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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1章 赌赛

　　范韦注册有多余的号，给了齐然，教他怎么选区、进房间，还有游戏的基本操作。

　　这款游戏和初中玩的反恐精英差不多，键盘控制人物前进后退、切换武器，移动鼠标就调整枪口，齐然上手倒是没费什么劲儿，很快宣布可以加入战团了。

　　选择了团队竞技模式，齐然、范韦、吴建豪、王建松和江小渝组队，李天毅和魏新哥仨组队，他那边就还缺个人。

　　范韦张着大嘴巴呵呵笑：“你们随便找个队友吧，这网吧不少人玩。万一是个高手，就便宜你们了！”

　　“用不着，”李天毅竖起手指头摇了摇，然后很亲昵的和陈雨萌咬耳朵。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陈雨萌开始还有点脸红，很快就点点头，去和崔玉雪说了几句。

　　崔玉雪倒也爽快，把键盘一拍，头发往后一甩：“好，算我一个。”

　　这下网吧里面热闹了，东川玩cf的风潮刚起来两三个月，会打这游戏、还能组队打比赛的女生绝对属于稀有动物。更何况崔玉雪一副酷酷的样子，长得还挺漂亮，在男生眼中那简直就是国宝大熊猫嘛。

　　好几个人拍着手叫好，有个调皮的黄毛还吹口哨起哄，喧哗声中崔玉雪若无其事的戴上耳机，只有淡淡的笑容显出了她心里面那点小得意。

　　李天毅魏新哥几个就乐得直咧嘴，张二辉还非常嚣张的朝齐然竖了竖中指，且不提崔玉雪游戏打得到底怎么样。单单是战队里有位漂亮女生，就足够让他们得瑟了。

　　范韦就可怜兮兮的把齐然瞅着。

　　“干嘛看我，难道我还能变个妹子出来？”齐然朝这家伙拍了一巴掌。陈雨萌跟李天毅好上了。崔玉雪是她好朋友，当然要帮他们；齐然想想自己认识的女生，大概也就沧沧那小魔女会玩这种射击游戏，可惜她回京城了。

　　两边人数凑齐，范韦扯着喉咙报了房间号，双方热火朝天的投入了战斗。

　　这款游戏流行时间不长，其实大家都是新手菜鸟。就连范韦也只是稍微熟悉一点儿，于是进入游戏之后这群人就待在总部乱跑，有的往左有的往右。

　　“都跟我走。出去抢点，别被堵在总部里面！”范韦急吼吼的喊了一嗓子，带着弟兄们乱糟糟的朝外跑。

　　齐然仗着以前cs打得很熟，扛了把狙击枪跟在后面准备阴人。

　　刚跑出去几秒钟。就看见对面四五个人冲杀过来。带头的女性角色猎狐者身材很棒，短短的皮夹克底下露出一截儿小蛮腰，拿着把手枪，撒开两条长腿跑得飞快。

　　初中时玩反恐精英都是打局域网，从来没见过女性角色，齐然正在想“怎么游戏里面冒出个妹子”，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对面的妞就切换了m4突击步枪。一梭子子弹飙了过来。

　　“哎哟我草！”吴建豪的血被打得哗哗直掉，他端着枪正要反击。猎狐者斜着跑了两步切近距离，同时又一梭子子弹，丫直接挂了。

　　齐然看得那个着急啊，可前面的队友们配合走位有问题，正好挡住他视线。猎狐者又东跑西跑，他扛着把大狙打开瞄准镜，试了几次都没把对方套进准星。

　　这时候对方的队形已经完全展开，机枪、霰弹枪哒哒哒叫得欢，子弹瓢泼般撒过来。其中有个大汉端把机关枪跳得最欢，像是子弹不要钱似的疯狂扫射。

　　嗖嗖乱飞的子弹压得齐然这边抬不起头，大家的血都在狂掉，零零散散的还击根本不成气候，齐然只好躲在障碍物后面，胡乱丢了颗闪光弹过去。

　　范韦终于有空喊出声：“m60a啊！李天毅你真他妈禽兽，人民币玩家！”

　　“是我，”崔玉雪摘下耳机，拿起饮料瓶子喝水，因为这时候对方已经全灭，就连躲在障碍物后面的齐然，也被几颗手雷炸上了天。

　　李天毅嘎嘎的怪笑起来：“你们这群傻逼，猎狐者才是我！”

　　丫居然建了风骚的个女号，齐然和范韦对视一眼，无语。

　　再来！齐然拍了下键盘。

　　在总部复活，大家都不服气，一窝蜂往外冲，王建松端着把ak47冲在最前面，很有点江湖大哥的风范。

　　“喂喂，你们……”范韦急得直叫，可刚才大败亏输，他这个带头大哥的威望降到了最低，急着报仇雪恨的队友们根本不听他的。

　　砰的一声枪响，冲在最前面的王建松脑袋飙出大股血泉，整个人往后仰天摔倒。

　　靠，被爆头了！现实中还活着的王建松，气得直摔鼠标。

　　魏新竖起两根手指头比了个v字，挑衅的叫：“大狙爆头，哦也！”

　　王建松气得直咬牙齿，坐旁边的齐然就拍拍他肩膀：“没事儿，打游戏有输有赢嘛，我们想办法打败他们。”

　　总部出口被火力封住大家冲不出去，齐然就喊大家不要冲出去送死，等王建松复活过来集中力量再说。

　　也许是王建松出门就被爆头的悲剧浇灭了激动情绪，也许是齐然平时就给人很可以信赖的印象，这次大家真听了他的。

　　这时候的cf没有语音频道，有什么战术只能在游戏里打字告诉战友们，这样做动作就很慢，从反恐精英时代过来、习惯在同一间网吧打局域网的人，就情愿扯着喉咙吼“a门，快去a门”，“小心洞子有埋伏”。

　　齐然也是这么喊的，等战友们全部到位，正准备下命令，他突然长了个心眼，眼角余光一瞥，看见对面的张二辉冲自己支棱着耳朵——正窃听情报呢！

　　“傻逼，有什么战术咱们提前都知道了。”张二辉悄悄对魏新说，哥俩笑得很贱。

　　果不其然，几秒钟之后齐然吼起来：“一起冲一起冲。火力全开！”

　　还火力全开呢！李天毅这哥几个差点没把大牙笑掉，各自占据有利展开火力的位置，手指头放在鼠标左键，眼睛紧紧盯住总部出口，随时准备用集火射击把齐然他们打成筛子。

　　来了，来了！门洞里面先是人影晃动，接着就往外冲。

　　魏新、李天毅这伙人几乎同时开火。枪口喷出明亮的火舌，爆裂的枪声混成一团，冲在最前面的那位瞬间中了无数枪。

　　估计跟在后面的那些人。也被子弹串了葫芦吧！

　　哥几个正打得热血沸腾，忽然从窗口飞出两个小黑点，注意力放在门洞的李天毅们完全没注意。

　　还是坐在旁边看的陈雨萌喊了声：“闪光弹！”

　　来不及了，从听到声音再到手腕转动。人的极限反应速度都跟不上趟。李天毅、魏新哥几个还没来得及转过来，闪光弹就在他们面前爆开。

　　“我草！”李天毅忍不住爆粗口，因为他的电脑屏幕上，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嘿嘿嘿，站窗口的齐然奸笑着打开大狙的瞄准镜，看着底下没头苍蝇般乱撞的敌人，把他稳稳套进准心。

　　砰！

　　总部出口，范韦、王建松、吴建豪兴高采烈的冲出去。枪口喷吐着复仇的火焰。除了崔玉雪及时转身避开闪光弹，然后见势不妙跑了回去。李天毅为首的四个敌人全部被消灭。

　　“爽啊！胜利！”赢得胜利的小伙伴们全都欢呼起来。

　　刚才齐然发现对方偷听战术，就使了条瞒天过海的计策，悄悄把真正的战术告诉朋友们，然后再大声咋呼引敌人上当。

　　除了最开始冲出去壮烈牺牲的江小渝，其他几个人只是在出口后面乱跑，制造一涌而出的假象；等对方的注意力全部被吸引，齐然就从窗子往外扔闪光弹。

　　这招对付老鸟肯定不行，可cf刚出来半年，在东川真正流行才两个月，大家的水平其实都挺菜，所以才会中招。被闪光弹闪到会有7秒钟屏幕一片白，基本上无法做出任何动作，如果装备了护目镜，也会有两三秒的白屏效果，在短兵相接的战斗中，胜负已经注定。

　　“齐然，你太帅了！”范韦这货很奔放，抱着齐然脖子只管摇。

　　朱晓丹拿了瓶可乐放到齐然手边，笑得很热情：“老同学，没看出来，你还挺狡猾嘛。”

　　“谢谢，”齐然接过饮料。

　　这下喝彩声四起，范韦、王建松都冲着齐然挤眉弄眼，那表情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江小渝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主动说：“喂、喂，我的牺牲，胜利也算我一份吧？”

　　齐然笑笑，把可乐给他：“来，奖励你的。”

　　“哎我再拿一瓶就是了，”朱晓丹说。

　　范韦这几个家伙立马起哄：“我们都要！”

　　李天毅这几个脸色就难看了，游戏战场上吃了亏，本来跟他们一起的女生又去为别人拿饮料，又不好说什么——人家是老同学。

　　“嚣张什么啊，有本事加彩头，”李天毅鼻子里冷哼一声，斜着眼睛瞅齐然：“咱们这局打完分胜负，输家给赢家充一百万cf点，敢不敢？”

　　“别上他当！”范韦连忙抢在前面拦住。这游戏里面好点的武器、人物都要花钱买，一百万点就是一万块钱，可不是小数目。别看刚才扳回一局，实力到底不如对方，真打满局只怕十有**要输。

　　正巧齐然手机响了，他接电话嗯嗯啊啊答应了几声。

　　李天毅得理不饶人：“敢不敢啊，胆小鬼？可别说你要回家撒尿啊，这网吧里就有卫生间。”

　　魏新、张二辉这几位怪腔怪调的笑起来，齐然怎么可能答应这种必输无疑的赌局嘛？反正趁机占到上风，出口恶气就算是赚到了。

　　没想到齐然把手机往兜里一揣，笑呵呵的点点头：“好啊，那就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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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整间网吧都喧哗起来，好些人站起来往这边张望。一百万游戏点，相当于一万元现金的比赛赌注，这种热闹可不是每天都能看到。

　　李天毅嘴巴张得可以塞下整只鸡蛋，满脸的不敢置信，等到齐然做出肯定的表示，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非常复杂，极力忍耐着才没有当场笑出声来。

　　魏新哥几个更是睁大眼睛，像看外星人似的盯着齐然。刚才虽然胜负各半，但傻子都知道他那边的整体实力差了不止一筹，正儿八经的打团队竞赛，几乎包输不赢。

　　范韦和王建松急得直拉齐然胳膊：“大哥，一百万点卡，是一万块钱啊！不是一百块！”

　　“没事儿，”齐然笑笑，然后冲着李天毅说：“我们班上还有个同学要加进来，你们也添个人吧，就让张扬加你们那边，怎么样？”

　　张扬笑起来，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刚才本来他想加李天毅这边的，又感觉好像得罪了齐然，就犹豫着没开口，结果人家邀请了崔玉雪。这回齐然主动提出来，那是再好不过了。

　　而且，怎么看李天毅都是胜利的一方嘛！

　　李天毅没有马上答应——换以前他肯定不假思索的点头了，但是在齐然这里吃瘪不止一次两次，就算猪都要动脑子多想想。

　　“你班上同学？”李天毅眉头一挑。

　　“嗯，”齐然点点头，那表情实在很坦荡很诚恳。

　　“好。一言为定，你丫就等着输掉底裤吧！”李天毅斜着眼睛瞥瞥齐然身边的范韦、吴建豪这伙人，就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如果随便让齐然请外援，说不定真来个超级高手；可现在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是齐然班上的同学。

