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自樂

第三十九章 纪念日

　　五一前夕，昌明集团举办了规模盛大的两周年庆典酒会，陆铮请了裴爱红大姐做自己的舞伴，把裴大姐高兴的整个晚上都处于极度兴奋中。

　　昌明酒店大宴客厅，富丽堂皇宾朋云集，周年庆典酒会就在这里举办。

　　酒会上，昌明集团CE0施罗德先生代表集团董事会郑重宣读了集团对两年来为集团发展剑造优良条件的各界朋友表示了感谢，尤其是前后几任乌山市领导，集团给予了高度评价。

　　如集团初建时市委书记段忠诚、市人大主任张玉功，后来的市委书记兼市长段中原等等，都在集团邀请出息的嘉宾上。

　　段忠诚现今处于病休状态，没有出席本次庆典，张玉功去年时办了离休手续，离休而不是退休，算是组织上给予了照顾，因为离休的老干部不但基本政治待遇不变，生活待遇上还略为从优。

　　段中原，现在关系挂在省民政厅，正厅级巡视员，正处于政治生涯的寒冬期，很多干部都担心和他扯上关系，便是今天的酒会上，部委领导、省领导和市领导，很少有过去和他寒喧的。

　　陆铮却是一直陪在张玉功、段中原身边，就好像局外人一样，旁观着市委书记冯贵平、市长周涛在部委领导、省领导面前表现着他们的长袖善舞。

　　“铮子啊，你去忙你的吧?风头都被人抢了，这里你才是主人啊?”远远看着宴会厅此时干部云集的政治中心地带，张玉功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

　　陆铮笑道：“我不喜欢往人多的地方扎。”

　　张玉功说：“那也要陪好老段。”用嘴努了努不远处端着鸡尾酒，正同一名昌明集团德国高管闲聊的段中原，若有所思的说：“他和一般干部不同，我有预感，他早晚会东山再起的。”

　　毫无疑问，现在张玉功完全将陆铮当成了一个特别可亲的晚辈，事事叮嘱提点。

　　陆铮微微颔首，也看向了段中原，段中原有一种魅力，从心底深处，不由得不令人欣赏他，就说现在吧，处于最低谷的他仍然不是无所事事，而是关切的同昌明集团的经营者询问昌明的情况，希望能为昌明集团的发展出出主意，献计献策。

　　舞会行将结束时，陆铮离开了舞曲悠扬的宴会厅，走之前和冯贵平、周涛打了招呼。

　　大宴会厅在昌明大酒店一层东配楼，出来便是个喷泉广场，七彩灯柱下，段中原正踱步默默吸烟。

　　陆铮便走了过去，说道：“中原书记没怎么跳舞呢。”

　　段中原回头，笑了笑，说：“不怎么会跳，就不献丑了。”递给陆铮烟，见陆铮摆手，段中原微微一笑：“铮子，越来越严以律己了，能把烟瘾戒掉，虽然和咱们的工作风牛马不相及，但我得说，我没看错你，你这个人，心里有东西。很多事，都是以小见大。”

　　陆铮就笑，说：“中原书记我要说出来你肯定要笑，我可没什么毅力，就是要去看看我的秘书，德国女郎，比较贵族风讲文明的那种，咱东方人也得有绅士风度免得被人看轻咱们礼仪之邦不是?所以我觉得满身烟味过去不大好，就不抽了，我哪是什么严以律己?我现在就是声色犬马，外面别传我是贪腐局长就不错了。”

　　段中原不禁开怀一笑，点了点陆铮，说：“你呀，就整天蒙蔽人吧，想当初，差点把我也蒙蔽了。”旋即便叹口气，“所以说，想做点事，难啊。”

　　陆铮默然，看着中原书记，心里突然觉得有些难受。

　　这种情绪，便是来到l0楼按响1009房间的门铃时，仍然挥之不去。

　　听不到里面的脚步声，酒店隔音效果极佳，几分钟后，就在陆铮以为房间没人想回转的时候，略显古朴的深红色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金发碧眼的性感高佻美女简直耀花了人的眼，紧紧裹住巨乳的黑色抹胸不宽不窄，露出性感的锁骨玉肩和性感小蛮腰，肚脐眼上钉了银珠，为本就青春活力四溢、透着神秘魅惑的小腹平添了几分热情的妖冶，迷人黑色裹胸下，更显肌肤赛雪，耀人眼目。细细的蓝色牛仔裤，紧紧包裹着她纤细修长美腿，特别细特别小巧精致的黑色细高跟性感火辣，更衬的她双腿修长，身段迷人。

　　卡洛琳，几乎就是西方热情火辣气质的梦中女神化身。

　　不过陆铮却是知道，卡洛琳骨子里的保守，在私生活上，这位西德美女是很严肃的。

　　今晚的周年庆典晚会卡洛琳仅仅露了一面，原本陆铮答应请她做舞伴，因为种种原因最后流产，卡洛琳礼貌性的露面后，便回了自己的宿舍。

　　昌明酒店l0楼整个楼层，住的都是集团高级管理人员和高级技术人员，电梯到十楼并不停，l0楼的按键平素也按不亮，需要特殊的钥匙插入才能激活。看着陆铮，卡洛琳碧眸微露诧异。陆铮说道：“有点事跟你谈谈，进去说，方便吧?”卡洛琳轻轻点头，这才把门整个拉开，在前领路，请陆铮进房，三十平米左右的大床标准间，东方古典风格装修，到处可见镂空雕花，不管是红檀木衣柜家佩，还是宫灯似的彩绘灯罩，都可见现代楼空和古典雕花的元素，使得整个房间堂堂皇皇，给人视觉上带来一种舒适的享受。

　　领着陆铮进屋，卡洛琳被牛仔裤包裹的翘臀鼓鼓的，走路时翘臀轻轻扭动，火辣诱惑难言，令人不自禁心里升起一丝热流。

　　陆铮开门见山，坐下后便把一份《特区财经》的资料给卡洛琳看，说道：“这是我改版一个财经杂志的想法，你先看看，我准备在改版后搞一个栏目，请你做特约撰稿人，为这个栏目写稿子，主要便是介绍西方财经的知识，从你们西方经济学的角度分析经济规律，分析经济危机，结合中国的情况，讲一讲私有工业化刚刚起步的社会发展中可能出现的投资热点，讲讲物价和通货膨胀。”

　　现在国内民众，几乎全部是在社会主义制度是最优越的制度这种理论教育下长大的，谈资本主义的失败之处避谈经济危机，国家推动的改革，又是如此突然，很多改革完全没有进行必要的铺垫令民众了解我们这种改革的意图是什么，更没有什么理论基础令民众从思想上先获得解放，如此在即将来临的巨大变革中，不管是从心理层面还是经济层面，国内民众都将受到巨大的冲击。

　　陆铮只能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在自己可以影响的范围内，做一些事情。

　　“好了，你看看吧，行不行的，回头给我消息，我吃点饭去。”陆铮站起了身，部委领导、省领导、市领导轮番讲话，晚宴上没吃多少东西，肚子有些空，而且，也同人约好了。

　　卡洛琳却放下了资料，干净利落的脆生生说：“我答应你。”

　　陆铮微怔，说：“你不看看我要你写什么?这不是集团的工作，你可以推掉的。”

　　卡洛琳眨了眨碧眸，说：“你总不会叫我编故事吧?写经济方面的评论，对我也是个锻炼，而且，这是你们共产党的刊物，你们会给搞费的，是吧?”

　　陆铮笑道：“给，写得好的话，我会多帮你争取。”

　　卡洛琳微微一笑，说：“那就行了，走吧，我正好也要出去吃饭，我请你，谢谢你给我介绍份兼职。”

　　陆铮更是奇怪，问道：“你有什么高兴事吧?”平素这家伙除了工作外，从来没跟自己交流过，今天竟然主动要请自己吃饭，真是奇哉怪也。

　　卡洛琳迷人的棕色睫毛眨了眨，说：“也没什么。”今天中午接到母亲的电话，随着卢森堡大公戴上父亲公司人工打磨的手表，伯格家出产的手表终于重回王室奢饰品行列，有几家银行也随之答应注资。

　　卡洛琳的先祖在一百多年前就是德国皇室的制表匠，现今父亲的产业中，制表厂占据了极为特殊的位置，有着悠久历史的伯格手表曾经在欧洲王室获得许多赞誉，但从卡洛琳爷爷早逝，父亲接掌家族企业以来，却每况愈下，伯格表渐渐脱离顶级奢侈品行列。

　　如今卡洛琳父亲痛下决心，关闭了许多生产线，虽然这代表着卡洛琳父亲这些年的心血都化为乌有，辛辛苦苦经营出的面相中低端手表市场的新品牌完全放弃，仍然变成了卡洛琳爷爷在时的小手表作坊，但却也因此绝处逢生，终于争取到了对伯格手表有着特殊感情的卢森堡公室的支持，由此终于渡过了险些破产的难关。

　　卡洛琳的母亲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她了这个喜讯。

　　陆铮自然不知道卡洛琳发生了什么事，但见她主动邀请自己吃饭，琢磨了一下，说：“好吧。”对这个剑桥毕业的高材生秘书，总觉得有些亏欠人家，做自己的秘书，得不到任何锻炼机会，这么下去，便是人才早晚也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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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FUCK!

　　夜灯朦胧的咖啡屋，卡洛琳草草吸吮着精致中略显妖冶的长长美甲，奶油溅到了手指上，卡洛琳很自然的处理，自不知道她的动作对男人具有怎样的杀伤力。

　　便是陆铮，也微微侧过了头，这个金发碧眸的性感热辣女孩，浑身上下，充满了诱惑气息。

　　虽然不知道陆铮为什么带自己来这里吃三明治快餐，但卡洛琳倒是很喜欢酒店咖啡屋的氛围，所以，倒也大快朵颐。

　　陆铮和卡洛琳坐的是那种半圆形的半包厢座，半封闭的空间，除非从两人桌台前经过，否则是看不到两人在包厢里的情形的。

　　靠背很高，陆铮自也没有看到不远处一张桌台，有人频频站起向他俩坐的卡座里张望。

　　“艾瑞斯什么时候来跟你订婚?”卡洛琳突然饶有兴趣的问。

　　陆铮咳嗽一声，说：“已经订婚了。”和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订婚，说出来怎么都有些怪异。

　　卡洛琳就有些怜悯的看着陆铮，说：“你想没想过，一步登天的代价其实很大?”

　　陆铮怔了下：“什么一步登天?”旋即才明白，原来是说自己高攀白纱包呢，也是，在卡洛琳这等外国富豪家庭出身的人看来，便是国内最富裕的百万千万富翁阶层，那也是不折不扣的穷小子，更莫说自己了，至于共产党官员这个身份，作为婚姻对象，拿去西德，自也是一文不值，甚至可能会减掉很多分。

　　卡洛琳轻轻叹口气说：“我家里规矩就很多了，但比起艾瑞斯的家庭，我家从骨子里，还是草根，钟表匠出身而已，你以后就知道成为山德鲁家族的一员，要付出什么代价了，灰姑娘，只有童话故事里才有。”

　　陆铮头皮阵阵发麻，自己是男人版“灰姑娘”?

