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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沉浮] 红色权力(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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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疑似故人来


      回到南州市区,回到南州大酒店,陆铮觉得,自己简直是在两个世界中穿行了一次,贵族庄园那种身份等级森严的感觉,在自己进了南州大酒店的电梯后,才慢慢消失。

      想想和白纱包受传统贵族教育的小女孩生活,想来会麻烦多多吧。

      909房间内,烟雾缭绕,看来刚刚王达明和几名集团工作人员正在议事。

      见陆铮进来,便有人去开了窗户,然后,几个人跟陆铮打招呼后,退了出去。

      王达明笑呵呵的说:“已经和那边约好了,不容易,不过这位领导在乌山和冀东省城都任过职,看来因为咱们集团在乌山项目多,也算半个乌山的公司了,所以对咱们另眼相看,念旧情就好。”

      陆铮问道:“在冀东省城和乌山都任过职?”北斗星集团总部在南方特区,虽然近来因为乌山的经济发展迅猛集团内有搬迁总部到乌山的声音,但总部搬迁毕竟于系重大,所以,也仅仅是意向,至于集团内大多数中高层于部,还是在南方活动居多,自然没听说过陆铮,王达明,便是如此了。

      王达明道:“是,在两地都任过职,是位女领导,姓卫,省司法厅监狱管理局副局长,兼滇南女子监狱监狱长。”

      陆铮怔住,在乌山和冀东都任过职,又是司法狱所系统的,还姓卫,难道是卫香秀?

      王达明误解了陆铮的表情,急忙解释:“你别看卫局只是正处啊,管的事儿又和咱要欠款不沾边,可她来头大,是省里一位领导从冀东调来滇南时,亲自点名把她调来的,外面都传……”说着王达明就呵呵笑了两声,说:“陆总,您明白的,当然,没凭没据的事,咱不能跟着瞎说,不过她和那位省领导很熟,能帮咱们说话的话,事情就好办了。”

      陆铮问道:“这位卫局长全名是不是叫卫香秀?”

      王达明说:“我这倒不大清楚。”看了看陆铮表情,又说:“我已经托人约好了,她也答应来,晚上7点,二层翡翠厅,房间也定了。”

      陆铮微微点头,既然约好了,便是不是卫香秀,也不能不去,更何况,这人十之**就是她呢。卫香秀调来了滇南?自己却不知道。

      要说省领导,倒是齐书记,从冀东调来,任滇南省省长,莫非说的省领导就是齐省长?

      正琢磨间,门铃响起,王达明就笑道:“应该是老方。”

      果然,王达明去开了门,外面正是集团公关部副经理方向东,进来他就苦笑摇头,“宁老板,一直磨着我啊,好像是咱们压了他施工款一样,咱们北斗星做工程,从来没这么狼狈过。”旋即抬头见到陆铮,苦笑打招呼:“陆总。

      他说的宁老板是滇南本地的施工方,虽然北斗星集团有自己的施工企业,但生态园的部门项目交给了宁老板的建筑公司,概因宁老板的施工公司在园林建筑上颇有经验。

      宁老板迟迟拿不到工程款,自然着急。

      方向东这几日都被宁老板缠着要钱,所以面对陆铮,苦笑着说:“陆总,我们公关部快成赖账部了。”

      方向东也好,王达明也好,都不知道陆总到底是什么来头,年纪轻轻就坐上了行政总监一职,但想来陆总必然有过人之处,不然公司精英荟萃,便是京城名媛也要靠优异表现搏出位,行政总监这个位子,又岂能是等闲之辈?

      说起来,在别处的工程还从来没出过这等事,毕竟北斗星这几年发展很快,外面一直传言北斗星集团有高层的背景,而且地方上同大公司合作,也通常不会留难,免得对外造成不好的影响。

      南州这地方,用张副总说的话,简直就是邪了,如果把事情曝光,这样的环境,如何吸引投资?

      王达明想着,也不由得发牢骚,说:“再这样,于脆咱们公司在澜江盖希望小学的计划也搁置”

      陆铮摇摇手:“完全两回事,不要混为一谈。”

      澜江是近邻缅甸的边境城市,属于“少、边、穷”地区,北斗星集团今年响应团中央号召,拟在十年内,在“老、少、边、穷”地区建造五百座希望小学回馈社会,其中澜江地区的十座希望小学,在第一批启动的计划中。

      翡翠厅装潢的富丽堂皇,坐在圆桌旁,陆铮翻看着菜单,滇菜和川菜口味相近,讲究鲜嫩、清香回甜,酸辣微麻。

      实则菜肴早就安排好了,但看着菜单,陆铮便又叫服务员加了两道菜,应该对卫香秀的口味,对方不是卫香秀的话,也无伤大雅。

      今晚在座的除了投资部王经理和公关部方经理,尚有公关部的一名女职员,叫万安娜,绰号万人迷,生的很美艳,但看着万安娜性感露骨的穿扮,尤其是那条短的仅仅遮住屁股的黑皮裙和网袜,陆铮不禁暗自皱眉。

      北斗星这种大集团,自不用靠什么女公关来谈项目,但今天面对的是一位女领导,方经理便同陆铮汇报后,带上了一名女职员,如此说话也方便些,但看到万安娜这副打扮,方经理的脸也黑了,只是不好在总裁面前发火。

      万安娜却兀自不觉,媚眼不时向陆铮身上瞟。

      趁着客人没来,方经理低声在陆铮耳边说:“老总,因为以前没有确认你的行程,不能确定您到底能不能来南州,所以没敢帮您安排。既然您来了,我明天会同南州市委办和政府办联系,应该能安排您和南州市主要领导会晤,他们肯定也乐于和你会面,现在地方上都在拉投资,大企业越来越受重视,不是几年前了,还得跟他们求爷爷告奶奶。”

      陆铮微微点头。

      方经理又说:“我估摸着不是书记也得是市长见您,实在不行,同他们见面时提提工程款的事,不知道管用不管用?”

      陆铮摆摆手:“工程款分开走,官场上的事情很复杂,咱们暂时该找谁找谁,不到万不得已,不揭这层窗户纸,看他们怎么做。其实现在找省领导也没必要,我主要是想看看,卫局长是不是我一位老朋友。”几百万不是个小数目,也不知道到底卡在哪个环节,先了解情况再说。

      方经理心下一凛,默默点头,便不再多说,刚刚他同陆铮说话,多少看陆铮年轻,话有些多。

      陆铮想了想又说:“你帮我安排同姓孔的那个副市长先见个面。”

      方经理点头。

      这时包厢门被服务员轻轻推开,笑着走进来一个中年男子,“方总、王总发财啊”

      方经理和王经理忙都站起来,赔笑迎上去和进来的中年男子握手,口称“廖局长”,陆铮便知道,这定然是南州市旅游局的廖海山局长了,便也起身,走上两步同廖局长握手。

      廖局长听方经理介绍陆铮是北斗星集团总裁,立时一怔,笑着说:“陆总真是年轻有为啊。”

      陆铮笑了笑,说:“廖局长客气了,我不过是个二世祖罢了,集团大股东和我的关系呢,有点复杂,可以说我是继承人吧,要说本事,我最会吃喝玩乐

      廖局长一听,更是肃然起敬,“啊,原来是北斗星的……嗯,少东,这个词,对吧?不过陆总,你太谦虚了,哈哈。”

      方经理和王经理对望一眼,心下都是一凛,这才知道,原来陆总竟然是集团真正的主人。

      万安娜盯着陆铮的目光,简直就好像守财奴发现了金山。

      陆铮自是故意这样说,因为现今市场经济刚刚起步,总裁也好,总经理也好,在人们眼里不过是高级打工仔,和企业主完全是两个概念。而北斗星集团虽然是企业,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集团于部同样会有圈子,会有人事上的问题,自己就是想告诉方经理、王经理这些中高层于部,不要在自己面前搞小九九,因为自己是集团真正的主人,是你们的米饭班主。

      廖局长坐下后,便叹口气道:“陆总,真是不好意思啊,害得你要亲自跑一趟,但这笔工程款,是真没拨来我们旅游局,这件事,搞的我也很上火。”

      陆铮笑道:“廖局客气了,我刚好来南州办事,顺便的事,再说,要没这么档子事,能和廖局做朋友么?我这人,最爱交朋友。”

      廖局长就笑:“陆总说的是,说的是。”

      陆铮又问:“廖局,卫局什么时候来,她名字是不是叫卫香秀?”

      廖局长微笑点头,“对,陆总的消息很灵通,她是叫卫香秀,和我是余杭老乡,我爱人呢,和她一个村子的,还沾点亲戚,按辈分,她管我爱人叫姨。这不那天吗,我爱人邀请她来家里做客,我正好和方经理通电话,提到你们北斗星被她听到了,她就一直打听,很关心,我就琢磨着,你们能说动她帮忙就最好了,别看这位卫局年纪不大,可通着天地线呢。”

      陆铮微微点头,原来是这么层关系,不过卫香秀喊你爱人一声姨,那你就是卫香秀姨夫了,可有你这样的长辈么?若不是你喝多了背后嚼舌根,方向东、王达明他们去哪能听到卫香秀和省领导如何如何的传言?

      卫香秀,要真是这种人,还用得着现在?自己和她,何至于分手?

      想着,陆铮心里叹口气,可旋即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卫香秀,心里,又微微有些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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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有故事的人

  7点半了,卫局长还没有来,廖海山出去打了个传呼,好像也没找到人,回来后讪讪的说: “要不,咱们先开始吧?”

  王经理和方经理对望一眼,心中都琢磨,这叫什么事?该来的没来,这顿饭有意义吗?但此时也不能说旁的,果然,就见陆总笑着说:“行,咱们开始。” 就在这时,包厢门被推开,有清脆利落的女子声音:“不好意思啊,来晚了,狱里出了点事,刚刚处理完。” 就见包厢外走进一位穿着米色西装套裙的美少妇,肉丝袜黑色高跟鞋,性感诱人,那种特有的女干部气质更令她充满独特的魅力。

  廖海山瘦脸马上浮起笑容,说:“卫局,来,给你介绍几位朋友。”

  王经理和方经理都是一呆,这位传说中的女局长、监狱长竟然这般年轻漂亮?那,说不定传闻是真的,为了她,官场大佬们犯错误有什么稀奇?

  王经理和方经理都跟在陆总身后,准备同卫局长寒暄的时候,却听卫局长笑着说: “陆铮,真的是你。”两人更是一呆,这位卫局,原来认识我们陆总? 陆铮笑了笑,“是我,你还好吧?” 谁也不知道两人简简单单的对话中蕴藏了怎样的千言万语,只有万安娜,女人心思细腻,她注意到了这位美艳立时压了自己风头的卫局长,方才目光投注在陆总身上时,美眸中突然迸射的惊喜和微微颤抖的肩头。

  万安娜立时便知道,卫局长和陆总,必然是有故事的人

  廖海山在旁笑道: “原来陆总和卫局长认识,那就再好不过了。”

  陆铮点点头: “我在乌山待过很长一段时间,工作关系,和卫局长认识也挺多年了。” 廖海山恍然。 只是接下来的酒宴,气氛便一直热烈不起来,卫局长虽然喝饮料,但好像精神有些恍惚,每每给她敬酒时,她都半j向才反应过来。

  陆总也一直没提工程款的事情,只是默默喝茶。

  万安娜很快撂下碗筷,说:“我吃好了,各位领导慢用。”又笑吟吟对廖海山说: “廖局,你们南州有舞厅吧?咱们跳舞去吧。” 看着万安娜风骚模样,廖海山不禁有些心热,却咳嗽一声,说:“陆总,卫局,咱们这就散了?”

  陆铮说:“你们去跳舞吧,我和卫局叙叙旧,也聊聊我们公司工程款的事情。”

  廖海山心说不知道我这个小老乡和你是什么关系,但看来自己也只有走的份。

  廖海山等人刚刚离开包厢,卫香秀就轻轻叹口气: “没想到,你会……”说到这儿住口不语。

  陆铮笑了笑,说: “我不是神仙,我也想不到。”知道卫香秀想说什么,自是说没想到自己会有被一撸到底的一天,这次同在广宁时被免职完全是两个概念。

  卫香秀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说:“你公司被拖欠工程款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铮摆摆手:“不说这个我自己想办法。”顿了下,问:“你最近,过的好吗?”

  卫香秀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 “有什么好不好的?”想了想说: “冀东女子监狱,去年年底被评为部级优秀监狱,滇南的女子监狱是去年建好的……”

  陆铮就摆摆手,笑道:“我明白的,放心,我不会乱想

  "

  卫香秀本想说说近况,她去北京开司法系统表彰会的时候,滇南省司法厅贾厅长和她谈了话,希望她能来滇南,她当时无可无不可的答应了,贾厅长见她有这个意向,便向主管司法的副省长汇报后,将她调来了滇南。

  卫香秀听陆铮话,倒是一怔,说: “你乱想什么?”