　　一班是全年级管得最严的，班主任孙亮云就是个母老虎，班上不会有胆敢逃课打通宵游戏的发烧友。再说了，这游戏才出来几个月，哪儿来那么多绝世高手？至少李天毅能肯定。就算一班水平最高的李威、孙涛，都是他的手下败将。

　　看着李天毅他们嚣张的样子，吴建豪就替齐然担心：“行不行啊。一万块，不是小数目啊！”

　　范韦倒是品出点味儿，看看齐然脸上那副装出来的老实样子，其实肚子里憋着的乐呵都快漏出来了。他就压低声音问：“谁还要加进来？咱们班还有高手？”

　　“天机不可泄露。”齐然坏笑着挤了挤眼睛，故意卖个关子。

　　重新建游戏加入进去，这次是六对六，李天毅那边多了个张扬，齐然这边加了个神秘人。

　　双方都在关注这位新加入者，看到他用着女性角色猎狐者，游戏名是“冰是睡着的水”。

　　王建松的一声喷了：“取这么文艺的名字，靠！是你们班哪个家伙？”

　　“我草。不会是游艺男吧，丫上学期还从林嫣那儿借了这本小说来看……对了。寒假前他还问我怎么打这游戏呢，”范韦大惊小怪的叫起来，如果真是那家伙，恐怕这场比赛要输得难看。

　　“淡定，”齐然转过脸来笑笑，少年明亮的眼睛里藏着点激动，不是比赛开始前的紧张，而是某种期待。

　　深吸一口气，手稳稳的抓着鼠标，战斗开始了。

　　刚进入游戏，齐然没有领着大家往外冲，而是留在原地，看着本方的猎狐者。

　　“走啊，再不抢点要被压着打了！”范韦着急的喊了声，这款他算是玩得稍多的，有那么点经验了。

　　猎狐者动了，捏着颗手雷往总部右边出口跑，齐然毫不迟疑紧紧跟上，战友们跟随行动。

　　范韦就叹口气，嘀嘀咕咕的抱怨：“早不跑，这会儿急了，捏颗手雷又能快多少？”

　　游戏中，扛着机关枪、狙击枪一类的重武器，奔跑速度就慢，拿把刀子或者手雷，跑的速度明显快很多。所以范韦才会抱怨，觉得前面时间耽误太多，这会儿跑再快也没用了。

　　猎狐者动作还是挺快的，一马当先跑在最前面，只见她跑到巷子口之后突然一个冲跳，高高扬起的手臂，将手雷远远扔了出去。

　　噗～～大家全都啼笑皆非，现在这个位置，连敌人影子都还没看见，扔手雷难道是去炸空气？

　　“齐然，这到底是谁啊，这么菜！”吴建豪忍不住笑起来。

　　齐然也无可奈何的抓了抓头皮，可他的信心都还没来得及动摇，远远传来爆炸声之后，屏幕上浮出了一行字：冰是睡着的水杀死狂霸酷叼拽。

　　范韦本来正在撇嘴，这下嘴巴张开了就合不拢来，王建松用力揉了揉眼睛，江小渝最惨，正拿着瓶可乐往嘴里灌，不小心呛得咳起来，可乐直往大腿上喷。

　　坐旁边位置的朱晓丹噗嗤一声笑起来，拿了张纸巾递给他：“至于吗？擦擦吧。”

　　江小渝心跳得比擂鼓还快，脸红得活像猴子屁股，目光躲躲闪闪的接过纸巾。这下又惹得朱晓丹吃吃的笑，大概她觉得这害羞的小男生挺有趣。

　　敌方的感受那就完全不同了，除了惊愕还有愤懑。

　　狂霸酷叼拽就是魏新，他气得一巴掌拍键盘上：“哪儿飞来的手雷，草，有没有搞错！”

　　他是狙击手，打团队竞技抢狙击点很重要，所以刚进游戏他就捏着手雷一路猛跑，到了对方总部出口外面的点位，舒舒服服的架起了狙击枪，满心想着接下来无论谁冲出来，他都可以轻松加愉快的击穿对方。

　　做梦都没想到，刚刚把瞄准镜打开，都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视野中一个小小的黑点就画着弧线从天而降，准确无比的砸向他头顶。

　　轰——

　　高爆手雷猛烈的爆炸声中。魏新粉身碎骨，直接了当的挂掉。

　　竟然有这种事！附近的几个同伴都傻了眼。

　　“瞎猫撞上死老鼠，不怕！”李天毅咬着牙。带着队友们继续冲锋，要把齐然他们死死压制在总部里面。

　　他使用的女性角色猎狐者动作灵活快速，m4的准确率又高，配合走位，面对一群菜鸟时尽显优势。

　　这时候齐然一方也从总部里面冲出来了，同样是猎狐者跑在最前面，手里端着把ak。很有暴力女匪的生猛范儿。

　　李天毅知道ak中远距离上点射厉害，不敢托大，一边往旁边障碍物后面躲。同时胡乱扣了一梭子子弹，估计多多少少能给对方放点血。

　　他的队友们也斜向走位避开点射，同时射出猛烈的弹雨，用火力压制对方。

　　哒哒哒哒哒——ak响起了清脆的枪声。

　　菜鸟。这是李天毅的第一反应。ak点射厉害，头两发子弹的命中率很高，但第三发子弹就没那么准了，第四五发子弹完全是飘的。所以高手往往打两发点射，最多三发，菜鸟才摁着鼠标不松手，子弹一打一大串。

　　可接下来他就高兴不起来了，本来想从障碍物后面冲出来。放了两枪又赶紧缩了回去。

　　因为所有人都能在屏幕上看到，ak女匪就那么胡乱扫了一梭子。隔着老远的张扬就当场惨遭爆头！

　　“拉扫，这是拉扫，冰水你太帅了！”范韦兴奋的拍着鼠标大叫。

　　cf出来不算久，东川这边的玩家们一般练压枪，有打反恐经验的熟手就会两发或者三发点射，而对方作为反制，往往忽左忽右的跑动以避开子弹。

　　只有网上看到的那些高手，才会使用拉扫的技术，预判对方运动方向，计算提前量，同时掌握自己枪的弹道规律，子弹追着对方头胸部飞过去，命中率非常高。

　　出现在己方队伍里的“冰水”，如果说刚开始那颗手雷还让人怀疑是撞大运，这一梭子行云流水的拉扫，已经确凿无疑的证明了他的高手身份，而且放到现在、放到东川，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范韦脸都涨红了，使劲儿摇齐然肩膀：“大哥，你在哪儿找来的高手？太牛了！”

　　“早说了是咱们班同学嘛，”齐然咧着嘴坏笑，又指指屏幕，叫这家伙专心打游戏。

　　咱们班的？范韦抓破了头皮，愣是没想出是哪路大神。

　　游戏中，“冰水”继续发威，走位忽东忽西，动作犹如鬼魅，对方的菜鸟们很难用准星套上他，反而被一梭子又一梭子的拉扫打得头破血流。

　　齐然扛着重狙紧随其后，有冰水在前面掩护，他从容打开瞄准镜，一发即死的威力让任何人都不敢小觑，死死压住了敌方的反扑。

　　战友们士气大振，把一**子弹射向敌人，火力猛烈如同狂风暴雨。

　　“草，我挂了！”陈勇庆哀嚎起来。

　　如果李天毅队伍里有个狙击手，或许还能稍微压制一下，可拿狙的魏新从最开始就被手雷炸死了，这会儿还没跑过来，一队人马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兵败如山倒。

　　不停有人被击毙，就连端机关枪的崔玉雪，也在奋不顾身的扫射一通后，被乱枪打死。

　　只剩下了躲在障碍物后面的李天毅，仗着滑头撑到了最后。

　　可惜他的末日也来临了，猎狐者“冰水”平端ak，迈着优雅的步子，如死神般走向障碍物，身后是呈扇面包抄的战友们。

　　其实这时候大家扔手雷，都能把李天毅炸飞上天，不过大家都默契的没有这么做。

　　“妈的，跟你们拼了！”李天毅垂死挣扎，从障碍物后面一跃而出。

　　砰！

　　李天毅还没来得及开火，冰水的ak也刚刚抬起，重狙沉闷的枪声就抢先一步，穿透了他的身体。

　　齐然嘿嘿笑着关掉瞄准镜，不好意思，抢先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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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3章 冰山融化是冰水

　　接下来的战斗中，冰水发挥出了无可匹敌的强悍实力，经常打出一挑二、一挑三的惊人战绩。更加可怕的是，冰水和齐然没有任何生疏的感觉，两人之间存在着某种无法言明的默契，就像并肩战过很多场游戏的最佳拍档，一次又一次打出行云流水般的战术配合。

　　范韦、王建松这些战友在他俩的带动下士气高涨，几乎都有超水平发挥，时不时打出一个小**。

　　击毙对方的次数，齐然这边是八十六，李天毅那队的得分只有五十三，按游戏规则，哪边先达到一百就赢得比赛。

　　李天毅做出了最后的挣扎，集合全部人手正面进攻，他自己悄悄抄后路去端狙击点。如果敲掉拿重狙的齐然，李天毅这边有可能暂时形成局部优势，扳回几个比分。

　　这家伙蹲，一会儿跑，充分发挥猎户者灵活迅捷的优势，范韦、王建松这几位因为前边打得太顺手了，竟然没有发现他的踪迹，被他抄到了后路。

　　事涉一百万点卡的赌注，网吧里的游戏迷们都在关注着战况，看到紧要关头比自己玩还要紧张。当李天毅成功摸到后方，即将摸上齐然所在的狙击点时，人人都屏住了呼吸。

　　“呀！”朱晓丹惊讶的叫了声，有心提醒齐然吧又不好开口，看看旁边已经拉下脸的陈雨萌，她不好意思的笑笑。

　　李天毅也很紧张，不过三分紧张之外又有七分兴奋。狙击手在近距离上没什么战斗力，被他端着突击步枪成功摸到狙击点，齐然就有半条腿跨进了鬼门关。

　　手出了不少汗。调整好状态一跃而出，看到了背对着他的齐然，用力按下鼠标左键——李天毅终于忍不住笑了，仿佛已经看到倾泻的弹雨，从背后将齐然送上西天的一幕，他甚至可以想象在那一刻，齐然脸上惊愕的表情。

　　可惜沉浸在幸福中的李天毅。没有看见斜对面的阴影里，抱着ak的暴力女匪，正冷冷的看着他。在冒头的瞬间。甩出一记漂亮的拉扫，ak喷射出长长的枪口焰，子弹像长了眼睛似的钉过去。

　　李天毅身子往旁边一歪，出膛的子弹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眼睁睁的看着背朝这边的齐然毫发无伤。他自己的血却飞快的飙到底。

　　不过挂掉的李天毅还没有绝望，因为正面有队友冲过来了。冰水正端着ak朝这边扫射，队友就有很大机会打他个措手不及，为自己报仇雪恨——即使影响不了战局胜负，也算小小的出口气。

　　砰！

　　沉闷的枪声，打碎了李天毅最后一丝儿幻想。

　　齐然的狙击步枪发出了怒吼，那个杀向冰水的敌人立刻停顿，同时胸口绽放出硕大的血花。

　　一击必杀！

　　呼～～紧张的观众们终于长长的出口大气。有位染黄毛的发烧友冲齐然挑起了大拇哥：“厉害，你们练过配合的吧？双剑合璧。天下无敌啊！”

