦胧起来,清晨的露水渐渐打湿每一个战士的衣襟。

      “啊起雾了”

      韩铁城几个纵步跳到山顶的一块凸起的岩石上,拂开前面挡住的树枝,拿着望远镜遥看前方,在很短的时间内,整座莲花山都被浓重的雾气所笼罩,天地一片白茫茫的。韩铁城情不自禁低下头,看了一下手表,从演习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二十一个小时,还没有看到御林军的影子,也没有尖刀连传回的消息,他不禁有点儿烦躁。

      此时此刻,尖刀连连长方胜德也挺郁闷的,他带着全连官兵匍匐在一座小山丘下的草丛中,已经近一个小时了,在之前来的路上,他还找到几处利于埋伏的地点。

      天色已然大亮,却没有见到半个人影,方胜德心底里暗暗骂着那些个御林军的官兵,行军就跟小脚老太太一样,走得也太慢了点儿吧

      在他们的背后,雾气席卷而来,很快就把他们的身影给淹没。

      被唐生智任命为此次演习红方前锋集群总指挥的冯圣法少将骑在一匹雄壮的高头大马上,低头看着手里的电报,眉头越皱越紧。

      看完后冯圣法放下电报,顺手给了旁边同样骑在马上,正探头窥视的警卫团长楼秉国少将,随后对等候一旁的传令兵下令:

      “命令全军,加快行军速度”

      “难道吴铭的前锋部队真的已经抢占莲花山主峰黄巢窖了?”楼秉国指着电报,一脸的不敢置信。

      “这还有假?这是我们的人从演习指挥部传来的消息……他们半夜就赶到了,说不定现在已经把防御工事都修好了,就在莲花山那儿等着我们呢”冯圣法冷哼一声,眼神里隐隐有些担忧。

      虽然演习指挥部努力保证红蓝两方公平竞赛,只是冯圣法多年来一直待在蒋委员长身边,在军事丨委员会和参谋总部内部关系盘根错节,不需要费太多工夫就可以得到蓝方和裁判小组提交给演习指挥部的报告。

      冯圣法虽然知道吴铭统率的新二师战力强悍,可是万万没想到行军速度竟然比自己快那么多。

      楼秉国一脸的难堪,嘴里喃喃道:“我们也是昼夜行军,在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里足足走了四十五公里,而且还是在山路蜿蜒崎岖、地形也不熟悉的情况下做到的……他们怎么会快那么多?”

      “你忘记昨天夜里我们在仙岩镇那儿迷失方向,多走了近四个小时的冤枉路吗?”冯圣法摇了摇头:“算了,秉国兄,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冯圣法转过头,对传令兵道:“命令咱们卫队、中央丨警卫团和特务团全部加快行军速度,第一个赶到莲花山的连队,每个人赏五块大洋”

      说完,冯圣法狠狠一打座驾,身下黑马长嘶一声,扬起前蹄,顺着山路向着前方疾驰而去。

      在冯圣法的督促和大洋悬赏刺激下,蜿蜒逶迤的队伍行军速度渐渐快起来,委员长卫队官兵大多是千挑万选的军中精锐,一个个体能充沛,二十多个小时的连续行军虽然累但还能坚持,一个个官兵仿佛看到白花花的大洋正在向自己招手,脚步不自觉加快,而后中央丨警卫团、特务团的官兵也咬牙跟上。

      黑压压的队伍在雾气中穿行,由于视线受阻,最多只能看到三四十米的距离,再远就是一片白蒙蒙的,冯圣法脸色严肃,再次命令部队加快行军速度,尽快冲出雾区。

      “轰轰——”

      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巨响,冯圣法一个激灵,催马就朝着前方奔去,晚上行军座驾翻下山崖只能步行的几名侍卫相互看了一眼,快步跟了上去。

      来到长长的行军队伍前面,冯圣法看见三三两两的卫队官兵相互搀扶着朝回走。

      冯圣法上前一问,才知道对手在路上埋设了地雷,打前锋的一个排官兵光顾着行军,无意中进入雷区。虽然对方采用的是演习地雷,没有死人,但爆炸溅射起的石片还是伤了好几个,紧接着浓雾中冲出来四五十名脸抹油彩、身着奇怪装束的官兵,直接把晕头转向手忙脚乱的前锋排给缴了械,随后对手迅速撤离战场,隐入浓雾之中,其速度之快、把握时机之准,令附近的官兵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这支主动出击的部队显然没有留俘虏的意思,他们通过撤退下来的溃兵给冯圣法带了一句话:我们等你们都快睡着了,你们是不是和前清的娘们儿一样缠了裹脚布啊?

