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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勇闯天涯【作者:天子】(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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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1章 意外连连(下)

  陈诚感慨一番,接着介绍:“军垩队的整理工作主要包括两个方面,一是调整人事安排,师长以上军官都必须由军事委员会统一任命,二是调整部垩队的编制,全国所有军垩队都必须按照军委会颁布的编制表统一编成。”

  “贤弟想必也很清楚,自去年开始,全军开始整编,整编以‘减小大单位充实小单位……” ‘加强技术兵种’为原则,最终目标是参照欧美各国陆军师的编制,用上三到四年的时间将全国陆军编成六十个步兵师,每个步兵师下辖两个旅四个步兵团、一个炮兵团、一个补充团再加上工兵营、通讯兵营、辎重兵营、骑兵连和野战医院各一个。”

  吴铭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实际上我们新二师就是按照这个编制表编成的,唯一的差别就是我们需要兼顾俞长官的补兵要求,不得不将补充团扩充成了补充旅,同时由于所需山野炮及l50毫米榴垩弹炮不到位,炮兵团改为了师属独立团,下辖炮营、迫击炮营和保垩障营,这样基本达到了编整的要求!”

  “这么说起来,你们新二师不用再重新编整即可达到军委会和军政部的要求?”宣铁吾非常震惊地问道。

  “啊!?”

  吴铭暗叫失策,心说怎么忘记宣铁吾这个钦差大臣在身边了?不过话已出口不好收回,只得道:

  “从表面上看确实如此,但在具体要求上我们还和真正的整编师有些差距。尤其是现在中垩央应该下拨我部的武垩器装备和军饷连影子都没见到,许多工作根本无法展开,还要请宣长官帮我向上面催一催啊!”

  “你啊你……”

  宣铁吾指着吴铭笑了起来: “我早听吴良桢说你吴铭敛财有术,今天终于见识到了,哈哈,见缝插针的本事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吴铭故作委屈地说:“我哪里有你们说得那么不堪啊……如果不是上面真的欠我们军饷,我根本就不会开口向宣长官哭穷,还不是被钱逼的!”

  宣铁吾拍了拍胸口:“放心吧,这件事我包了,不管上面欠你们师多少钱,我都让他们优先给你们师补上……虽然你不属于我们浙江地方军垩队系统了,但谁让你是我们浙军的门面呢?”

  吴铭高兴不已,心说朝中有人就是方便,别人哭爹爹告奶奶也搞不定的事情,放到俞济时和宣铁吾这样的人手里,轻而易举,看来眼前的宣铁吾也不是想象的那么难相处,今后自己不用担心受穷了!

  众人聊了一会儿,话题又回到陈诚负责的军垩队编整工作上面。

  “有句话叫做捏拢拳头才好打人,整理军垩队同样如此!"

  陈诚一脸的骄傲之色:“经过两年多来的不懈努力,全国垩军垩队原有的五花八门的编制形式已经逐渐被调整师和整理师所取代,相信要不了多久,中垩央政垩府至少在理论上将统一全国垩军垩队的组垩织形式。这不仅表现在番号上实现全军统一,而且部垩队的编制、装备、人事制度、指挥体系、后勤保垩障等方面也将初步实现统一。”

  “今后大战开启,中垩央嫡系部垩队的军事长官可以指挥非中垩央嫡系的部垩队,非中垩央嫡系的军事长官也具备指挥建制内中垩央嫡系部垩队的可能,这对于全军整体战斗力的提升将起到很大的作用,对于将来对日作战也是一个巨大的促进!”

  宣铁吾长期在蒋介石身边,了解的情况远比一般人多得多。见大家对此敢兴趣,他特意向吴铭介绍,目前除了调整师和整理师外,中垩央还组建了一批机制独立的技术兵和机械化部垩队。去年十一月,中垩央政垩府将通讯兵部垩队扩编成为第一、第二两个兵团,交通大队则分为交通兵团和铁道兵团,今年一月又将南京丁家桥交通辎重学校的战车营与交通兵团第二团所属的装甲汽车队合编,扩充成了装甲兵团。

  九一八事垩变前后,军垩队的专业技术兵种几乎是一片空白,到民国二十三年也仅仅只有两辆装甲车,但到了今年年初,中垩央军已经拥有十八个炮兵团和约五百辆战车。

  除了陆军取得长足进步外,空军建设也取得巨大成就。去年,中垩央政垩府将各省航空机垩构全部归并,由军事委员会的航空委员会统一管理,并将全国分为六大空军区,先后在南昌、南京设立第三、第一空军区司令部,全国共设九个空军大队及五个中队,四个运输队,修建了二百六十一个机场,其中包括衢州城东的机场,力争到今年夏季空军所拥有的飞机数量达到七百架,其中作战飞机三百零五架。

  到目前为止,全国已建有六个飞机修理厂,分别设在南京、南昌、洛阳、广州和重庆,还与德国合资兴建的萍乡中垩国航空器材有限公司,同时相应的技术人员培养也加大了力度,去年四月中垩国航空机械学校在南昌成立,到目前为止已经培养机械师三百多人,而中垩央航空学校已经培养出飞行员七百余人,机械师三百四十余人。

  “如果说蒋委员长不是早早便下定决心抗战,为什么会在民国二十三年便确立了十个国防区,前年又将全国分为三道防卫线,去年改设抗战区、警备区、绥靖区和预备区四种国防区域?上个月中垩央全会上,军事委员会又在此基础上将全国划分为五大防区,海岸和国防工事的修筑也于前年大规垩模铺开,到了去年,江浙、山东、河南等地已大致完成第一期工程,这些不都说明了问题吗?”宣铁吾有些愤愤不平地说道。

  “无他,为利益尔!”

  陈诚叹息道:“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但有些人却不这么想,每每发出惊人的言论,总是想方设法扯中垩央的后腿,尤其是那些盘踞一方的军阀,看到中垩央削弱地方势力便唯恐触及自己的利益,人云亦云拼命制造舆论,哪里看得到中垩央的艰辛与付出?媒体哗众取宠,也总出惊人之言以博取销量,所以才会造成中垩央不作为的种种假象!”

  “贤弟,我此次来浙江,除了带惕我串串门儿外,便是验收闽浙江防、海防要塞。自民国二十二年至今,全国共有南京、镇江、江阴、宁波、虎门、马尾、厦门、南通和连云港等九个要塞区整修完毕,计有炮台四十一座,大炮二百七十二门,战时这将是我们抵御外辱的第一道门户,马虎不得……

  见话题迟迟没有落到自己身上,一直洗耳恭听的刘汝霖再也忍不住了,问道: “辞公,惕我兄乃我浙江干城,这些年来他常侍委员长身边,由他坐镇省保安处,自然能震慑外来豪雄,对于下一步全省军垩队工作开展也极为有利,对此我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的!不过,由于涉及本人的切身利益,我还是想知道,不知道委员长会如何安置我?”

  陈诚微微一笑:“放心吧,委员长不会不考虑到这些年来汝霖弟为振兴浙军所作出的杰出贡献……根据军委会多次协商,委员长又专门征求了你舅舅林蔚将军的意见,决定在江西省成立省保安处,汝霖弟有望成为江西省保安处第一任处垩长!”

  “此前江西战乱连连,这两年随着剿匪戡乱基本结束,局势已经稳定下来,经济在急速复苏中。考虑到未来一旦中日开战,处在长江航道上的垩江西也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威胁,必须有一位经验丰富的保安处垩长统筹全省军事大计,汝霖弟为最佳选择!”

  刘汝霖知道浙江对蒋介石的重大意义,绝不会允许一位不是黄埔系和身边人的将领掌控省保安处,拒绝没有任何意义,因此只能退而求其次: “辞公,要我去江西可以,不过我必须得带一位参谋长过去,协助我开展工作!我想从吴铭军中抽调人手!”

  见陈诚毫不犹豫允诺,吴铭摇头苦笑起来,没想到事情终归还是牵扯到了自己,不过考虑到刘汝霖确实需要人帮忙,当即问道:“不知道兄长想带谁?”

  “田正刚吧!”

  见吴铭勃然变色,刘汝霖耐心解释道: “他是江西上饶人,对于江西的情况比较熟悉,而且由一位江西籍的将领出任赣军参谋长,对于我的工作展开比较有利……同时为了方便练兵,我想再从你的特务连抽调一个排,帮助我整训部垩队……

  吴铭知道现在的刘汝霖确实很困难,作为多年至交,这个忙如果不帮,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再者说了,现在田正刚是新二师师属独立团中校团长,想要再晋级恐怕得等将来新二师扩编,但如果现在就出任赣军参谋长,那么一个上校是少不了的,这对于田正刚来说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补偿。

  而且以赣军参谋长的身份回江西,对于曾经的泥腿子田正刚来说,也算是衣锦还乡了,想必他本人对此也不会有多大意见。

  想到这里,吴铭重重点头:“好,我答应放人……正刚是我兄弟,你可不能亏待他!要是他干得不满意,随时可以走人!”

  刘汝霖感激地拍了拍吴铭的手:“放心吧,只要我在江西保安处处垩长一天,就不会让他受丁点儿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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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2章 阴谋诡计(上)

  是夜,吴铭在谭公馆留宿一晚,与陈诚就中日局势展开研讨。陈诚虽然也认为中日之间必有一战,但也和当前大多数人一样坚持认为年内爆发战争不太可能,吴铭则延续了他在报告中的看法,称最迟七八月就会引发战火。

  陈诚分析了日龘本新首相及内阁对话态度的转变,而吴铭则嗤之以鼻,认为这不过是日龘本人施出的缓兵之计,如若不然,高呼和平的林铣内阁必不长久,一旦其倒台,新组建的内阁随时都可以改弦易辙,届时为顺应日龘本国内的呼声,各种阴谋挑衅必接踵而至,战火想不爆发都不行。

  两人谁也无法劝服谁,只好避开这个沉重的话题,吴铭将自己这两年总结的一些练兵心得与陈诚展开讨论,陈诚听了精神大振,也将自己在十八军各师组建野战医院的事情告之,双方越谈越投契,不知不觉天色已大亮。

  鉴于以往的恩怨,为了避免大家碰到一起彼此尴尬,吴铭没有留下来陪同陈诚与粤军和湘军首脑张发奎、刘建绪会面,吃过早饭即与陈诚告辞,随后赶到杭州城西保叔塔下的新二师松木场兵站,和方质彬、张东宁等人会和,启程前往浙东的嘉兴。 这一回吴铭没有再选择乘坐火车。 之前他之所以那么做,在于想确认从衢州大规模调兵到杭州需要多少时间,以及铁路沿线的大致情况。虽然这条铁路已经来往多次,但大多来去匆匆浮光掠影,根本就没有多大印象,这次既然要给蒋委员长递交一份报告,自然要做得细致些。