　　“练过？没有，”齐然笑笑，然后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他用平淡的表情，掩饰着心情的澎湃。整场比赛都好像做梦，想到是谁在和自己并肩作战，是谁和自己共同面对枪林弹雨，少年的心脏就以超过平时三倍的力量欢快跃动。

　　比分继续扩大，齐然这边的杀敌数已经到了九十，胜利就在眼前。

　　观战的游戏迷们比场上激烈战斗的双方还要兴奋，不少人数着数字：“八十八、八十九，九十……快赢了快赢了！”

　　听到这些议论，对李天毅而言每一秒钟都是煎熬，终于他忍不住霍的一下站起来，抄起键盘重重摔在桌上：“不玩了！”

　　范韦、王建松哥几个正在兴头上，看这家伙想耍赖，立马跟着站了起来。

　　“没事没事，”齐然拍拍他们肩膀，然后笑嘻嘻的瞅着李天毅：“比赛还没打完呢，你这就举手投降了？”

　　网吧里爆发出一阵哄笑，有人还吹起了口哨，打游戏嘛，人人都欣赏愿赌服输的真汉子，输不起的那就活该被鄙视。

　　就连崔玉雪都有点难堪，嚼着口香糖，含含糊糊的跟陈雨萌说：“输了就输了，至于吗？”

　　当然至于，这可不仅仅是争个面子，还有一百万游戏点的赌注呢！即使家里不差钱的李天毅，也只是个高中生，一万元对他来说也不是个小数目了。只是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还有几个漂亮女生，要耍赖还真抹不下脸来。

　　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李天毅顿了顿，又梗着脖子吼：“谁说我不认账？你们先耍赖的！不知道从哪儿请来的高手，假装说你们班同学，骗我们打比赛！呸，别说你们班上，就是整个东川市，能找出这种高手？”

　　“是啊是啊，也太厉害了吧，绝对是大城市那些专业战队的！”被打得灰头土脸的魏新、陈勇庆这伙人，忙不迭的出声附和，表示不是**无能，而是共军太狡猾。

　　看热闹的游戏迷道友们立刻转了风向，他们也很好奇：“说的也是啊，那个冰水简直无敌了。好像咱们东川还没见过这样的高手。”

　　毕竟这款游戏刚出来半年，东川这地方偏，好多玩家还是习惯玩反恐精英，穿越火线真正火起来，最多也只有两三个月的时间。专业战队那种高大上的东西更是闻所未闻，那些传说中的高手，只是从游戏网站和杂志上看到一些介绍，人家可都在大城市呢！

　　吴建豪赶紧替齐然帮腔：“胡说什么，冰水就是我们班同学！”

　　只是这话说得有点心虚气短，就算班上公认穿越火线打得好的李威、孙涛。也和冰水差太远了，单单那手行云流水般的拉扫，就不是他们能使出来的。

　　“是谁。你们把他叫来啊，你叫得出来吗？在外地都没关系，马上视频！”李天毅气势汹汹的吼着，也不和吴建豪、范韦这些人废话，只管朝齐然瞪眼睛，自以为这回抓住了他的痛脚。

　　“这样啊……”齐然想了想，掏出手机：“我问问她吧。”

　　“不用问了。”

　　网吧角落里传来清亮的语声。少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边走一边抬起遮住大半边脸的绒线帽，露出清丽动人的容颜：漆黑幽深的眼眸宛如潭水。细长的眉毛轻轻挑起，抿着的嘴角含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

　　刹那间，网吧里的光线好像变得明亮了几分。

　　安静了片刻之后，议论声陡然而起：“哇噻。冰水这么漂亮！”

　　“冰是睡着的水。名字取那么文艺，唉，早应该猜到是个美女嘛！”

　　可李天毅、张扬这几位就傻不隆冬的杵在那儿，整个人像中了石化魔法，嘴巴傻呵呵的张开，表情跟白痴差不多。

　　林嫣！那个和齐然并肩作战，抱着ak横扫四方，拉扫用得出神入化的冰水。竟然是冰山校花林嫣！

　　范韦这哥几个也好不到哪儿去，呆了半晌才用力揉揉眼睛。很夸张的摇齐然胳膊：“大哥，有没有搞错，林嫣她、她是冰水？刚才和我们一起冲锋陷阵的那位？”

　　“怎么，不可以吗？”林嫣伸出手指头在他眼前晃了晃，接着就开始鄙视齐然：“我说某人，扛把狙躲在后面，还要我来保护你哎。”

　　冰山校花轻轻咬着嘴唇，即使装出鄙视的样子也很动人心魄，等到齐然傻乎乎的讪笑着抓了抓头皮，少女的嘴角终于翘起，巧笑嫣然——笨蛋，几年后你会玩得比我厉害呢。

　　齐然的心跳立刻快了不少，好在他已经有了免疫力，凑近了低声问春节玩得怎么样，林嫣很自然的和他说说笑笑。

　　网吧里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瞬间交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单是美女，对游戏迷们还不算什么，但是游戏打得这么好的美女，那绝对是心目中最光彩夺目的珍宝啊！

　　再看看齐然这家伙，到底何德何能？把美女杀手搬出来当队友，现在表现得又这么亲密，简直叫人羡慕得眼红。

　　当然，要说心情失落的还另有其人。林嫣出现以后，感觉人们的注意力完全被她抢走，崔玉雪就悄悄吐掉了口香糖，有些不自在的扭着脸看窗外；朱晓丹则看看林嫣、又看看齐然，脸上的笑容就渐渐凝固，神情黯淡了几分。

　　不过最郁闷的还得数李天毅，那张白胖的脸都快抽抽了，被杨过、小龙女联手打败的金轮法王是什么心情，此刻的他就是什么心情。

　　齐然的视线也转了过来，问：“喂，现在你认不认输？”

　　林嫣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要不要再玩两把，证明刚才是我打的？”

　　“不，不用了，”李天毅艰难的从牙齿缝里挤出这句，想装得潇洒点，可怎么都装不出来。

　　“一百万点卡，齐然，你发达了！”范韦兴奋的叫着，两只小眼睛直发光，恨不得下一刻就去抱齐然大腿：土豪我们做朋友吧！

　　齐然冲着李天毅坏笑：“点卡就不必了，我看这样吧，赌注换成今天这间网吧包场，请所有人玩到十二点。”

　　新网吧是三块钱一个钟头，现在玩到十二点还有十几个钟头，每台电脑要花四十多块，网吧里一百五十台电脑，也就六千多块钱，比花一万买点卡便宜不少。

　　这账谁都会算，李天毅松了口气，忙不迭的答应下来，生怕齐然反悔。

　　等游戏迷们得知包场请客的消息，网吧里瞬间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刚才那点羡慕嫉妒恨顿时抛到了九霄云外，每个人的眼里，齐然和林嫣已化身神雕侠侣。

　　“唉～～可惜了一百万点卡，算了算了，今天玩个够本，”范韦很快又打起精神，准备继续奋战到十二点。

　　“还打什么？收工，走啦！”齐然打了个响指，然后朝林嫣笑笑，两人肩并肩的走出了网吧。

　　朋友们嘻嘻哈哈跟了出去，刚才的战斗已经酣畅淋漓，正该乘兴而归。

　　朱晓丹往前跨了一步，又犹豫了一下，因为她本来不是和齐然他们结伴来的。

　　江小渝犹豫着，终于鼓起勇气：“喂，他、他们都走了，快点吧！”

　　嗯！朱晓丹笑着点了点头。

　　“没意思，”崔玉雪撇撇嘴，拉了拉陈雨萌：“我去外面转转，你？”

　　陈雨萌看看李天毅，又看看朋友，最后还是挽起崔玉雪的胳膊，两人一起逛街去了。

　　“喂、喂，你们！”李天毅郁闷得不行，本来带三个女生过来上网玩游戏，多拉风啊，这下倒好，走得干干净净。

　　偏偏还有网友故意添乱，冲他竖起大拇指：“哥们牛逼，今天包场请客，谢了啊！”

　　忽然之间，李天毅就明白了什么叫做蛋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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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4章 幸福来得突然

　　走出网吧，齐然的朋友们沉浸在胜利的兴奋之中，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刚才的战斗。谁表现勇敢、谁躲在角落放冷枪、谁又冒冒失失冲上去被对方爆头，都被翻出来反复的说。笑啊、闹啊，一张张年轻的面孔涨得通红。

　　不用问，大家关注的焦点还是林嫣。清冷如雪的冰山校花，在游戏中化身致命的猎狐者，和齐然双剑合璧大杀四方，若不是亲眼看见，谁又能想像得到呢？

　　王建松朝齐然胸口擂了一拳，攀着肩膀把他拉到旁边：“你小子行啊！不，不对，我得喊你大哥了！真的太牛了，把一中的校花都拖来打cf，看样子平时没少练配合吧？”

　　朋友们全都兴奋的支楞起了耳朵，等着听八卦新闻。

　　“没有啊，”齐然满脸茫然，他自己也很奇怪，为什么和林嫣配合默契得就像并肩战斗了很久很久？难道真的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少年喜滋滋的瞅了瞅林嫣，冰山校花正抿着嘴儿微笑——在她的记忆中，确实曾经有过很多次游戏中的并肩战斗。

　　“这一回，你大概不会有那么多时间，陪我打游戏了吧……所以刚才的配合作战，倒是很有纪念意义呢，”少女的瞳孔暂时失去了焦点，思绪飘飞片刻之后，视线重新回到了齐然脸上，默默的点了点头。

　　两人之间的“眉来眼去”，在别人眼中分明是有着某种共同的秘密。

　　范韦立马跳着脚叫起来：“好哇齐然，原来你们每天游戏对练！可别说没去网吧，这游戏又不是局域网，在家里也能上战网的。亏兄弟我刚才还以为你不会，巴心巴肠教你怎么打，靠，你丫明明是扮猪吃老虎嘛！你你你不仅侮辱了我的人格，还侮辱了我的智商！”

　　同学们轰的一声狂笑起来，投向齐然的目光则不无羡慕。清冷如雪的冰山校花林嫣，竟然经常和这家伙联网打游戏。说出去叫好多人眼睛发红啊！简直太幸福了！

　　齐然知道这时候解释也没有用，干脆就不解释了，朋友们误会就误会吧，何况单单是这个误会本身，也让少年本来不多的虚荣心瞬间膨胀呢。

　　笑过一阵，大家开始讨论接下来去哪儿玩。

　　游戏已经玩过了，去k歌的提议也被否决，因为在东川这种内陆城市，春节过后是聚会的高峰期，在外地读书、工作的游子们从五湖四海赶回家乡。朋友们忙着赶场聚会。流金溢彩为首的量贩ktv就被挤得爆棚。

　　“去我家玩吧！”林嫣突然提出来。

　　瞬间变得很安静。男生们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除了十六岁生日那次，林嫣好像从来没有邀请男生去她家。

　　齐然抓了抓头发，想到祝雪晴就略感心虚：“这、方便吗？”

　　冰美人轻轻抿着小嘴，翘起的眼角露出一丝儿调皮的坏笑：“我爸妈都不在家呢。”

　　眼镜摔碎了一地。好几个同学发出了无声的哀嚎，“爸妈不在家”，还是那个冷傲的林女王吗？冰山女神瞬间变身黑化版逃课小女生。

　　这回即使是好朋友，射向齐然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怪异，你这家伙，别把冰山校花带坏了呀！

　　不过没人会拒绝林嫣的邀请，阅江揽胜别墅小区就在旁边，朋友们笑着闹着，来到了她家里。

　　整个东川市最高档的别墅小区。即使是春节刚过，附近的山区还下过雪，中庭花园也有红梅吐蕊，腊梅飘香。

　　林家果然没有别的人，连小保姆都回家过年了。林嫣拿钥匙开门，宽敞的房间略显空旷。

　　不仅第一次到林家来的客人们，睁大了眼睛东张西望，就连上次林嫣生日时来过这里的朋友，也再次感慨林家的气派，低调的奢华并不会像暴发户的金闪闪那样刺痛人的眼球，反而显出了主人高雅的品味。