　　抬头，又见卡洛琳碧眸凝视自己，很认真的说：“我不知道艾瑞斯的想法，但我觉得你应该认真考虑下，为了一些钱，值不值得?”

　　陆铮笑道：“你以前不一直都在说我配不上艾瑞斯吗?怎么转回头，又替我着想起来?”

　　卡洛琳说：“你肯定是配不上艾瑞斯的，艾瑞斯也不可能真的嫁给你。我是觉得你人还可以，和其他中国男人不一样，所以，才告诉你这些，外面的很多事情，你们不懂的。”卡洛斯语气很真诚，看得出，她说的是心里话。

　　但是陆铮却皱起了眉头，卡洛琳说这句话时，提到“中国男人”时那种居高临下、那种轻蔑瞧不起的语气很自然的流露，是她真实情感的流露，显然，她从心里是看不起中国人的，更看不起中国男人。

　　“希望你能认真考虑我的建议。”卡洛琳认真的说。

　　陆铮笑了笑，说：“不用考虑了，我已经想清楚了，我不但要和艾瑞斯结婚，还会想办法把山德鲁家族的钱都骗来，嗯，也许是抢过来，让你们这些西方文明人都喝西北风去。”心里对卡洛琳产生了厌恶之情，便也懒得再和她说什么。卡洛琳怔了下，说：“你说什么?”陆铮就笑：“我说要撕掉你们这些贵族光鲜的外衣，嗯，等我娶了艾瑞斯，谋了她家的财产，到时你家变成了小门小户，愿不愿意做我的二房?”陆铮已经很久没有犯楞了，今天却有点憋不住火，要讥刺下这个自命不凡的德国女郎。卡洛琳却是怔怔道：“什么二房?”陆铮说完也觉得自己好像又进入了神经质的节奏，这种情绪在刚刚重生时很常见，现在爆发的周期越来越长，本来自己以为自己那种偏激的性格已经渐渐消失了，却不想，原来还隐藏在自己骨子里。

　　或许是因为自己本来对卡洛琳印象还行吧，发现她原来也是种族主义者有些寒心，可想想这也是白人的通病，怨不得卡洛琳，淡然视之就好。

　　但话已出口，听卡洛琳问，陆铮便也坦然道：“就是情人、情妇。”

　　卡洛琳呆了会儿，便慢慢拿起纸巾优雅擦拭着红唇，语气平静的问：“先生，现在是下班时间，我们两个是朋友关系一起进餐，是吗?”

　　陆铮刚刚点头，便被一杯白开水泼到了脸上，然后，便见卡洛琳对自己竖起中指，用德语骂了声难听的字眼，然后，站起身，快步离去。

　　陆铮拿起纸巾，慢慢擦拭着脸上的水，这时候，恰好王上飞东张西望的走过来，见到陆铮满脸满胸水渍的狼狈模样，呆了呆，也不敢多问，方才好似看到那个特别有气质特别迷人的热辣西方美女是从陆哥这桌走掉的，难道是她泼的陆哥?王上飞旋即晃晃头，不去多想。

　　陆铮擦着水渍，却不禁莞尔，原来卡洛琳骨子里，还挺叛逆的，逼急了，不但骂脏话，竟然还会竖中指?

　　琢磨着，接过王上飞递来的黑色公文包，打开，看着里面厚厚的一摞材料，笑道：“效率挺高。”

　　王上飞忙笑着说：“真正有价值的东西没多少，我就是怕陆哥用的上，就一股脑塞了进来。”

　　王上飞说：“最近咱们市里有个叫姚启立的律师经常往青龙跑，听说找过县委书记王泥浜很多次了，想承包罐头厂。可能是因为看到红河贸易公司换了法人易主了吧，他就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以为红河的新老板未必还能得到县里领导的信任继续把罐头厂经营下去吧?”

　　陆铮微微点头，说：“还有这么档子事。”

　　王上飞说：“是啊，后来我打听了下，原来这个姚启山最近还挺有名，是公安局姚局长的堂兄。”

　　陆铮嗯了一声：“我知道他。”不由得想起了，在北京时同这位姚律师照面的事，当时是在友谊宾馆的酒吧，因为几个外国盲流起的冲突。

　　王上飞说：“至于李风仙举报罐头厂以前会计的事情，不知道和姚启立有没有关系，我在青龙的朋友，也就能打听点外面的皮毛。”陆铮点点头。自己是绝对相信卫香秀不会这么糊涂的，但自也要从侧面了解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兼听则明，很多事，跳出固定的视角才能看得清楚。

　　同青龙干部了解的情况是一种视角，通过王上飞民间朋友了解的，又是另一种视角。

　　“好了，我知道了，回去后我会慢慢看。”陆铮拍了拍黑色文件夹。

　　王上飞忙站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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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财神爷

　　市政府常务会议结束后，周涛把陆铮叫来了他的办公室o
　
　　“冯贵平认为今年教育口的财政预算很有问题。”周涛关上门，皱起了眉头。
　
　　在常务会议上，陆铮汇报了4月份财政预算执行情况，今年的财政预算是上一届段中原当班长的那届班子制定的，经过市人龘大批准，财政局执行。
　
　　不过这种预算数目是很笼统的，只是粗略的一个大框架，在预算安排表里，只是粗略的将全部财政预算分为了十几个大项，如基本建设支出、城市维护费、支援农村生产和各项农业事业费、文教卫生科学事业费、抚恤和社会救济事业费、各项价格补贴支出和粮食调拨经营费、环境保护支出、国营企业承包支出等等。
　
　　今年乌山全市财政决算支出为6。7229亿元，在文教卫生科学事业费中，向市人龘大做的预算报告中，今年教育经费预算支出为89567／元(不包括教育附加费11897／元)，在财政支出中占有最大的比重。
　
　　教育经费主要分为两大块，一块是教育事业费，教师职工工资和办公费用，一块是教育建设投资。
　
　　陆铮琢磨着问周涛：“冯书龘记主要对哪里不满意?”
　
　　周涛倒了杯水，喝了两口，看来常务会议上超长时间的发言令他有些口干，踱了两步，周涛说：“主要还是机关幼儿园吧，他说现在机关越来越多，幼儿园也一哄而起，需要的要上，不需要的也要上，说这是一个怪现象，要遏制。” 陆铮微微点头，没吱声。 周涛又说：“他的意见是你们尽快调整下半年预算，送人龘大常委会审议，主要有两点吧，一是为市公龘安局职工家属楼安排出预算；二是排到下半年的机关幼儿园建设项目暂停。”说着就笑了笑，笑容里有几分讥讽。
　
　　陆铮默然，委实现在有很多新建制的机关申请各种福利待遇，机关幼儿园，实则也可算机关干部职工的福利，如果冯贵平大刀阔斧的说停了，本也没什么，但听这话的意思，原来是要暂时挪用教育经费为市局解决家属楼的资金，毕竟姚二柱手笔挺大的，这不是暂停两三个幼儿园建设可以解决的。
　
　　听卫香秀说过，姚二柱上龘任之初就承诺要为全局干警做几件实事，其中盖几栋职工大楼解决民龘警们住房条件便是他承诺的实事之一，他打来电话试探过，能不能用预算外拨款帮他解燃眉之急，需要的资金不是个小数目。
　
　　“你就按照冯书龘记的意见办吧。”周涛说了一嘴，显然他虽然对冯贵平的决定不满意，但也不想因为这点事和冯贵平起什么冲突。
　
　　陆铮微微点头，说：“我看着想想办法吧，尽量不挪用教育经费。” 周涛嗯了声：“你看着安排。” 下午，陆铮接到了姚二柱的电话，在电话里，姚二柱态度很亲和，邀请陆铮晚上来他家做客，陆铮便欣然应允。
　
　　刚刚挂了姚二柱的电话，市环保委员会主任黄远征又把电话打了过来，笑呵呵的问：“陆主龘席，我听到个信儿啊，听说下半年的财政预支要调整?您一向重视环保事业，我们的工作还得您多多支持啊!”
　
　　三月份，乌山市环保委员会提出目标：3年基本建成无黑烟城市。
　
　　要实现这一目标，除了宏观上市委市政府领龘导的规划，在一些环节上，市财政上的支持也必不可少。
　
　　随着工业发展，这两年国家开始重视起环境保护，各省市环保支出开始大幅增加，以乌山为例，今年环境保护预算支出为185l万元，比去年增长82。7％，尽管如此，黄远征对这个数字也不是很满意，毕竟这是统筹规划的资金，真正能拨到他手里的，少而又少。
　
　　电话里同黄远征打了几手太极拳，撂下没多久，刘保军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今年七月份，冀东省对外经济贸易洽谈会将会在乌山举行，预计将会有52个国家和地区的1500多家客户、3000多名客商参加。
　
　　作为乌山市外经贸委主任，刘保军显然担心由他主要负责进行组织工作的这个洽谈会的专项拨款会出现变动，在电话里和陆铮讲了半天自己的难处。
　
　　一下午，陆铮几乎都在接电话，毫无疑问，这些都是消息灵通人士，希望能从陆铮嘴里试探打听出更多的内幕。
　
　　南山小区大门前，一辆银色奔驰轿车停在绿化带旁，倒也没有引起多少人注意，奔驰现今名声不显，乌山的豪车大多来自日龘本，以丰田皇冠看起来最为拉风。
　
　　陆铮坐在车里，慢慢的吸着烟，开着宝马跑车满大街跑确实拉风，但也稍显轻浮，前几日开始，陆铮换上了昌明集团早就为他准备好的这辆奔驰，如此便显得沉稳内敛了许多。 卫香秀，也是同样的想法吧。 自从重新回到市局后，不管是着装还是行事风格，卫香秀越来越注意分寸，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她吧，兜兜转转后，重新回到了原来的生活轨道，一个童年时有着想做一个好警龘察、好警官梦想的女人。
　
　　和自己在一起时曾经的疯狂，只是她复杂情绪的宣泄，一种堕落式的宣泄。
　
　　现今的卫香秀，摩托也已经卖掉，每日上下班要么坐公车，要么坐局里给保安公司配备的车辆。
　
　　现在的卫香秀，在市局干警眼中，应该是货真价实的女领龘导了吧。
　
　　一辆黄色面包车停在陆铮的轿车旁，也打断了陆铮的遐思。
　
　　穿着真丝咖啡色套裙、黑色丝袜的卫香秀从面包车里钻出来，她还是那么靓丽，身段更显苗条，但总觉得她和以前不同了，或许，是气质的改变吧，以前的卫香秀青春性龘感，现在，却陡然有了女干部的严肃，泛光的咖啡色套裙更令卫香秀整个人都显得很高端，有一种特殊的威严，一瞬间，陆铮莫名的想起了江海燕，如果卫香秀真的变成另一个江海燕，那是何等无趣?
　
　　下了车，看着卫香秀吩咐她的司机回转，然后，有些惊喜的哒哒走过来，问道：“你怎么来了?”
　
　　陆铮笑了笑，说：“姚二柱请吃饭，咱们一起过去。”看着卫香秀越发靓丽的容颜，陆铮却也不禁觉得自己有些自私，经历了许多风风雨雨，卫香秀回到了自己人生的正轨，性子好似渐渐在变，那也是越来越成熟，这是好事，自己胡思乱想什么呢?
　
　　“我去好吗?”卫香秀略一犹豫。
　
　　陆铮笑了笑，经历了光怪陆离的生意场洗礼，重新回到市局，卫香秀确实变了，看得出，她现在的犹豫不是以前的不自信，而是琢磨其中的厉害干系和自己的用意吧?
　
　　“上车吧，叫你去就去。”陆铮率先上车，卫香秀便不再说什么，顺从的坐进了副驾驶。
　
　　在陆铮打火起车的时候，卫香秀忽然问：“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陆铮笑了笑：“不相信你就不带你去了。”自己通过王上飞查青龙的事情，卫香秀肯定会收到风，要说社会上乱七八糟的人脉，现在她可比自己还够的宽吧?
　
　　“这件事其实你不用管的，清者自清，我也能处理好。”卫香秀目光飘忽的看着远方，说：“我希望以后我能帮上你的忙，而不是出了事就要你来帮我。”
　
　　陆铮笑笑，拍了拍她的手，说：“一样的，最后一回，以后，都叫你帮我，好不好?”
　
　　卫香秀的纤细修长玉手如同缎子般光滑，陆铮本想多握一会儿，但最后，还是缩了回来。
　
　　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两人没有单独相处过，关系，好像也渐渐生分起来。
　
　　不管怎么说，订婚也是道枷锁吧?陆铮默默的想着，好像就是从自己知道了要订婚的消息后，便不好意思再主动跟卫香秀联系，总觉得怪怪的，好像对不起人一样。
　
　　一路陆铮都有些沉默，直到车驶入了市局家属院，陆铮才笑了笑说：“姚二柱这人你接触多不多，人怎么样?”
　
　　卫香秀轻轻点头，说：“他对保安公司很重视，找我聊过几次，还一再跟我说，有问题可以直接给他打电话。”
　
　　陆铮笑道：“那今天他看到你，要惊诧喽。”
　
　　银色轿车停在了2号楼前，姚二柱便住在这里。
　
　　以前乌山市委主要领龘导就是住在市委家属楼大院，和普通干部一样分配单元房，但从前些年段忠诚书龘记开始，市委常委专门有了常委院，十几栋二层别墅组成的一个封闭小区。
　
　　姚二柱本来是被安排进常委院的，但他住没两天就搬了出来，说是要和局里干警同甘共苦，搬来了市局家属楼，据说住进了面积极为狭小的一套单元房。
　
　　下了车，陆铮看着一栋栋楼房前凸起的好像鸽子笼似的阳台，说：“我看这位姚局长请我来他家吃饭，是故意的。”
　
　　卫香秀也颇有感慨的看着周遭，说： “以前我被从这里赶出去的时候，没觉得这里原来这么乱，仔细看看，原来楼房都挺老了。”
　
　　陆铮笑了笑，迈步进了3号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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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姚扒皮其人