  陆铮就笑,说:“你那个姨夫,也是吹嘘吧,说你和省领导多亲密多亲密。”

  卫香秀不禁就笑:“要说,因为都是从冀东来的,齐省长是挺照顾我的,因为工作关系见过我两次,还叫夫人打电话请我去他家吃饺子呢。”

  陆铮看了卫香秀一眼,说:“你倒不在乎这些流言蜚语。”感觉卫香秀和以前真的不同了。

  卫香秀轻笑道: “没影的事,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呗,反正我也没交男朋友的打算。”说到最后,眼里闪过一丝落寞,只是这种神情一闪即逝。

  突然,卫香秀就抬起头,笑孜孜看着陆铮,“我刚刚反应过来,你刚才说什么?说你不会乱想?这话说的,你是不是,还对我有点念想?”

  陆铮咳嗽一声,这句话,好像自己说的是有语病。

  卫香秀笑笑,便说: “逗你呢,对了,你来滇南,不看看齐省长么?我在冀东的时候听说,好像你是齐省长的人,是吧?”

  陆铮看了看表,时间倒也不晚。

  卫香秀见状,便站起身,说:“我有他家的电话,你先打个电话,我陪你去。” 陆铮一怔,说:“你陪我?” 卫香秀笑道: “怕你这次再跑了,我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找到你了。”语气,好像在开玩笑,又好像很认真。

  同齐省长见面也没谈什么,虽然齐省长看似依旧对自己热情,但陆铮能感觉到,好像,和以前不同了,哪里不同,却又说不上来。

  如果不是自已经历过数十年人情冷暖,可能这种不同,根本就感觉不出来吧。

  黑色桑塔纳里,卫香秀一边开车,一边问:“齐省长的提议你不考虑考虑?”

  在同陆铮聊天起,齐省长问起陆铮现在的工作安排,听闻陆铮应聘成了北斗星的行政总监,齐省长便提议,叫陆铮在滇南省委政研室挂个经济顾问的名头,慢慢,再想办法给陆铮安排进编制。

  听卫香秀问,陷入深思的陆铮笑着摇摇头,说:“再看吧,我现在当老总,当的挺好。”

  卫香秀叹口气道: “其实齐省长,对你很赏识了,刚刚我能听得出来,要不是觉得你对经济宏观布局有见地,你现在的状态,他才不会管你呢。” 陆铮沉默不语。 卫香秀又说:“而且,我觉得,齐省长可不仅仅是因为你家里的关系,你要真的扶不上墙,他这时候躲你都来不及呢。” 陆铮笑道:“好像你什么都懂一样。” 卫香秀抿嘴一笑,说:“随你吧,不过也好,你要真的再进了仕途,又该对我横眉冷对了。” 陆铮无奈的道:“哪有?” 卫香秀轻轻叹口气,不再说下去。 轿车缓缓驶入一个小区时,陆铮愕然问道: “这是哪里?”

  “我家,我有话想和你说。”卫香秀俏脸淡然,看不出什么表情。 陆铮微微点头。 卫香秀好像很喜欢乳白色调,这个她刚刚买下的两室一厅,同样是白色调装潢,连沙发也是乳白色的,显得特别明陕,现代感十足。

  端着卫香秀送来的咖啡,陆铮端详着客厅布局,笑着说:“跟我一样,不喜欢抢福利房。”

  卫香秀坐在陆铮对面,美眸上下打量陆铮,就好像看不够一样。

  陆铮笑道:“怎么了?是不是比以前帅了?”

  卫香秀起身,哒哒来到陆铮身侧,坐下,然后,娇躯就轻轻靠在了陆铮肩膀上。

  “如果早知道你会这样,我当初就不会离开你!”卫香秀的语气,很有些咬牙切齿。

  陆铮笑道:“你不说我对你横眉冷对了吗?”

  卫香秀幽幽叹了口气, “你不是吗?其实,我当时很矛盾,虽然,我很享受和你在一起的时光,很享受你在人前宣布我是你的女朋友时的自豪,可是,我知道这些都不能长久,我知道这样下去,肯定会影响你,你知不知道,我狠心不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每天晚上,有多么难受?!那时候,只要你有一点点表示,你只要多打几个电话,我想,我会马上改变主意,不管这个选择,是不是会影响你的前途。可是,你从来就没有表示过什么,你的态度就是,你要走?好吧,我放手。其实我那时候就知道了,你对我,从来就没投入过什么太多的感情。”

  陆铮默然,是这样吗?自己的感情世界,其实自己从来不了解。

  “不过你对我有没有感情都好,我,我不在乎……”卫香秀低着头,好似在擦拭眼泪,只是,动作很轻,好似就怕被陆铮看到感到厌烦,她从来就不是哭哭啼啼的人,也知道陆铮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哭鼻子。

  陆铮终于,慢慢伸出手,轻轻揽卫香秀入怀,嗅着卫香秀美髻的芳香,陆铮突然对她有些怜惜,自己好像,真的没有真正在乎过她,自己在乎的,只是有人离自己而去,不管这个人是张三李四还是王二麻子。

  自己一直以来,都不想被人抛弃,这是,童年的经历造成的吧?

  “我怎么会对你没感情呢,真是个傻孩子!”陆铮爱抚的轻轻摸着卫香秀的发髻,心里叹口气,卫香秀身世一直很悲惨,遇到自己,偏偏又是个不懂感情的木头人,而且,也实在算不上什么好人。

  只是不管自己人品如何,在卫香秀眼里,自己都是那种踩着五彩云朵将她从黑暗中搭救出来的英雄吧。

  所以,当闻听自己落魄,她立时抛开以前种种,义无返顾的,站到了自己身边。

  自己,何其幸哉,卫香秀,又是何其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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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虎子,我的兄弟


      方向东办事很爽利,第二天早上就办好了陆总和孔副市长共进晚餐会面的事。

      陆铮昨晚一夜没回来,方向东、王达明等面上没说什么,但陆铮能感觉到早上回到酒店时他们脸上笑容的暧昧,想来是觉得陆总了不得,到处都有老情人,而且,素质又是如此的高。

      其实昨晚,自己和卫香秀一直在聊天,直到卫香秀在自己怀里沉沉睡去。

      这段时间,想来她也心力交瘁吧,难得,睡了个安稳觉。

      宴请孔副市长还是在昨晚的翡翠厅,甚至菜肴都安排的差不多,今天在座的除了方向东和王达明,还有刚刚飞来南州的杜小虎。

      如方向东和王达明这个级别接近集团高层的于部,倒是都认识杜小虎,但只知道他和他的团队代表大老板查账,具体这个人是什么人,做过什么事,却是全然不知。

      但见杜小虎和陆总刚见面那激动劲儿,就知道两人交情非比寻常,看来陆总这个集团继承人实际上可能早就把持了集团的话语权,只是底层于部懵然不知而已。

      方向东和王达明,对陆铮越发恭敬起来。

      孔副市长很守时,七点的晚宴,他六点五十进包厢,态度也很客气,一口一个陆总,落座后更先感谢了陆总及北斗星集团对南州经济发展的支持。

      不过和孔副市长同来的那位于部,就有点鼻孔里看人的意思,虽然北斗星集团号称资产过亿,但毕竟在滇南名声不显,何况现今只要是私企,在很多干部眼里自然没什么地位,所谓资产过亿,除了在南方特区和乌山这等城市,到了外地,怕也没什么人信,现今,正是“经理”遍地走的时候,皮包公司大行其道,是个生意人,名片上便是经理董事长。

      所以,旧式思维的于部,在陆铮面前摆谱,也无可厚非。

      孔副市长斯斯文文像个学者,说话聊天,都很和气,显露出一副见过大场面的气质,和他同行的澜江地区外经贸处处长张白成,四十多岁的汉子,土布衣衫,看起来就像个乡间农民,但同陆铮等人说话时却隐隐端着领导的架子。

      孔副市长则介绍,说这笔工程款的事情张处长会向大家解释。

      方向东、王达明等人,虽然常年在繁华城市打转,但对地区于部结构也算明白,知道这位澜江地区外经贸处处长便等同于地级市的外经贸局局长,只是区区一名边远地区的正处级于部比省城副市长谱还大,未免令人啼笑皆非。

      当然,孔副市长只是接人待物看起来随和,要说骨子里,也未见得就瞧得起民营企业主了,只是不表现出来而已,毕竟这里不是南方特区,不是乌山,民企可能在滇南某些于部眼里,就属于个体户。

      方向东心说幸亏今天没带万安娜过来,不然这个唯利是图的丫头,认为钱是万能的,如陆总这种资本者才值得崇拜,本就看不起边远地区的土老帽穷于部,对方如此态度,说不定酒桌上就闹出什么事来。

      只是方向东心中不解,为什么孔副市长会带了澜江地区的于部过来,好像风牛马不相及,北斗星是在省城施工,和距离省城数百公里外近邻缅甸的澜江有什么关系?孔副市长为什么说张处长来解释这笔款项的事情?

      还没进入正题的时候,有服务员进来在孔副市长耳边低语了几句,孔副市长旋即抱歉的说要去接个电话,十几分钟后,他回来便说,有公事,很急,不能耽搁,连连抱歉的告辞走了。

      满桌的丰盛菜肴张白成倒是吃的大快朵颐,品着茅台酒,突然略带高傲的问陆铮:“陆总,这酒挺不错,还有吧?”

      明明圆桌中心,还有几瓶没开封,怎么看,也够桌上的人喝,陆铮听了张白成的话不禁微微皱眉。

      方向东在旁马上笑道:“有,有,回头我备两箱送您府上去,给张处家里老爷子溜逢,每天小酌两杯,对身体好。”

      张白成翻着白眼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方向东笑道:“明白,这是我们对老爷子的一点心意,又不是送礼,张处别多心。”他是搞公关的,什么人都见过,对付张白成这类人自也有两下散手

      接下来,在方向东不轻不重的恭维话中,张白成的脸色终于渐渐缓和。

      陆铮,却是不怎么说话了。

      杜小虎一直斜眼看张白成,也是满脸不高兴。

      陆总一直不说话,方向东只能顶上,几轮酒后,见吃得差不多了,方向东便笑着对张白成道:“张处,孔市长说,工程款的事情,您能帮我们拿章程?

      张白成用牙签不紧不慢的剔着牙缝,说:“这笔款子啊,再等两个月,到时候我们再研究。”

      方向东一怔,若是张白成含糊其辞说回去再研究或者回头再说之类的,那还好说,直接便“俩月之后”,谁知道俩月之后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向东赔笑道:“张处,三百多万,不是个小数目,我们公司也等着这笔钱周转,您看,能不能帮忙催催,还有就是,到底这笔工程款卡在哪了?您给指条路行不行?”想来这笔钱也不会是他这个澜江地区的处长能真正做主的,主要,还是希望他给透点话风,该找谁找谁。

      张白成脸色严肃起来,说:“我这话只能说到这儿了,这属于国家机密,不要再往下问,懂不懂?”

      “啪”一直憋着气的杜小虎就拍了桌子,冷着脸道:“狗屁的国家机密,你算个什么东西?给你几分好脸了是吧?”

      张白成、方向东和王达明都呆住,张白成脸色阵青阵白,看向了陆铮,说:“陆总,看来你的人很野蛮啊”

      陆铮笑了笑,说:“我们公司不犯法不走私,我也不懂我这笔资金和国家机密能扯上什么关系,张处,能为我解惑么?”

      张白成皱眉道:“陆铮,不该你问的不要瞎打听,小心进去……”

      他话音未落,杜小虎便猛地推开椅子站起,骂道:“你他妈怎么说话呢?找抽吧”说着话,就向张白成那边走,方向东和王达明都吓一跳,忙在旁边拦,但他俩又哪能拦得住小牛犊似的陆小虎,被杜小虎一甩肩膀就甩开了。

      “虎子”陆铮喊了声,杜小虎才停下脚步,兀自指着张白成鼻子:“给我说清楚,这笔钱哪去了?”

      被杜小虎火爆脾气搞的不知所措,张白成站起身向外走,边走边说:“真是疯了,我看你们是疯了”

      谁知道杜小虎铁塔似的身躯堵在了门口,沉声道:“今天你不说清楚就别想走”

      张白成厉声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禁锢政府于部,你要坐牢的”实则,在杜小虎威风凛凛的身影下,他实在有些色厉内荏,说着话,脚步却在往后退。

      方向东和王达明都傻了眼,心说杜组长,怎么是这种脾气,跟二愣子一样,这,这可怎么办?