　　无论林为民还是祝雪晴，都是很会享受生活的人。

　　好在没有大人在场，朋友们少了层拘束，齐然也活跃起来，仗着和林嫣比较熟，拍拍沙发招呼那些头一次来的朋友：“王建松、朱晓丹、江小渝，随便坐啊！”

　　这家伙倒是不认生，惹得好几个同学挤眉弄眼的坏笑。

　　哼，你挺自在呀？林嫣咬着嘴唇，幽深的眸子闪着微光：“哎，齐然，帮我把水果洗了。”

　　齐然正往下坐，屁股还没挨到沙发，听到这句又刷的一下站起来，乐滋滋的去献殷勤。

　　“给”，林嫣把围裙递给他。

　　就洗个水果，也这么正式？齐然没多想，随便往腰间系上。

　　他倒是熟门熟路，拉开对开门的大冰箱，找到些苹果梨子哈密瓜，放水冲冲洗洗，装在果盘里端出去。

　　咦，外面怎么有点不对劲儿？

　　连串的闪光灯和喀嚓喀嚓的拍摄声中断了思考，少年愕然的发现，客厅里朋友们围了一大圈，每个人都举着手机冲着他猛拍。

　　出现在手机画面上的，是腰系围裙、手端果盘的齐然同学，生动诠释了三从四德怕老婆家庭妇男的经典形象。

　　男生女生笑得前仰后合，林嫣也笑得没了力气，扶着墙角的罗马柱，幽深的眼眸已蓄满笑意。

　　“好哇你们！”齐然抓起一只苹果作势要扔。

　　范韦吹了声口哨：“喂，大家说，像不像毛脚女婿上门？”

　　“像～～”同学们异口同声的起哄。

　　齐然也不废话，苹果直奔范韦脑门砸过去了，放下果盘把伟哥摁在沙发上收拾了一顿，嘻嘻哈哈闹了过去。

　　只是心底终有那么点痒痒，毛脚女婿上门吗？于是他偷偷瞥了眼林嫣，隐约感觉少女似乎在生气，双颊多了层淡淡的红晕，那种略带青涩的妩媚，让小男生怦然心动。

　　齐然发现梦中小情人注意到了自己，目光一碰就假装若无其事的收回。

　　林嫣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齐然，你不是找我借物理化学的资料吗？有很多，你要哪种，到我房间自己挑。”

　　齐然已经记不清楚。这是今天第几次被羡慕的目光包围了，林嫣亲口邀请去她的房间，这简直是一中所有男生梦寐以求的殊荣。

　　只不过，身为主角的少年，却没有欣喜若狂的激动，反而有些忐忑，因为他最近根本没找林嫣要什么学习资料。

　　“是不是刚才范韦那个毛脚女婿的玩笑开得太过分，她生气了？”少年开始患得患失，因为他听说过很多失败的教训，男生和暗恋的女生建立友谊时太心急。以至于女生不得不“说清楚”。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尤其是林嫣这样优秀。性格又冷傲的女生……

　　“喂，呆着干嘛，我房间怎么样？”二楼，林嫣推开象牙白的房门。笑靥如花的看着齐然。

　　原来她没有生气！齐然心里一大块石头落了地，打量着梦中小情人的房间。

　　粉色基调墙面挂着照片墙，搭配象牙白的家具，很有少女情怀。但没有这个年纪女生房间里常见的玩具布偶和明星海报，倒是落地式书架上搁着满满当当的大部头书籍，书桌旁边专用电脑桌上那台一看就配置很高的电脑也很显眼。

　　林嫣难得的有点不好意思：“粉色是不是看起来很幼稚？本来我想换成代表冷静和智慧的蓝色，可是装修要大动干戈，就一直没来得及弄。”

　　“粉色挺好啊，”齐然笑着吐了吐舌头：“再说你已经很冷了。再换成蓝色，真会冻成冰块！”

　　林嫣轻轻咬了咬嘴唇，幽黑的眸子映出少年的剪影：“你真的觉得我……很冷吗？”

　　“呃，其实还好啦，”齐然不敢再看她的眼睛。因为少女略带迷茫的表情是如此的可爱，他害怕自己下一刻就忍不住暴露出心底的秘密。

　　东张西望掩饰着心虚，齐然发现了少女搁在床头的鹦鹉螺：“咦，你这里还有一只？和你送给我的那只好像有点不同。”

　　当然不同，林嫣心头默默的说，因为这是雌雄一对鹦鹉螺嘛，如果把两只拼到一起，就会组成完美的心形呢，笨蛋！

　　“对了，那个学习资料，我好像？”齐然挠了挠头皮。

　　林嫣找他上来当然不是拿学习资料的，随手指了指床让他坐：“最近市纪委那边有消息，他们正在调查张校长。”

　　齐然的表情一下子凝重起来。

　　……

　　客厅里的同学们有的看电视，有的削水果，更多是在吹牛打屁。刚刚经过了春节这段时间的短暂分别，都有说不完的话，大家谈得热火朝天。

　　唯一的女生朱晓丹渐渐从边缘人物，变成了引领话题的中心。她和齐然这群朋友以前就认识，坐下来多说了几句，当彼此间的熟悉渐渐取代陌生，这个漂亮开朗的女生就越来越受到男生们热情的欢迎。

　　开始江小渝还能说上几句，后面就插不上话了，有点落寞的缩在沙发一角，偶尔假装看电视，用眼角余光扫过神采飞扬的朱晓丹，然后又慌慌张张的躲开。

　　范韦拿着遥控器乱按，调到了东川有线频道，正好在播放本地新闻，市长江山正一脸伟光正的主持政府工作会议。

　　“喂喂，小鱼儿，那是你爸耶！”范韦指着电视大惊小怪，毕竟作为普通人家的孩子，很少看见父辈出现在电视画面里。

　　江山是江小渝父亲这件事并没有外传，但在齐然的这群朋友中间并不是秘密。

　　“哦，”江小渝兴趣缺缺的应了一声。

　　朋友们也没当回事，知道这家伙经常都是这副德行，或许就是因为这种另类的低调，直到今天大部分同学都不知道他是江市长的儿子。

　　朱晓丹却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她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看看电视里的江山，再看看缩在沙发角儿的江小渝，平生头一次认真打量这个不起眼的小男生。

　　木楼梯响起脚步声，齐然拿着几本教辅资料，和林嫣从二楼下来。看见电视画面里的江山，两人的眉头就同时微皱了一下。

　　“小鱼儿，你爸挺厉害啊！”齐然笑着指了指电视。

　　“没意思……他在家里很凶的，我成绩不好，总被他训得头都抬不起来，”江小渝嘟嘟囔囔的说着。

　　齐然提出建议：“可以找家教，如果不好意思，请同学帮忙也行嘛！”

　　江小渝抬起头，很羡慕的看了看齐然手里拿着的教辅资料，倒是很想央求林嫣也给他一份笔记，可脸皮薄开不了口。

　　林嫣没有任何表示，她有她的骄傲，父辈紧张的关系或许不影响作为普通同学的交往，但她也绝不会做出主动的姿态。

　　齐然也不好接茬，他有齐鲁广告那一摊子，可没工夫帮人补习功课。

　　范韦、吴建豪就更不成了，这群男生成绩上都是难兄难弟，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里还能帮同学？

　　朱晓丹突然笑着说：“我有几本笔记，还有做好的重点难点题型，江小渝，如果用得上，过几天拿给你吧！”

　　江小渝愣了一会儿，片刻之后整个人都被惊喜和幸福填满，几乎是机械的点了点头。

　　齐然咧着嘴直乐，他看得出江小渝对朱晓丹的好感。可隐隐约约听到身边的林嫣似乎发出了一声低叹，诧异的扭头看，只见少女的眼眸幽黑如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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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5章 前路有坎坷

　　正月里时间好像过得特别快，一晃就到初七，春节长假结束，各单位恢复正式上班。

　　零九年的东川，身为迟钝的内地城市，节奏总会比日历慢上几拍。当北上广深的人才市场再次挤满求职者、城市恢复喧嚣之时，它还停留在节日的气氛中迟迟不肯醒来，各企事业单位的出勤率也低得可怜，不管是去谈业务还是拿批文，差不多得拖到元宵节之后才会有实质性的东西到手。

　　那些在首个工作日就全员准时上下班的单位，反而是异类。比如置身于街边居民楼里专卖安利产品的经销公司，八点钟员工们就一个不落的来上班了，那精神头还个顶个的好，加上廉价西服和地摊皮鞋的外包装，倒也有那么几分业务精英的架势。

　　派头十足的经理先生，正在口沫横飞的大讲成功学：“纪律和执行力是成功的保证，凡是成功的企业，必有一个善于协作、勤奋思考、爱学习，富有创造力和进取心的战斗团队。春节后恢复工作的第一天，你们的表现让我很满意……像对面的广告公司，就是反面典型。平时每星期双休，从来不加班，到下午五点就走得干干净净，一看就不是有纪律和执行力的优秀团队，我敢说今天上午他们会有过半的人缺勤！”

　　员工们凑趣的笑起来。对面那家齐鲁广告公司别看它规模小，美女还挺多的，这边不少人尝试去拉她们入伙，共同从事二十一世纪造福人类的健康产业，说不定顺带还把个人问题解决了。

　　可惜齐鲁的员工死心眼，没有任何人能把她们拉过来。有次做到翡翠级别的经理大人亲自出马，竟然被那个姓曹的美女经理呛得干瞪眼，回来生了半天的闷气，也难怪他讲个话都把对方当成反面典型。

　　笑着笑着，后排坐小板凳上，位置靠近门口的员工。突然就不再笑了，好几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门外。

　　楼道里传来高跟鞋踢踏踢踏的脚步声，还有莺声燕语的说笑，一群白领丽人的身影从门口闪过。

　　齐鲁广告的全体员工准时来到公司，没有一个缺勤。

　　安利销售经理脸皮果然厚，哪怕刚才还拿人家做反面典型，这会儿又主动凑上去，和楼道里的曹红霞套近乎：“曹经理，你们来得早啊！哟，这位是你弟弟吧。小伙子长得挺精神。”

　　曹红霞身边高中生模样的男孩子。一直和她说着话。好像很熟悉的样子，经理想当然的认为是她的表弟，于是拿出和年轻后辈套近乎的口气，打了个曲线救国的主意。

　　齐然不说话。人畜无害的笑着，平时到公司来得少，邻居不认识他也很正常嘛。

　　黄小莉可不干了，小嘴啪啪啪的翻：“老郑你什么眼神儿啊，这我们齐总！你当人家是小孩子呢？”

　　齐、齐总？！郑经理的瞳孔一下子放大，满脸的不敢置信。

　　他和手下好几次到齐鲁拉人头都没成功，人家说齐总年轻有为，齐鲁公司发展前景光明，大家都铁了心跟他干。你这边吹得天花乱坠也是白搭。

　　似乎听齐鲁的人说过齐总很年轻，想象中，至少也得二十几岁，一副精明强干呃样子。可没想到看起来就像个高中学生，也没有商场里磨砺出的奸狡巨猾。笑起来一双眼睛很干净。

　　曹红霞双手交叉放在小腹，很得体的介绍双方：“齐总，这位是隔壁公司的郑经理，这位是我们齐鲁广告的齐总。”

　　“你好！”齐然笑着朝对方伸出手，“今后贵公司有什么广告业务，可以考虑我们公司嘛。”