  沿途所得信息与航拍地图相对照,吴铭得出的最后结论是哪怕日军在钱塘江南岸的沿海地区登陆,也无法轻易越过会稽山、天台山、浦阳江、云峰山等天然险阻构成的防线,只要能够及时拆除铁路,再部署重兵堵截,日军想快速调动兵力西犯打进浙西根本不可能。

  而钱塘江北岸的杭州东北方,则是一望无垠的大平原,除了湖泊河流纵横可做凭借外,基本上无险可守,哪怕没有铁路,日军也可以来去自如,再加上战时日龘本陆海军航空兵的威胁,火车停运的可能很大,所以根本没必要再专门考察铁路。

  苏浙国防线主要由吴福线、锡澄线和乍嘉线组成,其中位于杭州湾北岸的乍浦至嘉兴的乍嘉线,完全是在浙江境内,同时嘉兴也是前往上海的铁路和公路的必经之地,因此成为了吴铭一行考察的重中之重。

  离开谭公馆时,陈诚将随身带来的军事l委员会和参谋本部城塞局勘定的苏浙国防线的设计图纸交给了吴铭。

  在车上睡了几个小时精神略微恢复,吴铭便拿出图纸,细细品味和分析,深入了解设计思路及要求。

  苏浙国防工事主要是以营级步兵阵地为主体,在特别重要或者次要地段,建设团级阵地或者是连级阵地。阵地内设置第一线和预备阵地,并配置射击、观察、通讯、交通、伪装、掩体和障碍灯体系设备,以轻、重机枪和战防炮工事等为骨干,组成环形防御结构。

  建筑材料则以钢筋混凝土为主,尽量利用天然障碍物,辅以人工障碍,形成永各型坚固工事。 但实际情况又如何呢? 在此后的一周时间里,吴铭一行走访了嘉兴、大桥、新丰、平湖等国防工事支撑点,结果让人龘大跌眼镜。

  这道国防线在军事l委员会下发的地图上看起来设计严密,环环相扣,规模极为宏大,足以媲美法国人构筑的马其诺防线,可惜却是花架子,工程质量存在严重问题,许多浇筑工事的水泥根本就不达标,往往轻轻一敲就掉下一大坨板结块,手一搓就变成粉末从指缝间落下。预制水泥板内部不仅没有填充钢筋,甚至连吴铭提出的竹筋也未加入,其抗爆抗震抗压性能可想而知。

  此外,仅仅在工事外面就可以发现,许多泡在水里的机枪阵地根本就不能使用,一些所谓固若金汤的永各型坚固工事,其实只是互相孤立的小地堡。

  吴铭一行并没有惊动驻扎嘉兴的第五十六师,这个师是北伐中被收编的原孙传芳五省联军的余部,师长刘尚志,隶属刘和鼎的第三十九军。比较奇葩的一点是这个三十九军除了第五十六师外,仅下辖独立第三十四旅,事实上抗战爆发后许多军都只下辖一个师,比如王敬久担任军长的第七十一军,就和第八十七师是一路人马两套班子,完全是唬人的。

  第五十六师曾参加中龘央红军主力长征后对留在闽省的红军游击队的“清剿”等作战,于三六年年初调至嘉兴,与驻扎江苏的第八十七、第八十八师相互呼应,随时准备驰援上海战场。

  当吴铭和方质彬参观新丰工事群的时候,看到所有工事都有铁将军把门,便要求进入工事内部查看,奉命陪同参观的嘉兴警龘察局局长面露难色,称工事门户的钥匙掌握在地方保长手里,得派人去取才行。

  吴铭不解地问道:“如果日龘本人打来了,那些保长们提前撤离了怎么办?”警龘察局长无言以对。

  好不容易从五里外的保长家取来钥匙,吴铭索要工事位置图,以便按图逐一清点,结果告之还是在保长手里,吴铭简直是哭笑不得。

  好不容易一切搞定,吴铭带着人进入工事内部查看,发现进入机枪掩体后仿佛进了活棺材,里面阴暗狭窄,转身异常困难,而且让人无法相信的是,阵地之间竟然没有修建交通壕,驻守工事的各部不能相互进行支援,后方的粮食和弹药也运不上去,驻守官兵除了与阵地共存亡外,别无出路。

  检查中吴铭还发现,大多数防御工事布局极不合理,几乎都建造在公路大道两旁南北三四百米之线,一般临河而建,河对岸的树木房子很多,根本就没有砍伐和拆除以扫清射界,而且每个掩体工事仅能容纳一个班的士兵和一挺机关枪,达不到官兵轮流休息作战的目的。特别是在许多关键地带,所谓的国防工事线竟然只是一些零零散散的水泥掩体工事,再往远就没有其他工事了,根本就没有纵深可言。

  吴铭很难想象,凭借着这样简陋之极的工事,缺少对空力量的中龘国军龘队如何与强大的日军对抗?想必历史上一溃千里的局面便是因为这样的“豆腐渣工程”造成的!

  方质彬也被看到的一切所震惊,连呼“渎职”表示要如实向上级反映情况,将那些蛀虫绳之以法。

  将发现的问题——归纳总结整理好,吴铭派专人将其送到已经启程前往宁波海防要塞群视察的陈诚手里,由其转呈中龘央l军事l委员会,然后带着沉重的心情继续上路。

  车队在抵达松江县城的时候,已经是三月十二日深夜时分。

  吴铭一行进入城南醉白池畔的衢州商会货场,在那里换成了平民百姓的短褂和长衫装束。要知道接下去即将进入上海,一二八事变后日龘本严禁国民政府军龘队进驻上海,为了避免刺激日龘本人,换装是必须的,同时吴铭也不希望自己的到来惊动太多人,这样无声无息更符合吴铭的脾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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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2章 阴谋诡计 (下)

  “我得不到你的爱情,像冬夜里没有光明,你不给我一颗痴心,像黑夜里头找不到那踪影……我得不

  到你的爱情,像春花没有雨淋,你不给我一颗痴心,像梦里春花留下一点幻影……”

  去年下半年才开张的麓花皇宫歌舞厅,坐落于公共租界西藏路中段,毗邻新世界游乐场,这片区域是

  租界著名的销金窟,其中仅仅西藏路便云集了大中华、巴黎、桃花富、远东、爵禄饭店等歌舞厅,再加上

  附近静安寺路上的百乐门、大户歌舞厅,南京路上的新新、东亚酒店等歌舞厅,竞争异常激烈。

  麓花皇宫歌舞厅由毛良坞商会斥资开办,送了杜月笙五成千股,开业至今生意一直不温不火,但培养

  了一批舞女和忠实的顾客。上周歌舞厅新来了一个歌女,她衣着出众,演唱的歌曲也是前所未闻,首首经

  典,一下子吸引了上海滩富豪和公子哥们的注意力,歌舞厅客流节节攀升,到今天己成爆棚之势。

  台上,灯光旖旎。

  沈慧妍身着一身浅蓝色的高腰纱裙,修长的脖子上戴着一串银色项链,香肩披着一袭薄纱,舞动的双

  手戴着颜色柔润的白丝手套,盈盈一握的腰肢随着舞曲的旋律轻轻扭动,喉间低吟轻唱,散发出无穷无尽

  的魅力。

  照理这个时候舞池中应该充塞翩翩起舞的人群,但由于沈慧妍艳光四射,几乎所有的来宾都坐在座位

  上,贪婪地注视蓍舞台上载歌载舞的绝代妖娆,期间曾有人不识趣想进入舞池,但立即就被愤怒的人们轰

  走。

  舞池周围坐着许多舞女,她们有些哀怨地看着台上,只见沈慧妍举手投足间散发出万般风情,撩人之

  极,心里嘀咕着有了这个狐媚人儿勾魂摄魄,今天的生意恐怕要大受影响。

  一曲唱罢,歌舞厅里掌声如雷,叫好声不绝于耳。

  沈慧妍再三谢幕,但观众都不肯停下掌声,无奈之下,她只好又表演了一首全新的《在水一方》。

  当演唱在“绿草苍苍,白雾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的余韵中结束时,全场起立,掌声雷动。

  一方面,观众是为沈慧妍的表演喝彩,在她的歌声中,充满了伤感、甜蜜、欢快、哀伤等情绪,把《

  诗经·国风·秦风》中的《蒹葭》篇所要表达的意境演绎得淋漓尽致,由不得人们不赞服,另一方面则是

  为又一首优秀歌曲的诞生激动不己。

  台上仪态万千的沈慧妍也是感慨不己,当她从叶竹寒手里接过歌曲清单,并得知这些歌曲都是吴铭亲

  手作曲作词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沈慧妍籍贯上海闸北,出生于苏州弹词世家,三二年日军在对上海展开狂轰滥炸时父母和两个姐姐死

  于飞机扔下的炸弹引芨的大火。嗜赌如命的叔叔不仅霸占了沈家的家产,并准备将正在读女子中学的侄女

  卖入妓院。

  沈慧妍在浙西籍同学的帮助下逃到衢州,靠变卖首饰读完中学,三四年秋适逢衢州济慈医院招收第二

  批选送到杭州教会医学院读书的委培生,几乎快走投无路的沈慧妍立即报名并成功入选,去年开化基地特

  务班第三期招收女学员,叶竹寒一眼就从情报部门递交的人事档案中挑中了沈慧妍。

  沈慧妍也想为父母报仇,欣然接受调令,匆匆结束在医学院近两年的学业,成为开化基地电讯三班的

  一员,后被任命为该班班长,授少尉军衔。

  现在沈慧妍出任务,为了方便调动一切力量予以配合,已经顺利晋衔上尉了,不过这仅仅限于吴铭麈

  下的军事和情报系统,对外什么也不是。

  “金城银行周董事送两个花篮!”

  “福新公司张董事送一个花篮!”

  “中意轮船公司林公子送五个花篮!”

  “祥生汽车公司的周先生送十个花篮!”

  “徐记药店的徐老板送四个花篮!”

  一声声吆喝不断响起,价值十个大洋的花篮就像不要钱似的被富商名流买下如流水般送了出去,舞台

  上的沈慧妍嘴角绽放动人的笑容,楚楚可人地双开轻灵的双臂,向各个方向弯腰致礼,再次引发如雷的掌

  声。

  就在这个时候,低沉而傲慢的声音从正对舞台的雅座方向传来: “我送一百个花篮……不过沈小姐今

  晚得陪我喝酒跳舞,接下来我们还可以做一些大家都爱做的事情……如果不给我面子,麓花皇宫歌舞厅今

  后就不要想在上海继续开下去了!”