      陆铮道:“虎子,算了。”

      杜小虎凶恶的目光盯着张白成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让开身子,张白成小心翼翼从杜小虎身边钻过去,旋即快步离开,走得好远,才听他发着狠喊了声:“陆铮,你们这帮土匪,等着吧”

      方向东半晌才回神,忙对陆铮道:“陆总,您和杜组长回北京吧,回乌山也行,最好,还是先离开南州,我怕姓张的会找麻烦。”

      陆铮说:“回房间再说,我给卫局打个电话。”卫香秀是公检法系统的,而且正当时得令,应该能保得住自己。

      想到自己现在要靠卫香秀保护,陆铮就不禁苦笑,但是,却也没什么失落的,人生起起伏伏,何足道哉。

      回到自己所住的915房间,陆铮呼了卫香秀,没一会儿卫香秀电话就打了过来,听陆铮说起刚刚发生的事,也着了急,说:“你等等,我现在去找你。

      陆铮说:“不用,万一真有人来找麻烦,你到时候再捞我。”

      “那怎么行?你等着吧。”卫香秀啪一声挂了电话,显然她是想来给陆铮做人肉盾牌,毕竟现在打电话,也不知道找公安口的哪个负责人,如果张白成真想动陆铮,随便和哪个派出所熟,打了电话便可以出警抓人,而只要进了局子,想不被收拾怕很难,越是经济不发达的边远地区,执法越是野蛮,卫香秀自不想陆铮皮肉受苦。

      见陆铮电话收了线,旁侧杜小虎叹口气道:“哥,回北京吧,过了这阵子,首长会帮你安排工作的。”

      陆铮知道,虎子憋屈,其实现在虎子早已经不像以前那么莽撞,在外面他受过的气也不少,都能冷静处理,但看到自己被人瞧不起,被人无视,虎子就怎么也忍不住,就这样爆发了。

      这段时间,自己和父亲的遭遇,也令他愤怒到极致吧,但是,又不知道该向谁宣泄,若不是自己喝止,张白成必然成了替罪羊,被虎子打个半死。

      陆铮叹口气,拍了拍杜小虎肩膀,“虎子,看来你不适合现在的生活啊,走商场,难为你了。”

      其实,这话也是跟自己说,若是在前世,如张白成这种人,自己定然能打发的他欢欢喜喜的,但是,现在的自己,和以前有很多不同了吧?看到张白成吃拿卡要的做派,自己怎么也挤不出笑脸应付他。

      以前的商界魔术手,可是被砍了手臂了,也仅仅,能做做幕后工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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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援外之谜


      卫香秀按响门铃的时候,陆铮正在翻看今天的《人民日报》,上面有一篇对现任冀东省乌山市委书记霍亲群的访问,主要便是谈刚刚在美国胜诉的hlc公司诈骗案,对中国企业的借鉴意义等等。

      陆铮放下报纸时卫香秀扫了眼,显然,她看过今天的报纸了,说:“鹊巢鸠占而已,我看这个霍亲群,这么爱领别人的功,早晚也得垮台。”

      陆铮笑了笑,没吱声,霍亲群,可是杨朝阳父亲的得力爱将,在杨父政治生涯最顶峰时,霍亲群这个名字曾经享誉神州大地,亲群亲群,这个人便和他的名字一样,在地方群众中声望甚高。

      今年,他应该三十三四岁,正是仕途开始步入正轨之时。

      陆铮琢磨着这些事,笑了笑,说:“不谈这些。”

      杜小虎给卫香秀倒了杯茶,被卫香秀盯着看了几眼,笑着说:“虎子,长高了啊。”

      杜小虎脸微微一红,叫了声:“嫂子。”

      卫香秀不禁被逗得前仰后合的笑。

      陆铮无奈,瞪了卫香秀一眼。

      陆铮正想说话,电话铃声响了起来,陆铮接起电话,话筒里,是个隐隐有些熟悉的男音:“请问陆铮是住这间房吧?”

      陆铮怔了下,问:“段书记?”听声音,好似是段中原。

      “哈哈,陆铮,对,是我,段中原。”男音愉快的笑起来。

      “怎么样?最近好吗?”段中原和以前一样,说话时也透着股子硬朗劲儿

      卫香秀对陆铮做了个向外走的手势,便和虎子出了房间。

      “还行吧,不好,也不坏。”陆铮笑了笑。

      段中原便道:“听说,你现在在北斗星集团了?”

      陆铮嗯了一声,问道:“老领导你呢?最近怎么样?”前年年底段中原便从省民政厅调去了民政部,听说倒是很得民政部邱部长赏识。

      话筒里,段中原笑道:“还行吧,我现在在外经贸部,部长助理,整天给人跑腿。”

      陆铮啊了一声,“恭喜老领导了。”邱部长,可不调任外经贸部部长么?看来段书记,倒真的很被邱部长看重,能把他带过去本身便说明了问题。

      段中原笑道:“有时间,一定要和你坐一坐,不过今天这个电话啊,我主要想和你谈谈北斗星集团那笔款子的事情。”

      陆铮怔了下,说:“你也知道这事?”

      段中原道:“现在你身边没人吧?”

      陆铮嗯了一声。

      段中原就叹了口气,“一言难尽啊,我估计邱部长知道了,肯定会大光其火,这事情让他们办的,真是乱七八糟的。”

      “是这样,你那笔款子啊,暂时被挪用援外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快处理好,这个月底前,你那里行不行?”

      陆铮满头雾水,说:“我这里资金周转倒是没问题,不过可搞的我糊涂了,怎么还把你惊动了?怎么和援外还有关系?”

      段中原好像有些为难,说:“我也要捋捋头绪,回头跟你说?”

      陆铮说好。

      段中原想挂电话的时候,突然又问:“你现在在滇南做生意?对缅甸的情况,熟悉不熟悉?”

      陆铮笑道:“还行吧,我们集团下面有个贸易公司,本来在澜江设了个分公司做边贸,但这不缅甸内战打打和和的,后来就撤了,现在呢,自治军和政府军刚刚达成和平协议,我们的贸易公司可能还会回来,再看吧,缅甸玉石生意,现在不大好做。”

      段中原嗯了一声,低低念叨了声:“有公司……”旋即笑道:“那行,先这样,你等我信。”

      陆铮挂了电话,琢磨了好久,却不得要领。

      第二天早上陆铮刚刚洗漱过,就听到外面门铃响。

      昨晚段中原打过电话后,陆铮便觉得张白成应该不会再骚扰自己,所以,便叫卫香秀回去了,这件事,好多疑难,自己都要琢磨琢磨。

      卫香秀本来要同自己去喝咖啡,但听自己说晚上还有事,便回了家,现在,对自己真是千依百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想想,也不觉好笑,现在自己,算是用悲情牌治住了她么?

      大早上便有人来,不会是卫香秀给自己送早餐吧?

      陆铮心里嘀咕着去开了门,旋即一怔,门外,站着一位脸上挂满笑容的中年于部。

      老相识,张荣沅。

      自己刚刚调任乌山政协副主席、财政局局长时,张荣沅是国家经贸委(国家经济委员会)驻乌山特派员办事组主任。

      父亲任京城副市长时,张荣沅为京城市委办公厅秘书二处处长,同周涛一样,都是父亲提拔起来的于部。

      “铮子,好久不见了。”张荣沅说着话叹了口气,“真想不到,会在南州又见到你。”

      张荣沅心情有些沉重,进了房间后,几次欲言又止。

      陆铮笑了笑说:“放心吧,我爸他没事,现在优哉游哉的,我看挺好,于脆,我琢磨着也和我一起做生意得了。”

      张荣沅勉强笑了笑,说:“铮子,我对不起陆书记,部里大会小会,我说了很多违心的话。”

      陆铮深深凝视张荣沅一眼,有时候,真是患难见真情了,张荣沅根本不必跟自己说这些的。

      父亲虽然下野,但毕竟给安排了闲职,属于治病救人那一拨的,并没有下达文件到全党批判的程度,张荣沅所说的所谓“违心的话”,自是说部里召开相关会议时,他发言的立场,没有和父亲保持一致。

      趋吉避凶,本来就是人之常情,可是,张荣沅看起来却很内疚。

      陆铮给张荣沅倒了杯水,笑了笑说:“张哥,你也改变不了什么,最多,做个牺牲品,如果陆书记的故旧这次都被牺牲了,那也于事无补,不过有些人嘛”陆铮说到这儿的时候,眼里有一抹说不出的意味,旋即平和,张荣沅并没留意到。

      “张哥,你怎么也在滇南?”陆铮好奇的问。

      张荣沅苦笑道:“我现在是对外经贸部驻南州特派员办事处特派员。”

      陆铮恍然。

      去年,国家经济委员会被取消,一些职能机构并入了外经贸部,看来,张荣沅便是这样进入了外经贸系统。

      外经贸部派驻国内部分省、自治区、直辖市和重要口岸的特派员办事处,受外经贸部直接领导,为司局级单位,实行特派员负责制。

      外经贸部驻各地特办主要职责便是根据外经贸部授权,了解所在省、自治区和直辖市的商务外贸主管部门、企业及其它组织和个人贯彻执行国家经济贸易法规、方针、政策的情况;跟踪各项商务政策措施出台或调整后在地方的实施情况及意见反馈;参与对地方外经贸和内贸行业的宏观政策指导;监督检查地方对中央的各项贸易促进专项资金的管理及使用情况等等等等。

      此外,外经贸部驻各地特办受外经贸部委托,还受理签发部分进出口许可证、自动进出口许可证或其它进出口许可证件。

      实则,特办最主要的工作,还是管理进出口许可证的签发。调研监督地方商贸外贸活动等等,虽有此职能,但作用有限。

      几年过去,张荣沅又是以正厅级特派员的身份同自己会面,不由不令陆铮感慨万千,宛如又回到了刚刚调任乌山财政局长之时。

      不同的是,这次会晤没有周涛在场。

      “铮子,你收拾收拾,跟我去北京,邱部长想见见你。”张荣沅出了会神,才想起自己的来意。

      陆铮笑了笑,说:“还是跟援外有关?和我那笔款子有关?”

      张荣沅点点头,说:“其实你知道我们南州特办还有个部里委托的任务吧?支援果邦,包括很多不会对外公开的秘密支援,都是我们来办。”

      陆铮微微点头,对外经济贸易部在七年前由对外贸易部、对外经济联络部、国家进出口管理委员会、国家外国投资管理委员会合并而成。

      其中合并前的对外经济联络部,其工作任务主要便是负责共和国对亚、非、拉国家的经济援助和经济技术合作工作。

      至于果邦,则是缅甸境内临近滇南澜江地区的民族,实则,便是汉族后裔,果邦地区,也曾经是中国的领土,清末时在大英帝国于预下,果邦地区成为缅甸的一部分,但实际上,一直由汉人自治,又后来,缅甸政府统治了果邦,同政府对抗的果邦自治军退入滇南,得到共和国的庇护,果邦地区华人则被迫更名为果邦族,华文改称果邦文。

      几十年前,缅共进入果邦地区,退守滇南的果邦自治部队重新杀回果邦,这些年,果邦地区一直战乱不断。

      今年上半年,果邦自治部队领导人同缅甸政府达成和谈,果邦成为自治的特区,保留军队,缅甸政府派驻少量的公务人员进驻果邦,果邦和谈拉动了其他要求自治民族同政府的谈判进程,至此,缅甸战乱逐渐停歇。

      对果邦,共和国一直施以援助,实际上,果邦和中国内地几乎没什么两样,说汉语写汉字,便是电话区号都是澜江地区的区号,拨打时也没有国际长途之虞。

      现今果邦进入和平建设的关键时期,共和国对其的支援至关重要。

      这个任务,看来主要便是由外经贸部驻南州特派员办事处办理。

      支援果邦倒没什么可保密的,但张荣沅直言不讳说到一些秘密支援也由他们特办来办,却是令陆铮一怔。

      张荣沅又道:“现在国际上对我们进行制裁,方方面面资金都吃紧,最新一笔支援果邦的物资和资金,本来,中央希望滇南财政能支付一部分,但这笔资金出了问题,里面的事情我也不大清楚,最后,就挪了你那笔工程款应急。至于张白成,他应该也不清楚就里,但是他是边区外经贸的负责人,同果邦打交道,很多时候都是他出面,所以,他同我接触比较多,昨天晚上,他突然来跟我汇报工作,提起了你,说是你这个北斗星集团的总经理破坏援外工作,把我听得云里雾里的,后来确认是铮子你后,我就给段中原打了电话。”

      陆铮听到现在,才明白了段中原怎么那么快就把电话给自己打过来了。

      至于援外资金和挪用自己资金添数的事情,这根本不是孔副市长或者张白成能玩得起的,最起码,也牵涉到了滇南省的省级领导吧。

      看来,好像外经贸部也不准备追查下去,现今这个多事之秋,中央,求的便是团结和稳定。

      陆铮笑了笑,说:“就我们私营企业是软柿子,好捏。”

      张荣沅也笑,说:“不过现在说,可能会坏事变好事,听邱部长电话里的意思,段中原应该向邱部长推荐你了,你也知道,邱部长算是老爷子的部旧,总还有香火之情,段中原推荐的力度又大,我听着邱部长的意思,是准备叫你进特办,负责援果事宜,具体情况,要等你和我回京的时候再和邱部长谈,你呀,出了名的财神爷,到哪都能搞出钱来,懂商业运作,又和外国人打交道惯了,我看,邱部长想不用你都难。”

      陆铮苦笑,但因为这半年来发生的事情,共和国同美国关系破裂,被西方国家联合制裁,对外贸易枯涸,财政上,委实举步维艰,各行各业,都受到了影响,各种经费,也很紧张。

      张荣沅又神秘兮兮道:“而且邱部长一个劲儿打听你和北斗星集团的关系,又打听北斗星在澜江贸易分公司的事情,我琢磨着,是不是邱部长想把援果时一些不好走的账挂在你们那个贸易公司的名下?免得国际上又有人大呼小叫,毕竟你们是民企,不会太惹人注目。”

      陆铮听了更是挠头,真这样搞,短期还行,长期的话,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如果帮助进行军火贸易的话,北斗星集团必然上美国的监控名单。