　　少年已经进入了角色，抓住机会就顺便拉拉业务，有枣没枣打一杆子。

　　黄小莉、张玉萍这几个员工就撇撇嘴，对面这家公司出去拉客户，全靠两条腿加嘴皮子，指望他们真金白银掏出来打广告，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郑经理定了定神，想想自己好歹也是个经理，对方就开了一间小广告公司，有啥了不起的？这还不是逮住机会就拉业务？于是他端起架子矜持的点点头，顺着齐然话头往上爬：“好的，以后可以考虑合作，反正我们两家是邻居，机会多多。齐总这么年轻，不急于一时嘛，可以慢慢来，慢慢来，哈哈！”

　　齐然笑笑，不为对方态度所动，年纪虽轻，已经有了点沉稳笃定的范儿。

　　黄小莉被对面公司的人拉过几次，郑经理还和她互相呛起来，齐然可以波澜不惊，她就忍不住当场回击：“做邻居？恐怕没有多长时间了呢，我们公司已经在昆仑大厦租了办公室，等那边简单收拾一下，我们过些天就要搬过去。”

　　“昆仑大厦，那里租金很贵哩！”郑经理非常惊讶，身后的员工们也满脸的错愕。昆仑大厦是东川位置最好、租金最高的写字楼之一，里面除了保险公司、会计事务所就是律师行，条件比现在这个底楼开着小餐馆、整天油烟乱窜的旧居民楼，那可真是天上地下。

　　“是啊，”曹红霞接过话茬，笑盈盈的说：“两百平方米，一年租金三万五，水电物管另算。我们都觉得太贵了，可齐总为了公司发展，坚持要租下呢。”

　　零八零九年的东川，像这处老居民楼出租来做办公室，百把平方米，一年也就**千块的租金，昆仑大厦还有额外的物管费，算下来足足贵了四倍。

　　郑经理倒抽口冷气，再看齐然时，眼神就不由自主的放低了好几十度，突然之间就意识到眼前的少年，那种淡然的微笑里藏着他所不了解的力量。

　　齐鲁的员工扬眉吐气走进了办公室，还留在过道里的人都有几分怅然，去年这间小广告公司在对面租下办公室开张营业，曾经以为会和他们做很久的邻居，没想到短短半年，人家已经一飞冲天，他们还被远远的甩在地面。

　　有人暗下决心，按照成功学理论的指引，加倍的付出努力；但也有人看看齐鲁那边的朝气蓬勃，再看看自己公司那略显陈旧的门厅，以及郑经理强打精神却依然略显晦暗的脸，开始打起了别的算盘。

　　齐鲁公司的会客室兼会议室，从老板到员工笑倒了一片，看到郑经理那副错愕的样子，还能把笑憋到现在，也算他们格外有礼貌了。

　　“曹姐，这我可要批评你啊，昆仑那边的租房合同不是还没签吗？现在就急着吹牛，太早了点吧？”齐然故意板着脸，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

　　曹红霞收起笑容汇报，租新办公室的事是她春节从老熟人那儿打听到的，有家公司因为业务发展要搬到外地去，办公室就转租出来，不仅租金有优惠，基本的装修也做过了，收拾一下再添些办公家具就可以搬过去。

　　齐然满意的点点头，又问方家平车子的事情。

　　“别克商务车，我找战友试过，又稳又气派！我战友开汽修，保养啥的都不用去4s店，我自己干！”方家平搓着手，话不多但实在。

　　齐然竖起大拇指：“曹姐、方哥，你俩真是公司的顶梁柱！万一被撬走一个，我找谁哭去？我说，你们俩干脆找个时候把事情办了，我也好放心。”

　　黄小莉、张玉萍都跟着撺掇，雷春霞也帮着敲边鼓。

　　方家平和曹红霞互相看看都不开口，最后还是曹红霞笑着把话题引开：“齐总你别扯远了，去年忙的不可，今年开春可得去人才市场招人了。还有业务再涨，我们的工资奖金也要涨，大家说是不？”

　　这下员工们都跟着起哄，闹着要齐然涨工资——其实工资不低，大家都很满意，只是想以这种方式来表达他们对齐鲁的前景信心十足。

　　曹红霞又讲起了几单开年后要尽快展开的业务：“……第三项，东川一中东西侧外墙广告牌，春节拜年时和张校长谈过，我们出资在一中设立一个面向贫困生的助学基金，一中提供外墙的位置让我们设置广告牌，前提是内容必须健康、积极向上。”

　　齐然很惊讶：“曹姐认识张校长？”

　　“哼，我也是一中毕业的，论起来还是你的学姐呢！”曹红霞挺得意的，下意识的与方家平四目相对，刹那间的恍惚，十年前的回忆点点滴滴涌上心头。

　　齐然想的却不是这回事，他沉吟着敲了敲桌子，眉心渐渐皱了起来：“和一中的合作，暂时缓下来。”

　　曹红霞怔住，为什么三个字几乎要冲口而出。一中这个项目是公司、学校、受助贫困生的三赢，社会效果和经济回报都很好，本来是公司迁往新址前的头号业绩，就这么缓下来实在不甘心。

　　可是看到齐然眉心拧成的川字，少年原本阳光灿烂的脸上凝成前所未有的沉郁，曹红霞终于没有问出声，而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齐然心头一声叹息，想到前天林嫣告诉他的那些消息，胸口就沉甸甸的像压了块鹅卵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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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6章 开学典礼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齐然和同学们的生活轨迹都差不多，大部分时间蹲在家里写寒假作业，调整心态，准备迎接新学期的到来。

　　和林嫣见了两次面，还去火线网吧打了一次cf，不仅网管的态度格外热情，见识过那场比赛的老网虫投来的艳羡目光，也让少年下意识的昂首挺胸，很有点神雕侠侣再现江湖的意气风发。

　　唯一的意外，是在街上看见了江小渝和朱晓丹。小男生抱着大叠学习资料，表情有点紧张，漂亮女生手里拎着台复读机，不停说着话，偶尔掩着嘴巴轻轻的笑。

　　突然和齐然、林嫣打照面，江小渝还挺不好意思的，倒是朱晓丹落落大方的和他们打招呼，说在帮江小渝补习功课。

　　分开之后，看着两位朋友的背影，齐然冲林嫣挤了挤眼睛：“喂，你看他俩，好像有意思。”

　　“补习功课就是有意思啊？我们还不是一起复习过，你想法太多了哎！”林嫣抿着小嘴，一副很认真的样子。

　　呃，是吗？少年讪讪的抓了抓头皮，感觉到梦中小情人似乎话里有话，禁不住暗暗叹口气：齐然啊齐然，或许你——真的想多了？

　　却不知道少女往前走了三步，抿着的嘴角偷偷翘了起来，回首已是巧笑嫣然：“喂，呆着干什么？走啦！”

　　.....

　　时间一晃而过，元宵节过完，就到了春季开学的日子。

　　从家到学校的路上，齐然遇到了不少同学，全都穿着校服背着书包三三两两朝学校的方向前进，认识不认识的都和他点点头打个招呼。这半年下来，齐然在一中也算是个知名人物了。

　　少男少女们身上还带着春节寒假的散漫慵懒。虽然新学期即将开始，却没有多少新鲜感。秋季开学多好啊，大家都升了一级。换新的教室新的环境，又可以看高一的新生们懵懵懂懂的撞进校园；今天的春季开学。还是那群同学，还是那群老师，还是那个校长，完全没有什么期待嘛！

　　别人是兴趣缺缺，齐然则眉头深锁，走得相当的快，别人笑着和他打招呼。也只是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喂，齐然！”吴建豪和范韦从岔路口那边追过来，俩家伙都笑呵呵的：“走这么快干嘛？待会儿还要搞开学仪式，又不急着上课。”

　　“嘿嘿。是不是急着见林大班长？”范韦挤挤小眼睛，表情很猥琐。

　　切～～齐然朝这两个家伙竖起中指，坚决鄙视。

　　吴建豪把范韦拍一巴掌：“别调侃齐然了。咱们学校有特大新闻，你听说了吗？”

　　什么？齐然顿时紧张起来：“怎么回事？”

　　“有人看见朱晓丹和江小渝……”吴建豪话说到这里，突然莫名其妙的看了看齐然：“大哥。你这么紧张干嘛？难道你对朱晓丹？”

　　你丫想哪儿去了！齐然没好气的朝他脖子窝拍了一巴掌，暗暗叹口气，心说自己还真有点草木皆兵。

　　一中门口，照例挂着新学期开始，热烈欢迎同学们回校的大红横幅。两边站着几个高二的学生会干部，有点新学期的新气象。不过比起齐然他们秋季入学时的热闹场面，那就差很多了。

　　齐然三步并作两步往教室走，目光则投向办公楼的方向，寻找着什么，直到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老旧的苏式办公楼，墙面早已斑驳，和一中崭新的教学楼、实验楼相比，就像位年迈而宽厚的老人。就在它门前的台阶上，校长张树森西装革履，面朝回校的学生们微笑。

　　从办公楼前走过的少男少女，用热忱的微笑来回报。张树森在同学们心目中，不像普通的校长，更像一位可亲可敬的忘年交，大家私下都叫他张老头。

　　齐然也高兴的咧开了嘴，虽然张校长的状态似乎不是很好，但至少他还站在这里，证明林为民的努力起到了作用。

　　是的，自从张树森拒绝了学校搬迁、置换土地的计划，就成了江山、陈维亚一伙的绊脚石，他们必然会想方设法搬开这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不过到现在为止，这伙人明显没有得逞，张老头依然稳稳的站在办公楼前，和过去每个工作日的清晨一样，用宽厚的目光迎接他的学生。

　　当齐然从他身前走过，大声喊出张校长好的时候，张树森轻轻点了点头，向他的小朋友致意。

　　齐然走进教室的时候，里面已经有很多同学了，一张张年轻的脸都带着兴奋，七嘴八舌的说着寒假春节的趣事。

　　江小渝被四五个男生围在中间，审问他和朱晓丹的事情，小男生窘得脸红脖子粗，一再解释说只是帮助补习，可谁也不相信就这么简单。

　　“差不多了，别太过分啊！”齐然过去，拍了拍李威、孙涛这两个闹得最厉害的家伙。

　　江小渝感激的笑了笑，等审问他的男生们散了，小声说：“谢了啊……对了，朱晓丹是你同学？”

　　齐然点点头。

　　“她，她有什么喜欢的？”江小渝发觉齐然表情有点怪，顿了顿，又红着脸解释，说朱晓丹寒假帮他补习功课，他想送个礼物表示一下。

　　“这个嘛，可能要问女生才知道，要不你问她本人？我看她对你感觉不错嘛！”齐然坏坏的笑，冲江小渝挤挤眼睛，大家都懂的。

　　这时候感觉有人在看自己，齐然朝那边瞥过去，原来是宋剪梅。小姑娘睫毛忽闪忽闪的，正在往这边瞅，看见齐然已经发现了，她又飞快的扭过脸。

　　齐然心血来潮，促狭的盯着她看，不一会儿宋剪梅的瓜子脸就红得发烫，气咻咻的朝他瞪了一眼，咬着小嘴不睬他了。

　　哈哈一笑，少年觉得挺有趣的，于是把作业交了，又和同学们吹了会儿牛。

　　八点整，林嫣准时走进教室，运动服式样的校服穿在她身上一点也不显得臃肿，反而显出窈窕的身材。昂首挺胸，马尾辫随着步伐左右摆动，尽显青春少女的活力，只有那双漆黑幽深的眸子，叫仰慕者永远猜不透少女的心。