      冯圣法一听火冒三丈,等冷静过来,心底里迅速有了直观印象:一定是吴铭那支拥有强悍战斗力的特务连所为。

      这个判断让冯圣法异常兴奋。

      冯圣法痴迷特种作战和研究,挑选卫队成员也是以此为标准,成军以来虽然经历了淞沪、长城抗战等洗礼,但那毕竟是正面战场,小股部队所能起到的作用极为有限,现在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和另一支同样注重特种作战的部队交手。

      一时间,冯圣法热血上涌,心中充满了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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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袭扰小分队(下)

      六都溪以东的丘陵地区,笼罩在一片大雾中。

      面对神出鬼没的强劲对手,冯圣法凝眉苦思了一会儿,终于有了应对之策,悄悄招来参谋长陈喜同上校,让这位祖籍奉化、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后进入南京中央陆军大学进修的高材生,带领两个连的官兵,分为两部行军,小股部队作为诱饵在前,主力在后,布置一个局中局,待对手出现,前锋尽量黏住对手,主力迅速前出合围,将来袭之敌一网打尽。

      陈喜同心领神会,立即召来两个连长部署,很快当做诱饵的两个排便聒噪着出发了,陈喜同带着四个排外加两个机炮排悄无声息地尾随跟进。

      仅仅过了一刻钟,当陈喜同率部翻越一个海拔一百多米的小山丘时,前方“轰”地传来一声巨响,陈喜同精神大振,用力一挥手,两个机炮排立即抢占两翼高地,其余四个排官兵分左右包抄上去,准备将那个该死的特务连一举打掉。

      大队人马悄无声息,快步来到发生爆炸的竹林口停下,陈喜同看了一眼身后跃跃欲试的官兵,远远地对着另一侧包抄而至的士兵打了个手势,见到对面作出一个随时可以出击的手势,陈喜同猛地站起,举起手朝天放了一枪,大喊道:“弟兄们,冲,抓住一个俘虏赏十块大洋……”

      话音未落,便听“砰”的一声闷响,陈喜同身子摇摇欲坠,一颗子弹打在他的心窝部位,虽然特制的演习弹头伤不了人命,但是强劲的冲击力依然让陈喜同胸口一阵发麻,他转过头四处看了看,破口大骂:

      “娘希匹,就会暗箭伤人”

      按照演习指挥部的规定,陈喜同已经被击毙,应该自动退出演习。

      出师未捷身先死,没有陈喜同的统率,手下官兵攥着枪支,在连排长们的带领下,向竹林深处冲去。等到了那里,才发现只有灰头土脸的五十多名卫队官兵目瞪口呆地看着援兵到来,而偷袭方却全然不见踪迹。

      后面得到消息的冯圣法差点一口气没缓上来,中国宪兵选拔极为严格,陈喜同带领的两个连更是卫队中的精锐,没想到连对方的面都没有看到,就把指挥官陈喜同给报销了。

      让冯圣法庆幸不已的是,跟随部队前进的演习指挥部的裁判小组成员,全都是黄埔袍泽,现在浓雾条件下估计连对手都不知道狙击的效果。

      裁判小组组长、毕业于黄埔四期的尹济南少校判陈喜同受的是轻伤,可以继续带领部队作战,避免了红方未接战便先损失一员大将。

      冯圣法恼火之下,顶替陈喜同亲自率领部队打前站,可令他咬牙切齿地是,对手藏于深山密林之中,瞅准机会就打冷枪,让部队白白忙活一阵,等冯圣法带人追赶时,人家早就跑远了。

      在蓝方小股部队连续的骚扰下,冯圣法带领的红方前锋部队走走停停,时不时就挨黑枪,时不时就会遭遇地雷袭击,可谓步步惊心,就连原本信心十足的卫队官兵都变成了惊弓之鸟,一有风吹草动便立即扑倒在地,躲避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射来的子弹。

      一旅一团尖刀连在连长方胜德上尉的带领下,打一枪便换一个地方,不知不觉间,硬生生将红方前锋部队的士气给打得七零八落。

      冯圣法之所以会被唐生智任命为前敌总指挥,其目的就是利用中国宪兵和中央军事丨委员会直属特务团、警卫团的快速机动,以及应对突发事件的反应能力,尽快抢占莲花山高地,而现在一路上的遭遇,让冯圣法异常愤慨,却没有什么应对的好办法。

      在陈喜同遭遇不测后,大约一个排的侦察兵被冯圣法派了出去,可是他们不是如同石沉大海般全无消息,便是遭遇突然袭击,全身装备被洗劫一空脱得光溜溜地扔在前进的路上,让冯圣法第一次对麾下官兵的能力产生了怀疑。

      六都溪以东龙坝村南的一个茂密树林里,二旅一团尖刀连一百四十五名官兵在最后一个埋伏地点聚集,此时雾气已经随着初升的太阳渐渐消散,视线好多了,再想打黑枪也没有那么容易了。

      方胜德趴在树林边的草丛中,从望远镜里看到垂头丧气的红方官兵,心中暗暗好笑,师长传授的麻雀战术还真好用,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伤亡就让红方损失惨重,最为重要的是严重拖累了红方前进的速度,使其士气全无。

      方胜德将望远镜交给一旁的副连长王鹏中尉,随后就召集官兵部署下一次伏击。

      密切观察红方动向的王鹏举起望远镜看了几眼,忽然皱紧眉头,招招手叫住正要离开的方胜德。

      方胜德匍匐着来到王鹏身边,小声问道:“什么事?”