      不过援助果邦,对西方世界来说倒不是什么冒大不韪的事情,和援助所谓邪恶政权还是有本质区别的,而且,北斗星的定位本就是在国内发展的以房地产为龙头的企业集团,受西方国家贸易制裁的可能性很小。

      而且,现在这些都是猜想,所有事情,都要等去了北京以后才有定论。

      琢磨着,陆铮便站起身,说:“先吃个早餐,我记得,十点有飞北京的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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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工作小组

  陆铮从北京再次回到滇南时,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

  回到南州时,陆铮的新身份是外经贸部驻南州特派员办事处澜江地区工作小组组长。

  在南州和卫香秀匆匆见了一面,陆铮便奔赴澜江上任。

  澜江地区一年四季气候宜人,现今正是木槿花盛开之时。

  坐在去往澜江的面包车上,随着汽车的颠簸,陆铮看着车窗外渐渐出现的民族村寨,远远的,隐隐可见遮天敝日的原始森林,婉蜒峰回的山川河流和风光旖旎的溪流湖泊。

  远观之下,澜江,实在便如世外桃源一般,又被称为滇红之乡,盛产红茶,号称一个滇红,能使天下的红茶逊色三分。

  不过陆铮知道,这里边民生活困苦,委实和这怡人的风景形成鲜明的对比。

  澜江地区有多个民族自治县,聚集着多个少数民族,同时又被称为佤族之乡,佤族人口占了全国佤族总人口的三分之二以上。

  陆铮的目的地,便是澜江地区南坡佤族自治县。

  南坡县城便在国境线上,界碑之北,为中垩国南坡,界碑之南,则是果邦自治区首府南街,形成了界碑在县城,国门在城中,一城两国的独特景观。

  南坡县永和镇,又有同缅甸另一个民族自治区佤邦的北部地区互市通商的口岸。

  佤邦和果邦以前都属缅共领垩导,现今同样都有共和国在商贸上的扶持,佤邦同果邦一样,官方文字为中文,官方语言为汉语,北部地区临近共和国的区域,便用共和国边区电信网络。

  南坡县境内有数个口岸,是同果邦和佤邦通商的最重要边贸城镇。

  新成立的外经贸部驻南州特派员办事处澜江地区工作小组,办公地点便会设在那一城两国的南坡县城。

  与陆铮同乘一辆面包车的人员除了司机和杜小虎外,还有两名干部,工作小组办公室主任汪嘉宾,贸管处处长张军。

  工作小组同外经贸部驻南州特办一般,下设办公室、贸管处和调研处三个机构。

  但其实莫看工作小组下设处室,负责干部均为正处级官员,看起来牌子挂的好大,实则在编行政人员加一起不过九人,除了汪嘉宾和张军,其余七人乘公共汽车来南坡,因为陆铮等人乘坐的面包车是特办为工作小组调拨出来的唯一车辆,南州特办,本来也不过仅仅三台车而已。

  “书垩记,张处,吸烟?”汪嘉宾掏出了一包红塔山。

  张军三十多岁,若在地方上这个年纪想上正处怕要好一通折腾,但他就这么顺风顺水的上来了。

  京官,在地方上都傲气,张军同样也是如此,便是遇到滇南地区的市级领垩导,偶尔他也会端端架子,至于和他平级的处级官员,他更不夹在眼里。

  但京官互相之间,自也遵循官大一级压死人的规则,虽然陆铮组织关系还没个着落,看起来只是借调性质的领垩导,但能轻轻松松将自己老部下调入部委且是升了一格的调入,这位陆组长,谁敢小觑?

  何况,张军详细打听了陆铮的过往经历,那种显赫经历是他这种蹲在部委的机关干部难以想象的,现今,人家虽说落难蛰伏,但保不准哪天就一飞冲天,人家这号人物,使用与否,部领垩导好像都很为难,委实不是自己这等机关小吏可比。

  所以,对这位年轻的新上司,张军赔了十二分的小心。

  听着陆组长手下这位汪主任仍延续过去的称呼恭恭敬敬喊陆组长为“书垩记”,张军便能想象到陆组长昔日在地方一言九鼎的威势,尤其,那个地方,叫乌山。

  接过汪主任递来的红塔山,张军更是心里感慨,不愧是乌山调上来的,财大气粗,这种烟,自己也就逢年过节能抽上几包。

  乌山居民平均收入年年递增,加之实行特区公务员政策,又因为物价全面放开,住房制度改革等等,津贴便多,是以乌山干部的薪酬现今比之京官要高出许多,消费观念,也完全不同。

  陆铮看着汪嘉宾递来的烟卷却是一怔,汪嘉宾,以前基本不吸烟,但现在看,他手指都熏黄了,显然,这段时间抽烟很频繁。

  自己的旧部,在乌山,被打垩压最甚的就是汪嘉宾,因为一直写信给省委给中垩央替自己申诉,历数自己这些年的功绩,估计本来就不招人待见,后来便因为在工作中做了“政治方向错误”的发言,被霍亲群点名批评并免职。

  在乌山,汪嘉宾渐渐的成了自己核心圈子外的干部,如刘铁、如张青天等才是自己核心圈子里的人,但在自己严令下他们只能接受自己离开乌山的现实,反而汪嘉宾,自己没有嘱托到,成了自己垮台后第一个牺牲品。

  这就是日久见人心吧,印象中,汪嘉宾一直是那种适合混机关的干部,调去基层锤炼了几年,好像也没什么长进,却不想,关键时刻,令人刮目相看。

  从自己离开乌山后,他应该一直很压抑吧,所以,才染上了吸烟的习惯。

  凑过去在汪嘉宾递来的火机前点了烟,陆铮深深吸了一口,沉默了一会儿,说:“嘉宾,在滇南,是咱们的新开始,过去的,就叫他过去吧。天垮不了,懂吗?”

  汪嘉宾默默点头。

  张军装作不在意的看着窗外风景,但显然,陆组长也不介意自己听到他说这些话,陆组长的做派,短短时间,便能感受到和部委机关干部的截然不同,有一股子,怎么说呢,真正大领垩导的气息,那种曾经主宰一方的气息。

  陆铮慢慢吸着烟,拍了拍汪嘉宾的肩头。

  其实现在的陆铮,并不在外经贸部的干部编制内,关系,并没能调进去。

  陆铮对这里面发生的事情也明明白白的。

  因为援外工作受党中垩央、国务院直接领垩导,在自己的使用上,邱部长自然也做不了主,本来他给中垩央办公厅打的报告是希望自己任南州特办的副特派员兼澜江地区工作小组组长,但是,这份报告很快便在上层引起了非议,有的老人明确表示反对。

  其实,自己被免职已经过去了四个月,自己又不是父亲陆天河,没有他那样的政治影响力,自己不过一名副厅级干部,实则自己这个级别的干部,又不在中垩央系统,也牵涉不到真正的路线斗争,大多无非是站错队下野的情况,虽然,自己情况不是这么简单,但风波已经渐渐过去,有边远地区援外工作这等比起自己原来职务类似于充军的岗位,又有当时得令的部长推荐,被起用看来没什么大问题。

 但偏偏,有些老人家看来盯上了自己。

  当然,同样也有维护自己的,如曾经给自己写过字的裴老,这时候便很是帮自己说了几句话。

  最后,是外公,给自己现在的职务拍了板,一向很少参与这些事情的他传出了话,说他这个外孙不过是犯了政治幼稚病,去滇南很好啊,可以叫他干着看嘛?现在我们正同亚非拉受援国及共产主义党关系正常化,要断了一直给他们的援助,这时候,工作很难做,要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我这个外孙和外面打交道多,可以叫他摸索下经验嘛。

  显然,从不参与党争的外公的话,还是很有份量的,自己就这样,先“干着看”了,算是被借调进了外经贸部滇南特办。

  听说,外公在私下很气愤,说我外孙不过是个孩子,小小的工作调动,你XXX至于亲自过问吗?

  而爷爷,在这场小小的风波中什么都没说,每天只是种花养草,不问世事。

  而自己呢,事后便向段中原提出了办公室主任要自己挑的要求,毕竟办公室要经手援外的具体事务,自己要使用自己可以放心使着也顺手的人。

  不知道段中原怎么跟邱部长说的,总之汪嘉宾最后被调任工作组办公室主任,这个位置为正处级,汪嘉宾也就顺理成章从副处提为了正处。

  杜小虎,同样是自己提的要求,因为新岗位的工作可能会进入缅区,有一定的危险性,需要配备安全保卫人员,自己以仅仅依靠地方武垩警和边防部队不太方便为由,推荐了杜小虎做内卫,讲到杜小虎是自己战场上的老部下,一直在公垩安系统,前些年辞职去了南方,现在想恢复公职。

  或许因为自己最后被留难令邱部长觉得有些下不了台,是以自己两个要求最后都获得了批准,应该是邱部长出的面,杜小虎参加了一次考试后,成了拥有持枪证的特勤。

  想着这些事,陆铮看了眼神采奕奕的杜小虎,或许,这就是自己和虎子的宿命吧。

  只是希望,从现在开始,虎子不要再因为保护自己而受到伤害。

  也希望,虎子今生,能有个美好的姻缘。

  ……

  夜幕降临时,面包车才慢慢驶入了南坡县城。

  陆铮习惯性看了看表。

  凌晨五点便从南州出发,现在是晚上七点多,这一路,走了十三四个小时。

  南坡县城,充满异域风情,到处可见一片片的尖顶的茅草木板屋和建筑物,几条主道临街处,散落的高矮楼房才略略带来一丝现代气息,远远的,有一座银灰色三层楼最为气派,那里,便是南坡海关。

  南坡佤族自治县常住人口百分之九十以上为少数民族,随着边贸活动的展开,县城内,内地人才日渐增多。

  县城很小,只有几条主街,工作组驻地很好找,距离县政府不远处的一座院落,里面有二层小楼和仓库,以前是南坡县手工业联社大院,后南坡手工业联社被取消并入县工业局,院子闲置,现今被南坡县政府寻来做工作组驻地,租金仅仅象征性收取。

  面包车驶入大院时,打前哨的办公室主任科员老肖快步走出来迎接,同他一起的,尚有七八名干部模样的男女,应该是南坡县的地方领垩导。

  果然,陆铮下车后,老肖给陆铮一一介绍,南坡县县委郑书垩记和赵县长都来了。

  赵县长虽然是佤族人,但身上委实没有一丝少数民族的气息,实则不仅仅是赵县长,生活在县城及周边的佤族人也好,傣族人拉祜族人也好,很多人尤其是年轻一代不管是从心理还是文化认同上,和内地人并没有什么分别。

  郑书垩记笑着对陆铮说,工作餐安排好了,来到佤乡,可以尝一尝佤山菜。

  陆铮点头说好。

  于是,郑书垩记、赵县长陪着陆铮、汪嘉宾、张军在前,其余人跟在后面,长长的队伍徒步,来到临近的县委大院,郑书垩记早令食堂准备好了,一声令下,立时开火。

  其实除了烧蛇肉和鸡肉粥,其余几盘小炒还是滇菜川菜口味,佤族菜肴,也不过是这么一说而已,何况,郑书垩记也担心陆铮忌口。

  席上,陆铮话不多,只是跟郑书垩记和赵县长打听了几句南坡和对面果邦南街的情况,晚餐也很快结束,只是张军吃的一个劲皱眉,显然饭菜不合他的胃口,从北京被发配来滇南已经是苦差,现今更要来到南坡这等穷乡僻壤之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轮岗回京,想想,也不免心情抑郁。

  办公室主任科员老肖,是滇南本地人,从滇南省外经贸厅调进特办的,和张军心境截然不同,这里条件虽然艰苦,但过得几年调回省城后,也算一种资本了,对他这种卡在正科十几年的老同志来说,也许是个不错的契机。

  只是这位陆组长,不知道脾气如何,若是天天叫下寨子跑材料,那以后可就惨了。

  张军和老肖的表现尽收陆铮眼底,陆铮也琢磨着工作组的这些人。

  工作小组行政编制9人,其中办公室编制3人,贸管处编制4人,调研处编制2人。

  办公室主任一人,其余两人一个是主任科员老肖,一个姓谢,主任科员。

  贸管处处长一人,副处长一人,电脑打证员一人,办证员一人,电脑打证员小高和办证员大周,一为主任科员,一为副主任科员。

  调研处处长一人,副调研员一人。

  也就是说,自己手下虽然只有9个人,但正处级干部三人,副处级干部两人,正科级干部三人,副科级干部一人,干部力量配置,着实不愧是部委派驻地方的衙门口。

  不过从本地招募临时用工,也是当务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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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丛林

      南坡县的领导于部把工作组进入南坡当做头等大事来抓,县委常委碰头会专门研究了这个问题,众常委对如何配合保障外经贸部工作组工作的顺利开展进行了讨论,尔后,也拿出了一些具体的措施,比如给工作组领导配发县委食堂的就餐证,尽可能调配县委职工宿舍,解决他们的食宿问题;比如工作组大院的保安问题,也由县委办保卫科负责;比如为工作组招募工勤人员派出专人协助等等。