  众人大哗,不知道是谁唐突佳人,做出如此焚琴煮鹤的事情来,但当目光焦距于声音主人身上的时候

  ,人们全都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原来,出此狂言的正是公董局华董、青帮大佬张啸林的大公子张法尧。

  张啸林一共娶了四位太太,却只生了张法尧这么一个儿子,张府二公子张显贵、三公子张忠尧和四公

  子张孝尧都是领养的,其中张显贵被张啸林出了大价钱到南京政府买了个内政部次长的要职,三子和四子

  目前正分别在大学、中学读书。

  张啸林对张法尧寄望甚高,民国十四年和杜月笙一起将其送到法国读书,后来又送张法尧的妻子去巴

  黎照顾起居。八年后张法尧顶着个法学博士的名号归国,可惜眼高手低什么东西都没学到,杜月笙将其郑

  重推荐给蒋介石,却因其夸夸其谈不受重月,无奈之下,张啸林和杜月笙只好给张法尧安排在名下企业当

  副经理。

  但是好高骛远的张法尧对这些公司一律看不上,最后无奈之下,杜月笙只好给张法尧开办了个律师事

  务所,张法尧喜出望外,理所当然地当起了甩手掌柜,招揽了不少有才学的“帮办”,大小案子一律由“

  帮办”代办,他自家从不出庭,整天不是游手好闲,跳舞泡妞,就是躲在家里大烟间吸食鸦片,日子过得

  无比逍遥。

  这段时间麓花皇宫歌舞厅声名大振,不时有人赞叹驻唱歌手唱作俱佳,比起“金嗓子”周旋毫不逊色

  ,张法尧大为意动,于是带着一帮跟班来瞧个究竟,第一眼就被沈慧妍的绝代风华给征服了!

  “这——”

  沈慧妍美丽的容颜上挂着淡淡的愁容,让人看了心生不忍。她嘴角微瘪,仿佛受了无尽的委屈,让人

  看了心碎。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屈从压力答应的时候,沈慧妍脸上浮现一丝坚毅之色,向张法尧深鞠一躬,断

  然拒绝:

  “对不起了,这位公子,惠儿(艺名)只唱歌不陪酒……至于公子拿歌舞厅怎么样,那是你们大人物

  的事情,惠儿无法干预!”说完,转身就要下台。

  “臭婊子,竟然敢得罪大公子!”

  “还不快过来赔罪,否则别想在上海滩混下去……”

  “金大班,你得拿个说法出来……”

  就在歌舞厅里的大多数人为沈慧妍的洁身自好钦佩不己之际,张法尧身边的几个帮闲却坐不住了,纷纷起身破口大骂。雅座周边张啸林派来的十多个保镖跃跃欲试,只等张法尧一声令下就上台抓人。

  麓花皇宫歌舞厅艺名“金丝雀”的舞女大班,慌忙上前赔罪,舞厅经理也赶忙上前说好话,甚至抬出

  了张法尧干爹杜月笙的招牌,但张法尧这个二世祖就是不依不饶,非要沈慧妍亲自下台来赔礼道歉不可。

  但沈慧妍就那么若出水青莲一般,做然站在舞台上,贝齿轻咬,秀眉微蹙,一副绝不屈服的模样!

  就在所有人为这个弱女子的命运感到担心的时候,异变再生。

  “真没素质,如此歌喉堪称天籁,用余音绕梁三日来形容也不过分,更难得的是冰清玉洁让人爱怜…

  …那边那个孙子,你送这么点儿花篮也好意思出来见人,要求还那么高……斋藤,替我送五百个花篮,叫那边那个混蛋闭嘴……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遇到这么个货色,真是扫兴!比之那个脑袋里塞粪的家伙,

  我的要求非常简单,惠儿小姐只需再演唱一首歌曲就行了!”

  张法尧对沈慧妍的拒绝正感面子受损,若要强行抢人众目睽睽之下又怕名声受损,为难之际,忽然听

  到有人阴阳怪气的说话,立即找到宣泄口,转过头破口大骂: “在这上海滩谁他妈的敢不给老子面子,哪

  个孙子活得不耐烦了,想让我帮忙松松骨头吗?”

  等骂了几句张法尧才发现情况不对,只见另外一个雅座旁,那个说话口音很怪的人慢慢站了起来,那

  人看起来年约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两颊和耳朵两边剃得千千净净,只有头顶留有一撮头发,鼻下下方蓄着

  方块胡,身上穿着一袭黑色的西服西裤,让人第一时间便想到很可能是日本人。

  “巴嘎!竟然敢辱骂大日本帝国贵族,死啦死啦地!”

  对方勃然大怒,怒喝中手一挥,几个穿黑色青年学生装的彪悍男子,嘴里叽里呱啦地口L着,便向张法

  尧等人逼了过去。

  十多个保镖哪里肯示弱,立即迎上前,挥舞拳头冲着杀过来的彪悍男子便开打,呼呼声中,拳脚相交

  ,呐喊声、惨口U声、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歌舞厅里顿时一阵大乱。

  几个彪悍男子武功极为高强,拳脚中明显糅合了柔道、空手道和相扑的技巧,混哉中,十多个青帮跟

  班如同土鸡瓦狗,很快就被打翻在地。

  张法尧早就被酒色和鸦片掏空了身子,见状吓得夺路而逃,结果被人飞起一脚直中下阴,飞出五六米

  远落到大厅中央的舞池里,因为剧痛捂着下身不停地滚来滚去,嘴里发出凄厉的哀嚎。

  舞台上的沈慧妍吓得花容失色,一只手捂着嘴,一只手提着裙角,一路小跑,很快便消失在幕布后方

  “没用的支那人,只会耍耍嘴皮功夫!”

  讽话口音古怪的日本人走到尚在挣扎的张法尧身边,一脚踩在张法尧的脸上,弯下腰冷冷道: “我叫

  稻本润一,来自虹口道场,有本事你就到那里去找我,我随时愿意奉陪!好了,不陪你玩了!告辞!”

  说完,几名日本人勾肩搭背,嚣张地唱着日本民歌《樱花》,扬长而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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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3章替天行道(上)

  上海公共租界,江西路、福州路口东北转角处的都城饭店。

  这座饭店由新沙逊洋行属下的华懋地产公司投资兴建,民国二十三年建成,经过一年的装修后开业迎宾,其设计者为著名的英资公和洋行。酒店楼高十四层,高六十五米,属于典型的装饰艺术运动主义风格,是目前上海最豪华的饭店之一。

  用去九天时间,吴铭视察完浏河、罗店、刘巷、大场至闸北的淞沪国防工事和区域内的土质情况,又顺着淞沪铁路,观察了毗邻黄浦江和长江一线的江湾、张华浜、吴淞、宝山等地是否有据险扼守的可能。

  至三月二十一日春分这一天,心中有了底气的吴铭终于下令考察工作暂告一段落,大家到上海好好休息。

  车队在江湾火车站分流,方质彬借口要联络昔日上海滩的故人,带着副官和侍卫驱车先行离开,进入闸北市区途径中山路与鸿兴路交汇路口时,车队又留下大半,留在华界的人员负责保管此行所携带的枪支弹药,其余人等则乘坐有着比利时洋行标识的一辆小轿车和三辆卡车,顺着北河南路南下,在新民东路路口接受印度巡捕的检查后,正式进入公共租界北区,经过二十多分钟车程,在天后宫桥过苏州河来到英租界,一行人下榻于外滩招商局后面的都城饭店。

  为了方便安保工作开展,九天前在松江县城分开后提前赶到上海打前站的张东宁,把都城饭店的第八楼整个楼层都包了下来,吴铭的副官孙承元和卫队的三十六名成员全部住了进去,同时鉴于租界无法带入枪支弹药,特务连还特意安排来一个班,协助卫队部署防务,以确保吴铭在沪期间的绝对安

  剩下的人则在张东宁、史迪夫和杜平璋带领下,住在距离闸北火车站四个街区的中山路与会馆路交汇处附近以衢州商会名义买下来的石库门大院里。

  至于吕魁元和叶竹寒带着的人员,早在半个月前即分散进入租界,以各种身份潜伏下来,随着吴铭到来,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缓缓张开。

  由于连日来阴雨霏霏,上海天气略显阴冷,辗转奔波一天的吴铭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刚刚走出浴室,敲门声响起。

  吴铭穿着宽松的睡衣,一边用毛巾擦头一边打开房门,孙承元鬼头鬼脑地溜了进来,四处打量一眼,有些失望地说道:“高级套房和一般的客房差别不大嘛,也就是空间大点儿,客厅与客房分开罢了……咦,床似乎也大些,好像还多个花栏阳台”

  吴铭对孙承元的天真烂漫哭笑不得,笑骂道:“你脑子里整天琢磨些什么啊?本来就是睡觉的地方,眼睛一闭一觉到天亮,去注意那些没用的东西于嘛?对了,找我有什么事情?”