      王鹏指了指行军中的红方官兵,愤愤不平地说:

      “连长,你看,正在行进的那些王八蛋中间,有的分明已经被我们布置的地雷给报销了,现在依然扛着枪若无其事地行军喏,那个带队的军官,如果我的那把狙击枪里装的不是演戏子弹,他早就阵亡了”

      方胜德拿过望远镜一看,发现一名脖子上挂着望远镜的上校,正在几名警卫的簇拥下,站在行军队伍旁边不停地鼓舞红方官兵的士气,浑然不顾按照演戏规定他早该“光荣”了。看到其挥着手不停比比划划的无耻劲儿,方胜德气愤无比。

      方胜德仔细观察了一下,红方行军队伍中起码有一百多名官兵应该判属阵亡之列而从此次演习中出局,但一个个还生龙活虎地前行着,只是从行军队伍的前方换到了后面。

      方胜德肺都要气炸了,他回到林子中央,将班排长们召集起来开会时说明了这一异常情况,弟兄们听了无不义愤填膺,此前他们已经给御林军留下颜面,对方竟然这样厚颜无耻地作弊,实在是气煞人也。

      方胜德强忍住怒火,迅速作出行动部署,挥挥手示意大家散去,做好最后一次攻击准备。

      “连长,敌人已经进入雷区了,现在起爆吗?”

      观察哨位置上一个长得虎头虎脑的战士回过头来问方胜德,方胜德举起望远镜一看,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那个早该退出演习的上校军官又带着一队士兵在前面开路了,当下转过头朝那个战士一瞪眼:

      “混账你没瞧见只有不到一个连的人马进入伏击区吗?我们要等他们大队开进去再引爆,来个一锅端……你给我盯准了,老子派人专门打那个军官—

      方胜德说完,脸上浮现不屑的冷笑。

      这次出击,团长韩铁城让他把全团用的演习地雷全带上了,若是真正的地雷,他相信这次袭击下来,御林军们起码会消失一小半。

      又过了七八分钟,大约一个团的红方官兵开进雷区,方胜德斩钉截铁地下令:“准备引爆小狗子,开枪打那个带队的军官”

      “砰——”

      一声沉闷的枪声响起,正在指挥部队的陈喜同,胸口再次一阵剧痛,他不敢置信地低下头,在凹进的心窝部发现一点白痕——真见鬼,这已经是第二次被对方的狙击手一枪命中了

      红方官兵训练有素,很快匍匐在地,拿着枪左右观望,试图寻找狙击手所在位置,陈喜同涨红了脸,一指前面的密林,高声喊道:“快,就在那边上

      “砰——”

      又是一声枪响,陈喜同身上再次中了一枪,不过这一枪没打胸口而是直接打到了他的肚子上,在那里再次留下一点白痕,这位一再违规的参谋长疼得弯下了腰。

      紧接着,四面八方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响起,每一声响动都惊天动地,直让置身爆炸圈内的红方官兵耳朵一个劲儿地嗡鸣。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密林之中冲出一群猛虎,他们手持捷克轻机枪、汤姆逊冲锋枪等近战武器,对着红方官兵一通猛扫,虽然演习弹不能致命,但也打得红方官兵鬼哭狼嚎,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防御。

      等到冯圣法带着大队人马赶来的时候,看到东倒西歪的士兵身上布满白痕,按照演习规定早已死得不能再死,不由恨得连连跺脚。

      一直以来,冯圣法就自负对特种作战研究颇有心得,但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特种作战,眼前对手仅仅采用打冷枪、埋地雷等小手段,就让自己损失惨重,最为重要的是现在全军进展缓慢,士气已经降落到了谷底。

      堂堂的中国宪兵,百万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竟然连对方的毛都没摸到一根,想想冯圣法都觉得无比憋屈。

      陈喜同一脸铁青,一把抓住帽子向地上一掷,对冯圣法咬牙切齿地说:“长官,给我点儿人,一定于掉他们”

      冯圣法竖起手,瞪了陈喜同一眼,摇头道:“你确信你能于掉他们?如果他们枪里是真正的子弹,你早就死了”

      陈喜同顿时无比的沮丧,讷讷地不敢再多言,可是转头一看周围正在相互搀扶爬起来的士兵,其中不少人暴露出的肌肤上渗满鲜血,着急地说:“长官,总不能让我们认输吧?”

      “谁说我们要认输?”

      冯圣法咬了咬牙,脸色变得极为严肃:“我们是委员长卫队,是当之无愧的御林军,怎么能够轻言失败呢?”

      说到这里,冯圣法脸颊飞红,有些难堪地告诉陈喜同:“跟随我们行军的裁判小组有意落在后面,就是为了给我们留面子,所以待会儿我们只需让一小部分官兵退出演习即可,兵力上折损并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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