      而在工作组开始为办公室和贸管处招募在编和不在编工勤人员的同时,陆铮同南坡口岸各查验单位主要负责人碰了头。

      南坡口岸查验单位有海关、边防检查站、省进出口商品检验局南坡口岸工作组、省动植物检验所南坡口岸工作组、省卫生检疫局驻南坡口岸卫生检疫所等等。

      陆铮的工作除了援外,还有发放进出南坡及临近口岸的进出口许可证之责,自要同这些单位进行沟通和合作。

      工作组前期准备工作就进行了一个多月,到ll月底,工作组才正式挂牌。

      一些消息灵通的企业,很快得到了消息纷纷上门,尤其是澜江周边做边贸生意的企业,以前需要去省城找外贸部特办办各种手续,现在口岸县城便可申报进出口许可证,自然方便了许多。

      陆铮,也很快熟悉了新工作的业务流程。

      在南坡县郊边贸市场对面渐渐形成的店铺林立的商业街,有一座富丽平酒店,红色三层楼,装修的金碧辉煌,甚是气派,菜是正宗的川菜,陆铮不吃县委食堂的话,通常就来这里用餐,这家酒楼是虎子发现的,这段时间虎子把南坡城及周边地区转了个遍,几乎快成了半个南坡人,本地一些方言也能听懂个大概。

      今天中午,陆铮便和杜小虎来了富丽平酒楼吃饭。

      正是饭口,酒楼大堂内觥筹交错,生意甚好,来这里吃饭的,都是赚了些钱的边贸商人,在南坡来说,这家酒楼算是高消费的去处了。

      陆铮和杜小虎选了靠窗座,杜小虎点菜,陆铮则拆开了刚刚取来的信看。

      快下班时,邮电局工作人员给工作组办公室打了电话,问工作组有没有一个叫陆铮的人,说是有从北京寄来的一封信,但信的地址写的街名不存在,投递员将其作为疑难件选了出来。

      正是下班时间,陆铮便没叫工办的人去取,而是和杜小虎一起,开了自己花钱自备的面包车去邮局拿了信,这才来富丽平用餐。

      信是白小霜写来的,她现在读北科大少年班二年级,去年入学时十五岁,刚刚好是少年班的年龄限制段,实际上,听白小霜说,她们班上还有三个16岁入学的学生,其余都是十五岁以下,十二三岁的“神童”也很有几个。

      实际上,陆铮并不同意白小霜去考什么少年班,多年后的实践证明,所谓神童教育有利有弊,少年班固然后来成就了许多人才,但同样也有些“神童”因为心智尚未成熟就背负上巨大的压力,一些神童结局并不怎么美好,有人出家,也有人患上了精神病。不过小霜很要强,陆铮便没说出自己的想法,免得伤了她的自尊心。

      信里,白小霜汇报了她的学习情况,在第一学年结束今年暑假选系时,白小霜选了生物学系,从信的字里行间能感受到,白小霜对现在的学习生活环境感觉还不错,白小霜也提到,她们班上有个十二岁入学的神童,神神叨叨的,热衷于研究神秘主义的“星相学”。

      陆铮心里也不禁叹口气,去年时,这个神童的事迹报纸上多有报道,但看来,今生,也难逃走火入魔之命运。

      “哥,小霜现在挺好的吧?”杜小虎看陆铮嘴角笑容,就知道小霜这封信令铮子哥心情不错。

      陆铮笑着点点头,将信收了起来,小霜生活进入正轨,自己总算安了心,还有白素娥,经过两年的培训丨进入了空乘班的第三年,基本上,这一年的学习都会在实习中度过,刚刚十六岁的白素娥已经在几个月前进入乌山航空实习,听说主要便是在乌山飞春城这种国内短途支线上学习。

      看来,这对儿小姐妹以后都不用自己操心了,也不枉自己从青龙将她俩带出来。

      “哄”,远处一桌随着女孩子的尖叫爆发出哄笑声,却是那桌的客人有人摸了正上菜的女服务员的屁股。

      刚刚进大堂陆铮就注意到了那桌客人,十几个人,有四五个黑黝黝的汉子穿着绿军装,应该是果邦那边的军人,有的武装带上还挂着手枪枪套呢,只是里面没有枪,看来过口岸时下了武器。

      除了果邦军人,余人都是便装,其中有一位西装革履的于瘦青年,看来是那桌的主人,方才对服务员毛手毛脚的也是他,此时正得意的淫笑。

      杜小虎皱了皱眉头:“什么玩意?”

      “嘘”,邻桌一位老客转过头,对杜小虎做手势,“阿拉喂,小声点,别被他们听到,当心有麻烦。”

      邻桌这位老客应该是本地人,努力卷着舌头说普通话。

      杜小虎问:“他谁啊?”声音兀自不小,不过离得远,那桌自然听不到。

      邻桌老客脸色却有些白,畏惧的向那边看了眼,低低说了声:“他是个寨子鬼,别招惹他。”然后,就转过头,不理杜小虎了。

      陆铮知道,寨子鬼在本地方言就是流氓、恐怖人物的意思,对杜小虎使个眼色,杜小虎也就不吱声了。

      匆匆用过饭,陆铮结了账和杜小虎往外走,因为于瘦青年那桌就在大厅中央,陆铮和杜小虎从其桌旁走过时,那于瘦青年打量着陆铮,突然问:“朋友,挺面生啊?从哪儿来的?”他说的是带滇南口音的普通话。

      于瘦青年那桌立时站起了几个人,拦住了陆铮和杜小虎去路。

      陆铮笑了笑,说:“南州。”看这个于瘦青年做派,能和果邦军方搭上关系,又这般毫无顾忌,想来是颇有门路的边贸商人,背景怕不简单。

      于瘦青年盯着陆铮打量了一会儿,挥了挥手,他的马仔这才让开条路。

      陆铮现在渐渐感受到了,滇南尤其是滇南边区,山高皇帝远,人也好,社会规则也好,果真和内地大相径庭。

      或许,更像个弱肉强食的丛林。

      下午,陆铮来到了车辆进进出出,刚刚搬迁而来的“承顺贸易公司”。

      陆铮远远便看到方向东在公司院门前踱步,陆铮就笑着走过去,喊了声:“方经理。”

      方向东回头见到陆铮就是一怔,这位集团继承人,好端端的在一个多月前辞职,谁也不知道他去向,集团内和陆总接触的于部不多,很多人,完全就当没这回事,方向东却是百思不得其解,一直在想着陆总的事情,这位陆总,实在太神秘了,而且,便如风一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真令人怀疑和他相处那段时间是不是做了一场梦。

      然后,半个月前,方向东被任命为集团投资控股的承顺贸易公司副总经理,这更令方向东郁闷无比,本来,他是直属集团总裁的公关部副经理,而现今被发配到穷乡僻壤就不说了,主要便是这个新搞起来的贸易公司,无非是做做边贸生意,和缅甸人做生意,规模必定小的可怜,真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被发配来这里,而且,还是个副手。

      方向东已经打定主意,来这边先看看,如果实在没意思就辞职跳槽,北斗星集团固然好,可若是没了发展前途,这份工不做也罢。

      却不想,会在这里看到陆铮。

      “陆总,你怎么在这里?真是太巧了。”方向东怔了好一会,才急忙用双手,握住陆铮含笑伸过来的手。

      陆铮笑道:“不是巧合,我在这里,你才来了这里,你是我点名要过来的

      方向东呆了呆,一直在琢磨谁背后使坏,也在肚子里骂了无数次的娘,可没想到,是陆总要自己过来,那,这可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

      “向东,你是个人才,我琢磨了好久,觉得你过来帮我最合适。”陆铮笑着,指了指街对面的佤山茶楼,说:“走,去喝杯茶,聊聊。”

      方向东连忙点头,心里阴霾一扫而空,未来的大老板点名叫自己过来,怎么看,都是个惊喜。

      走了两步,方向东猛地省起,说:“啊,我下午要去澜江接张总。”犹豫了一下,问:“陆总,张总是不是会来南坡任职,他是贸易公司的新老总?”

      陆铮笑道:“他是来办希望工程的事吧?跟你的工作没关系,这个新贸易公司,暂时不设老总,你这个副总是决策人。”

      方向东怔了下,却听陆铮又笑道:“这段时间估计咱俩会经常打交道,我不在北斗星了,还要请你多照顾啊。”

      方向东这才渐渐明白,承顺贸易公司,看来陆总才是真正的掌舵人,是不是老总的老总,自己,只是来挂个名,配合他工作的。

      方向东随即笑着说:“陆总,我明白了,你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

      陆铮微微点头,自己看上方向东的,就是这一点,常年在公关部工作,百炼成精,很多事情,一点就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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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传奇人物


      办证窗口在工作组办公楼的一楼大厅,实际上,窗口里穿着蓝色制服的受理办证人员都为工勤,贸管处编制内办证员副主任科员大周自然而然成了领导,变成了很多边贸商人认识的周主任。

      工作组行政级别最低的副科级于部都成了高高在上的领导,其余编制内人员的状态可想而知。

      陆铮在办证窗口转了一圈,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江海燕打来的电话。

      在电话里,江海燕问了问陆铮的现状,又说起她刚刚被任命为乌山市委常委、纪委书记,又告诉陆铮,刘铁、张青天等人现在都很好,并没有被霍亲群区别对待,叫陆铮放心。

      陆铮心里或多或少有些苦涩,但只是笑着说,乌山以前的一些同事能力很强,希望不会因为自己的关系被划为异类,一切都拜托海燕同志了。

      江海燕,最后,叹息了一声,挂了电话。

      陆铮本来,是准备去南州接香川淳子的。

      因为国际政治关系,乌山西港港务股份公司外资方已经撤资,股份全部卖与了北斗星集团,对于陆铮来说,当然是趁着这个机会,左手转右手,毕竟港务事业,还是交给国内企业做可以有更广阔的空间。

      香川淳子等这批港务公司的高层,有些顺理成章进入了北斗星集团,有些回了香港,香川淳子谢绝了史密斯先生的挽留,已经辞职,准备回国发展,陆铮听史密斯说起香川淳子,想起同她相处的一幕幕,也不禁怅然,毕竟人生能有亲密交集的朋友能有几个,香川淳子回国以后,天各一方,和这位日本小友再无相见之日,临别之时,总要见一面,为她送送行。

      所以陆铮给她写了封信,说了自己在滇南,盼她回国前能同她见一面,过些日子,自己会去乌山和她会面。前天,陆铮接到了香川淳子的电报,电报里香川淳子说打电话一天都没打通,所以才发电报,她会坐号的航班到南州,“盼和陆君临别小聚”云云。

      号,那就是明天了。

      接到江海燕的电话,想起乌山的一些人和一些事,陆铮心情有些沉重,起起伏伏,自己可以看得很开,但风吹雨打去的,却也并不只是几许官场风流。

      电话铃声,突然又响了起来,陆铮摇摇头,接起电话,南坡电话线路,一向问题多多,今天却好像一天都没有出现故障。

      “陆组长,我是郑卫国啊”话筒里传来雄浑的男音,南坡县县委郑卫国书记。

      陆铮笑道:“郑书记,有事吧?”郑卫国这个人还是没得说的,很配合自己工作不说,主要便是人爽快,不是那种浸染官场多年的官油子,令人很有好感。

      郑卫国就叹口气,“南街来了个老朋友,我跟你说过的,南街县县长余文兰,她想和你见一见。”

      余文兰,陆铮来到南坡后就久闻大名了,在缅共时期,余文兰便是南街县县委书记,在这个位子,她已经坐了十余年了。

      南街为果邦首府,虽称为县,但地位和国内京城类似,余文兰能出任这个职务十余年,自是缅共重要人物。

      现今缅共瓦解,果邦,从缅共中分裂出了果邦民族党,余文兰现今为民族党中央党部执行委员会委员,实则这个中央执行委员会只是换了个名称,实际构架和缅共政治局无异。

      余文兰的地位便相当于果邦民族党的政治局委员,且兼任南街县党部主任委员、县长。

      余文兰的丈夫是一位传奇人物,中国援缅知青中的佼佼者,在十几年前牺牲,这也使得余文兰在民族党中地位很特殊。

      现今,这位果邦民族党建党创始人之一、昔日缅共传奇人物的遗孀要见自己,不由令陆铮叹口气,该来的总会来的。

      不用说也知道,余文兰定然是来要援助的。

      实则国内援外政策,现今正在急剧变化中,同刚刚任命自己时又是一个样,中央已经达成共识,对亚非拉国家和党的援助,要逐步实现多样化,减少军援,不再支持未执政的党的革命诉求,同东南亚国家,实现关系正常化。

      要同缅甸实现关系正常化,那么,对果邦、佤邦、克钦等地区的援助自不能再同以前一般。

      陆铮这段时间,也在琢磨以何种形式来支援刚刚同政府军达成停火协议但周边环境极为恶劣的这些昔日同共和国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盟友。

      “余县长在你那里,这样吧,我过去。”陆铮笑着说。

      郑卫国愣了下,说:“行,那我请她来我的办公室等你。”

      余文兰大概四十多岁,但可能因为常年操劳,更要在黑山白水中同政府军作战,所以,面相显得有些苍老,两鬓头发花白,但个子略显矮小的她就那么坐着,便有种宛若千军万马在她身后的气势。

      余文兰看到陆铮的第一句话便是问:“陆组长也是军人出身吧?上过前线

      虽然果邦之小不足一提,余文兰这个果邦中央执委或许可调动的资源还不如乌山一个富裕乡镇的乡长,但在余文兰面前,陆铮却觉得,自己很渺小,自己同样上过战场,但同这位在白山黑水间在无比艰苦的环境中同政府军对抗二十多年的指挥官比起来,自己的军旅生涯实在不值一提。

      “是,余大姐,我参加过对越南的自卫反击战。”陆铮见余文兰牙略略有些黑以及手上焦黄的烟渍,便拿出烟,递给了余文兰一颗,说:“余大姐抽烟吧?”