　　敲响202房门没多久，就听姚二柱爽朗的笑声，接着，门被拉开，一身绿警装的姚二柱站在门前，笑呵呵道：“陆老弟，快请进，请进!”旋即，他便看到了俏生生站在陆铮身边的卫香秀，就笑道：“小卫也来了啊，这我可真高兴了，陆老弟没拿我姚二柱当外人!”
　
　　想来同卫香秀不一样，卫香秀下了班，从来都是换上便装，但姚二柱看来便是在家里，也从来是喜欢穿警装。
　
　　而且姚二柱虽然又黑又瘦，个头不高，但看起来就不好惹，穿上警装更显得很有股子气势。
　
　　姚二柱家果然和传说的一样，一室的蜗居，卧室和门廊之间有一个小通道，平素便是餐厅，摆了圆桌，圆桌上凉热拼盘看起来很丰盛。
　
　　三人进屋时，有名略显臃肿的妇女端着果盘风风火火从厨房出来，却不小心湿漉漉的果盘蹭到了卫香秀的肩膀，妇女急忙从桌上撕了卫生纸来给卫香秀擦，连声说：”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卫香秀说不用，她却偏要擦，很快，本来只是有点湿痕的外套肩膀上，沾了许多白点，应该是卫生纸比较低劣的缘故，咖啡色的外套，便显得很扎眼了。
　
　　姚二柱脸色就变得异常难看，说：“行了，还擦什么擦?!”看来强忍着，下面的话没训出口。
　
　　“这，我给你洗洗吧?很快的，这衣服，真好看。”妇女手忙脚乱的，眼里却又有着那么几分羡慕，这身泛着光的咖啡色套裙，一看就是高档货，也挺适合自己穿的，看人家，穿起来多漂亮。
　
　　“不用了。”卫香秀说：“一会儿水干了拍两下就好……”
　
　　o
　
　　陆铮也笑着说：“是嫂子吧，你甭客气，她就爱穿光鲜衣服，不用管她。”
　
　　姚夫人打量着卫香秀肩头刚刚被她弄出的污渍，说： “是，这衣服得干洗吧?听说洗一次得好几块钱?”
　
　　姚二柱不耐烦听爱人哕嗦，挥挥手，说：“来吧，菜都好了，咱上桌。”
　
　　四人围坐在圆桌旁，姚二柱给陆铮倒了满满一杯白酒，又问卫香秀：“小卫，你喝点?”他言简意赅，说话也颇有威势。
　
　　卫香秀晃晃手：“我不会喝酒，陪嫂子喝饮料吧，晚点还要开车送陆铮回去。”
　
　　姚二柱就点头，哈哈笑道：“小卫，你能来，我很开心啊，早听说来着，说你和陆老弟处对象，但一直就是听说听说，今儿眼见为实了，好，好啊。”又对陆铮一挑大拇指：“陆老弟，你真有眼光。”
　
　　陆铮笑道：“这点我必须承认，不然就是说我家香秀不够优秀了。”
　
　　姚二柱就哈哈大笑，又一挥手，“来吧陆老弟，咱两家人，先喝一个?这样，杯子里不管什么色儿，都得见底儿!” 陆铮便举杯和他碰杯，一饮而尽。 “陆老弟果然豪爽。”姚二柱微微一笑，也一仰脖，把酒干了。
　
　　“来吃菜，吃菜。”姚二柱伸筷，给陆铮夹T--K虾子，又说：“鲁东虾，从老家带来的，和你们这里的对虾、元宝虾各有千秋。”
　
　　陆铮看着吃碟里的虾，点点头，“嗯，鲁东虾。”夹起来，慢慢放进嘴里咀嚼。
　
　　姚二柱就笑：“鲁东虾有大有小这次带来的都是小虾米，看来禁不住陆老弟几口啊!” 陆铮笑了笑，没吱声。 姚二柱又说：“不过呢，乌山这片水土好啊，鲁东的小虾子如果养在乌山，它性情凶，比斗虾差不到哪去，适应力强，有乌山水土滋润，也会肥肥胖胖吧。” 陆铮笑道：“也许吧。” 那边却听姚夫人问卫香秀：“小卫，听口音你不是乌山人吧?”见卫香秀点头，就惊喜的说：“我就说嘛，乌山人，都可那个劲儿了，各色，我挺烦乌山人的，你说是不是?"
　
　　姚二柱皱眉道：“陆主龘席是乌山本地人，你这可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了。”
　
　　陆铮笑道：“没关系，我算半个乌山人吧。”
　
　　姚夫人就讪讪的笑，不一会儿，就又同卫香秀低声聊起来，而且，看起来两人聊得挺投机。
　
　　卫香秀本就是穷苦人家出身，反而很喜欢姚夫人的率直，倒是很快同姚夫人打成了一片。
　
　　姚二柱看见，无奈摇头笑道：“你看这个人，小卫也真有耐心。”旋即举杯又和陆铮碰了一杯，热情的张罗陆铮吃饭。
　
　　大概碰了有五六杯酒后，姚二柱就说道：“陆老弟，我就直说吧，冯书龘记虽然答应把职工家属楼纳入下半年的财政预支，但还得请你多多帮忙啊，到时候如果财政上拿不出钱来，我姚二柱可愧对全局干警!”
　
　　陆铮微微点头，说：“我尽量想办法。”
　
　　姚二柱就哈哈一笑：“那我就谢谢陆老弟，来，再敬你一杯。”
　
　　陆铮说：“都是公事，什么谢不谢的，姚书龘记你言重了。”举杯，和姚二柱轻轻碰杯。
　
　　卫香秀和姚夫人很快就吃完了，两人跑去了卧室聊天，陆铮就笑着问：“小卫工作表现怎么样?”
　
　　姚二柱不假思索的道：“是个人才，本来就是警校的优等生，样样拿得起来，听说服务公司刚刚组建时局里一些过去的干部不服，小卫二话不说，比打靶比射击，把他们都镇住了!了不得啊!了不得!”
　
　　陆铮怔了下，旋即就笑，还有这么一出，卫香秀可从来没跟自己说过，想着她英气勃勃的风采，却也不禁怅然。
　
　　姚二柱又说：“经营上，更甭提了，到底是做过大买卖见过大世面，这不嘛，泰达金业开业，从北京到乌山的押运，就被她拿到手了，她人面熟，又会做生意，这点局里谁也比不了。”
　
　　姚二柱更笑着说： “不过放她在三产好像大材小用了，过段时间我调整局里班子，再考察考察，或许会放她上个新岗位。”
　
　　陆铮点点头，其实能想象到，卫香秀放掉了手里的所有股份，服务公司整合之后，作为市局的三产，也是市局的小金库，更是公龘安系统管理监督保安市场的改革尝试，姚二柱自要在这个位置上放上他最信任的人，但也不能显得过河拆桥，自会妥善安置卫香秀。
　
　　琢磨着，陆铮说：“其实有这么件事，不知道你听说没有，小卫回市局前，有过一个贸易公司，曾经有段时间承包了青龙罐头厂，现在有人正告状呢，说是贸易公司去年承包期间，曾经指示罐头厂的会计做假账来着。” 姚二柱听到这里笑容渐渐没了。 陆铮又道：“我具体情况不大清楚，但是吧，听说最近启立律师行的姚律师一直下青龙，想承包仙果罐头厂呢，我觉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姚启立这种人，既然有心栽赃，后面的花样定然层出不穷，陆铮不知道姚二柱知道不知道这件事，不过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先打个招呼，如果那厮还跟苍蝇一样嗡嗡嗡，自己开始做事，那谁也别怨。
　
　　姚二柱缓缓点头，说：“姚启立是我的堂兄，好了，这件事我知道了。”
　
　　陆铮说：“局里会计监督那块儿正查呢，程序应该很快就走内保。”
　
　　姚二柱嗯了一声，举起酒杯：“好了，咱喝酒，不说这些。”
　
　　从姚二柱家出来，卫香秀开车送陆铮回海岸星城，一路上，陆铮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总觉得两人之间，好像渐渐有了隔阂。
　
　　到了海岸星城，陆铮下车，又说：“车你开回去就好，我明天去取。”
　
　　卫香秀点点头，便打火起车，调头，慢慢驶离。
　
　　陆铮默默看着银色轿车从自己视线中消失，站了良久，回身走进了小区。