　　全班男生当中，只有齐然这家伙免疫少女的冰霜光环，视线从她胸口扫过：唔，卸下冬天臃肿的衣服，好像那里真的变大了耶～～

　　林嫣却没什么心情和他开玩笑，紧紧抿着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

　　两声干咳，班主任孙亮云走进教室，齐然只好回到自己座位，全班男生女生安静下来。

　　矮胖的班主任扶了扶黑框眼镜，双手撑着讲台，说寒假已经结束，男生女生们尽快收心，以良好的状态步入紧张有序的新学期，严守纪律，刻苦努力，争取更好的成绩。

　　她一边说，一边以严厉的目光扫视着全班同学，像李威、孙涛这些刺头，孙亮云的目光就会多停留一会儿，直到他们心虚的低下头。

　　广播喇叭放出激昂的运动员进行曲，孙亮云也结束了她的讲话，全班学生涌上走廊，去参加开学仪式。

　　齐然感觉刚才林嫣有话要说，追上去从后面碰碰她胳膊。

　　不想被别人听见，林嫣只好尽量挨着他，压低声音：“我爸今天去省里开会，听说情况不妙，纪委那边……”

　　这一幕正好被孙亮云看见，阶级斗争的弦立马绷紧，厚厚的眼镜片后面，眼神变得极度深寒。

　　晕，齐然顿时浑身不自在，只好离林嫣远一点，少女也不再往下说了。

　　周围的男生女生全都憋着劲儿偷笑，无论如何，早恋和疑似早恋的话题，都最能撩动花季雨季里的每一根心弦。

　　没有人意识到，今天的开学典礼将会给每位师生留下毕生难忘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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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7章 呐喊

　　办公楼前的广场上，全校师生按班级排成小方阵，按照规定在大型集体活动时全部穿了校服，列成队形后显得整齐而壮观。

　　红日东升，国歌奏响，灿烂的朝阳映照之下，国旗冉冉升起。

　　学校也没搭什么主席台，主要校领导就站在办公楼前面的台阶上。张树森居中，手里拿个话筒，像以前一样不拿稿子就讲话：“同学们，我的朋友们，欢迎你们在寒假之后回到校园。老实说，寒假的二十五天有点漫长，我想你们了！”

　　“张校长我们也想你！”学生们大声回应，喊声中，有些促狭的男生故意用张老头替代了张校长。

　　高一一班的队列中，齐然也跟着喊了，喊得很大声，只有这样做才能舒开胸口那股压抑——刚才从林嫣口中听到坏消息，少年的心头就沉甸甸的。

　　张树森双手往下压了压，自嘲的笑了笑：“要说朝思暮想，我是不大信的，张老头还没那么大魅力；但要说一点不想，那也不可能，因为我站的这里，是积淀着深厚文化氛围的校园，有我们兢兢业业的各科老师，还有年轻可爱朝气蓬勃的男女同学……”

　　他一边说，一边微笑着环视全场，打量着多年来呕心沥血的校园，也看到了操场上男生女生一张张青春逼人的脸庞。

　　教职工和学生们不约而同的鼓起了掌，有的人做报告，台下的听众可以几个小时不睡，有的人讲话，听众们几分钟就昏昏欲睡，张树森明显是前者。

　　唯独站在旁边的副校长米庆玲，只是敷衍了事的拍了拍手，顺势抬起来看看手表。然后朝着校门口张望，表情很有点焦躁。

　　在站成一排的校领导都在笑着鼓掌的时候，米庆玲的举动显得相当突兀。不少学生都注意到了。

　　就连孙亮云都皱着眉头，轻轻扶了扶黑框子眼镜。

　　突然米庆玲眼睛一亮。顺着她目光的方向，校门口停下了几辆汽车。车中人简短的交涉之后，学校门卫打开了电动门，汽车鱼贯驶入校园。

　　师生中间立刻引发了小小的骚动，外来车辆一般不允许进入校园，这是上级领导来视察春季开学吗？

　　齐然视力不错，老远就看见打头的那辆车。挡风玻璃后面压着红牌子，“东川市纪律检查委员会”。他心头咯噔一下，回头看了看林嫣。

　　少女已经猜到了下一刻将会发生什么，她压抑着愤怒。牙齿咬着嘴唇，抱在胸前的双手，捏紧的指关节有些发白——张树森是她父亲的同学，小时候还常到她家和林为民喝茶下棋，关系相当亲近。

　　车队驶到小广场旁边停稳。最前面那辆车副驾驶位置下来一人，动作麻溜的跑到后排拉开车门。

　　齐然听到身后的江小渝咦了一声，当然他也认识这人，魏鑫的父亲魏长生，在市纪委工作。

　　后排座位下来的领导高大白胖。一张富态的大饼脸，偏偏眉宇中拧着股阴狠劲儿，正是从市公安局副局长、交警支队长调到纪委担任副书记的李一山。

　　学生方阵中四班的队伍里就发出了嗡嗡的议论声，不少同学认识这位领导就是李天毅的父亲。瞬间成为焦点的李天毅满脸得意，幸好他还知道分寸，没有当场过去喊爸爸。

　　台阶上的校领导并不比学生更镇定，纪委找上门可不是什么好事，当看见还有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和教委主任时，更是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了张树森。而米庆玲更是满脸的兴奋，不无恶意的揣摩着张树森脸上的表情，希望看到能让她出口恶气的恐惧和慌乱。

　　可惜她失望了，这位校长在最初一秒钟的惊讶之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面色沉静如水，迈着不徐不疾的步子迎向那群不速之客。

　　“李书记、洪部长、何主任，各位领导好，欢迎你们到一中检查指导工作，”张树森的笑容很勉强，并没有像正常迎来送往那样做出握手的动作，此时此刻何必让彼此尴尬呢？他稍稍停顿，又说：“学校正在举办开学仪式，各位领导是不是先去会议室坐一下？”

　　此时此刻，这位校长的语气里终于带上了一丝儿哀恳。他看看小广场上的学生们，暗暗叹口气，惴惴不安的舔了舔嘴唇。

　　组织部副部长洪格明和教委主任何源钟尴尬的笑了笑，都没有开口。

　　张树森论级别不算高、论权力不算大，但在东川市最好的中学当了十年校长，在教育界威望很高，桃李满天下，不少学生的家长身居要职，社会上也有相当的影响力。

　　何况这次的事情，他俩也不是主角，凭啥要为别人火中取栗？还是老老实实当配角吧！

　　不过主角也没有亲自开腔，李一山只是冷冷的哼了声，就有魏长生替领导发话：“张树森，你涉嫌在食堂装修工程中收受贿赂，另外还接到你在招生工作中存在大量违法违纪行为的举报。经市委研究决定，由纪委对你实行双规！”

　　魏长生故意把嗓门放大，他儿子魏鑫在学校敲诈勒索同学，齐然举报之后，被张树森开除了，一点没给他面子，这会儿正好出口恶气。

　　张树森脸色顿时变得黯然，发出一声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的喟叹，终于还是点点头：“我没有任何违法违纪行为，不过既然是市委的决定，跟你们到纪委把事情说清楚也好。”

　　旁边这群校领导全都呆住了，张树森名声很好，谁都没想到他会被双规，还有人本能的想出声辩驳，动动嘴皮子又终究没有说出什么。

　　只有教导主任黄伟灿除了惊讶之外，投向米庆玲的眼神多带上了几分敬畏。后者尽管绷着脸，可嘴角不由自主流露出的微笑，到底还是露出了内心的那份得意，就差仰天大笑三声了。

　　校领导尚且如此，师生们的反应更大，议论声嗡的一下爆发出来形成了扑面的声浪。

　　“怎、怎么可能，张校长他绝对不会……”

　　“啊，就要被关起来吗？”

　　“是双规，规定时间规定地方交待问题。”

　　“唉呀，现在这些当官的，说不清楚……前些天新闻还说，有个贪官每天骑旧自行车上下班，结果一查，你猜怎么着？从他家里搜出几千万现金！”

　　在师生们心目中，张树森是位正直清廉的好校长，但是此时此刻，二十年来树立起的形象正在开裂、崩塌。那个每天早晨在办公楼前迎接学生，从来面带微笑和学生打成一片，坚持原则又不乏幽默的张老头，正在渐行渐远，取而代之的是个虚伪的幻象。

　　男生女生的心情都万般复杂，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如果连朝夕相处的张老头都是贪官，这个世界上究竟什么才是真实？

　　一张张年轻的脸写满了困惑。

　　比起错愕的同学们，齐然和林嫣还算早有心理准备，透过目光的交流，都从对方眼神里读出了愤怒。

　　在一中的开学典礼上，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宣布双规张树森，很明显是江山凌厉霸道的作风，他不仅要搬开这块绊脚石，还要以强硬的手段震慑反对意见，以便顺利推行下一步的计划。

　　但是，他们考虑过全校师生的感受吗？

　　纪委给了张树森一点时间，由两个工作人员陪他回办公室收拾个人物品，做点简短的交接。同时组织部副部长洪格明宣布市委决定，由副校长米庆玲主持全校工作。

　　十分钟后，魏长生和另一位工作人员一左一右，几乎是押着张树森从办公楼出来。张树森虽然竭力保持着镇定，但是脸色已经涨得通红，手也在微微发抖。

　　全校师生心情复杂，即使信任张树森的人，也没法发出任何声音。比如一班的班主任孙亮云，也只能扶着黑框眼镜，半晌才喃喃的说了句：这是打击报复……张校长不是那种人。

　　齐然胸口有股子沉重的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如果再不做点什么，胸口简直快要爆炸。少年猛然间像是挣开了某种束缚，大声喊道：“张校长，我等你回来！”

　　张树森错愕，回头。

　　“张校长，我们等你回来！”

　　林嫣、吴建豪、许悦兰、范韦……越来越多的男生女生都喊起来，就连李威孙涛这种平时和老师不对付的学生都在跟着喊。齐然的喊声像火花点燃了一大片，他们年轻的脸涨得通红，用尽力气挤压着胸腔，发出的呐喊汇集成音波的海洋，在广场上空回荡。

　　台阶上志得意满的米庆玲，笑容忽然就僵在了脸上，纪委书记李一山的神色更加阴沉，洪格明和何源钟也只能相对苦笑，从来没有遇到过今天这样的事情。

　　本来押着张树森的工作人员，此时心头都升起了荒诞的想法，仿佛穿越回了六七十年前的革命战争年代，只不过，他们自己是穷凶极恶搜捕革命党的反动派，而张树森就是英勇不屈的革命者。

　　张树森的眼角迅速湿润，在他坐进了汽车之前，滚烫的泪水滴落，洒在他奋斗了二十年的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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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8章 混乱

　　纪委把张树森带走之后，米庆玲主持了开学典礼，她得意洋洋的站到台阶正中间，向师生们宣布张树森个人有问题不代表一中的领导班子有问题，更和教师学生没有任何关系，希望大家保持良好的学习心态，再接再厉勇攀高峰。

　　话是这么说，师生们心态真的能放平？那才叫怪事呢！

　　就在米庆玲讲话的同时，广场上嘈嘈切切的议论声就没有停过，不仅学生们交头接耳，连老师也两个三个的凑着说话，根本没空管什么纪律。

　　终于孙亮云忍不住了，冲着自己班上学生来了句：“都吵吵什么？像个什么样子？安静！张远航你和班干部维持下纪律。”

　　团支书张远航很狗腿的站了出来，发话让同学们保持安静。正好齐然和林嫣在说话，张远航心头酸不溜丢的不舒服，仗着孙亮云在场，还狐假虎威的点了齐然的名。

　　齐然心头正烦着，眼皮子都没夹他一下，继续和朋友们说话。

　　张远航立马打小报告：“孙老师，您看，齐然他不听招呼！”