      听陆铮喊她余大姐,余文兰略略有些惊讶,本来,看到新派来的专员年纪如此之轻,余文兰眼里是有些失望的,青年钦差,不管是历史还是缅共历史上,都犯过很多错误,他们没有什么经验,教条,瞎指挥,余文兰,对这种于部,本来就没有什么好感。

      这些年,余文兰同各色各样的人物打过交道,包括直接参加缅甸内战的中国知青和军人,而近年来,中国内地发生了很多变化,见过中国内地繁华城市的图片,真的便如天堂一般,但随之而来的,滇边中国官员,态度也越来越是冷淡,越是年轻的官员,对来自缅甸的同志便越是缺乏尊重。

      见到派驻南坡的特派员如此之年轻,余文兰甚至都有些绝望,虽然对面这个年青人上过前线,但这并不代表什么,当年中国知青中,同样屡屡发生不听命令甚至对缅共中央完全不放在眼里的事情。

      不过想不到的是,这位年轻特派员,竟然亲切的称呼自己为“余大姐”。

      看着陆铮递过来的香烟,余文兰慢慢接在手里。

      “陆铮同志,我们虽然脱离了缅共,但是,我们对祖国的亲近之心没有变,现在,我们和缅甸军政府达成了和平协议,但是,我们果邦的财政接近崩溃,我希望,祖国能帮助我们,现在我们也急需祖国的帮助。”余文兰说着,拿出本小册子,翻到第一页,递给陆铮看,说:“这是我们脱离缅共后缅共给我们留下的财库,您看看。”

      “港币3万元,人民币元,美元30元、缅甸币万文,这就是我们的全部,而且,还留下了大量的债务,包含拖欠祖国的几笔款项,现在,我们党和政府的运转完全靠向群众集资、借贷和募捐来维持。南方政府军虎视眈眈,我们党内也有再一次分裂的倾向,陆铮同志,我们的党,是生死存亡之秋,再一次,恳求来自祖国的支援”

      陆铮默然,其实果邦人虽然一直自称共和国为他们的祖国,但是,很多时候,祖国又只是他们的挡箭牌。

      当然,从道义上说,帮助果邦取得自治地位理所当然,而且,现今国际环境,放弃果邦更是不明智的选择。

      只是果邦地区也好,佤邦地区也好,缅甸北部山地,盛产罂粟,这也是他们的重要经济来源,历史经验证明,在这些地区想实现替代种植,难上加难,这里的土地和气候,真的很难种植其他经济作物或者农作物。

      陆铮对此倒也理解,因为果邦人和佤邦人自小便与罂粟为伴,甚至很多小孩便是喝着罂粟糖水长大,在他们眼里,种植罂粟,并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不种植罂粟,反而可能会饿死。

      但不管怎么说,在可预见的将来,这也是个麻烦。

      余文兰打量着陆铮神色,缓声说道:“陆铮同志,我们知道祖国现在正被西方殖民者污蔑和制裁,所以,我们也理解祖国援外政策的变化,现在,我们只是希望能得到一笔低息贷款,帮助我们度过这次难关。”

      陆铮想了想,问道:“具体数目呢?”

      余文兰便从方才给陆铮看的小本子里抽出一张纸笺递给陆铮,显然,她是有备而来。

      看了眼纸笺,陆铮微微点头,说:“余大姐,不瞒你说,现在我们国内有自己的问题,所以,你的要求我只能承诺,会尽快向上级汇报,一切都要上级部门批准。”

      余文兰微笑道:“我知道,一切都拜托专员同志了,陆专员,明天你来我们南街看一看怎么样?我想,你需要知道我们南街和果邦的真实情况。”

      陆铮琢磨了一下,说:“改日吧,我今天要回省城,刚好向省城特办汇报你们的事情。其实南街的情况我听郑书记讲过,很多情况我都是了解的,我会向特办向部里为咱们的同胞努力争取的。余大姐,我不妨跟你实说,这笔款项不大,我估计没问题,如果实在不行,我也会为你想办法。”

      余文兰又是诧异的看了陆铮一眼,这位年轻特派员,和自己想象中完全不一样,不但没有推诿,反而在没有同上级部门汇报过的情况下就将事情私下答应,而看得出,这并不是他缺乏谈判技巧,而是,为了叫自己安心的一个承诺吧。

      “谢谢专员同志,那我等你的好消息。”余文兰说这句话时,确实从心里感激陆铮。

      中午吃过饭,郑卫国郑书记坐上了陆铮去南州的面包车。

      他恰好要去澜江地委开会,听说陆铮回南州,便搭了个顺风车,因为他的吉普车出了故障,刚刚送去修理。

      杜小虎开车,陆铮和郑卫国坐在后排。

      “余县长对你赞不绝口。”车子还未驶出南街,郑卫国就笑呵呵的开了声

      陆铮笑了笑,刚才自己和余文兰谈事情时,为了避嫌郑卫国自然没在旁边,但听话头,郑卫国好像知道很多事。

      “郑书记和余县长很早就认识了吧?”陆铮笑着问。

      郑卫国眼里就闪过一抹怅惘,沉默了好一会儿,说:“有二十多年了吧,我六十年代作为知青援助她们革命,在缅甸待了很长时间,75年回国。”

      陆铮怔了下,看向了他。

      郑卫国深深叹口气,摩挲了把头发,“这一晃,时间过的真快啊还记得,那时候,我还是小萝卜头,余县长是中央宣传科的宣传于事,我这个小红卫兵,当时被她好一通教育呢。”说着,就愉快的笑起来。

      陆铮也叹口气,说:“这就是岁月啊,不知道我二十年后,是什么样子。

      郑卫国看向他,问道:“陆组长参加过对越反击战?”

      陆铮沉默着,点了点头。

      郑卫国问道:“前线战争,很激烈吧?”

      陆铮嗯了一声。

      前面开车的杜小虎咬着牙道:“越南小鬼子,我们杀了个多,越南鬼子也欠下我们的血债当时我们一个连,让小鬼子几个团没处跑,铮子哥是我们的连长,那场仗,我们连几乎全打光了,铮子哥捡了一条命,当时打完仗,他是被当尸体抬下去的,幸好有个卫生兵细心,发现铮子哥还有口气。现在怎么着?要和小鬼子和解?我x他娘的”

      “虎子别胡说八道”陆铮沉了脸,杜小虎便不敢再说什么,用力按了两下喇叭撒气。

      郑卫国看着陆铮眼里闪过的一抹痛苦,默默拍了拍陆铮肩膀。

      这时,前面一辆桑塔纳突然减速,虎子急忙打方向盘才从它身侧擦过,桑塔纳车窗摇下,有人冒出头,大声指着虎子骂,好像是骂“按他妈什么喇叭”之类的话。

      然后,桑塔纳又飞快的从面包车旁超过,看到面包车急刹车下好像打不起来火,桑塔纳里传来一阵哄笑,有人从车窗伸出手,大拇指慢慢指地。

      陆铮看得清楚,桑塔纳里,坐着那天在富丽平吃饭遇到的于瘦年青人。

      “又是这帮王八蛋”虎子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只是想起自己现今的职责,将车启动后才没踩油门去追。

      郑卫国脸色也冷了下来,又有些诧异的问陆铮:“你和秦小龙碰过面?”

      陆铮说:“前面车里那个年轻人么?他叫秦小龙?我只是听人说他是寨子鬼。”

      郑卫国点点头,“对,叫秦小龙,做边贸生意的。”

      陆铮笑了笑,说:“不仅仅是边贸生意吧?我看他,都快成边境一霸了。

      郑卫国沉默了一会儿,说:“他是省委秦书记唯一的儿子。”

      陆铮点了点头:“怪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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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天行健,地势坤


      凌晨一点多到的南州,却不想,卫香秀就在南州酒店的大堂等着他呢。

      本来,从南坡出发前只是打电话叫卫香秀给订了房间,怎么也没想到,卫香秀会在这里候到半夜。

      车是杜小虎和陆铮轮流开的,但明显,杜小虎更加疲倦,卫香秀说去吃夜宵时,杜小虎打着哈欠赞同,陆铮笑着说:“有你香秀姐保护我就够了,你这个警卫员,今天就好好休息吧。”杜小虎这才拿了钥匙回房。

      滇南旅游业刚刚起步,便是省城南州,也没什么夜生活,与乌山不可同日而语,侥幸的是,南州现今唯一的夜生活便是烧烤夜市,从南州城西的新华电影院到新华街、新建设电影院到龙门街、红旗电影院至新南州电影院祥云街等等小街小巷都摆起夜市烧烤,数不胜数,不胜枚举,特别是有电影院的地方,随处可见各种烧烤摊。而且很多都是从黄昏开张通宵烧烤至天明,可谓“夜市流出烧烤味,满城尽是烧烤摊。”

      坐上卫香秀的车,在南州大街小巷穿行,很快便寻到了一处集贸市场前的夜市,这里人声沸腾,到处都是猜拳的酒客。

      比起乌山的物价,南州烧烤也便宜许多,两毛钱十个烤豆腐,三毛钱一个烤猪蹄,一块钱一碗狗肉,四五位客人一桌的烧烤,十元钱便可搞掂。

      “你不困啊?”陆铮只要了几块烤芋头,浅浅的吃着,一边关切的看卫香秀。

      “不困。”卫香秀笑了笑,穿着时尚雪白制服套裙的她越发显得精致性感

      “那吃完东西咱俩去看电影吧,今天我也不睡了,电影有夜场吧?”陆铮觉得,自己应该多陪陪卫香秀了,从认识卫香秀,除了在一起吃饭,自己好像没有尽到男朋友的责任,恋爱中,一起看场电影对于卫香秀,好像都是奢望。

      卫香秀美眸闪过一丝惊喜,可旋即便又犯愁:“周末的话好几个电影院有通宵电影,今天就不知道了,找找看吧。”

      陆铮和卫香秀的运气还不错,他们找的第二家影院人民影院就有夜场,影院前卖瓜子和小吃的小贩正收拾三轮车准备收摊。

      卫香秀将车停在影院前,两人刚刚下车,就跑过来三四个脏兮兮的小孩,伸着手,说着听不大懂的方言,哀求讨钱。

      卫香秀摸出钱包,每人给他们找了张纸币,有五角的,有一元的,也有两元的,小孩们都欢天喜地的道谢,然后,见到有胳膊上套着红箍的治安员走过来,小孩们轰一声就散了。

      陆铮笑道:“司法系统的,心这么软怎么行?这里小孩,十个有九个是小偷吧?”

      卫香秀轻轻摇头,说:“我也不是什么上等人,我们家小东和强头,不也偷过东西吗?只是,我遇到了你,他们没这些好运气。”

      陆铮默然,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回到卫香秀家里的时候是凌晨四点多,电影不怎么好看,见陆铮开始打哈欠,卫香秀便提议回家休息,陆铮自求之不得,现在通宵放的国产片,看着实在是一种煎熬。

      最近国产电影最火的莫过于童素素和管婕联袂出演的《空城》,文艺包装的商业片,讲述人性的同时又有谍战片的惊险,叫好又叫座,这可是极为不容易了。

      童素素现今红得发紫,各种影后奖项拿了无数,制片方选择管婕出演《空城》的女二号,自然是童素素施加了影响,为自己的好朋友拉一拉人气,何况多年好友,再聚影坛,也是炒作的亮点。

      一些娱乐氛围比较发达的城市,各种小报为此炒作了足足两个月,博足了各种眼球,比如乌山的星周刊,狗仔队跟踪两位明星进出南方商场,拍到了一系列私家照,引起粉丝的哄抢。

      内地,也渐渐有了真正意义上靠商业巨星带动的娱乐产业链。

      只是这些,现在离陆铮都很遥远,陆铮,也早就和她们失去了联系。

      所以,当洗漱过,在卫香秀家里茶几上,看到彩页杂志中童素素的大幅海报时,陆铮不禁一阵错愕,旋即才想起,卫香秀,是童素素的忠实拥趸。

      “现在想叫你帮我拿她的签名可是没办法了,人家是国际巨星了,你呢,是偏远山区的寨官。”卫香秀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洗漱间出来,见到陆铮正翻看杂志里童素素的专访,便抿嘴一笑。

      雪白真丝的睡袍,空荡荡的罩着卫香秀性感**,精致的蕾丝花边衬出白皙的双腿,修长挺拔,玲珑的曲线完完全全的勾勒了出来。

      看着卫香秀水汪汪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眸,看着她纱质睡袍中若隐若现的曼妙**,陆铮不禁心里一热。

      只是,一晃和卫香秀,也有两年没有亲密接触了,心理上,总感觉有个坎,尤其是,就在几个月前,自己又有了卡洛琳。

      谁知道卫香秀走到陆铮身边,用雪白小脚轻轻踢了陆铮小腿一下,“大老爷,好久没伺候你了,还得我求你啊?什么时候都端着架子”

      看着她雪白小脚轻轻探进自己睡袍,陆铮此时,又哪里还能忍耐得住?