悠然自樂

第四十三章 站队问题

　　陆铮没想到的是，冯贵平和周涛之间的冲突来得如此之快。
　
　　前几日，周涛还在政府财政预算调整上无条件支持了冯贵平的工作，今天，两人就爆发了尖锐的冲突。
　
　　听秘书长、政府办主任于慧雅说，周市长刚回来的时候脸色铁青，于慧雅更叮嘱陆铮最后下午再过来。
　
　　于慧雅属于中组部系统破格提拔的年轻干部，档案上十几岁就参加了工作，后来被中组部保送，在北大脱产学习过三年，今年刚刚三十岁，看起来很温婉的一个女干部。
　
　　于慧雅或许多多少少知道陆铮和周涛市长有些渊源，对陆铮也极为亲和，所以才好心提醒陆铮下午再过来，不过陆铮还是径自进了周涛的办公室。
　
　　周涛正闭目靠在沙发上养神，见敲门进来的是陆铮，微微点头，“铮子，坐吧。”抡了抡肩膀，慢慢坐起身，有些疲乏的说：“这个会，开的累啊!”
　
　　陆铮知道，今天上午冯贵平开了个碰头会，为几天后的市委常委会议定定调子，看来，多半是周涛的提议碰了壁。
　
　　周涛准备在乌山大搞绿化对于市直部门不是什么秘密，城建、环保等部门也在为此做准备，前几天的政府常务会议上，周涛还提出了准备未来一年内，市内五区要栽植绿篱lO万米，铺栽草坪40万平方米，栽种草花2万平方米，进一步绿化城市的计划。 周涛这个人，一向喜欢大手笔。 不过对这个规划，陆铮是支持的，改善市民生活环境，同时也是乌山向国际化都市进军的宏伟目标中迈出的小小一步。
　
　　人文居住环境得不到改善，城市谈何发展。
　
　　“你找我，有事吧?”周涛摸出烟，递给陆铮，见陆铮摆手，自己点了一根，说：”太累，解解乏。”
　
　　陆铮说：“从下月开始，车管部门就会给公务车辆换上公务车牌，预计在一个月内市直部门的更换工作就可以完成，三个月内，推行到全市包括下面的各县乡镇。”
　
　　周涛微微蹙眉：“有些拖拉吧?不就换个车牌么?用得着三个月?”
　
　　《红旗》杂志上，已经刊登过评论员文章，对乌山改革管理公务车辆的办法给予了高度褒扬，并指出“社会主义制度下的公务员特权思想更要不得……”。
　
　　冯贵平还专门召开市委常委扩大会议学习这篇文章，公务车辆更换车牌的工作就此雷厉风行的开始展开。
　
　　陆铮笑着说：“仔细些也好，倒是以后怎么监督，总不能还交给财局的政府采购监督那块儿吧?”
　
　　周涛慢慢吸着烟，说：“多方监督吧?新生事物，新定的章程，我看，暂时设一个临时办事机构来监督吧，这样各方面工作容易协调，和相关部门联合搞一个监督工作组，办公室就设在你们那个政府采购监督局。回头我和老冯……”说到这儿，皱了皱眉头，说：“老冯这个人，很难搞，我看，这个事情还是你跟他汇报下。”
　
　　陆铮微微点头，便准备起身告辞，也不想打听周涛和冯贵平到底为什么闹矛盾，两人之间的漩涡，能少趟就少趟。
　
　　周涛却突然笑了笑，问陆铮：“老冯这个人，你怎么看?”
　
　　陆铮说：“还行吧?我和他只是工作上的基础。”
　
　　周涛半晌没言语，好一会儿后，慢慢掐灭烟蒂，语重心长的道：“铮子，咱俩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就跟你说几句心里话，陆书龘记，是讨厌分党分派的，但外面的人，不这么看，在他们眼里，我就是陆书龘记的人，我来乌山，代表的谁?代表的就是陆书龘记。我干好干坏，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所以一直以来，我的压力都很大，我也想干出些成绩，不说为人民造福吧，最起码，要在乌山留个清名。”
　
　　陆铮默默的点头，也拿起茶几上的烟盒，点了颗烟。
　
　　周涛又叹口气，说：“可是呢，老冯这个人，接触的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提防心特别重，就好像谁都是他的敌人，好像总是要防着点什么，就说城市绿化这个规划吧，碰头会上，他一句话就给我否了，为什么?我现在才想明白，因为我事先没跟他打过招呼，难道我这个市长，做份内的事，有了什么想法，就要去向他请教?碰头会打招呼不是打招呼?这个人，还是老一套作风，党的书龘记嘛，就要抓一切、管一切，我们份内的工作，也越了他的线，在鲁东，他一手遮天惯了!”
　
　　“所以我才说，公务车管理这个事情，你还是要跟他汇报一声，听听他的意见，若不然，他铁定把好好的事情给搅合了!”
　
　　“这人，就是个党棍!”周涛说着话，狠狠掐灭了手中第二个烟蒂。
　
　　陆铮默默听着，周涛这番好似掏心窝子的话，真也好假也罢，现在的情况，自己必须说点什么。
　
　　而不管周涛到底是怎么样的人都好，如果现在在冯贵平和周涛之间选择站队，自己也没得选，必须站在周涛一方。
　
　　“你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陆铮慢慢给周涛倒了一杯茶水。
　
　　周涛慢慢端起茶杯，品了一口，又问道：“对了，我听说后天的常委会，你会列席?”
　
　　陆铮点点头，说：“是，汪主龘席去北京养病了，委托我代表政协列席常委会。” 周涛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然后，在一天后乌山市委常委会议上，周涛突然就提出来，对公务车挂特殊车牌工作的监督，要设立一个监督工作小组，下设办公室作为临时办事机构，办公室就挂靠在市财政局下属的政府采购监督局。
　
　　冯贵平明显怔了怔，看来，周涛事先完全没和他通气。
　
　　乌山市委常委会现今共有九名常委，市委书龘记冯贵平，市长周涛，市委副书龘记、市委党校校长杜克诚，市委副书龘记、市纪委书龘记、市总工会主龘席马华，市委政法委书龘记、公龘安局局长姚二柱，市委组织部部长任忠华，市委秘书长、宣传部部长高燕燕，常务副市长孙正国，军分区司令韩勇。
　
　　在九名常委中，马华、周燕燕和陆铮算是颇有渊源，韩勇更是大咧咧就把陆铮拉去了他身边坐，洪亮的嗓门把会议室震的嗡嗡响，“陆老弟，我可逮着你啦，我今儿就是逮你来的，怎么给你打电话就是找不到你?避我是吧?你也知道预备役那摊就那么一扔，对不起我是吧?”
　
　　陆铮便有些无奈的坐在他身边，预备役工作，陆铮倒是认真思考过，写了调研报告，也交给了韩勇，但最近工作实在繁忙，好久没去团部看一看了。
　
　　不过也是因为这段时间，预备役团暂时没有训练任务，陆铮这种非现役预备役军官，也没有什么工作可抓。
　
　　递给陆铮颗烟，韩勇又笑呵呵说，“不过你那个‘三个优先’五项纳入，制度，写得很好，我准备在预备役全师推行。”
　
　　说话间，马华和高燕燕进场时，也都走过来同陆铮握手寒暄，很是聊了几句。
　
　　而等会议开始，一项项议题的过，陆铮便成了旁观客，一直默默的喝茶水，直等周涛搞突然袭击，陆铮才心里叹口气，终于来了。
　
　　看到冯贵平深深凝视自己一眼，陆铮知道，冯贵平定然是认为自己和周涛私下早就商量好了。
　
　　高燕燕马上表示了赞同：“周市长的提议不错，我也认为一项新措施，必须要有严格的监督才能落到实处，财政局自从陆铮同志上龘任后，对财政收支、对财会制度以及政府采购，把关都很严，公务车辆在财局都有备案，办公室暂时挂靠在财局，还是比较稳妥的，提高工作效率，少做无用功。”
　
　　显然，高燕燕对这种会议还是缺乏经验，不会想到周涛提出的建议，事先没有和冯书龘记通气，她只是就事论事，觉得周涛的提议不错。
　
　　但是其他常委，却都沉默了下来。
　
　　冯贵平好似考虑了一会儿，搔了搔脸，说：“周涛同志的提议不错，就这么办吧。”
　
　　会议室里，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
　
　　陆铮慢慢点上了一颗烟，毫无疑问，冯贵平现在心里，对自己定然有了疙瘩，这也是周涛希望的吧?