  孙承元这才想起,连忙道:“方质彬刚刚打来电话,半小时后他会陪同张啸林的心腹来访。方副参谋长说来人叫吴静观,是张啸林的得意门生,专门负责打理张啸林名下几家彩票公司、赌场和‘长三书寓,,能做张啸林半个主咱们有什么生意需要与上海方面合作的,完全可以当面和吴静观谈谈

  这里解释一下,长三书寓是上海滩相对文雅的说法,实际上就是高级妓丨院,不过级别要比“幺二”之类的中下妓丨院要高档许多,在这里消费,喝茶三元,侑酒三元,留宿也是三元,故有“长三”之称。

  书寓里的“姑娘”、“小姐”养尊处优,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可以满足客人全方位的需求,通过各种方法一点一点地使客人深陷进去,销魂蚀骨,从而心甘情愿为之倾家荡产。

  吴铭没想到方质彬率先联系的竟然是张啸林的人。

  要知道上海三大亨中,黄金荣最先开香堂广收门徒,独立于“青帮”体系之外自组“荣记”,第一次收门徒就收了九十九人,同时为了搜罗社会上一些有声望的人,黄金荣还把入帮者分作门徒和门生,门徒自然是杜月笙和张啸林这类青帮后进,门生则是那些不经过开香堂的仪式,只通过介绍人搭桥,投一个红帖子,封上一份礼金的入门者,比如蒋介石也曾递过帖拜入黄金荣门下。

  后来黄金荣为了让自己在青帮中的身份来得名正言顺,又从苏州请来青帮“大”字辈元老张仁奎,与张啸林和杜月笙一起拜其为师,此后黄金荣便与张啸林、杜月笙以兄弟相称。

  至于如今名头最响的杜月笙,最善于做人,发家后他对前清遗老、军阀政客、党国高层、社会名流,乃至金融工商巨子,无不执礼甚恭,倾力结交,甚至结拜为把兄弟,或收为门生弟子,给予经济支援,或月奉规银,养为食客。

  杜月笙手下人才济济,小八股党的老兄弟金廷荪、顾嘉荣、叶焯堂、高鑫宝、芮庆荣、杨启棠等敢打敢拼,后来招收的陈贵堂、万墨林、马祥生、赵廷轩、车巨南、刘庆甫、戚保庭等均可独当一面,待“恒社”成立后,很快声势便压过黄金荣的“荣社”,俨然是三大亨中拔尖的人物。

  至于张啸林,则又有所不同,此人见小利而忘大义,生性吝啬,从不愿意从赚取的巨额利润中拿出部分来犒劳手下,导致没多少人愿意追随他。物以类聚,张啸林招收的门徒几乎都是做乌龟王八的人物,比如“留香院”、“怡红院”、“春花院”、“安乐院”、“香泽院”等长三书寓和幺二堂子的老板都是他的高徒。

  张啸林手下比较拿得出手的人物只有寥寥几个,其一就是这个有几分经济才能的吴静观,专门负责管理张啸林名下众多的妓丨院和专门负责坑蒙拐骗的赌场及彩票公司,此外还有木行的总经理程效欣、九江路扬子饭店经理石少棠、法租界八仙桥地段花捐班班长“活无常”阿明,以及管理逸园跑狗场的“烂脚”德宝等人。

  “可以见见吴静观,顺便从他嘴里套套张啸林的老底……看来戴笠的特务处果真和青帮的人交从甚密,我们到上海江湾车站时才和方质彬分开,现在没过去多久他竟然就找到人了……虽然说不是张啸林本人,但至少说明,方质彬是用了心的”吴铭若有所思地说道。

  孙承元这两年方方面面提高都很快,除了军事技能获得飞跃进步外,对于吴铭麾下的情报系统也基本上熟悉了。他非常清楚,此次吴铭兴师动众来到上海,除了明面上的理由外,借除掉张啸林这个坏得脚底流脓的家伙来让情报部门练练手,同时狠狠捞上一笔才是主要目的。

  没错,对于于掉张啸林,孙承元没有任何同情之心

  张啸林贩卖鸦片,逼良为娼,骗人钱财,横行霸道,可以说无恶不作,如果不是其敏感的身份,知道诸多内幕的孙承元恐怕都会亲自来上海滩替天行道了。当然,对于吴铭亲手设计的锄奸计划,承元更是充满了期待,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很想亲眼看看平静已久的租界到时候会乱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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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3章 替天行道(下)

  南京,憩庐。

  这座坐落于南京城东中央军校内的委员长三大行宫之一,是一座二层西式洋楼建筑,红色外墙,坐北朝南,是蒋介石夫妇在南京的主要寓所。

  军事丨委员会开完一天会回到家中的蒋介石,和宋美龄一起吃过晚饭,送夫人到楼上的电影室欣赏才从上海送过来的最新影片,蒋介石随便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就起身来到书房,刚刚坐下拿出白天会议记录准备重温一遍,王世和敲开房门拿着份电报走了进来,到蒋介石身边后禀报:

  “辞修将军于宁波紧急来电……辞修与子养(刘建绪字)、向华两位将军,在浙江省军政大员的陪同下,视察了甬江口的镇海要塞及附属防御工事,从中发现不少问题。”

  见蒋介石投以关注的目光,进来前已经做过功课的王世和仔细介绍道:

  “辞修将军他们此行视察的镇海要塞是在清末威远炮台基础上扩建而成,以清代遗留至今尚堪一用的要塞炮与舰炮共九门编列要塞防御火力,海军在那里配置了一个守备总队。辞修将军认为,镇海要塞的清代旧炮在射程上根本就比不上日本海军的现代化舰炮,射速与准确度也无法有效压制甬江江面上的日军舰船目标,加上炮台突出海口,只要后路一断,炮台就会立即失去效用。”

  “辞修将军认为,与此前所视察的江阴炮台一样,镇海要塞各炮台在建设时完全没有考虑到防空需求,其构成在现代化战场上有着致命的缺点。同时,要塞两翼互为犄角的左清凉山和右招宝山上的配属炮台异常之简陋,仅部署有一些机枪掩体,战时根本无法起到支撑作用此外,宁波附近的石浦、海岑、岱山岛与庵东的小港均存在致命的漏洞,原本应该构筑的几座炮台压根儿就不见影子……”

  “这中间还有一个笑话:之前辞修将军一行原本是要去梅山港附近的福泉山炮台视察,结果却被人绕路带去参观曾经视察过的总台山炮台此后,考察团一行去球山海岸附近检查横山炮台时,又被人绕路带去总台山,唯一的区别就是去的路与前两次不同,所站的方位也不一样,若不是辞修本来就是浙江人,熟悉当地的地形地貌,恐怕真被人给糊弄了”

  “辞修没有当场揭破,反倒是张向华将军感到非常奇怪,悄悄问辞修将军怎么浙江的山水那么像,连续跑了几个地方竟然一模一样,辞修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娘希匹,真是丢人现眼啊”

  蒋介石轻抚额头,一脸痛苦的表情:“我原本以为他们贪污一点儿没什么,只要把事情做好就行了,现在看来,根本就是缘木求鱼啊……宁波乃浙东门户,是拱卫奉化和溪口的屏障,如今留下一个烂摊子,该如何收场啊”

  “总是有案可考的”

  王世和安慰一句,小心翼翼地问道:“宁波及周边地区的要塞群由七星公司旗下的基建公司负责修建,是不是请相关人等过来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七星公司是谁的,我那大姐、大姐夫还有子良、陈行、徐堪等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就算是铁证如山,他们也不会承认的,只会把责任推到下面的人身上”

  “罢了罢了”

  蒋介石有些沮丧地摆了摆手:“现在方方面面都需要用钱,没有庸之的如花妙手,生不出那么多钱来……况且再过几天庸之两口子就要代表我前往英国伦敦,参加英皇乔治六世的加冕典礼,结束后还要游历欧美各国,向列强洽商借款和购买军火等事宜,这个时候节外生枝不好”

  蒋介石沉吟一下,打定主意:“这样吧,明天我让财政部政务次长邹琳悄悄拿出一笔钱来,列入军费专项开支,苏浙国防工事和浙东海防要塞的建设都必须达到设计要求,在半年内要见到成效,否则真要被那个乌鸦嘴不幸言中,京沪杭都会出大乱子的”

  王世和知道蒋介石所说的乌鸦嘴是谁。

  这段时间蒋介石都在看吴铭通过陈诚和特务处递交上来的考察报告,上面讲述的情况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蒋介石食不甘味,夜不能寐,总担心一觉醒来日军已经兵临南京城下。为了让自己睡个安稳觉,蒋介石除了指派谷正伦、徐恩曾、戴笠等心腹派人进行查证外,还让正在办理职务交接手续的宣铁吾到吴铭报告中提到的地点进行复核。

  近日反馈的消息越来越不容乐观,从方方面面的情况看,吴铭所言并非是危言耸听,国家花费巨资修建的苏浙国防工事群越来越像是华而不实的积木堆,似乎只需要外人轻轻一碰就会轰然倒塌,根本起不到应有的防御作用。

  现在陈诚的电报,再次印证了吴铭的判断。

  底下的人欺下瞒上,就连蒋介石本人最重视的作为家乡奉化溪口屏障的浙东海防工事都能作假,更不要说苏浙国防工事了,看来一场官场整治势在必行,哪怕打不了大贪,但杀一些小立立威还是可以的,说不一定还可以顺便充实一下空空如也的国库。

  海风习习,乌云涌动,天上的云层压得很低,一副大雨即将到来的景象。

  虽然才是下午四点过,但租界星星点点的灯火已经亮了起来,随后逐渐串成一片,宛若置身星河之端。

  穿戴整理的吴铭站在八楼精美华丽的花栏阳台上,放眼望去,油然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自己正置身于二十一世纪的某个城市。

  孙承元饶有兴致地趴在客厅一壁的吧台上,不断地拨动摆放其上的收音机旋钮,收听上海本地的广播节目。

  说起来令人难以置信,随着收音机的逐步普及,仅仅上海本地就开办有二十多家广播电台,其中许多小本经营的广播公司就设在一条条拥挤的里弄里,随便架设几根天线就开门营业了。

  这些投资不大的广播电台很简单,只需要一个隔音很好的播音间,然后摆上一部麦克风,一位声音甜美的播音员坐在麦克风前专门读报纸新闻,累了就用一旁的唱片机播放京戏和各种各样的音乐,然后时不时地插播一些广告,至于广播剧、外语教学、相声曲艺等耗资巨大的节目一概没有,实在简陋得可以。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建立自己的广播电台啊?”孙承元连续换了几个台,都是播放那种软绵绵的音乐,听得没劲,转向阳台上的吴铭问道。

  “很快就有了”

  吴铭笑着说:“毛良坞商会已经向比利时人订购了全套美国产的最新播放设备,要不了一个月就会到货,到时候凤凰山基地背后的山顶会修建一个无线电发射塔,机房就建在下面的山腹里……咱们的吕大当家恐怕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让全国人民听到他那大嗓门儿了。”

  孙承元一听乐了,想想以吕正德的骚包性格,说不一定还真是这么想的。

  “叮铃铃——”

  这时,客厅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孙承元顺手关掉收音机,来到茶几旁拿起话筒,“嗯嗯”几声就挂断,对吴铭说:“方质彬带着客人来了,刚走进下面饭店大厅”

  “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吴铭抬头看了看天色:“这鬼天气,不会又下雨吧?”

  孙承元收拾了一下客厅,将茶具清洗一下便赶紧走出房间,顺手从外面带上,把空间留给吴铭和客人。

  五分钟后,敲门声响起,吴铭叫了一声“进来”,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没想到威震浙西赣东等地的新二师吴师长,竟然这般年轻,实在是令自得汗颜。”

  随着爽朗的招呼声传来,吴铭嘴角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回过头时,只见一位戴着金丝边眼镜、身高约一米七左右、身材肥瘦适宜的中年人站在方质彬的身旁,正在向自己点头微笑致意。

  方质彬一脸得色,笑着向吴铭介绍:“师座,这位便是吴静观吴兄,字自得,杭州临安人,如今在张大帅身边做事,能做张大帅半个主……怎么样,属下不负所托吧?”