　　可这次孙亮云没理会他，把齐然看了看，又叹了口气，扭过脸不再吭声——刚才张树森被带走，齐然第一个站出来喊“张校长，等你回来”，孙亮云看得清清楚楚呢。

　　张远航碰一鼻子灰，接下来就不怎么管纪律了。

　　孙亮云也颇有点兴致缺缺，一直到开学典礼结束也没再发话，反正师生都静不下心。干脆任凭学生们嗡嗡嗡的议论。

　　别说齐然他们班上高一的学生，就连高三那些冲刺高考，几乎已经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师兄师姐，这会儿都好不到哪儿去，混乱程度不亚于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

　　年长有经验的老师就忍不住摇头叹息，这样的状态，恐怕不是两三天就能结束的。再看看台阶上满脸兴奋的米庆玲。稍微有点心思的就免不得揣测，一中接下来的波折大概不会少吧……

　　开学典礼结束，正式开始上课。可开学典礼上发生的事情，余波还远远没有平息。

　　老师上课走神儿的特别多，齐然班上第二节课。教数学的杨先普讲解上个期末的考卷，在黑板上演算函数居然连续错了两次；第三节课化学吴霞失手打碎了烧杯，忙忙乱乱的收拾玻璃渣子，又被割伤了手指头，愣了半晌才想起去清洗包扎。

　　学生的状态更是不佳，要不上课走神儿。要不嘀嘀咕咕的说话。平时喜欢端着架子管人的班干部，像张远航、陈菁菁，现在突然变成了锯嘴的葫芦；以前李威孙涛哥几个缩在教室最后排。搞点什么小动作还要躲躲闪闪的避开老师，这会儿全都翻了天，趁老师不注意就扮鬼脸做怪相，撕作业本搓纸团到处乱丢。拿手机拍女老师背影。

　　威震一中的母老虎孙亮云孙老师，本来每节课都会施展踏雪无声的绝顶轻功，转悠到走廊上，隔着玻璃窗用冷峻的目光扫视班上的情况。可整个上午，她只在课间的时候出现过一次。母老虎积威之下，男生女生们稍稍安静了点，但孙亮云竟然什么也没说。阴着脸转身走了。

　　正在和林嫣说话的齐然，就无奈的摇了摇头。

　　其他学校，也曾经有校领导违法违纪被抓的事情，那都是在他家里，或者召到教委去开会的时候实施的双规、抓捕，从来没有开学典礼上，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把校长带走这种事情。

　　不用说，李一山这么做，肯定出于江山的授意。江山等人就是要用这种凌厉霸道的手段，震慑一中教职工中间那些跟张树森走得比较近，反对学校搬迁到双河新区的人，同时也向东川政界的各路诸侯表明其坚定不移的态度，甚至是直接向林为民示威。

　　齐然气愤的是，他们这么蛮干，有没有考虑全校师生的感受？

　　张树森在师生中间口碑很好，也许平时大家并不能清楚感受到校长的作用，但眼睁睁的看着他在开学典礼上被纪委带走，全校老师和同学的心气儿都被硬生生打下去大半截，更感觉到某种莫名的屈辱——如果张树森都贪污受贿，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师道尊严？如果张树森被冤枉，那这个社会究竟是怎么回事？

　　少男少女们很难想清楚，所以困惑。

　　不仅如此，米庆玲那女人坐上了校长位置，接下来肯定就是准备搬迁校址了，对方的计划是按部就班的。

　　只可惜一中这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先是失去了灵魂，又被连根拔起，移栽之后还能剩下什么？干枯的木桩？

　　齐然一拳头砸在了课桌上，发出的声音很沉，在喧闹的教室中并没有引起太多人注意。

　　林嫣读懂了少年心底的愤怒，于是按着他隐隐作痛的手，轻声告诉他：“别担心，张校长不会贪污，肯定是被冤枉的。我爸爸已经知道了，他在省城开会，下午就赶回来。”

　　少女的手心微凉，齐然的手好像没那么痛了，他笑了笑，很快又看着她的眼睛摇摇头：“只怕没那么简单。江山不仅让市委同意双规张树森，还在开学典礼上大张旗鼓的带走他，根本不留一点后路。江山是市长就算了，纪委直接负责的李一山不是傻子，如果没有过硬的证据，他绝对不会这么做。”

　　冰山校花幽深如潭的眼眸微起波澜，随后脸庞浮出了丝丝笑意。她发现齐然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懵懵懂懂的少年，他已经懂得了很多原本不应该在这个年纪就懂得的东西。

　　毫无疑问，除了少年自身的努力，大半的功劳还要归功于她。

　　只不过为什么心底总有那么一丝遗憾？大约是预见到青葱少年，终有一天会变得成熟，在得到什么的同时，也会蜕去少年时代的天真与青涩，但愿……

　　“是的，对方肯定有过硬的证据，所以，”林嫣顿了顿，轻轻咬了咬嘴唇：“所以张树森可能要被双规一段时间了，甚至还会被正式逮捕。但是我们都相信他的人品，那些证据很可能是捏造的。我爸爸会尽最大努力帮他。到时候如果需要，我们一起行动！”

　　嗯！齐然用力点点头，他相信假的终究成不了真，妄图颠倒是非黑白的那些人，最终只会自食其果。

　　至于怎么帮到张树森，现在都还是学生，暂时帮不上忙，等林嫣从林为民那里打听到更多消息再考虑下一步吧。

　　旁边的几位朋友也在议论这事，吴建豪把江小渝肩膀拍了一下：“喂，小鱼儿，你爸是市长啊，让他把张老头放出来呗！”

　　江小渝讪讪的笑。

　　“得了，他和他爸各归各，”齐然推了吴建豪一把。

　　上课铃敲响，老师迟迟没来，教室里仍然乱成一锅粥，李威和孙涛把纸团扔到了宋剪梅头上，小姑娘回头看了一眼，这两货就怪腔怪调的吹口哨。

　　齐然苦笑着摇摇头，平时觉得张远航这几个喜欢管闲事喜欢在老师面前告状的家伙，好像挺讨厌的，可要是他们完全不发挥作用了，也好像不行。

　　说来惭愧，刚才典礼的时候，自己也没甩张远航。

　　“喂，别过分了啊，已经上课了，”齐然跟李威孙涛打招呼。

　　李威胡搅蛮缠：“哈哈，上什么课，连校长都被抓走了，这些老师说不定都是贪污犯，凭什么教我们？”

　　孙涛跟着吹起口哨，把全班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齐然笑笑，冲着他俩慢慢的说：“你们读书是为校长、老师，还是为了自己？”

　　两个捣蛋鬼不说话了。

　　“张远航，你没事还是管管吧，”齐然就这么甩下句，走回了座位。

　　“嗯，”张远航忙不迭的答应下来，很快又莫名其妙，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听齐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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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9章 真实的谎言

　　放学回家的路上。

　　咚，一块小石子砸到齐然脚后跟，朝斜前方弹过去，飞进了小巷边的排水沟。

　　“云、沧、沧！”少年根本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

　　小魔女背着书包，穿件戴兜帽的卫衣，藏在帽子里的小脸粉嘟嘟的，小嘴儿撅得老高：“切～～齐小然，你长进了啊，一整天都板着脸不理人！要是你像这样笑一笑，我们还可以做朋友滴。对了，就像这样！”

　　沧沧一边说，一边伸出小手揪住齐然腮帮子朝两边拉，让他做出笑的表情。小魔女的手温暖软软，的手背还带着jīng致的肉窝儿，揪得不疼。

　　“我……也不是故意不理你，”齐然讪讪的抓了抓头发，顺势掰开小魔女的爪子，瞬间有那么点儿胡思乱想，心说林嫣的手纤长而微凉，沧沧的手却又软又嫩。

　　沧沧昨天从京城飞到东川，大半个月没见面，按理说齐然该主动找她聊聊。可是出了张树森被抓的事，下课就和林嫣讨论问题，要不就一群朋友七嘴八舌的说话，就把沧沧这头落下了。

　　想想还真有点冷落人家，齐然笑着说：“早上开学典礼的时候，你怎么不找我说话？范韦都跑过来了。”

　　“我、我看你和林嫣在说话嘛，”沧沧咬了咬嘴唇，话说出口自己倒有点不好意思。为什么林嫣在，就不搭理齐然呢？

　　略显冷场，两人肩并肩的走着，沧沧百无聊赖的踢路上的小石子。

　　“喂，”片刻之后两人几乎同时开口，互相看看就笑起来。

　　“你先说，”又一次的不约而同，这次他们笑得更厉害了，小魔女的肩膀一抽一抽的，脸蛋儿憋得通红，笑声如风铃般琳琅清脆。

　　红rì西沉，不远处二楼阳台拿着水壶浇花的老人，被笑声吸引转过目光，脸上为生活所刻印的皱纹瞬间舒展开来，不知是唤醒了记忆深处的青葱岁月，还是想起了远行子女曾经的花季雨季。

　　“别笑啦，人家在笑我们呢，”沧沧扯了扯齐然，压低了声音：“喂，你刚才是不是在想张校长的事情？”

　　齐然点点头，岂止是他，恐怕接下来几天，一中所有师生和学生家长关注的头条，都是校长张树森在开学典礼上被带走这件事。

　　沧沧撇撇嘴：“唉，张校长可真倒霉，食堂装修工程能贪到什么？本来他这个校长当得好好的嘛。”

　　齐然停下脚步，看着她眼睛，郑重其事的说：“张校长不是贪污犯。食堂装修改造工程，总价才一百三十万，又走了招投标程序，张树森从中能发挥的作用其实很有限，受贿最多能到手十万。你肯定知道的，一个地级市最好中学的校长，怎么会收这种钱？”

　　沧沧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

　　你？！齐小然有种对牛弹琴的痛感，只好耐着xìng子告诉她，现在学校校长搞**，主要靠两块，一是人事调动，二是招生黑幕，三是后勤采购。

　　一中这种全东川市最好的学校，教师福利待遇比县里和乡镇的学校高一大截，很多有才能的老师都挤破头想调过来，哪怕花个五万十万都心甘情愿。

　　招生就更不用说了，孩子中考差了那么点分数，家长又愿意花钱的，可以从校门口排队出去两公里。

　　后勤采购也有利可图，学校的办公耗材，学生公寓的配套设施，食堂的承包，都有相当的寻租空间。

　　往年经常出现**的基建项目，最近倒是被zhèngfǔ盯得比较紧，合同金额三十万以上的都走招投标程序。虽然并不是没有一点漏洞，但和上面那几项比起来就真的是小巫见大巫，而且学校的食堂装修，金额本身也比较小。

　　那么一中的人事调动，有问题吗？新来的老师要么是名牌大学高材生，要么是从县中挖来的教学能手，教学水平都相当高，每年的高考成绩就说明了问题。

　　招生呢？确实有不少择校生，像江小渝是市zhèngfǔ的安排，李天毅是公安局的共建生，除此之外都是按分数高低，离录取线差多少分就交多少钱来的。这事儿算不上多么光明正大，不过全国各地都存在择校。要说张树森个人从中受贿也没道理，至少齐然知道初中班上就有两个家里很有钱的同学，因为分数差得太多，没能踏进一中的门槛。

　　后勤方面就更加一目了然。一中食堂在全市各个中学是出了名的良心食堂，口味的确不大好，可米饭、例汤和泡菜都免费供应，要说校领导从中搂钱，可能吗？

　　人事调动、择校招生、后勤供应这容易搂钱的三块都没有**的迹象，偏偏张树森在被盯紧的食堂装修工程上受贿，难道他是个傻子？

　　齐然解释的时候，沧沧一直偷偷坏笑，末了才歪着脑袋来一句：“如果张树森不是白痴，那就是有人陷害他嘛！”