悠然自樂

第四十五章 明星和婢女

　　“哪有？”管婕略微有些慌乱，但很快就恢复了镇静，说：“老乱开玩笑，真是的。”
　　
　　童素素说：“这话该和你说才对，管婕我告诉你啊，铮子是我闺蜜，你别乱放电，我家铮子是老实人，你要不是认真的别献殷勤逗人玩”
　　
　　陆铮咳嗽一声，自己在童素素印象里应该是那种比较正直善良，又有些鲁莽没脑子的人吧，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跟管婕说这些话自然是在保护自己，怕自己搞不清状况，糊里糊涂的就喜欢上管婕，最后，却受到伤害。
　　
　　“铮子，最近忙什么呢？”咬着吸管，童素素饶有趣味的看着陆铮。
　　
　　陆铮笑了笑：“就是瞎忙，单位里的事情。”
　　
　　“啊，你现在又上班了？”童素素虽然知道陆铮在广宁进过县委常委，但想来是文革后遗症，就好像文革时期一些普通工人农民一跃成为中垩央领垩导人一样，同样的，陆铮这个退伍军人在特殊历史时期进入了错误的轨道，但现在一切都进入了正轨，铮子想来也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人生轨迹。
　　
　　“是，主要在财政局吧，政协那也有一摊。”陆铮拨弄着吸管。
　　
　　“你给机关开车啊？”童素素倒有些高兴，说：“那挺好啊，前些日子听管婕说你混社会呢，我可挺担心的。”
　　
　　出去要了杯咖啡后，管婕回来就不再和陆铮搭话，就好像和陆铮一点也不熟，只是慢慢喝着杯里的饮品，显得很是温婉舒雅，她不似童素素青春活力四溢，但那种成熟美女的端庄高雅和妩媚入骨，却只有经历岁月的沉淀和打磨才能弥久幽香。
　　
　　陆铮问道：“你呢？最近新电影宣传忙不忙
　　
　　童素素轻笑道：“我的电影电视剧你都看没看？”
　　
　　陆铮咳嗽一声，说：“大致看了吧。”
　　
　　童素素撇撇嘴，说：“就知道你不关心这个。”
　　
　　陆铮笑道：“是啊，我没艺术细胞，你就别强人所难了。”
　　
　　童素素亮晶晶的大眼睛瞥着陆铮，说：“这身衣服还不错，一会我再陪你去买两套？”
　　
　　陆铮穿着休闲T恤和过膝短裤加皮凉鞋，虽然随意，但也算比较注意衣着打扮，不似以前土气了。
　　
　　陆铮说：“不用了。”说着话，觉得一阵乏意袭来，不由懒洋洋伸了个懒腰。
　　
　　童素素关切的问：“昨晚喝酒了吧，看着没精神呢？”
　　
　　陆铮一呆，却是抻懒腰时脚向前伸了伸，随即便觉几根脚趾碰触到了一片滑腻，又有点点硬邦邦刺刺的感觉，马上便明白过来，应该是碰触到了管婕穿着细高跟拖鞋的滑腻小脚，硬邦邦的感觉，则是那双漂亮玫瑰红水晶高跟拖鞋前端缀的小金花，管婕那双涂了蔻丹的雪白小脚配上这对高跟鞋，显得甚为诱人，尤其是窄窄鞋尖前端，探出的那点点鲜艳的红趾甲，娇艳欲滴，一种暗示着什么的性感令人垂涎。
　　
　　陆铮呆了呆，想把脚缩回来，却发现自己的大拇脚趾头好似插入了管婕精致小巧的鞋尖中，一时却拔不出来。
　　
　　“嗯，这几天累。”回答着童素素的话，陆铮尽量表现的自然些，免得童素素看出些什么，委实，最近心里很累，除了工作方方面面，和卫香秀日益冷淡的关系好像也使得自己最近稍显烦躁。
　　
　　脚下传来刺刺痒痒的感觉，一种滑腻却微微有些硬硬质感的搔动，陆铮能想象到，是管婕的脚趾微微上翘，用红趾甲在轻轻搔自己脚板，而且，自己探入她鞋尖里的脚趾也被一股滑腻拥住，一时抽不回来。想想，方才管婕应该是小脚轻轻踩着鞋跟休息来着，所以自己的脚才轻而易举的探入了她的鞋尖，旋即，被她发现，她便也把雪足探了进来。
　　
　　这，管婕应该以为自己是故意的吧？
　　
　　陆铮有些挠头，脚下那种刺痒无比的感觉却一阵阵冲上脑海，旁侧，还要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和童素素闲聊，有种莫名的刺激，有种无形的冲动，陆铮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
　　
　　童素素的呼机突然响了起来，她看了眼呼机上显示的号码，随即苦恼的说：“我该走了，车应该在外面等着接我呢。”
　　
　　说着话起身，“你们别送了我不想小红看到你们，不然，以后我想偷懒，她会骚扰你们的。”说完，便匆匆的去了。
　　
　　小红是童素素的经纪人，为了童素素，一直在外面扮演黑脸的角色。
　　
　　包厢里静了一会儿，陆铮慢慢抽回了脚，马上就感觉双脚脚趾上都是一阵温软滑腻袭来，是管婕娇艳欲滴的雪足探过来，轻轻揉踏陆铮双脚脚趾，好似给陆铮的双脚按摩解乏一般。
　　
　　陆铮无奈的道：“你再这样，说不定哪天我真犯错误啊”
　　
　　管婕轻轻一笑，说：“你不会的，要犯你早犯了，别说我了，素素好像你都没动心。”
　　
　　陆铮摇摇头，“有什么动心不动心的，有时候，当朋友更好，再说，我已经订婚了。”
　　
　　管婕看着陆铮脸色，说：“你好像有心事，和我说说？”
　　
　　陆铮琢磨了一下，说：“也好，说说就说说，闷在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就是，我订婚前，有个很要好的女朋友，关系很亲密了，最近，电话都很少打一个了，有一个月，我没见过她了。”旋即摆摆手，说：“算了，是我想得太多，一切顺其自然吧，再说她离开我，也正常。”
　　
　　管婕抿嘴一笑：“原来陆主席也有情情爱爱的烦恼，还以为天下的女人，陆爷你召之即来呢。”
　　
　　陆铮笑笑，自己的身份，早晚是瞒不过管婕的，她只要想想就知道了，自己这个陆铮，可不就是万德武央求她陪一晚的陆铮？当初房间没有错，人也没有错。
　　
　　不过仅仅乌山陆铮这个身份，是不足以解释自己当初帮她展现的能量的，但管婕这种聪明的女人，自然不会多问。
　　
　　“你呢？最近怎么样？”陆铮看向她。
　　
　　“我下个月去香港，拍一部黄飞鸿传奇，我演十三姨，对手戏是香港最有名的男打星。”管婕说着话，轻声说：“谢谢老板。”
　　
　　陆铮笑笑，“我该谢谢你，你这卖身契签的，能帮我赚不少钱，不过你放心，以后给你封大红包，不能光让马儿跑，却不让马儿吃草不是？”
　　
　　“好了，走吧”陆铮吸干了杯里的饮料，站起身。
　　
　　管婕忙把小脚缩回去，手忙脚乱的跻拉上水晶高跟拖鞋，在陆铮面前，她的高贵优雅好似都消失不见，倒更像个陆铮的小跟班，古代的丫鬟婢女。
　　
　　“您开车来的吗？”见陆铮摇头，管婕忙说：“那我送您回家？”
　　
　　管婕的那辆红色夏利本来抵了帐，后来王上飞给赎了回来，倒不是陆铮的吩咐，但陆铮给了钱叫王上飞搞定管婕的欠款，王上飞又不知道两人关系，自然要做到最好。
　　
　　陆铮略一沉吟，说：“去打会网球吧，散散心。”
　　
　　管婕俏脸浮现出喜色，忙说：“好，我去拿车，您在门前等就行。”匆匆而出，显然绝想不到陆铮会有这样的提议。
　　
　　看着她背影，陆铮笑了笑，今天本来就是出来散心的，现在回去，家里空无一人，实在冷清。
　　
　　白素娥要准备中考，被白小霜叫去了卫香秀那边，白小霜也特意请了假这段时间每日跑家，就是为了帮白素娥临阵磨枪，白素娥虽然不情愿，但也只能乖乖听白小霜的。
　　
　　白素娥不在，家里便显得突然空了一半似的，原来那点生气消失不见，倒令人念起了白素娥在时的好
　　
　　可能因为自己前世寂寞了一辈子吧，今生，就希望家里能热热闹闹的。
　　
　　不回家，也没什么地方好去，今日不想应付场面上的事，只想自己好好放松放松。
　　
　　和管婕在一起，好像挺能释放压力的，她知道自己很多事，自己在她面前也不用遮遮掩掩，什么话都可以同她说，或许是因为，种种事件之后，造成了自己和这个大明星之间地位的绝对不平等吧，现在的感觉，倒好像她真成了古代签了卖身契给自己的婢女，她不管在外面多么光鲜，但以后的人生，却是完全由自己操控。
　　
　　当然，和那些苦大仇深的旧社会女子不同的是，管婕对自己，是特别特别感激的，对自己敬畏中还有种期待，就好像，古代美妃面对她们的君王。
　　
　　这种感觉，还真是挺怪异。