  “幸会,幸会”

  吴铭热情地迎上前去,紧紧地握住来者的双手:“没想到方老弟和自得兄来得这么快,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吴铭一来就以吴静观的字号相称,自然存在亲近友好之意。

  “吴师长这话实在折煞我等市井小民了……吴师长贵为中央军嫡系师少将师长,统领一方,战功赫赫,能够在百忙之中莅临上海并答应接见,已经让自得受宠若惊,如何敢让吴师长亲自出迎?”

  吴静观生了一副好皮囊,方脸浓眉,头发打理得十分整齐,整个人散发出一股于练之气。这等人才,竟然为张啸林所用,甘为走狗,实在是可惜了

  吴铭却不知道,如果历史不改变的话,这个他认为可惜的人后来还真的跟着张啸林投靠了日本人,担任日伪杭州锡箔局局长职务,落实了其“汉奸”的名号,真可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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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4章 行动开始

  “自得兄,你还是叫我的名字吧……我们都姓吴,五百年前我们说不一定是一家,称呼吴师长实在太过见外了!”

  吴铭一边给二人泡茶,一边笑着说道。都城饭店二十四小时提供开水,房间里四个暖水壶都已灌满,非常方便。

  “行啊,那我就叫你吴老弟吧!”

  能够做到张啸林这等难以侍候的主子的绝对心腹,吴静观待人处事自然有其一套。宾主在客厅的沙发上落座后,吴静观陪着吴铭东拉西扯聊了好一会儿,丝毫不见有任何的拘束与不安,表现得轻松自在,就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友再会一般。

  吴铭也是态度从容,凭着两世的见识,无论吴静观说什么他都可以毫无障碍地接下去,言辞幽默风趣,让人如沐春风,一时间宾主相谈甚欢。

  吴铭表现出的轻松,并不是刻意装出来的。自他安抵上海租界之时,代号“拔刺”的行动便已经悄无声息地展开,情报系统有叶竹寒和吕魁元这两员大将亲自带队,再加上胆大心细的张东宁居中策应,吴铭放心得很,心情自然不错。

  吴静观的心情却不如看起来那般轻松。

  前几日慝花皇宫歌舞厅发生的事情虽然在外界没有引起太大波澜,但是整个上海滩的地下世界已经传开了——张啸林的长子、杜月笙的干儿子张法尧居然在自家地盘上被毒打成重伤,而且伤人者十分阴损,专门向张法尧的下体招呼,直接导致这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儿有可能因此丧失生育能力!

  由于事情牵扯到日龘本人,张啸林不敢公开进行报复,只能暗暗派人查找那几个仿佛凭空消失的日龘本人下落。

  作为张啸林的左膀右臂,吴静观要忙的事情多如牛毛,尤其是这几天张啸林需要筹措资金,鼓舞麾下牛鬼蛇神的士气以便帮助他找人,吴静观累得脚不沾地,根本就无暇照顾一个区区地方军阀的面子。

  只是方质彬的情况有所不同。

  现在戴笠统领的特务处在上海地区越来越强势,而吴静观却是特务处华东区负责人余乐醒的表弟,他的请求吴静观无法拒绝,本着多个朋友多条路的想法,吴静观只得从百忙中抽出时间来会一会传闻中极富传奇色彩的吴铭。

  如今一盏茶的工夫过去,谈话依然没有进入正题,饶是吴静观心智沉稳,也不由得开始暗暗急躁起来。

  就在吴静观渐渐有些不耐烦之际,刺目的阳光忽然从阳台上挥洒而入,将客厅里的冰冷驱散而空,从乌云中喷薄而出的斜垂夕阳,将整个上海滩映了个通红,从房间里看出去,霎是壮观美丽。

  吴铭惊讶地看向窗外:“好奇异的景象……刚才还乌云压城,连大马路上的路灯都亮起来了,没想到转眼就阳光灿烂。这段时间只顾忙公务,却不知,这大上海的落日这般好看……自得兄生活在这里,日子肯定过得很舒坦吧?”

  此时的吴静观哪里有闲工夫去欣赏什么夕阳美景啊?正当他想要随口敷衍几句,然后直奔主题的时候,房门却不合时宜地突然响了起来。

  方质彬起身打开门,发现是他的侍卫李翊。李翊附耳低声说了几句,方质彬听完向吴静观招了招手。

  吴静观一看就知道有事,赶忙向吴铭告了个歉,起身走出房门。吴铭不以为意地笑笑,顺手从兜里拿出包老刀牌香烟,抽出一根,递给回到沙发坐下的方质彬,然后又抽出一根先给自己点上。

  方质彬就着吴铭的打火机点燃香烟,吞云吐雾,眉头却不知不觉皱了起来,刚才是青帮的人到下面大堂来找吴静观,似乎有什么急事。而且他总感觉今天吴静观似乎有心事,但又想象不出有什么事情能难倒张啸林的大总管。

  大约过了一刻钟,吴静观回到房间,原本淡定从容的神色已然不见,眉宇间隐隐透露出一股不安:“今日同吴老弟一见如故,本想秉烛夜谈,但自得有要事在身,不得不先行离开……今后若有闲暇再来拜访,还望吴老弟不要吝啬一杯茶水啊。”

  这时候谁都能够看得出吴静观去意已决,心中大概明白发生什么事情的吴铭自然不会阻拦,站起来含笑说道:

  “吴某将会在上海滞留一段时间,与几个洋行洽谈点儿业务,随时欢迎自得兄造访。”说罢,吴铭右手一引,亲自将吴静观送出门外。

  吴静观走后,方质彬也告退离去——今天吴静观的表现令他很不满意,他要追出去问个究竟,不然心里不安稳。

  回到房里,吴铭再次走到花栏阳台上,远眺西方,发现刚才的阳光不过是昙花一现,随着云层彻底把太阳阻隔,外面的光线已经非常暗淡,街灯和霓虹灯闪烁,夜晚已提前到来。

  听到身后的响动,吴铭转过头,对进来的孙承元道:“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

  承元看了看表,脸上露出兴龘奋之色:“这会儿估计已经得手了……唉,这么大快人心的行动我居然没能亲自参与,实在太遗憾了!”说到这里,承元脸上露出痛苦之色,显然对吴铭对他下的“禁足令”不满。

  吴铭摇头轻笑一声,摸了摸走到身边的承元的脑袋:“急什么?会有你表现的时候,只是不是现在!”

  承元翻了翻白眼:“这句话都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也不知道哪一天能兑现……” 吴铭哭笑不得。 ———————————— “自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从吴铭处离开的方质彬很快在饭店门口拦住了吴静观的坐车。

  “先上来再说吧。”

  吴静观阴沉着脸,侧身将车门打开,方质彬顺势钻了进去,直接坐到吴静观的身旁。

  “去虹口!”

  吴静观对司机说了一声便看向方质彬:“你刚到上海,还不知道,现在上海滩已经乱作一团了。”

  方质彬惊讶不已,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车子启动,吴静观待车速达到平稳后,伸出手指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看着车外一晃而过的建筑和人流,心情无比沉重地说:

  “我老板的大公子,你应该认识吧……对,就是张法尧,那个从法国留学归来的花花公子……前几天他在鹿花皇宫歌舞厅为了抢夺一个歌舞厅的头牌歌女,被日龘本人打成重伤,睾丸都被踢爆了。”

  “啊!这怎么可能?”

  方质彬倒吸一口凉气,身体一歪,几乎碰到前面的靠背上。

  对于曾长期在上海工作和青帮牵涉甚深的方质彬而言,非常清楚这件事情会让性情火爆的张啸林多么震怒,也知道被愤怒支配的张啸林是根本就没有道理可讲的。不过很快,方质彬便重新坐好,深吸了一口气,微微皱眉:“你们同日龘本人,没什么太大的过节吧?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原本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的,甚至我们之间还有些交情,谁知道日龘本人发什么疯?”

  吴静观摇了摇头,满脸的迷惘。张啸林暗地里同日龘本人眉来眼去的事情,根本就瞒不住有心人,面对方质彬这个特务处的情报头子,他也不想掩饰什么。

  “会不会是外来的日龘本浪人或者是武士干的?你们现在追查凶手?查出什么了吗?”方质彬忽然明白吴静观为什么会坐立难安了,换做谁面对张啸林和日龘本人施加的压力,都不会太轻松。

  “早知道放手就好了……事情牵涉到日龘本人,本来就不好办,谁知道老板放不下面子,非要查出个结果来,不想查出祸事来了!”

  吴静观郁闷地说:“当然,调查本身并没有错,以我们老板和日龘本海军联合舰队司令官永野修身大将的良好交情,以及近年来与日龘本驻沪领事馆及日龘本商会的良好合作,就算大公子有错,他们的人也不该下此毒手!”

  “原本老板只是想私下解决,但虹口道场的人矢口否认有稻本润一这个人,老板不信邪,准备将上海翻个底朝天,他的意思本来也是找到人后同日龘本方面好好交涉一番,略微惩戒就既往不咎,挽回面子即可……可我刚刚收到消息,帮里居然有人挑头,袭击了日龘本人在虹口一带的几家商铺,导致日龘本人出现人员伤亡,事情恐怕没那么容易了结了。”

  “不对,不对,这件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

  骄横跋扈的日龘本人素来行事无忌,他们在不知情之下将张法尧打成重伤,这事方质彬相信,因为日龘本人本来就不可以用常理度之,什么疯狂的事情都干得出来。但是,青帮中人会置张啸林的禁令于不顾,为了张法尧这个无才无德的花花公子前去日龘本人的地盘报复,方质彬却从中嗅到丝丝阴谋的味道。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然也不会不给你面子急匆匆离开切的结论,还要到虹口一探究竟。”

  吴静观说到这儿,忽然指向路旁,那里全副武装的日龘本海军陆战队队员正在设置栏杆和障碍,脸色变得越发的难看:

  “事件发酵了,日龘本人竟然在公共租界北区和东区的主要街道设卡检查……连军龘队都出动了,看来事情要想顺利解决,没那么容易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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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5章挑拨离间

  四个小时后,都城饭店八楼吴铭的客房。

  吴铭手里拿着一柄玉把长柄带鞘武士刀,凑到眼前细细端详,只见刀鞘表面镶嵌着红宝石,一条雕刻的金龙盘绕其上活灵活现。

  吴铭眼中的惊讶之色越来越盛,情不自禁握住刀把轻轻一抽,立即露出寒光四射的锋利刀面,他抽出刀,顺手将刀鞘放到一旁,伸出手指在刀面上弹了弹,一股激越的金属蜂鸣声顿时响起。

  吴铭双手握把,拿着武士刀挥了挥,然后轻轻一劈,摆在桌子旁边的檀木太师椅顿时被劈成两办

  吴铭哈哈大笑,连声称赞“好刀”。站在一旁的吕魁元有些莫名其妙,不就是杀了几个日本鬼子,抢了他们的佩刀吗?怎么吴铭会这么高兴?