      第二天上午同张荣沅会面时陆铮很有些精神焕发、神采奕奕的感觉,便是张荣沅都感觉到陆铮心情很好,笑着问:“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

      陆铮只是微笑不语。

      想想昨夜一直到天明的癫狂,陆铮心里又有些热。

      久别胜新婚,昨晚自己几乎被这个迷人的小妖精吸于了骨髓,眼前,又浮现出昨晚的画面,卧室软软的大床上,自己肩头架起卫香秀纤细诱人的雪白长腿,看着肩膀一边一只的雪白小脚怯生生勾起,好像要承受不可承受之重时,自己只觉得下身火热的要涨掉,重新进入她身体时,那一瞬的满足和享受,简直无以言表。

      卫香秀,也知道自己昨晚一直用这种姿势是想欣赏她被征服的画面吧,尤其是,床头墙壁上,挂着一幅她穿着警官制服英姿飒爽的生活照,所以,她才会小声嘀咕了一声“不许这样流氓”又顺手关了灯,却更是点燃了自己十倍的欲火。

      而她,实则也加倍的满足自己,甚至,穿上了那身雪白套装跪在床上,任由自己抓着她的衣襟从后撞击她无比**的翘臀,到最后,她上身瘫软在床上雪白小手紧紧抓着床单的欲仙欲死模样,更令人疯狂。

      卫香秀,实在是男人喜欢的极品,所谓床上是荡妇、床下是贵妇就是这般了吧?

      只是,其他人,永远也不会知道而已,因为在同事下属眼中,现在的卫香秀,应该是那种不苟言笑特别严肃认真的领导吧。

      陆铮又想起了一个小时前,卫香秀抱着想起床的自己,在自己耳边轻声呢喃:“我,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我这辈子都做最听你话的小情人,好不好?

      想着,陆铮心里又不禁泛起一丝温馨。

      茶几对面的张荣沅,翻看着陆铮带来的材料,连连点头,说:“好,我会向部领导汇报,不过铮子,成不成的,咱们都要听上面的政策。

      陆铮笑道:“我知道。”在陆铮准备的材料里,除了余文兰提到的低息贷款,还有为果邦地区架设程控电话线路和加大供电量的一些具体想法。

      果邦地区虽然有电话,但还停留在摇把子时代,供电上接入了南坡电网,陆铮则希望提供一种专线供电方式。

      不管果邦未来的路在何方,先解决其通讯和电力问题,才能再谈其它。

      张荣沅琢磨着说:“都不是什么大问题,果邦、佤邦这些自治武装,不管咱们政策怎么变,我觉得,最起码,要能令他们站稳脚跟,将来,咱们同缅甸军政府关系好也好,坏也罢,这都是很有用的谈判筹码。”

      陆铮微微颔首,国际政治,实则没太多人情好讲,主要,还是要以自己的国家利益为重。当然,中国的外交,总还有一种儒家风格,多少,还是有道义上的负担,所以,才有老朋友这种称谓。

      比如缅共,虽然已经被历史车轮碾压的粉碎,甚至在极左路线下枪杀过中国知青,但缅共的领导层,还是在中国获得了庇护地,享受国内于部待遇,多在滇南于休所颐养天年。

      “铮子,我给你指的这条路也不知道是不是指错了。”张荣沅放下材料,深深叹了口气,自是想起陆铮的现状,这和当初陆铮要在滇南复出时的想法只怕截然不同,在北京,自己还一再劝陆铮跟自己来滇南于。

      陆铮笑道:“没什么不好,我现在最起码有工作做,说心里话吧,我觉得,现在挺好,我也可以静下心,好好想想我自己的问题。”

      张荣沅深深看了陆铮一眼,说:“铮子,不管你怎么想的吧,我会找机会帮你争取的,如果组织关系都不能解决,仅仅叫你和老缅们打交道,太埋没你了。”

      陆铮笑道:“粟沅大哥,我说的是真心话,这半年来,我感触很多啊,现在的情况,真没什么打紧的。”

      张荣沅看着陆铮,隐隐的感觉到,陆铮,和以前,好像真的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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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难民事件


      面包车在公路上疾驰。

      坐在后排,陆铮脸色很严峻,怎么也想不到,来南州不过一天时间,中缅边境就出了大问题。

      今天下午,接了香川淳子的飞机,本来准备和她一起吃饭,但回南州酒店的时候,张荣沅派来的于部就在酒店大堂等着自己呢。

      同张荣沅通了电话,才知道中缅边境出了问题,不得不马上赶回南坡,只好嘱咐香川淳子,先在南州玩几天,或者,回乌山,这顿饭,以后再说,总之是一万个对不起。

      香川淳子虽然很体贴的一直说没事,但她这个性格,却令陆铮心里更是惭愧,只是眼下,边境的危机,实在耽搁不得。

      张荣沅在电话里说,昨晚不知道为什么,澜江方面断了果邦首府南街的电,立时引起了大恐慌,因为一直传言,政府军随时可能进攻南街,而在南街街头响起枪炮声之后,那些在果邦做生意的中国人首先涌向了回国的关口,然后,便是大批果邦人进入中国境内,实际上,南坡和果邦山水相邻,果邦难民想进入中国境内根本不必走关口,很多区域,从果邦到中国,就好像两个村落走门子一般方便。

      现在,怕也有过万名果邦难民进入了南坡县境内,有的投靠亲戚朋友,也有许多人,没有亲友依靠,聚集在中国境内的乡野间,带着各种武器的难民不少,给南坡县的边民造成了极大的恐慌和困扰。

      尤其时间长了的话,这些难民,为了果腹,只怕便会有偷抢行为,甚至可能引发流血冲突。

      陆铮现今只能尽快赶回南坡,帮助平息事态的恶化。

      凌晨四五点钟,面包车缓缓驶入南坡县城,因为是深夜经过的澜江,所以,陆铮并没有停车打听情况,但进入南坡境内后,便能感觉到那种紧张的空气,主道、小路,到处可见己方边防军人设的哨卡,很严格的盘查每一个经过的行人。

      县委办公楼的灯光仿佛彻夜未息,临近工作组大院,也是如此。

      陆铮在南坡县委转了一圈,值班的县委常委、县人武部黄部长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地委主要领导都来了南坡,一个小时前,才回了宾馆休息,隶属澜江军分区的滇南省军区边防十一团已经采取了一切必要的措施来防止果邦难民进入滇南腹地,同时,用军用帐篷搭建了数个临时安置点安置果邦难民,事态,初步得到了控制,同时临近澜江的边防十团和边防九团已经向南坡地区调动

      回了工作组大院,汪嘉宾和张军都没有睡,正在办公室抽烟下棋呢,看到陆铮进来,两人急忙将棋局推散,显然,他们都觉得这不关他们的事,但又不得不在这种情况下做做样子,毕竟万一上面来了电话,不能没有人接,地方上的同志,也都看着他们呢。

      “怎么回事?”对南坡边境突然出现的情况,陆铮觉得很突然,有些莫名其妙。

      张军于笑着站起身,说:“我拎个人来跟你说,地方上的事情,他们清楚。”说完便急急走了出去,显然,汪主任和陆组长关系亲密,至于自己,现在还是避避风头,免得被批评。

      汪嘉宾却知道,陆铮一向不在乎这些门面功夫,深夜守着电话机,下盘棋没什么大不了,总不至于两人非得一直研究文件谈论果邦的局势。

      对具体的情况,汪嘉宾也不是很清楚,给陆铮倒了杯茶,说:“听说是一小撮分裂势力叛乱,恰好咱们这边给断了电,老缅们就以讹传讹,以为是政府军攻打他们,这不,就都跑过来了。”

      “书记,柠檬提神,您跑来跑去的,喝杯热茶,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我守着就行了。”汪嘉宾将一枚青柠檬放入茶杯中,这是他来到南坡后学的泡茶习惯。

      说着话汪嘉宾也轻轻叹口气,看着陆书记为了边远蛮子的事情跑来跑去,心里实在有些不是滋味。

      办公室的门一响,张军领了一个人进来,边走边皱眉说:“怎么就你困觉?我们领导一天跑了南州个来回,不比你辛苦?”语气里,很高傲,显然不大拿对方当回事。

      来人打着哈欠,刚刚睡着就被张军喊起来,自然睡眼朦胧,陆铮看去,却是一怔,认识,澜江地区外经贸处处长张白成,前阵子,为了北斗星集团工程款的事情,他很是跟自己摆了官威,差点被杜小虎暴揍一顿。

      张白成这时也看到了陆铮,立时一呆,打哈欠流泪的动作好像都滞住,等听旁侧张军说:“这就是我们陆组长”时,张白成更有些懵。

      跟着地委领导来到了南坡,随后便被领导指派来了特办工作组,同是外经贸系统的,帮地方上和工作组之间通报情况沟通协调。

      实则张白成很不愿意和特办的人打交道,以前援助果邦、佤邦事务更多的是地方上支持,张白成那时候便经常和特办打交道,这些京官,随便拉出来一个就处级、厅级的,而且,架子不是一般的大,完全不将地方于部看在眼里,同他们打交道,实在是一份苦差。

      好不容易特办工作组进了南坡专门对口援外事宜,自己清闲了下来,可没想到,今天又要来伺候这帮官老爷。

      这个张处,从见到自己,就一副老大瞧不起人的样子,借他们值班宿舍睡一觉吧,还嫌自己脚臭,一再叮嘱自己要洗脚,当着好多人说,实在令人下不了台。

      本来说眯一觉就是个借口,只是不想跟他们搅合到一起,平白说话惹一肚子气,可真躺下来,困的厉害,朦朦胧胧还真睡了过去。

      可刚刚睡着,就被姓张的这王八蛋给喊了起来,哪有这么折磨人的?谁不知道刚睡着的时候被叫醒最难受?

      但没办法,只好赔着笑脸,跟着他来见他的领导,一位姓陆的组长。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最噩梦的场景出现了,陆组长?这不是北斗星集团的那个陆总么?怎么好端端成了工作组的组长?成了部委领导?

      那一瞬,张白成真以为自己睡的迷迷糊糊的,这是一场梦,可咬了下自己舌头,痛,不是梦。

      “坐吧,坐,把你了解的情况跟我说一说。”陆铮好像不记得他这个人一样,招手叫他来沙发上坐。

      张白成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挪动脚步走过去的,虽然陆总神态平和,但想起那晚自己屡次拿话磕噜他的情形,张白成真希望这就是场噩梦,自己,能快些从噩梦中醒来。

      听着张白成介绍的情况跟汪嘉宾同自己讲的差不多,陆铮打断了他的话,问道:“到底为什么南街会停电?要说是线路问题,咱们南坡听说一晚上都有电,难道恰恰是南坡到南街的那段线路出了故障?”

      张白成好似被催眠一般,真是知无不言,忙说:“是地区上给掐的电,不过现在刘书记说,先解决问题,再追究责任,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大清楚。”

      陆铮倒是知道,地方上和果邦闹矛盾有纠纷时,往往会用断电断电话线等方法逼其就范,但很明显,这次断电不是时候,闯了祸。

      张白成看着陆铮脸色,鬼使神差的,便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我听说是秦小龙,和果邦那边出现了什么纠纷,所以叫地区供电局给掐的电,好像是果邦那边,抓了他一个军队里的朋友。”

      陆铮不动声色的点点头,便又问起了张白成外经贸处的一些事情。

      第二天,陆铮再次见到了余文兰余大姐,还有,果邦王邓三昆。

      在县委办公楼一楼的会议室,果邦领导人和澜江地区、军方负责人开了个碰头协调会议,陆铮,作为部委派驻地方专司援外的专员自然需要参加。

      澜江地委刘孝感书记是会面中中方最高负责人,此外在座的军队、地方干部有省军区第十一边防团李大勇团长、陆铮以及澜江地委、南坡县委等负责同

      澜江地委副书记、行署专员赵前进去处理难民营事务,不在南坡县城。

      邓三昆虽然名震中缅边境,但看起来,就是个普普通通年近花甲的于瘦老头,只是眉宇间,隐隐有一丝戾气。

      而且,他对刘孝感书记,表现的特别尊重,显然,他虽然是果邦之王,但毕竟寄人篱下,如果没有中方的支持,如果缅甸军政府不是顾忌中国的反应,他这个自治政权被剿灭,也只是分分秒的事。

      何况现在不是缅共时期,缅共时期缅共领导人尚可以向北京发出信息请求帮助,而现在的他,只不过是个缅甸地方军阀,而且,还是披着毒枭面纱的军阀,北京高层,已经不怎么在意他的声音,很多时候,都是滇南地方上同他打交道。

      加之邓三昆,一直都是靠着滇南这个实际上的根据地同缅甸军政府作战,每次失利,他就会率领部下退到南坡,当然,是肯定会被中国边防缴械的,然后,等时局好转有了机会,他又会带领他的军队重新杀回果邦,继续武装起来同政府军对抗。