悠然自樂

第四十六章 结怨

　　和穿着雪白网球裙的管婕打网球，实在是一种享受，白裙飘飘，一双性龘感美腿若隐若现，白棉袜和白色网球鞋又给她增添了难言的青春活力。
　
　　陆铮尽量把球速放慢，角度也喂的挺好，这场网球，乐趣倒是在于争取叫管婕接住球。
　
　　尽管如此，半个小时后，管婕还是往地上一坐，球拍随手扔在一边，气喘吁吁的说：“不打了!不打了!爷，你太强了，奴婢伺候不起您!”
　
　　陆铮，便走到场边想拿瓶水给她送过去，管婕却勉力走过来，自己拿了瓶水，瘫坐在长椅上，好似没了骨头一般，说：“老板，你身体真好。”
　
　　陆铮笑道：“是你太弱。”拿了瓶水，坐在管婕身边，喝了。，额头，都没有一丝汗珠。
　
　　整个网球室就一块场地，但服务设施极为完备，盛满免费饮料的透明冰箱就在长椅旁，这里是昌明大酒店网球馆VIP室，和旁侧网球场隔开的封闭式室内网球室，有专门的VIP通道。陆铮来这里就是喜欢它保护隐私的种种措施，如果是外面的大场或是在五洲大酒店的网球室，同管婕在一起，太扎眼了。
　
　　“好了，休息会儿咱回去!”陆铮看得出，管婕不怎么喜欢打网球，毕竟她娇滴滴的没有什么运龘动神经，只是为了讨好自己才陪着自己来的。
　
　　管婕温顺点头，又问：“老板，这里有休息室，洗完澡我给你按摩解乏啊?我最近钻研学习按摩呢。”
　
　　陆铮笑道：“不用了，这要被外面你的影迷知道，还不杀了我啊?”
　
　　长椅旁侧便是VIP通道，正说话呢，脚步声响，接着，通道的门被推开，一前一后走进来两个中年妇女，前面的妇女特别肥胖，满脸横肉，后面的妇女倒是打扮的雍容，看起来有些气度。
　
　　满脸横肉的胖妇女径自走到陆铮和管婕面前，很是傲慢的说：“你们两个玩得差不多了吧?是不是该让让了?”
　
　　雍容妇女微微蹙眉，在旁对那胖妇女说：“学华，我说了算了!你再这样我可走了!”
　
　　肥胖妇女笑着对雍容女子说：“王姐，您甭管了，您说打网球，我要不帮您安排好，我家龘宝忠还不骂死我啊?没事，咱有这里的卡，正常消费，他这不到点了吗?请他让给咱们不好?”
　
　　正说话呢，一名穿着白衫的球馆工作人员匆匆跑过来，那位赵夫人立时便瞪眼睛道：“一直说有人一直说有人，我还以为什么重要客人呢，不就俩小青年吗?你跟他们说说，这都一个小时了吧?叫他们把地儿让出来。”
　
　　球员工作人员却是礼貌的道：“对不起，赵夫人，王夫人，您两位还是先出去等吧，我们没有权力让我们的VIP用户让场地，如果是您二位先来，这位先生后来，也是一样的道理。”
　
　　赵夫人立时就火了：“你怎么说话呢?你知道我是谁吗?”
　
　　球员工作人员不卑不亢的说：“我知道您是朱书龘记的爱人，但是我们有我们的规定，请您谅解。”
　
　　赵夫人气的呼哧呼哧的瞪着工作人员，脸色阵青阵白，咬牙看着工作人员的工作牌，恨恨的说：“你姓杜是吧?……”正要发火之际，陆铮招呼那工作人员：“小伙子，叫小杜是吧?好了，我们也该走了，让给她们吧。”本来就正准备走了，何必跟这种庸俗女人一般见识，也免得球馆工作人员为难。 转头又对管婕道：“咱走吧。” 管婕自温顺点头，球馆进来人时，她就已经戴上了墨镜 姓杜的工作人员就忙跑过来，说：“那我领您二位去洗澡换衣服。”又压低声音说：“先生，实在对不起了，这位是开发区区委书龘记朱宝忠的夫人赵学华，一向飞扬跋扈，我们也没办法。”
　
　　陆铮“啊”了一声，原来是朱宝忠的妻子，目光就看了过去。
　
　　朱宝忠是副市长兼开发区区委书龘记，最近有风声，随着开发区经济分量与日俱增，朱宝忠很可能会进入常委班子。
　
　　自己本来和他接触不多，对他无感，但这个人，好像处处跟自己较劲，上次昌明集团发电子邮件老妈来他便越俎代庖想代替自己主导整个发送邮件的过程。
　
　　其后，仅有的几次接触也是如此，自己为昌明集团出面和区委区政府打交道，总感觉他要拿一把、卡一把似的。
　
　　是因为自己抢了他风头吧，本来，他是开发区的一把手，昌明集团蓬勃发展应该是他的政治资本，但偏偏，有了自己这个集团副董事长兼党委书龘记，如此，昌明集团不管如何耀目，好似都和他没有关系，何况因为昌明集团的关系，自己和开发区的各个科研所以及新生的高技术企业联系颇为紧密，在开发区有着一定的影响力，这肯定也令他恼火，所以，才事事都要为难下自己。
　
　　看这位赵夫人做派，果然好似便把昌明集团甚至开发区当成她家后花园一样，若说不是朱宝忠在家里总是有意无意的表露出这个苗头，妇道人家，何至于此?
　
　　摇摇头，陆铮对管婕使个眼色，两人便向更衣室那边走
　
　　谁知道赵夫人一腔邪火无处发泄，虽然这个年青人让了球馆给自己，但怎么都感觉跟施舍一样，令人心里特别不痛快，再见这个年青人打量完自己摇头的样子，赵夫人立时便冒了火，大声道：“小杜，我们赶时间，这就要换衣服，你叫他俩快点，甭洗澡了，回家去洗，换了衣服快点把更衣室让出来!”
　
　　陆铮皱眉，便站住了脚步，对小杜说：“这样吧，我还要再玩一个小时，闲杂无关的人，你帮我清场。”做人要光棍，万事留一线好相见，如赵夫人这般不知好歹，那也不必对她客气。
　
　　小杜呆了呆，随即小声说：”先生，能忍还是忍一忍吧，您都答应让了，这样肯定闹僵，朱宝忠这个人不好惹，手黑着呢，一向看我们昌明不顺眼，而且，挺听他这个老婆的。您听我的，咱澡照洗，她也就是嘴上那么一说，咱甭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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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铮脸冷了下来：“我说了我再玩一个小时，你请不了场的话，就叫保安，你们网球馆什么时候这么没规矩了?”
　
　　小杜吓了一跳，那边赵夫人听得清楚，猛地就窜了过来，指着陆铮鼻子骂道：“小兔崽子!怎么着?你要叫保安?你叫，你叫，你叫了试试!我现在就叫公龘安抓你你信不?”
　
　　陆铮笑了笑，说：“我和你说不上。”转头对小杜道：“叫保安，她再威胁我的话报警，或者直接给朱宝忠打电话，叫他把这个泼妇领家去!”
　
　　赵夫人鼻子快气歪了，但她却也算是个精明人，怒气中听到陆铮直呼“朱宝忠”的名字，以及那口气，犹豫了下，可再打量陆铮，这年纪轻轻的样子，立时火便压不住，她本是粗人，骂起人来极为难听，指着陆铮鼻子骂道：“你说谁泼妇?你个养汉老婆下的崽!嘴臭的……”
　
　　“啪”一声脆响，却是被陆铮抽了个耳光，赵夫人被打得眼冒金星，连退两步，捂着脸怔怔看着陆铮。
　
　　陆铮皱眉看着她，冷冷道：“嘴再这么脏还抽你!”嘴里不干不净的辱及自己亲人，是陆铮最忌讳的。
　
　　“哎，这位小同志你怎么能随便打人呢?”那位王夫人紧走两步，扶住赵夫人，更气愤的看着陆铮。
　
　　陆铮对她倒没有恶感，说：“王姐是吧?我是冲动了，我道歉，但她再骂我家人，我还抽她!仗着爱人的势横行霸道的，这是给我们党员干部抹黑!你看她，成什么样子?!"
　
　　赵夫人突然一激灵，好似才回过神来，对着小杜喊道：“去，去报警!报警!”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喊了。
　
　　王夫人微微皱眉，向外边让了让，想来被她突然的尖叫吓了一跳，更震的耳朵疼。
　
　　陆铮也不理赵夫人，又对王夫人道：“王姐，其实我认识你，冯书龘记也应该跟你提过我，我是市政协的陆铮。”
　
　　王夫人愣了下，吃惊的说：“啊，你就是陆铮。”
　
　　陆铮?赵夫人的尖叫戛然而止，看向陆铮的眼神，除了惊讶，还有愤恨，显然，她听朱宝忠念叨陆铮的次数也不少
　
　　王夫人随即叹口气，说：“那，那你就更不该打人了，你的身份，唉，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陆铮笑了笑，说：“我这人就这样，压不住火，好了，赵姐，我跟你道个歉，等有时间，请你饮茶赔罪。”说是道歉，但那语气里的敷衍谁都听得出来，旋即陆铮便对王夫人点点头，回头对管婕使个眼色，两人便向更衣室走去。
　
　　赵夫人咬着牙，看着陆铮和管婕背影，恨恨的说：“王姐，看到了吧，不怪我家老朱总说他，这人，简直就是个流氓!”
　
　　王夫人沉着脸，没吱声，实则比起对陆铮的不满，心下更郁闷的是，为什么和这个女人一起出来逛街，无端端只怕就被丈夫的下属看轻了。
　
　　尤其是，好像丈夫对这个年青人，存有拉拢之心，更有戒备之意，好像这个年青人，挺不简单的，听丈夫说，这人最近帮周涛干了许多出风头的事，令周涛颇为扬眉吐气。

悠然自樂

第四十七章 故旧一家人

　　在程明远家里吃饭，陆铮还在琢磨着下午接到的卫香秀的电话，卫香秀在电话里说，姚二柱同她谈话了，组织上拟任命她为市局党委委员、开发区分局局长。
　　
　　这一点倒是不出自己所料，卫香秀被免去了保安服务公司总经理，自要有妥善的安排，不然，就真成了过河拆桥了。
　　
　　本来，陆铮觉得卫香秀可能会被任命为市局副局长，毕竟她是副处级干部，挂个市局副职显得够份量，分管些清闲的工作，又不用担负主要责任，却不想被委派去了开发区，这可就是真正做事情的岗位了，看来姚二柱对卫香秀还是很看好的，卫香秀实际年龄比自己小一岁，但身垩份证上是岁，尽管如此，作为一名女干部，也算破格重用了。
　　
　　卫香秀还说，姚启立昨晚和夫人一起请了她吃饭，席间倒也没说什么，但因为什么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
　　
　　现在和卫香秀，也就很重要的事情会通电话了。
　　
　　陆铮，好似也渐渐习惯了。
　　
　　“唉，干部终身制，危害不小啊，累垮了我们的老同志，也影响正常的工作。”夹了箸菜，程明远突然叹了口气，深有感触的说。
　　
　　前阵子，市人大高主任心脏病猝发，当场栽倒在会议室里，送医院不治逝世，现今由程明远代理人大主任一职。
　　
　　在市人大正副主任中，程明远的年龄几乎将其平均年龄往下拉了个档，他本就是非正常退居二线，现今刚刚五十出头，其余几位正副主任，普遍在六十岁以上，虽然78年中垩央对干部退休年龄进行了规定，但稍显笼统，尤其是退到人大政协岗位的老干部，很少愿意主动退休的，如心脏病猝死的高主任，好像已经是古稀之年。
　　
　　“老高给我们这些老同志提了个醒啊，我不管别人怎么想，到了六十岁，我是准备全退了”程明远叹息着，看来高主任的突然离世对他的打击不小。
　　
　　程大婶给老伴盛了碗米饭，笑呵呵的说：“要我说，你现在就退下来，退不退的，你那位子就是个摆设，还不如回家享清闲呢”
　　
　　程大婶是个很想得开的女人，心宽体胖，说话也直爽，也是因为陆铮和她一家很熟，没有外人。
　　
　　程明远在市顾委的时候就很照顾陆铮，离开顾委后，逢年过节，陆铮都会来看望这位老领垩导，和程家上上下下处的一家人一样。
　　
　　“话不能这么说人大怎么能说是摆设呢？你的思想觉悟太低”程明远皱起眉头，又看了看圆桌旁坐在儿子身边的“准儿媳”一眼，说：“不要当着孩子们乱说话。”
　　
　　餐桌上饭菜很丰盛，今天的家宴除了陆铮和程明远老两口，尚有程家老小程小亮和他的未婚妻。
　　
　　程明远好面子，尤其在儿子和准儿媳面前，更不能失了市领垩导的威严，听到老伴的唠叨不免有些不满
　　
　　程小亮的女朋友陆铮是第一次见，叫张曼丽，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挺秀气挺漂亮，问起工作单位，是三十五中的老师，陆铮心里一哂，也没好意思提白素娥，家里有这么个孩子，说起来怪不提气的。
　　
　　陆铮同程明远聊起国有资产管理的委托代理模式，聊起特区人大立法，旁侧的程小亮却是对他父亲挤眉弄眼的，眼见程明远不理他，着急的喊了声：“爸”
　　
　　程明远皱眉瞪了他一眼：“我和你妈结婚的时候两人去拍了张结婚照，领了证，和亲戚吃顿饭就完事了，怎么到你这里就花花了？学什么不好？学西方那一套？外国人，婚姻就是儿戏，你也想学么？”
　　
　　程小亮耷拉着脑袋就不敢吱声了，嘴里嘟嘟囔囔的，却也不敢公然反抗父亲。
　　
　　程大婶笑呵呵的说：“看你，现在不都流行这个么？我是没活在好时候，我要现在结婚啊，我也想穿婚纱。”说着就对陆铮一笑，说：“铮子，嫂子有个事求你，这不小亮吗？准备下个月结婚，现在有点样的，都想去大酒店办，新郎穿西装，新娘子穿婚纱，车接车送，还能录像。嫂子知道你人面熟，你看，能不能帮嫂子联系个酒店，咱不是大户人家，可孩子一辈子就这么一次，不能太寒碜不是，总得叫孩子在朋友面前别丢脸。”
　　
　　程大婶说着话，程小亮就希翼的看向了陆铮，这位陆叔叔年纪不大，但人面广朋友多，且实权在握。在乌山地面上办什么事情的话，退居二线又性格怪癖的父亲完全不能与其相比。
　　
　　何况，父亲对西式婚礼很抵触，也根本不想管他的事儿。
　　
　　“铮子，你别管”程明远皱起了眉头。
　　
　　陆铮就笑呵呵说了声好。
　　
　　程小亮马上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下去。
　　
　　吃过饭，陆铮告辞前，却是和程大婶在厨房聊了几句，随后陆铮走时，程大婶就对程小亮使眼色：“快，和曼丽送送你陆叔叔。”
　　
　　程小亮情绪不佳，叫上女友，送陆铮下楼。
　　
　　到了楼下，陆铮却是拉开车门，说：“走吧，带你们去看看酒店。”
　　
　　程小亮愕然看向陆铮，却见陆铮微笑说：“和你妈说好了，我带你们去选酒店，程主任那儿不用担心，回头我给他做做工作。”
　　
　　程小亮立时欢呼一声，“谢谢叔叔谢谢叔叔”虽然陆铮好像仅仅比他大几个月，但相处时间久了，程小亮倒真觉得陆铮完全不是自己这种小青年，而是自己叔叔辈人物，这声“叔叔”叫的越来越是顺嘴
　　
　　拽着女朋友坐进了车后座，程小亮满脸羡慕的说：“大奔就是大奔，叔叔，咱乌山你是第一个开大奔的吧？”
　　
　　张曼丽坐在程小亮身边，感觉着车内的豪华，明显有些拘束。
　　
　　陆铮笑道：“说了私底下喊我陆哥就行了，咱各论各的。”说着话，打火起车。
　　
　　张曼丽可能是为了缓解紧张的情绪，问了句：“陆哥，您在哪里工作？”刚刚一直听这个年青人和未来家翁聊经济、聊政垩治，感觉挺奇怪的，公公是什么人？怎么会对他另眼相看？
　　
　　程小亮噗的一笑，说：“你傻啊？还真借坡下驴是不？陆叔叔叫你喊哥是客气话，你这傻孩子。”又对陆铮说：“叔，她不懂事，你别怪。”
　　
　　陆铮笑了笑，打方向盘，银色奔驰慢慢驶上华灯闪烁的繁华长街。
　　
　　程小亮在张曼丽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张曼丽脸色就变了，想来，程小亮是介绍陆铮的身份。
　　
　　当轿车停在昌明酒店的地下停车场时，程小亮就有些懵门，“这里，太贵了吧？要包个三十桌的场地得多少钱？”
　　
　　陆铮笑道：“放心吧，你老妈说了，你一辈子一回的大垩事，她砸锅卖铁也给你办，回头我找找酒店经理，好好打个折，争取就收成本价。”
　　
　　对这对儿新人，陆铮还是很喜欢的。
　　
　　程小亮和他两个哥哥一样，从小接受的教育就严格，是个好孩子，身上没有任何官宦子弟的痕迹，从上学到工作，都和普通孩子一样，现在在路南区教委上班，特清水的衙门，可想而知他并没有受到什么特殊照顾。
　　
　　张曼丽同样来自普通家庭，好像家里条件不怎么好，同程小亮因为工作关系认识相恋，直到上个月才知道程小亮是市里人大程副主任的儿子，本来还有些胆怯，但如今看，程副主任一家就和普通人一样，却也没觉出干部家庭有什么不同。同样在为油盐酱醋发愁，就说这次婚礼吧，未来婆婆就一分钱一分钱的算计，这却令张曼丽觉得特别亲和。
　　
　　所以下了车，听到陆铮要带两人上去选合适的宴客厅，张曼丽犹豫了一下，说：“叔，还是别在这里了，听说这里消费可高的。”
　　
　　程小亮却是有些跃跃欲试，毕竟一辈子就结这么一回婚，他很想给张曼丽留下一个难以忘记的回忆，当初追张曼丽，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这个女孩，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能对人敞开心扉。
　　
　　幸好精诚所至，经过多半年的苦苦追求，在一个暴风雨的夜晚，程小亮坚持去给在学校值班的张曼丽送雨伞，结果遇到车祸，终于，换来了张曼丽去医院的探视和第一次的约会。
　　
　　对张曼丽，程小亮发自内心的喜欢，虽然，总感觉张曼丽对自己，有时候，还是很冷淡。
　　
　　“成不成的，既然来了？上去看看吧。”程小亮提议。
　　
　　正说话间，停车场通道传来脚步声，几名气度沉稳的中年男子聊着天，从通道里缓步走出来，陆铮耳聪目明，老早就看到走在正中间西装革履的男人正是开发区区委书记朱宝忠。
　　
　　和朱宝忠走在一起的看来有开发区的干部，也应该有商贾巨富，大腹便便的。
　　
　　几人朝着陆铮这边走来，旋即，朱宝忠也看到了陆铮，脸就沉了下来，换谁老婆在外面被人打了个耳光，见到正主，怕也很难笑脸相迎。
　　
　　一名商贾却是认识陆铮，紧走几步，来同陆铮握手，笑着说：“陆主席，还没用饭啊？”略有些奇怪的看了眼陆铮身侧程小亮和张曼丽两个年轻人。
　　
　　朱宝忠这才不得不过来同陆铮握手，目光不经意的落到了张曼丽身上，微微一怔，旋即收回目光，对陆铮说：“老弟，我们就撤了”
　　
　　陆铮微微颔首。