  吴铭从桌上拿起刀鞘,将武士刀合上,看了看一脸好奇的吕魁元和孙承元,问道:“你们知道这把武士刀意味着什么吗?这次可真是大收获啊”

  “这刀没什么特别啊……你没什么吧?”吕魁元有些担忧地看向吴铭,竟然有一种想要摸摸他脑门儿看看是否发烧说胡话的冲动。

  “去去,懒得理你“

  吴铭白了吕魁元一眼,随即抚摸凹凸不平的刀鞘表面,为两个老弟解惑:“这种装饰龙纹的佩刀,在日本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只有日本皇族成员才能够佩戴……毫无疑问,你们今天的行动击杀了一名日本皇族成员于得好”

  若是寻常时候,吴铭自然不会如此失态,不就是一个日本皇族吗?经过几百年的繁衍,日本皇族成员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于掉一两个无伤大雅,但眼下情况却有所不同。

  随着张法尧被殴身残,导致张啸林同日本人心结暗生,如今正是趁机推波助澜将张啸林同日本人的关系降至冰点的大好时机,日本国内武士道盛行,狂热的人们为了天皇能够随时随地牺牲生命,现在吕魁元带着人装扮的青帮帮众,居然无意中击杀了一名身份高贵的日本皇族成员,这样一来,哪怕驻上海的日本领事馆和特务机关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也得顾忌一下来自倭皇的震怒

  可以说,此次无心插柳的收获,必将导致日本人同张啸林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双方接下去必然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

  吴铭轻抚刀鞘,就像爱抚情人的肌肤,笑着问道:“这下你们总该明白了吧?”心底里吴铭却在琢磨,这样一把武士刀放到后世,不知道会管多少钱?

  了解这把武士刀的不寻常之处后,孙承元连连点头,吕魁元也很快想通了其中关键所在,暗骂自己反应居然这般迟钝,不过很快咧开嘴笑了起来。

  “好了,魁元,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处理正事”说完,吴铭拿着刀走进房间,审阅叶竹寒用密语书写的行动报告并撰写下一步计划,承元心痒难耐,赶忙拉着吕魁元在客厅沙发上坐下,让他讲讲今天的行动。

  事情本来很简单,也就是提前潜伏到虹口地区的情报人员乔装打扮成青帮帮众,忽然集结起五十多人,洗劫了虹口的日商台湾银行和临近的几家日商金店,结果附近溜达的日本人听到呼救赶来救援,全部被身手矫健的吕魁元和雷飚等人干掉,然后在日本海军陆战队和租界巡捕房的人赶来之前溜之大吉。

  结果吕魁元有意炫耀,把整个故事讲解得跌宕起伏,惊心动魄,完了还大发感慨,说今天击杀日本人是如何如何的痛快,收获又是多么的丰富,羡慕得好动成性的承元两眼发光,不断地吞口水。

  等到吴铭走出房间,把计划要求交给吕魁元要他带回,承元再也无法忍耐,紧紧地抓住吴铭的手,要他答应下次出任务一定要让自己出马过过瘾。

  看着童真未泯满脸渴望的孙承元,吴铭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射雕英雄传》里的老顽童周伯通,顿感无奈,第一次觉得让这家伙担任自己的副官或许是个错误的决定。

  法租界,华格臬路,张公馆。

  自民国初年到上海滩打拼,经过二十多年的不懈奋斗,如今张啸林已经是上海滩仅次于杜月笙和黄金荣的第三号人物,当之无愧的上海三大亨之一,跺一跺脚整个上海滩的地下世界都要颤三颤。

  可是,就这么个风云人物,如今其府邸却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今年刚满六十岁的张啸林头发已然斑白,但是他面色红润声音洪亮看不出半点儿衰老的迹象,举手投足间更是虎虎生风一副龙精虎猛的模样。

  “这么说起来,虹口死去的那些日本人,真的是我们青帮中人杀死的?”张啸林看向身前从虹口匆匆赶回来汇报情况的吴静观。

  此时夜深人静春寒料峭,上海的气温也就是度的样子,照理说还很寒冷,可这会儿豆大的汗珠却从吴静观的额头滚落:

  “还未彻底查明……但根据虹口附近的帮众说,这次出手抢劫银行和金铺、公然袭击日本人的青帮子弟都很面生,当时情况一片混乱,加上不少地痞流氓和流民趁火打劫,谁也没有看清楚。”

  张啸林凝眉苦思没有结果,只好继续问道:“今日的袭击,导致一名日本皇族成员丧生,是否属实?”

  吴静观感觉自己的双腿在打颤,无比艰难地点了点头,苦涩地说道:

  “的确如此,那个日本人的身份已经从日本驻沪总领事馆得到核实——死者叫久迩邦久,来自日本东京,是民国十八年去世的久迩宫邦彦王的次子,刚到上海滩不到两天时间,今天恰好在家臣的陪伴下出来感受上海的风土人情,看到被袭击的日本商铺,于是头脑发热冲上去帮忙,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的脑袋被人砍了下来,挂在日商台湾银行的匾额下,日本人看到都快发疯了”

  “你认为,就凭虹口的那些废物,能够击杀那些武艺高强、饱受武士道精神荼毒的日本武士?”张啸林双目散发出摄人的精光。

  “我也不认为是我们青帮的人于的,可这件事情谁也没办法说清楚”

  吴静观舔了舔于涸的嘴唇,痛苦不堪地解释:“现在外面的人都哄传此次袭击事件乃是大帅您亲自指使,目的是报大公子被日本人殴打致残之仇,日本驻沪总领馆的几个相熟的日本人已经明显和我们保持距离,若非我花了大价钱,恐怕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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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6章 步步紧逼(上)

  张公馆所在的华格臬路曾经是法租界北门的义冢,周边到处都败棺破柩,野外暴尸露骸,枯骨成堆,荒草没胸,狐蛇缘洞,无比荒凉。

  杜月笙与黄金荣、张啸林合伙开办三鑫公司,靠走私贩卖鸦片赚了个盆满钵满,为报效黄金荣的提携之恩,杜月笙就斥资买下这片地建造了三幢美轮美奂、别具一格的别墅,四面高筑围墙,门卫森严,晚间不准行人通过。

  别墅落成后,杜月笙准备把黄金荣和张啸林请过来三人同住,“一只香炉三炷香,有难有福共当享”,结果张啸林不花分文就能住进现成的精美别墅,当然求之不得,立即携家眷迁入,心安理得的安家落户。

  而黄金荣虽然知道杜月笙斥资数十万大洋盖造别墅实属好意,但他想到这片地基乃是坟地,如若住进去却是日日夜夜与孤魂野鬼相处,恐不得安宁,也就婉言谢绝了。

  就这样,张啸林和杜月笙比邻而居,其后几年间,双方的儿子互相拜对方为于爹,关系异常亲密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杜月笙长袖善舞,上下通吃,生意是越做越大,待“恒社”建立,杜月笙在上海编织起一张足以操纵政界、工商、金融界的庞大关系网,有法租界做靠山,有帮会黑势力垫底,杜月笙在上海滩可谓左右逢源、纵横捭阖,无往不胜,已经成为上海滩事实上的第一人。

  而张啸林见钱眼开,见利忘义,再加上其因循守旧,坚守黄、赌、毒、骗等行业不放手,生意虽然做得兴旺发达,但影响力比之杜月笙无形中要小了许多。张啸林嫉妒杜月笙这个原本排行老幺的成就,又嫌杜月笙未把自己的大儿子张法尧推荐给蒋介石以至于至今一事无成,对杜月笙不服之余,心中充满了怨念。

  这样一来,双方公馆之间虽然仅仅隔着一堵围墙,但彼此间隔阂已生,再也做不到以前那样亲密无间无话不谈了

  “嘭——”

  伴随着一声沉闷巨响,张啸林的右手已经深深地陷入身旁用檀香木做成的八仙桌中,碎木屑溅射得到处都是。张啸林能够在枭雄辈出的上海滩闯出偌大一片基业,倒也非浪得虚名。

  “到底是谁想置我于死地?”

  张啸林横眉倒竖,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嘴里发出大声的咆哮,仿佛被挑逗得愤怒欲狂的饥饿狮子。连日来噩耗不断,尤其是现在青帮成员竟然牵扯到了日本皇族成员的命案中,形势已坏到几乎无以复加的地步。

  作为上海滩顶尖的大佬,当前的国际国内局势张啸林看得清清楚楚,日本在吞并东三省和热河后,已经逐步把魔爪伸向关内,一旦其成功策动华北自治,那么中国的大好江山极有可能易主,这个时候投效,正当时也

  若非如此,张啸林也不会在交好南京政府军政大员的同时,选择同日本人私下里暗通款曲了

  但是,现在发生的一切,直接导致这两年的努力经营付诸东流。杀害一名日本皇族成员意味着什么,张啸林比谁都明白。

  听到这声巨响,加之飞射而来的木屑扎得脸上一阵刺痛,吴静观双腿猛然一颤,情不自禁将头埋得更低了。想想也是,大公子张法尧被殴重伤,这笔账还没算,现在就连张啸林自身都有了危险,怨不得老板如此愤怒。

  只是吴静观现在依然很困惑,到底是谁,能够在上海滩这个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的地方,布置下这么一张大网而不露任何踪迹?