      所以,他一直希望能和中共地方领导人建立一种友好的关系,便是在果邦如何一手遮天作威作福,来到澜江,面对澜江中共负责人,他的枭雄气息也不得不收敛。

      邓三昆身边的一位军官首先通报了果邦的情况,武装叛乱分子已经被清剿,社会经济秩序恢复正常等等。

      陆铮默默的抽着烟,想着国内虽然在和平发展,但世界各地,仍在战乱中的不知凡几,便说这小小的果邦,不知道昨夜,又有多少人头落地,其中,也未必没有无辜之人被浑水摸鱼的兵痞杀害。

      电视电影中那种笼罩着白色恐怖的生活,有时候,距离我们并不遥远。

      接下来,邓三昆同刘孝感书记在谈什么陆铮便没大听清,但应该是,邓三昆希望中方尽快劝说难民回归,并提出了希望能从滇南电网中架设去南街的专项供电线路。

      刘书记便笑着说:“这个问题,请我们特办工作组的陆铮组长谈一谈吧。

      邓三昆的目光,便向陆铮看过来,或许,他早听余文兰或者其他果邦于部汇报过南坡有这么个工作组,有这么一个特派员,所以,最开始见到陆铮听人介绍和陆铮握手时,他便很是亲热的用力捏了捏陆铮的手。

      余文兰也放下了水杯,说:“陆组长,听说你连夜从省城赶过来的,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陆铮笑笑,说:“没什么。”瞥了刘书记一眼,刘书记踢皮球的功夫,也算炉火纯青了。

      现今中央对果邦的态度尚不明朗,地方上,谁也不知道,未来这小小的弹丸之地会怎样,很多事情,自也不好明确立场。

      但没办法,在果邦领导人殷切的目光中,陆铮清了清嗓子,说:“供电的事情,我已经向部里进行了汇报,部领导对果邦同胞的处境很理解,刚刚打电话,委托我向果邦同胞表示慰问,我们也会竭尽所能,为果邦的健康稳定发展提供我们力所能及的帮助。”

      说着话,陆铮心里也不由苦笑,其实这番话,说了和没说一样,真正是字字官腔,句句套话,不过虽然自己倒是知道前世时滇南确实给果邦提供了专线供电,但谁知道现今有没有什么变故,便是没变故,自己也不能大咧咧答应下来,毕竟,这不是自己能拍板的事情,倒是贷款什么的,自己终归会有办法。

      谁知道,看起来邓三昆却很感激,说:“特派员同志也算未雨绸缪了,我听说了,我们本来没有提出供电的问题,但特派员同志早就有了这个构想,真是急我们所急的高风亮节啊,从特派员同志的身上,我能感受到祖国对我们这些游子的关怀。”

      听着邓三昆的话,陆铮不由得看了南坡县委书记郑卫国一眼,对于如何帮助果邦自治政府稳定局面,自己同郑卫国谈过这些想法,看来,是昨天同果邦领导层会晤时郑卫国把自己搬了出来,也说不定,是郑卫国向刘孝感汇报过,刘孝感同邓三昆讲的。

      总之,现在看情形,邓三昆这个具有传奇色彩的军阀头子,对自己还颇有好感,至少,从表面看,确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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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合力

   澜江市为县级市,澜江地委和行政公署驻地,是一座有着悠久历史文化的民族城,浩浩荡荡的澜江从城中穿过,这条风景如画的东方多瑙河将澜江城一分为二,澜江大桥为滇西南最重要通道和交通枢纽。

      澜江为地区机构驻地,这几年发展极快,一座座高楼拔地而起,比起内地城市,少了几分繁华喧闹,多了几分悠闲和恬静。

      陆铮倒很喜欢这座城市的氛围,来到地委开会的这两日,叫虎子开车,载着自己在澜江小城很是转了几圈。

      难民潮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在确认家乡没有战事之后,果邦难民纷纷回国,短短不到半个月时间,事态已经平息。

      国内方面,最后也没有追究什么人的责任,停电引发的难民风波被定性为意外,不过经验教训自然要总结,在澜江,省委第一副书记秦良行亲自召开了维护边境稳定的工作会议,在会上,秦良行要求各级部门,务必着眼大局,将中缅边境稳定当做压倒一切的头等工作来抓。

      参加会议的除了澜江地区军政于部,尚有部分边境护界员代表。

      在澜江宾馆,陆铮和杜小虎住了同一间标准间,住在两人隔壁的,则是来自南坡的两名护界员代表。

      这天晚上,陆铮叫杜小虎邀请了其中一位叫罗老培的护界员一起去吃夜宵,因为这两天,在宾馆餐厅都没见到罗老培的身影,后来杜小虎无意中打听到,罗老培家里条件很困难,所以,根本就没有缴集体工作餐用的粮票和钱,虽然粮票和钱最后都可以回县里报销,但罗老培宁可放弃吃工作餐的机会,如此就可以拿到每天3元钱的餐补,这两天,罗老培都在就着咸菜吃从家里带来的竹筒蒸饭。

      陆铮来到南坡后,渐渐了解了护界员这个群体,他们并不是法定公务人员,而是边界村寨中的普通边民,在整个滇南,大概有千余名护界员。

      在79年国防工作会议后,滇南国界线实行分段管理,每个界段聘请一名界务员,负责宣传外事政策、协助上级处理本辖段的涉外问题等工作。十年来,这些住在边境线上、不穿军装的边防卫士,在加强边境管理、维护边疆安全、保护边民利益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但是护界员并不属于公职,每年仅仅有少量的补贴,但他们的工作又是极为繁重,除了看护界桩、日常巡逻、栽种维护界树、界林,还要充当边境调解员,因为中缅边境山水相邻,两国村寨之间的耕地,往往便被界线分隔,这边多种进去半分,那边多种过来一分,可能就会酿成大问题,尤其缅甸一方,还会发生带枪军人过境的情况,这时候,往往护界员首当其冲,要劝其回国,也曾经发生护界员被持枪缅甸军人打伤的恶劣事件。

      现今的护界员,往往凭着一腔热血和忠诚,为祖国看守着西南大门,罗老培,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了,去年时,他还被评为了滇南省优秀护界员,陆铮前几天刚刚看过他这些年工作的事迹材料,深有感触,虽说这种材料里肯定有水分,会添枝加叶,但主于肯定不会太虚假,一些事情也没办法编造。比如他家本来是一个大家族,散落在中缅边境,他所在寨子对面缅甸寨子里,便有他的几户近亲和关系很好的朋友,逢年过节都会走动,但就因为一位亲戚深夜偷偷越线过来伐木被他发现,便被他扭送去了边防哨所,如此,渐渐弄得亲戚朋友都和他断绝了关系。至于材料里,所谓他晓以大义最后令缅方亲戚朋友明白了领土主权等概念,想来,便属于虚构的枝叶了。

      其实,可能真实的罗老培,更值得尊重,一个倔强、六亲不认的边境卫士

      像罗老培这些老人,也算一个时代的缩影吧。

      陆铮觉得,来到滇南,很多东西,对自己的思想,都会产生触动。

      所以,陆铮很想和这位老人近距离的坐一坐,聊一聊,也看看自己,能不能想到什么办法,解决护界员这个群体的生活问题。

      只是杜小虎去了好久才回来,在他身后,那个于瘦黝黑的老人却没有跟来,杜小虎看起来有些气愤,“这个死老头,油盐不进,我说请他吃饭吧,他就是不来,说他吃饱了,没有夜宵的习惯。”

      陆铮笑道:“这才是本色罗老培呢,好了,那就算了。”

      说着话,外面的门被轻轻敲响,杜小虎去开了门,站在外面的是澜江地委书记刘孝感和他的秘书小赵。

      “你叫虎子是吧?”刘孝感笑呵呵拍拍杜小虎肩膀,“虎背熊腰的,是个好小伙子”

      看到是刘孝感,陆铮便知道他来是为了什么事情,今天中午,冯联营已经打来电话,将事情同自己说了。

      果然,刘孝感笑呵呵同陆铮唠了几句这两天维稳会议的精神,就问道:“听说邓三昆一再邀请你去南街做客?有这么回事吧?”

      陆铮微微点头,邓三昆通过多种渠道致函给自己,而且,通过余大姐传话,说如果公务访问不方便,可以以私人的形式来南街他家里做客,他特别希望能和陆专员成为好朋友。

      刘孝感笑道:“邓司令这个人很豪爽,看来,对你的印象也不错。”

      陆铮琢磨着道:“公事上我可以在政策允许的范围内尽量做好支援果邦建设的工作,但私交方面,我不希望和境外的武装首领有太亲密的关系。”

      刘孝感看着陆铮,笑道:“能保持警惕是好事啊,不过和果邦人打交道,就绕不过邓三昆这个坎儿,建立一定的私人友谊,我个人倒认为无伤大雅。”

      陆铮微微点头。

      刘孝感犹豫了一下,问道:“听说陆组长担任过乌山特区的常委,对发展地域经济很有建树,我冒昧的问一句,陆组长来到边区,是不是属于救火来的?”说着,打量着陆铮神色,就笑。

      陆铮知道,自己毕竟不具备政治影响力,在乌山折腾了什么,外界并不会深知,如刘孝感这个级别的于部,又在西南边陲,和冀东相距甚远,所以很难对自己有所了解,找人打听也只是一鳞半爪,不大能当真,或许刘孝感还以为,自己这个年纪轻轻的副厅级于部,是来边疆镀金的。

      实则便是看自己履历,也看不出什么,昌明集团发展极快,已经成为中国计算机产业的符号,而恰逢巨变多事之秋,上面便有声音希望实现集团的国有化,自己这个集团党委书记兼副董事长在这时候卸去政务,好像也很正常,何况短短几个月时间,自己又再次进入外经贸驻滇南的特办,就算看起来委实是上升势头受阻,但政局动荡了小半年,一些人事变动实属平常,很多调动不能以常理推测。

      略一琢磨,陆铮笑了笑,说:“不瞒刘书记,我在工作上出现了一些失误。”说着,就端起了茶杯喝水。

      刘孝感怔了一下,想不到陆铮会这般坦诚,眼见陆铮不欲多谈,自然理解,只是想他刚刚二十七岁,便进入副厅行列,工作上的失误那自然是年青人太浮躁,少年得志便得意忘形,所以被人给狠狠教训丨了一番,这也倒是好事,算是一种磨砺了,官场上,最忌讳的便是棱角毕露。

      刘孝感怎么也想不到,陆铮年纪轻轻,实则在某些中央大佬眼中,已经是某种路线的代表人物,而且在乌山,羽翼颇丰,已经渐渐有形成地方小政治集团的趋势,所以,才会被调离乌山,若不是机缘巧合有昌明集团庇护,加之爷爷辈的人物照看,又有错综复杂的故旧香火,只怕现今陆铮已经卷铺盖回家了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有这些背景,陆铮在乌山也不会那样做,而且,一个副厅级于部,也做不到他那种程度,做人做事,得失之间,总有因果。

      看陆铮此刻淡淡品茶的样子,刘孝感自想不到面前这个年青人,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物,陆铮说起工作失误,反而勾起了他一些伤痛,叹口气道:“咱们这代人啊,谁没犯过错误?”

      沉默了一会儿,刘孝感道:“其实我找你,是想征询你的意见,省委有意任命你在澜江任职,听说了,你在外经贸部也属于挂职,所以呢,这件事主要还是看你,我估计,经贸部的领导已经同你谈话了。我是来向你表个态,作为我个人,很欢迎你来澜江,希望你能将特区好的经验带过来,这对我们澜江地委班子,也是益处多多嘛。”

      陆铮早就接到了冯联营的电话。

      lP难民事件,令上层领导都认为,中缅边境地区,地方上在援外事务中应该承担更重要的角色。而且,因为国际政治局势的变化,在西南边境,以#方机构出面援外,可以缓解共和国受到的外交压力。

      而在这种政策风向下,外经贸部滇南特办,首先提议任命一位援外干部到澜江挂职,如此援外事宜,可以实现地方和中央的统筹安排,提高工作效率,避免lP事件再一次上演。

      滇南省委同意了这种安排,于是,人选问题上,外经贸部、滇南特办和地方沟通的结果,陆铮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陆铮听说来着,省委秦副书记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有人私下议论,秦书记是希望快刀斩乱麻,尽快平息这次事件。

      冯联营在电话里说,滇南省委拟任命自己为澜江地委委员、行政公署副专员一职,分管的自然是外联、经贸、口岸等工作,而自己,仍将会兼任特办澜江工作组组长一职。

      因为地区党委、行政公署为省委、省政府派出机关,所以,地委和行署干部,由省委、省政府直接任命,没有换届选举一说,党的地区工作委员会,通常不设常委,地委委员类同地级市市委常委,行政公署专员类同市长,副专员类同副市长。

      只是想不到,刘孝感会盛意拳拳来请将,陆铮感觉上,刘孝感是那种官场老油条,想来,援外事务令他焦头烂额,他也希望能来个有工作能力又能承担责任的专管官员。

      笑了笑,陆铮说:“其实我同部里沟通过,组织上的任命,我肯定无条件服从。”

      见陆铮态度明确,刘孝感满意的点点头,“好,这才好嘛,咱们澜江啊,也不是没有发展前途的山旮旯,虽然肯定比不上特区,但我觉得,能为边民做点实事,这种成就感在大城市可体验不到。”

      陆铮笑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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