悠然自樂

第四十八章 紧急会议

　　带程小亮小两口转了几个厅，也没决定到底要不要在昌明大酒店办喜宴，陆铮便送他们回了家，叫程小亮和程大婶好生合计合计，不过看程小亮眼里的光芒，陆铮便知道，程小亮很想在这金碧辉煌的梦幻之地举办自己的婚礼。
　　
　　从人大家属院驱车回海岸星城，几乎要穿越大半个市区，璀璨的城市夜景从车窗上掠过，车里是熟悉的萨克斯旋律，《回家》。
　　
　　陆铮慢慢点起了一颗烟。
　　
　　万家灯火中，为什么，会感觉到寂寞？
　　
　　陆铮突然猛的一打方向盘，银色轿车“嘎”一声驶入了便道，缓缓停在了一座电话亭旁。
　　
　　陆铮下车，进了电话亭，投币，拨了卫香秀家的电话。
　　
　　嘟嘟嘟的响了好久，就在陆铮准备放弃的时候，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清脆略显稚嫩的声音：“您好，请问您找谁？”
　　
　　是白小霜的声音，陆铮心里升起了一丝暖意，又，有些伤感。前世，也曾经有这么一个女人，经常等在电话机前，等待着自己可能永远不会打来的电话，自己，以前不管出了多远的门，或者是玩到多么的晚，从来，都没有往家里打过电话。
　　
　　“小霜，你香秀姐在不在？”陆铮并没有发现，自己的语气是多么的柔软。
　　
　　“啊，是铮子哥啊，香秀姐下午去北京了，要开三天的会。”白小霜声音里透着开心，或许是因为好久没听到陆铮的电话了吧。
　　
　　陆铮心里轻叹口气，旋即，却见到电话亭外，一条小黑影猛地跑到自己车前，从车窗摇下的玻璃中将手探进去，闪电般抓出一个纸袋，然后，飞快的向胡同中跑去。
　　
　　陆铮没有动，也懒得动，这个小扒车党应该是观察了一会儿，盯上了他能勾到的那个纸袋。
　　
　　纸袋印刷精美，有金店的徽标，里面确实是一套白金首饰，本来，是陆铮见了漂亮，买了下来准备找机会送给卫香秀的。
　　
　　或许，是天意吧？陆铮摇摇头，好像一切都注定了，自己和卫香秀的关系渐渐走到了尽头。
　　
　　“哥，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白小霜小心翼翼的问，刚刚回答铮子哥说香秀姐不在，自己不该表现的开心的，可是，自己开心不是因为香秀姐不在啊，是因为接到了铮子哥的电话。
　　
　　“小霜，出来陪哥去海边溜溜弯怎么样？”沉默了一会儿，陆铮突然说。
　　
　　“啊？”白小霜吃了一惊，“可是，可是我要辅导小娥学习，她还有一个礼拜就要参加中考。”
　　
　　提起白素娥陆铮就头疼，在外面遇到三十五中老师搞的自己都很心虚，皱皱眉：“甭管她了叫她自己在家学习，她呀，也就那样了，你还指望她能考上一中啊？”
　　
　　“哦。”白小霜小声的答应着，可是，好像有一些不安。
　　
　　陆铮刚刚挂了电话，腰间的hp机突然就响了起来，看了看号，很熟悉，市委办公室的电话，陆铮便将电话打了过去，话筒那边声音同样很熟悉，市委副秘书长、办公室主任段有为。
　　
　　“陆主席，不好意思啊，这么晚打扰你，现在有个紧急会议，需要您参加，对，对，就现在，陆主席，您尽快赶过来吧，我还要通知其他人。”段有为说着，就匆匆挂了电话。
　　
　　陆铮琢磨着，大体上能知道今晚的紧急会议是为了什么，只是刚刚说和小霜出来溜溜弯，看来就黄牛了。陆铮摇摇头，便把电话打了过去，白小霜马上就接了电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一直坐在电话旁边发呆。
　　
　　听陆铮说起晚上有个会，不能和她去海滩了，白小霜只是哦了一声，好像微微有些失望，又好像，松了口气。
　　
　
　市委办公楼一楼的会议室，陆铮赶到的时候大约九点钟，干部们陆陆续续的到达，有市委常委、市政垩府党组成员，也有部分部委办局的负责人，而且，包括朱宝
忠在内的六个区的区委书记到了四个，没到的两个，一个在外地公干，一个联系不到，当段有为同冯贵平讲联系不到路北区委书记老董时，冯贵平脸色就沉了下来。
　　
　　大概九点半钟，冯贵平宣布会议开始，会议室内，人人脸色都很严肃，如此紧急召开的会议，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一场政垩治风暴来临。
　　
　　明晃晃的瓦灯下，冯贵平的脸好似笼罩着一层阴影。
　　
　　“同志们，刚刚接到中垩央办公厅的电话，全面放开物价在中垩央已经达成了共识，明天，文件就会正式下达。中垩央领垩导，对我们乌山很重视啊，办公厅杜副主任，千叮咛万嘱咐，乌山的物价不能乱，乌山的经济不能乱，同志们，我们任务艰巨啊”
　　
　　冯贵平话音刚落，会议室里立时嗡一声，大家都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物价全面放开？虽然早就有了这个心理准备，而且，乌山的媒体也一直加以引导，给市民们打预防针，但是，真等这一天到来，却令人有些不知所措。
　　
　　物价一直以来都是由政垩府部门制定，虽然从前些年起，开始实行双轨制，但因为计划内商品的价格仍由政垩府决定，所以，对计划外商品的价格总是种束缚，比如凭票购买的电冰箱定价0元，计划外也就是不需要凭票购买的冰箱，同样的牌子，你总不会高的太离谱？
　　
　　但从明天之后，绝大部分商品就要完全自由流通，由市场决定价格，这，将会是一场翻天覆地的颠覆性变革，其最终结果如何，殊所难料。
　　
　　而对于领垩导干部们切身带来影响的是，高档烟酒，将不再会是他们的专享品，一盒中华香烟凭票2元的时代已经成为历史。
　　
　　冯贵平的声音还在继续，大家议论声才渐渐小了下去，“为了防止哄抢风的出现，我决定，成立物价改革应急工作小组，由我任组长，下面，我宣布组员名单……”
　　
　　不出意料，陆铮同样是工作小组的组员，十几个副组长之一，而且，是临时架设的应急工作小组办公室主任。
　　
　　应急办临时靠挂在市委办公室，常务副主任段有为，应急办干部将会由公垩安、工商、财政、税务、物价等多个部门抽调精干力量组成。
　　
　　听着应急工作小组正副组长的构成，陆铮不由挠挠头，这是风险均摊么？
　　
　　“好了，大家说说，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在冯贵平宣布了五点应急措施后，他转头看向了在场诸人，随即就冷着脸说：“关键时刻，咱们的同志都不见人哪”
　　
　　周涛率团去美国访问了，今天上午，刚刚同旧金山签订了友好城市关系协议书。
　　
　　大家都闷头不语，能想象得到，出风头的事好似都被周市长干了，家里应急出状况擦屁股，却要冯书记亲自上阵，难怪冯书记的口吻有些不满。
　　
　　也有些同书记市长接触不多的干部并不知道冯贵平在说周涛，大多脸上有些茫然。
　　
　　陆铮琢磨着，缓声说：“明天中垩央文件下来，咱们召开个新闻发布会吧，把乌山有份量的媒体记者都请来，咱们要第一时间把中垩央文件精神传达出去，同时请记者畅所欲言，他们的问题应该就是市民最关心最疑惑的问题，咱们一一给予解答，这样可以最大程度的遏制谣言的出现。”
　　
　　冯贵平点点头，便看向了段有为，问道：“小唐准备的怎么样了？”
　　
　　自从几个月前的某次会议陆铮提到学习南方特区建立新闻发言人制度，冯贵平便上了心，将事情交给了段有为，要段有为尽快训练培养出几名优秀的新闻发言人，“小唐”便是市委办选定的新闻发言人中比较有潜质的一位。
　　
　　但听冯书记问，段有为不禁面露难色，小唐，不知道怎么的，台下表现尚好，但上了台，总感觉他慌慌张张的，照本宣科还能过关，但明天这么重要的新闻发布会，肯定要请几位记者发言提问的，只怕，想他不出差错都难。
　　
　　冯贵平见段有为犹豫的模样，就皱了皱眉头：“除了小唐呢，没人可用？”
　　
　　段有为小心翼翼说：“小唐算是他们几个里比较好的了。”
　　
　　冯贵平嗯了一声，没说什么，但段有为额头微微冒汗，他能感觉到自己这位老领垩导的不满。
　　
　　陆铮琢磨了会儿，说：”冯书记，明天的新闻发布会，发言人让我来吧，应付记者，我还是有些心得的。”
　　
　　冯贵平愣了下，深深凝视陆铮一眼，说：“好，你有信心就行。”
　　
　　段有为也是呆了呆，此时此刻，除了心里暗暗感激陆铮给自己解围，更不得不心下叹息，陆铮真是个人物，关键时刻，排忧解难，总是定海神针的角色。