  “会不会是那两位出的手?在这上海滩,要想瞒住他们,几乎不可能啊……”张啸林说到这儿,猛然回头看向吴静观。

  吴静观自然知道张啸林指的是谁,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抚抚快要从鼻梁上掉落的金丝边眼镜,轻声道:

  “可能性并不大……如今上海滩三足鼎立之势已成,兼之西安张杨事件过去没多久,南京方面急需一个安定和谐的大好局面,这个时候只要不是糊涂人都明白该稳一下,先看看局势变化再说”

  “杜、黄两位大爷纵横上海滩多年,这点儿眼光还是有的,绝不会没事找事自己给自己添麻烦。况且,大帅在两位大爷的公司里均有股份,相互之间有着共同的利益,若是大帅倒了,他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况且,若是因此触怒日本人,今后还想不想做北面的生意了?至少三家一起合作经营的木业公司就维持不下去”

  张啸林在太师椅上重重坐下,仿佛一头受了伤的野兽,阴冷的目光四顾张望,似要择人而噬。

  “那到底是谁于的,难不成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留下?”张啸林此时对算计他的人恨之入骨,可是却又无从反击,心中憋屈得难受。

  吴静观冥思苦想一阵后,摇摇头,说出自己的见解:“下手的人很专业,来时迅若惊龙,去则脱如狡兔,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留下,仅仅凭日本海军陆战队和巡捕房抓获的那些地痞流氓,于不出这等大事……有组织有目的,一击得手马上撤离,似乎,更像是军中人士的手法……”

  若是吴铭在此,肯定会对吴静观敏锐的观察力赞赏有加,仅仅是去了一趟虹口,甚至没有亲眼目睹当时的情况,便能够根据蛛丝马迹做出接近真像的判断,这份眼力确实不凡。

  吴静观的话顿时让张啸林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他才无比艰难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最近我和日本人走得太近,所以南京方面要对我下手了?”

  “这个我也不明白……毕竟上月月中蒋委员长才到上海拜访过大帅,照理不该如此行事才对以大帅和中央政府多年来的良好合作关系,只要不公开投靠日本人,他们根本没理由那么做……毕竟,南京方面也希望多个渠道和日本人沟通。”

  “目前,蒋委员长正在编整部队,据说要在三年内编成六十个整编师,非常需要维持一个相对安定的局面,谁也不敢过度刺激日本人。哪怕现在中央抗日的口号喊得震天响,但打仗是要死人的,如果失败,就什么都没有了,谁不希望一直太平下去?”

  张啸林点了点头,深以为然。不过按照吴静观这么一分析,张啸林更没有头绪了,一时间头疼欲裂。

  随后,分作大堂两边,被张啸林召集来出主意的石少棠、程效欣、“活无常”阿明、“烂脚”德宝等人也纷纷提出自己的意见,分析是不是有新势力想在上海滩搞事借机出头,甚至有人推测是不是无意中触怒了何应钦、陈诚这样的军中大佬,所以故意派人来找别扭,但谁也没有证据。

  听到各种乱七八糟的分析,张啸林脸上渐渐露出疲惫之色,最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大声道:

  “好了,好了,大家都散了吧,叫弟兄们盯紧点儿,注意新近有没有陌生面孔出没……娘希匹,就算我张某人落难,也绝对不会让这些儿子的安稳”

  等石少棠、程效欣、“活无常”阿明、“烂脚”德宝等人离开,张啸林叫住落在后面的吴静观:“自得,徐老太太在上海?”

  吴静观先是一愣,随后才想到张啸林指的可能是徐恩曾的母亲。

  “没错,她就住在美租界天后宫附近……您的意思是?”

  “备份厚礼,明日我要亲自到徐府走一趟。”张啸林眉宇间流露出慑人的光芒,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哪怕有一丝的希望张啸林也不会放弃,坐以待毙不是他的性格。

  以张啸林在上海滩的通天手段,自然知晓如今徐恩曾在中央炙手可热,蒋介石正酝酿将力行社特务处与党务调查处合并,陈果夫、陈立夫在西安事变中摇摆不定的表现让蒋介石大失所望,徐恩曾有望取代二陈成为首任局长的消息,让张啸林生出丝丝期望。

  张啸林与戴笠关系并不好。

  当初,戴笠与王亚樵、胡宗南义结金兰在上海滩厮混的时候,便与张啸林有宿怨,直到后来戴笠统领力行社特务处在上海建站得到杜月笙和张啸林鼎力支持,戴笠对张啸林的态度才有所改观。

  对于国民政府的两大特务机构,张啸林可谓忌讳颇深,但是对于它们的巨大能量,张啸林却知之甚详。

  张啸林心里明白,眼下只有请动这股庞大的力量为自己洗刷罪名了,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只要能够将事情圆满解决他也心甘情愿。

  吴静观点了点头,如释重负地从张府正堂中走出,只是来到外面的天井掏出手绢擦拭满头的汗水时,抬头看着头顶漆黑的夜空,心中却不可避免地有了别样想法。

  张啸林行事霸道,为人好勇斗狠,但是对属下却谈不上优厚,张啸林得势倒也罢了,这世上向来不缺趋炎附势之辈,但若是颓败,雪中送炭的准保没几个,反倒是落井下石的不在少数。

  唯一需要忌惮的便是与张啸林关系密切的杜月笙和黄金荣会在关键时刻出手相助,一旦让张啸林喘过气来,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恐怕背叛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不愿同张啸林一起走向穷途末路的吴静观,此时已经萌生退意,这一回张大帅面对的困难非常棘手,暗中作祟的人设计非常巧妙,吴静观预计眼下恐怕还不是张啸林最困难的时候,对方肯定还有后招。

  若是张啸林无法承受,以其对待手下人的刻薄,肯定是个土崩瓦解的局面。与其陪张啸林殉葬,还不如早些想好门路,保全自身。

  在这乱世中,明哲保身才是活得长久的无上法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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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6章 步步紧逼(下)

  翌日清晨,一扫往日的阴霾,初升的朝阳跳出海平面,将光明和温暖送给大地。但是,晴好的天气,却怎么也驱赶不走笼罩在上海滩民众心目中的乌云。

  清晨八点,张啸林带着人早早地就出门,他首先来到位于公共租界北区北四川路的日驻上海总领事馆,希望能够见一见老朋友——日驻沪总领事石射猪太郎,看看是否能凭借昔日的交情化解此次事件引发的轩然大波。

  可惜石射猪太郎忙于向国内解释,在倭皇裕仁的旨意没有下达之前不敢贸然与杀害皇族成员的嫌疑人接触,以事务繁忙为借口拒绝与张啸林会面。

  在领事馆大门外等候无果后,张啸林神色阴沉地回到车上,此前和他交往甚密的日海军将领永野修身已经于去年回国担任联合舰队司令官,现在正在欧洲参加英皇乔治六世的加冕典礼,一时求告无门,只得吩咐吴静观启程前往徐府。

  徐恩曾的老母亲及家人目前居住在距离北四川路不远的北河南路同七浦路交接口附近的一个弄堂里。

  徐府为老式海派二层石库门宅邸,建筑面积约四百余平米,楼高两层,包括底楼的客厅、餐厅、客房和二楼的主卧、副卧、书房,主体两边则是厢房。两侧厢房之间,在客厅的正前方,是围墙围着的铺地砖的天井,供户外活动所用,楼房后面有一排平房,厨房、佣人房以及其他房间都在那里。

  徐府几乎占了整个弄堂,但平常这里却很清静,全然不见一般权贵人家门庭若市的风光。徐恩曾如今虽然得势,但徐家人并没有因为徐恩曾位高权重而变得骄纵轻狂,依然十分低调。徐老太太更是谨小慎微,不喜抛头露面。

  在吴静观看来,张啸林此番来到徐府,恐怕也是无奈之举,就看对方愿不愿意出手帮忙了。

  到达徐府所在里弄前,张啸林让随从在外面等候,只带着吴静观和几个心腹进入徐府。将带来的丰盛礼品送到徐府管家及佣人手里,张啸林挥挥手示意退下,原想留下来的吴静观只得识趣地带人回到外面的车上。

  半天时间过去,张啸林一身轻松地从徐府走出来,虽然不知道他同徐老太达成了什么协议,但从他喜形于色的表情看,大家都知道张啸林此行应该有所收获。

  回到车上,张啸林对坐在副驾驶位上正准备吩咐司机开车的吴静观说道:“方质彬现在在哪儿?

  心中猛地一跳,吴静观这才发现,这些年来自己还是小觑了张啸林。上海三大亨绝非浪得虚名,在上海经营多年,张啸林多少还是结下些善缘,此番估计和徐老太达成了什么协议,现在问起方质彬,应该是还想打通特务处的关节。

  吴静观暗暗盘算,若是张啸林能够让戴笠和徐恩曾同时出手帮忙的话,这次危机,或许没有想象般的那么难以渡过。

  徐恩曾和戴笠手里有大量资源,想要彻查整个事件并不难,哪怕查不出个子丑寅卯,只要徐恩曾和戴笠能够推出几个替死鬼,加上南京政府出面作保,还没有准备好全面侵华战争的日人决不会再找张啸林的麻烦

  念及至此,吴静观毫不迟疑的说道:“方质彬目前正在自得家中做客。”

  “把他请来,我要和他好好谈谈。”张啸林说完便闭目养神,老神在在的表现让吴静观顿感轻松不少。

  就在张啸林为了摆平吴铭给他制造的一连串麻烦而东奔西走的时候,这天下午,上海公共租界东区和北区,不知何时街面上出现了许多穿着宽松和服和武士服,头顶梳着发髻,腰间挎着长刀的日人,他们飞扬跋扈,不断地用带着刀鞘的长刀驱逐人群,见到不顺眼的甚至抓到墙角一通殴打,引发巨大的骚乱和恐慌。

  位于公共租界东区榆林路和麦克利克路交界处的红缨馆,毗邻黄浦江上的汇山码头,附近有怡和纱厂、杨树浦纱厂、恒丰纱厂、南满洲铁路公司、大阪商船会社、日船造会社、平和公司等工厂企业,乃是张啸林效仿黄金荣名下的大世界游乐场而建立。

  红缨馆楼高六层,外加一个平顶屋,设有电梯供游客上下,里面开设有旅店、珠宝店、古董店、钱庄、自由厅、跑驴场、电影院、大戏场、花园、餐厅、运动场、照相馆、商场、剧场、书场、弹子房、歌舞厅等设施,屋顶开设花园咖啡厅,可以说只要一脚踏进红缨馆,你的衣食住行全包了,只要兜里有钱,就可以享受到帝王般的服务。

  红缨馆是苏州河以东地区最大的销金窟,由于远近的企业众多,人流如织,每天的现金流量至少在五十万大洋以上,是张啸林名下与复兴夜花园、扬子饭店、东方彩票公司、豫园跑狗场比肩的顶尖优质产业。

  下午三点过,一百多名日浪人聚集到红缨馆楼前,先叽叽呱呱用日语说了一大通话,随后便开始阻止客人进入楼内。

  红缨馆的经理、青帮悟字辈的“辣手”史成听闻消息后,立即带着几个手下跑了出来。张啸林平常同日人交往甚密,因此红缨馆尽管地处日人聚居的公共租界东区,也很少有日人前来闹事。