　　“对呀！”齐然连连点头，很为这个赞成意见而高兴，浑然没有注意到小魔女的坏笑。

　　“齐小然啊，我听文阿姨说过，纪委出手双规，一般是掌握了比较扎实的证据。但和正式移交司法程序还是有区别。‘要求有关人员在规定的时间、地点就案件所涉及的问题作出说明’，这属于党内的调查措施，使用起来比较灵活，留有余地……”

　　别看云沧沧平时嘻嘻哈哈，讲起这些门道却如数家珍，顿了顿又说：

　　“只有对涉腐的党政领导，纪检部门才会根据需要在他参加大会时当众宣布措施，以震慑他的同党。张树森并非手握实权的大贪污犯，只是个高中校长，这次纪委在开学典礼上当着几千师生，对还是人大代表的张校长宣布双规，一点也不留余地，甚至在师生中造成恶劣影响，这绝对不是通常的做法。结合你刚才提到的情况，也许对方除了蛮横霸道之外，还有另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齐然这会儿真是洗耳恭听了，云沧沧只是个十六岁的毛丫头，但她提到的文阿姨可不简单，国纪委委员、第九监察室主任！

　　“也许，纪委并没有真实过硬的证据，只是故意做出胜券在握的姿态，以尽快摧垮张校长的意志，逼他就范！”

　　听沧沧说完这句话，齐然立马就震住了，像不认识似的打量着小魔女——和林嫣讨论时，都没想起这茬呢。

　　沧沧小鼻子一翘，那是相当得意。这些都是母亲陈怡从小玩到大的好姐妹，国纪委文秀华到她家做客聊天带出来的，现在被她拿来唬齐小然，顿时大获成功。

　　不过国纪委对付的贪腐官员，都是身居高位权柄在握，关系网盘根错节，所以查处他们时必须使用雷厉风行的手段；张树森一介书生，李一山竟然也来玩这招，就显得太过分了。

　　齐然想了一会儿，又摇摇头：“如果没有拿到过硬的证据，市委怎么可能同意对张校长实行双规？陆书记和江山可不是一路人……喂喂，不对呀，你好像对这些门清呢，刚才干嘛让我解释那么大一堆？”

　　“骗你不行啊？”小魔女吐出舌头做个鬼脸，转身就跑。

　　好你个沧沧！齐然撒丫子猛追，几步就赶了上去，张开双臂从后面捉住了小魔女。

　　毛绒绒的卫衣底下，少女的娇躯扭来扭去，齐然感觉就像抱住了一只真人版的毛绒玩具，绵乎乎、暖洋洋的，舍不得放手。

　　“还、还不放手，”沧沧声音弱弱的，就算小魔女平时再怎么没脸没皮，这会儿脸蛋也变成了绯红。

　　齐然赶紧松手，心跳得像有一柄锤子在敲击着胸腔，掩饰的干咳了两声，故作强硬的说：“谁让你骗我来着？反正这事你得帮我个忙。”

　　什么忙？

　　两分钟之后，沧沧拨通了文秀华的电话。

　　手机开了扩音，文秀华温和的声音里带着某种沉稳的力量：“调皮丫头，想阿姨了？chūn节回来就不要走了嘛，呵，**妈也忍心……”

　　沧沧这会儿嘴甜得像抹了**：“文阿姨，还是您最疼我，沧沧爱死您啦！对了，有件事想请教您，是课后活动，政治老师讲的案例。”

　　沧沧小嘴儿噼里啪啦，把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里面的人物做了替换，一边说还一边冲着齐然挤眉弄眼：怎么样，我厉害吧？

　　齐然撇撇嘴，沧沧的口才虽然很好，骗人都不带打草稿的，但是电话那头的可不是普通人，而是有铁面女包公之称的国纪委第九监察室主任文秀华，真的能瞒过她吗？

　　“你说的只是案例？”电话那头，文秀华的态度明显变得严肃了。

　　“真的真的，”沧沧的脑袋点得像小鸡嘬米。

　　良久的沉默之后，文秀华似乎低低的叹了口气，“那好吧，我只针对这个案例发表一下个人看法。纪委之所以在取得市委同意之后，采取这种非常规的手段，很有可能是因为他们手里的证据并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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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0章 双规

　　东川市西郊白鹭山的军分区干部疗养所，院子里停了好几辆挡风玻璃后面摆着市纪委通行证的小轿车，进进出出的除了原本的服务人员之外，多了不少穿深色外套腋下夹皮包满脸严肃的人，顿时给这里增添了几分神秘与肃杀。.

　　对违纪官员执行双规的场所，要求地方僻静，人员往来较少且食宿方便，往往是招待所、度假村、郊区宾馆或培训中心，白鹭山疗养所就符合这些条件，所以常被市纪委借用。

　　正对大门的主楼，底楼的一间房间里，张树森从铁栏杆之间的空档扫视着窗外的景致。从前学校组织的教师节活动曾经来过这里，万没想到几年之后旧地重游，却变成了阶下囚的身份。

　　叹口气，回头审视着室内的布置，又忍不住苦笑：除了吸顶灯之外没有任何电器，唯一一个插座还用了掰不开的安全面板；卫生间的门不带锁头，晾衣服的杆子和莲蓬头底座都被取下，消除上吊自杀的隐患；桌椅的棱角都包着厚厚的泡沫橡胶。

　　怕我自杀吗？可笑，我又没有犯罪，为什么要自杀？

　　张树森用力甩甩头，把那个突然冒出来的词儿远远扔开，却甩不掉伴随着那个词的一抹心悸。

　　虽然他长期担任一中的校长，又被选为市人大代表，平时颇有文人风骨，但毕竟只是一介书生，此时此刻的心境如何，实在不足为外人道。

　　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被纪委宣布双规，这种巨大的屈辱如梦魇般充塞脑海，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甚至使他的信心也产生了动摇，不停回忆这些年的工作中，招生、调动老师、装修工程，到底有没有瓜田李下暧昧不清的情况。

　　答案是否定的，张树森一直以来清白做人，从来没有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渐渐心宽，想到最后离开时，齐然喊的那一声张校长，随后全校师生都跟着喊了起来声浪滚滚的情景，张树森的信心终于一点一滴的恢复：至少，老师和同学知道我的为人。

　　吱呀声响，门被推开了，几名纪委工作人员满脸严肃鱼贯而入，“张树森，跟我们到这边来交代问题。”

　　张树森浑身一震，苦笑着缓缓转过身去，跟他们走进旁边的房间。

　　审理室和公安局的审讯室稍有区别，长条形办公桌的对面不是硬木椅子，而是单人小沙发，旁边小茶几上还摆着茶水和香烟，算是对被双规官员的优待——毕竟没有进入司法程序，还不算真正的嫌犯。

　　长条桌后面三位纪检干部正襟危坐，市纪委副书记专案组组长李一山、第二纪检监察室主任专案组副组长张英平、案件审理室副主任魏长生。

　　东川就这么大，市里面稍微有点级别的干部平时或多或少打过照面，这三位张树森都认识，只不过从前再怎么都没想到，有一天会在纪委的审理室里见面。

　　这三位也不主动开口说话，张树森很尴尬的坐到了单人沙发上，尽管他竭力保持着文人风度，可还是显得非常局促不安。

　　李一山儿子李天毅在一中读书走的公安局共建生，他和张树森见过面，但这会儿半点熟人情分都不讲了，只是慢条斯理的端起茶杯，小口啜饮着茶水，看着张树森的眼神儿带着明显的轻蔑。

　　一个小小的中学校长，教书教傻了的迂夫子，还真把自个儿当回事了？敢和江市长顶牛？是，学校搬迁可能有不好的影响，但学校又不是你私人的，你发什么神经？

　　把张树森足足晾了两三分钟，李一山又拿起烟盒抽出根烟，旁边魏长生很有眼色，麻溜的拿起打火机替他把烟点上。

　　美美的吸了口烟，吐了个淡蓝的烟圈，李一山这才不慌不忙的开口：“张树森，你的问题，可以交代了吧？”

　　--------

　　从省城渝州返回东川的高速公路，黑色帕萨特风驰电掣。

　　后排座位，林为民靠着头枕闭目养神，神情深沉如水，眉心皱成了深深的川字。

　　前排司机赵刚双手把着方向盘目不斜视，坐在副驾驶位的秘书陈文斌一声不吭，只是偶尔从后视镜里看看后面的老板。

　　气氛是如此的凝重，几乎仅次于去年吕治国被纪委双规的那次了。

　　纪委那边早有风声传过来，说是对张树森开展了调查，明眼人看得清清楚楚，张树森带领一中教职工反对学校搬迁，这是江山出手打击报复了。

　　一中迁往新区的计划，林为民持反对态度，间接支持了张树森的行动，得知纪委开展调查之后，他也做了不少工作，拦住了江山一伙伸出的黑手。

　　可是到底防不胜防，三天前往省城开会，就在会议的最后一天，竟然接到了张树森出事的消息。

　　张树森虽然算不得林系的干将，也和林为民保持了很长时间的友谊。江山动他，不仅是为了排除一中拆迁的阻力，也是杀鸡儆猴，打击林为民的威信，以彻底边缘化林系从而独揽大权。

　　纪委对干部执行双规，通常意味着掌握了比较扎实的证据，林为民匆忙从省城返回东川，到底能不能挽回张树森的政治生命呢？

　　平时林为民待人宽和，旅途中司机和秘书经常吹点小牛皮讲点小笑话，但今天他们俩一反常态的没有说话。

　　陈文斌再一次从后视镜看林为民时，发现他已经睁开了眼睛，于是唤了声林市长。

　　“小陈，你怎么看张树森这个人？”林为民看着窗外，似在回忆十几年来和张树森的交往。

　　陈文斌心头咯噔一下，知道老板问的什么，他想了会儿才开口：“市长，我和张树森交往不多，单从表面上看，这个人的党姓是比较强的。”

　　林为民笑笑，手放在大腿上，指头轻轻叩着膝盖。

　　陈文斌的意思很清楚，知人知面不知心，现在有的干部穿旧衣服、骑自行车上下班，可是被调查时，家里搜出几千万的现金；也有干部家里全是旧家具，最后却被发现破烂的沙发夹层里面，藏满了金银珠宝银行存单。

　　张树森真的是那种人吗？

　　林为民很坚决的摇摇头。哪怕是吕治国，他都不敢打包票，但张树森应该不会有问题的。他了解这位老朋友的脾气，清高到了相当厉害的程度，甚至影响到了待人处事，就一满心只想着教书的迂夫子，怎么会为孔方兄折腰？

　　但是纪委那边的双规决定，还得到了市委的支持，这就匪夷所思了。市委书记陆原和江山算不得一路人，纪委书记冯陶然和江山甚至有点小睚眦，如果没有比较详实的证据，他们绝对不会同意对张树森执行双规。

　　说穿了，就算江山权势再大，再有高层派系的支持，陆原、冯陶然这两位也犯不着冒着政治风险，替他火中取栗。

　　难道那位迂夫子真的是不小心被人抓到了把柄？

　　林为民的心情极度复杂。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杂乱无章的心绪。

　　领导干部普遍有两只手机，一只是私人使用，只有家属亲朋好友和亲信才知道号码，另一只则是联络用的工作手机，上班时间林为民习惯把两只手机都让秘书带着。

　　响起的是私人手机，陈文斌从公文包中取出，递给了林为民：“林市长，是小嫣。”

　　“喂，你们放学了？爸爸正在回来的路上，晚饭不在家吃……嗯？”林为民接着电话，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听了好几分钟才说：“这件事，确信？好的，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林为民想了一会儿，拿起手机翻出了冯陶然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