悠然自樂

第四十九章 新闻发布会

　　6月13日，乌山市委、市政垩府新闻发布会在乌山饭店新闻发布厅召开。
　　
　　令段有为所料不及的是，除了受邀而来的二十多家国内、乌山媒体，有几家驻乌山的国外媒体得到信息后聚在了发布厅外等消息，怎么劝也劝不走，最后陆铮拿主意，也请他们进了会场。
　　
　　无数镜头聚焦下，坐在陆铮身边的段有为略有些不适，尤其是看到那些蓝眼珠白皮肤的外国记者那种热情、好奇的神态，段有为心里就微微有些发毛，西方新闻人，往往问题犀利，极为难打发，今天可莫出什么差错。
　　
　　陆铮首先公告了中垩央政垩治局下达的《关于价格、工资改革的初步方案》，并且对方案进行了具体的解读，言道价格改革并不等于抬高物价，而是中国进入市场经济的必要步骤，以前的物价，由国家制定，价格虽低，但实际上国家有暗补，现在，国家会将暗补变为明补，由向企业暗补改为向人民群众明补，具体体现在工资的增长上，争取令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不会受到物价改革的影响。
　　
　　在陆铮详细介绍过相关情况后，主持人周大清宣布，进入自由提问环节，国内每个记者限问两个问题，此外，还有两个问题留给在场的外国媒体朋友。并且周大清解释道，因为这是我们国内物价改革的新闻发布会，是乌山地区的新闻发布会，这个新闻发布会并没有涉外环节，给外国媒体朋友发问的机会仅仅是因为多年来外国媒体朋友和乌山建立的友好关系，但时间有限，还请国外媒体朋友谅解。
　　
　　此举倒是博得了西方记者的一阵掌声，被请进会场并且还有提问的机会，实在大出他们的意料，更敏锐的感觉到，乌山特区这个地方政垩府和中国其他地方政垩府的不同，有的记者已经开始在唰唰的写稿子，能进入这个会场，本身就是一个新闻了。
　　
　　段有为松了口气，看着周大清，心下不由感慨，跟在陆铮身边的人，好像都挺能干的，尤其是同外界打交道，显得镇定自信，从容不迫，这，就是陆铮熏陶的结果吧？
　　
　　第一个提问的是新华社乌山分社的记者，戴眼镜斯斯文文的女孩，“请问陆主席，中垩央决定放开物价，对于我们改革发展的前景有什么重要的意义？”
　　
　　陆铮笑了笑，说：“意义当然很重大，我们的改革发展到今天，已经到了一个关键性阶段，到了非解决物价问题不可的时刻，如果不解决物价双轨的问题，我们的市场就不可能搞活，经济也不可能搞活”
　　
　　“当然，物价改革是要冒风险的，改革过程中，某些人的利益暂时受到一些影响，最终总是会得到解决的。较之过去来说，我们现在物价改革的条件是比较有利的，经过过去九年的改革，我们的经济有很大发展，人民生活水平也有较大提高，对物价改革带来的波动有相当的承受能力。”
　　
　　“不管这次物价闯关最终结果如何，我相信，这都是我们解决物价问题必须迈出的一步。”
　　
　　等新华社记者说了声“谢谢”坐下之后，陆铮将手抬向了外国记者的区域，说：“好了，下面这个问题，我想给来自国外的媒体朋友。”话音刚落，几名外国记者都争先恐后的举起了手，陆铮笑着示意：“请十九号的这位记者朋友提问。”
　　
　　被陆铮点到的是一位瘦瘦的白人女郎，她马上站起来发问，“请问发言人，刚才我在您回答问题时一再听到．风险，．冒险，这样的词汇，那么，是不是说明，您对这次上级传达的物价改革决定信心不足呢？你们乌山地方政垩府是不是对中垩央的决策有所不满？”
　　
　　国内媒体记者一片哗然，段有为脸色一变，紧张的看向陆铮，甚至隐隐有了将这名外国记者清场的想法。
　　
　　陆铮笑了笑，说：“对于任何体制改革来说，都存在一定的风险，咱们这个世界，还没有百试百灵的经济理论和经济框架供人类使用，比如现今爆发在美利坚的股灾，已经引起了全球金融动荡，美国改善国际收支平衡的做法，同样是一种冒险。”
　　
　　“如果不承认改革中风险的存在，我认为，是不客观和不科学的，我们共垩产党人，会正视改革中出现的种种困难，会坚持实事求是的原则为人民谋福祉，我相信，在不远的将来，大家会看到我们中国举世瞩目的成就。”
　　
　　“也希望，各位来自国外的朋友放下成见，共同见证我们走向世界的改革之路。”
　　
　　女记者讪讪坐下，陆铮则又将手指向了一名外国记者，“请号记者朋友提问。”
　　
　　站起来的是一名白人青年，他的问题同样尖锐：“请问发言人，我们注意到，贵国从今年年初便开始试探性的放开物价，而贵国统计局刚刚发布的数据，在过去的五个月里，贵国物价上涨幅度为19。，创造了贵国改革开放后的记录。这种通货膨胀的速度在一个成熟的经济大国是很罕见的，而且，我相信，今天之后，贵国物价上涨幅度将会达到一个恐怖的数字，我们也都知道，贵国一直是储蓄大国，我想请问，这是不是代表，贵国人民这些年的储蓄被残酷的剥夺，用来为贵国经济发展服务？”
　　
　　段有为听得更是皱起了眉头，这些老外，简直就是来捣乱的嘛。
　　
　　陆铮却是笑了笑，说：“这个问题问的好，首先，在你注意到统计局发表的物价增幅时，也请你留意我们这几年在物价基本平稳的情况下平均工资的增幅，也相信你注意到了我们人民群众生活水平的提高，我相信，这几年是解决物价问题的一个很好的时机，今年不解决，明年也会解决，五年之内，我们进入市场经济的目标应该可以实现。”
　　
　　“我们会尽量保证在不影响人民群众生活水平的前提下解决物价双轨制的问题，长痛不如短痛，我相信，经过这次阵痛的洗礼，我们未来将会是一片坦途。至于人民群众财富缩水的问题，我们也进行过慎重的研究，除了增长工资提高人民群众的收入，还有各种措施逐步推出。比如我们乌山联合信用社就推出了保值储蓄，基本的原则是，三年以上的长期存款利息不低于或稍高于物价上涨幅度，为人民群众的财富保驾护航。”
　　
　　“短期内，我们的物价可能会出现大幅度的波动，但我相信，在我们党和政垩府的努力下，我们有信心最终稳定物价，当然，这可能需要几年的时间。”
　　
　　“谢谢发言人的坦诚。”白人记者满意的坐了回去，显然，这位乌山地区的新闻发言人坦然承认，中国这次物价改革并没有想一蹴而就，应该，这也是中共中垩央层的意见吧。
　　
　　接下来国内记者的提问，因为有了两名外国媒体人做榜样，以特别尖锐的问题热身，国内记者的提问也就显得自由了许多，一些记者提出了真正自己关心的问题，而不是以前一般，只是当做政垩治任务，八股问答。
　　
　　顺利结束新闻发布会时，段有为对陆铮挑起了大拇指。
　　
　　在乌山市举行新闻发布会的当天下午，中垩央广播电台播发全面推动物价改革的消息，就在当天，大江南北几乎所有的城市，开始出现了抢购风潮。
　　
　　很多城市的商店被抢购一空，银行发生挤兑，有的地方银行因不能及时支付，群众在愤怒之下把柜台推倒。
　　
　　冀东省会的情况尤为严重，省会市民，只要听说商店要出售电冰箱等家电产品，天还没亮，人们就从四面八方来到商店门口排队。生产厂家才将产品运到商店，不等摆上柜台，人们就涌向运货车，抢着自己动手往下搬，好像白送一样。卸下车后，打开外包装检验产品质量，如果没有问题，再到商店里交钱，然后装到自己的车上拉走。
　　
　　而在普通老百姓参与抢购之前，商人们已经开始了囤积居奇，流行的囤积物品包括钢材、水泥等基建物资和彩电、冰箱之类的家用电器。
　　
　　而一些有钱的中产者则把存款从银行提出来，走后门去换成若干彩电、冰箱，给每个子女先囤积一台以备将来婚嫁用。
　　
　　整个中华大地，陷入了一种病态的疯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