  可最近几天的风波,史成也有所耳闻,心中不禁一阵打鼓——来者不善啊

  史成点头哈腰地陪着笑,来到为首的那名身材高大的日浪人跟前,殷勤地递上烟,满嘴阿谀之词,只是这些日浪人似乎并不领情,在史成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领头的日人便一脚踹出直中心窝,将史成踢飞出去撞到后面的墙壁才落下来,嘴角鲜血直淌。

  随后,一大群日浪人便挥舞长刀嚎叫着直接冲进了红缨馆。

  一声声凄厉的尖叫声中,正在场馆各处消费的客人纷纷被赶了出来,那些日浪人见到东西就砸,看到现金和金银珠宝就抢,附近的巡捕房听说是大批日人闹事,都不敢出面,而出手阻止的青帮帮众,根就不是无所顾忌的日浪人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打翻在地,仅仅一个多小时,红缨馆就被洗劫一空。

  看到同胞在红缨馆收获甚丰,附近的日人都心动不已,一传十,十传百,最后也不知道是谁率先动的手,很快整个东区的日人都行动起来,凡是张啸林名下的产业,几乎都被高呼“为同胞复仇”的日人光顾,能带走的全部带走,不能带走的也皆是打烂、砸碎,随后喜笑颜开的日人带着收获高兴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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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7章 静观其变

  都城饭店八楼,吴铭的客房。

  今天白天吴铭用去大半时间拜访了比利时洋行老板艾友德和他的助手赛扬。塞勒芒斯,新签订了涉及新式加工机床、医疗药品器械、武器装备、光学仪器及原材料、燃料、各种布料等价值一百五十万大洋物资的巨额购买合同,然后又和艾友德、赛扬一起共进晚餐。

  回到饭店后,仅仅用十万大洋定金便搞定如此大笔交易的吴铭,刚刚泡了杯香茗犒劳自己,叶竹寒和吕魁元分别从华界赶来汇报。

  房间内,听率先单独汇报的叶竹寒讲解完此次行动的收获后,吴铭脸色看起来很平静,但心底里却为此次的收获感到深深的震撼。

  三个日语班学员悉数出动,一部分以普通日人的面目分散租界东区和北区各处,制造舆论和引发骚乱,另一部分则乔装成日浪人袭击红缨馆,大肆劫掠,仅仅带回来的现大洋便有二十万之巨,此外还有近百万法币和总价值二十余万的各国纸币收获,至于金银珠宝、名贵字画和古董玩物等更是无法计数,吴铭略一沉吟,便知道这一次行动的利润决不会低于两百万

  而在上一次洗劫日商台湾银行和临近日金铺的行动中,行动组共抢劫十万大洋、二十四万法币和价值五十余万大洋的美元、英镑、日元等各国纸币,再加上日商金铺的黄金和白银收获,两次行动的收益之大,让吴铭乐开了花。

  叶竹寒还报告了一个重要情况:通过情报人员严密监视,发现张啸林在东区汇山公园附近的吉林路,藏匿有一批枪支弹药。之前青帮的人曾经想前去取枪,以对付忽然骚乱的日人,但被其中层阻

  依照常理分析,这批军火的数量应该不小。

  看到窗外夜色已深,吴铭起身打了个电话,叫下面的餐厅随便送几个小炒和冷盘上来,又从隔壁叫来吕魁元和承元,同叶竹寒一起吃宵夜。

  侍应生很快把食物和饮料送到房间,承元张罗着在茶几上摆好,吴铭叫大家端来凳子团聚坐下,自己率先抓起一只卤猪蹄,啃了两口,端起斟满后满是泡沫的啤酒杯,惬意地喝完,这才询问对面而坐的吕魁元:“魁元,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早在世纪初俄国人便在哈尔滨建立了乌卢列夫斯基啤酒厂,随后英德商人合资在青岛建立了英德酿酒有限公司,专门生产啤酒。进入三十年代,上海的啤酒厂纷纷成立,最大的三家分别是英商上海啤酒公司、法商经营的国民啤酒厂和英商怡和洋行开办的怡和啤酒厂,吴铭此番到上海来便发现了这个好东西,品尝后发现啤酒清亮透明、泡沫丰富、味道醇厚,和后世的感觉差不多,因此特意点了让大家感受一下。

  “早就准备好了,现在老史和平璋在那边盯着,只等时机一到,兄弟们便会按照预定计划行事。

  吕魁元说罢喝了一口啤酒,立即皱起眉头,显然是对这种满是潲水味道的酒不怎么感冒。反倒是承元觉得啤酒味道不错,仰头咕隆隆喝了个不亦乐乎。

  吴铭非常满意,抹抹嘴上的油渍:

  “有了这几次袭击,张啸林和日人应该都会提高警惕……接下来的行动不必大张旗鼓,只需暗中散播谣言,争取能够多鼓动一些不明真相的青帮帮众参与,然后你们找准机会打冷枪,挑起更大风波。记住,千万不要露出马脚,一旦有变,最重要的是保证弟兄们的安全。”

  吕魁元重重地点了点头:“明白,我们特务连保证完成任务。”吕魁元跟了吴铭多年,把亦师亦兄的吴铭的风格学了个十足,行事沉稳老练,对此吴铭非常放心。

  吴铭将叶竹寒为自己添满的啤酒喝完,目光投向黑漆漆的窗外,眼中射出一丝精芒——这上海滩,要真正乱起来了

  南京,中央军校。

  夜色深沉,憩庐一楼的东侧,是蒋介石的会客室,客厅的墙上悬挂着孙中山与蒋介石的大幅合影照片,照片的上方是孙中山手书横条“安危他日终须信,甘苦来时要共尝”,客厅简约雅致,一排长长的落地窗幔纱轻拢,总体上给人一种安谧舒适之感。

  一圈沙发上,端坐着何应钦、钱大钧、陈布雷、林蔚、徐永昌、贺耀祖、杨杰等中央大员,蒋介石站在玻璃茶几对面的长沙发前,正在大发雷霆。

  “娘希匹,张啸林到底要于什么?难道他不知道现在形势微妙,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引发中日战火吗?”

  蒋介石将手中戴笠派专人送来的报告狠狠摔到地上,一于人等惊疑不定,显然也对上海发生的情况感到不解。

  “不对啊……此前张啸林不是与日人关系挺好的吗?怎么突然就撕破脸了?其中难道另有隐情

  侍从室第二处主任陈布雷一边分析,一边起身将地上的报告拾起来,按顺序整理好后叠放在茶几上,又道:“从种种情况分析,张啸林的举动非常不合常理,看来树欲静而风不止,有心存心想给政府添乱啊”

  蒋介石略一沉吟,立即从中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暗暗揣测是不是日人蓄意制造摩擦,为开战找借口?

  “立即让徐恩曾、戴雨农彻查此事,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决不能给日人以开启战端的借口电告上海市长俞鸿钧和淞沪警备司令杨虎,若形势不对,可调动驻沪武装力量,不惜一切代价将张啸林绳之以法,推出去以平息日人的怒火……”

  “如今国共两党分歧依旧,六十个步兵师的编整工作尚未完成,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能够晚一天开战,我们就多一分胜算”

  侍立一旁的卫队长王世和,很快就将蒋介石的最新指示传达下去。

  蒋介石怒火稍遏,轻咳一声,道:“好了,回到正事上吧相信调查处和特务处的报告诸位已经看过了,谁能相信,军事丨委员会和苏浙两省政府重点督造的苏浙国防工事,竟然变成了‘豆腐渣工程,。”

  “看到按照实景拍摄的照片后,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可是拱卫南京的屏障啊某些人竟然连这样的钱都敢贪污,还有什么不敢做的?我看不抓几个典型杀鸡骇猴,那些人就不知道收敛大家议议吧”

  “查,一定要严查”

  逐渐快被军政次长陈诚架空的军政部长何应钦上将,站起来大义凛然地说:“苏浙国防工事关系到京畿地区的安全,如果不彻底查个清楚明白,何以堵住天下悠悠众口?我记得自前年秋天开始,参谋部为了筹备对日作战,将处于对日作战第一线的各地区划分为作战区,其中位于华东第一线的无锡、江阴、上海一带划为京沪区,由张白统一指挥。”

  “淞沪警备机关成立后,张白就忙于战备工作,不断派人前往淞沪地区、吴福线、锡澄线、乍嘉线一带勘察地形,绘制地图,在这些工作的基础上,淞沪警备机关又与上海市政府合作,在上海的华界秘密构筑各种工事和掩体。”

  “为何一晃两年时间过去,张白没有发现到其中的问题,反倒是一个小小的师长率先捅破其中的猫腻?其间总总,值得我们深思啊”

  “白将军事务繁忙,被下面的人蒙蔽也是有可能的”

  侍从室第一处主任钱大钧连忙解释:“白统筹淞沪全局,尤其是战略层次的研究,他曾多次对当前的防御态势做出分析,认为一旦淞沪开战,日军有意从上海下手的话,其海军可以沿江西进,陆军则可以由上海附近和杭州湾北侧登陆,然后分两路沿太湖南北地区进攻南京,如果真的遇到这种事情,中央政府可能连搬家都来不及。”

  “为了避免出现类似的局面,他建议出动出击,先发制人,争取初战胜利的设想,其中坚守上海为重中之重。在这种指导思想下,他难免疏忽了对吴福线、锡澄线等国防工事的检查,也是可以理解的”

  军令部长徐永昌道:“彻查是要彻查,但当务之急并非是追究某些人的责任,而是要尽快想办法把窟窿给堵上,把那些不合格的工事彻底改造,以适应将来对日作战的需要。我建议追究责任和建造工事要同期进行,最近中日之间风声越来越紧,加上上海又出现意料外的变化,不抓紧时间我们是要吃大亏的”

  军事丨委员会铨叙厅厅长兼作战部部长林蔚完全同意徐永昌的看法,并提议道:

  “我建议由罗尤青(罗卓英)的十八军负责吴福线的建造,在俞良桢第五十八师的基础上编成第七十四军,下辖第五十一、五十八师,由该军负责建造锡澄线。这两支部队是全军工兵建设模范单位,同时军规军纪的执行力度也是全军排名前列的,相信由他们来负责,可以大大缩短工期,同时杜绝贪腐现象出现”

  蒋介石连连点头,军事丨委员会办公厅主任贺耀祖问道:“那乍嘉线交给谁负责?总不能置之不理吧”

  “这个我已经有了主意”

  蒋介石脸上浮现一丝笑容,摆摆手制止何应钦发言,道:“现在上海局势未明,如果这个时候调动部队,恐引发日政府和军队的误读……先把第七十四军的编制确定,等上海的事情尘埃落定,到时候再宣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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