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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国色生枭(12月26日 更新至“第一五九零章 精兵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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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七零章 不离不弃

  天山军三面围定,并无兵马绕到东面,朱凌岳早些年对兵法倒并不感兴趣,但是近些年来,却是日夜攻读兵书韬略,犹记攻敌不可使之完全陷入绝境,必须给与敌军一丝渺茫生机,特别是进行围攻战,绝不可四面攻打,必须留出一面,显出弱势。

  攻打贺州成如此,今日攻打青原马场,朱凌岳依然使用了这一招。

  裴绩是要西关军置之死地而后生,而朱凌岳却是留出一线生机,希望不至于让西关军绝望,裴绩和朱凌岳都懂得,真正陷入绝境之人,其战斗力必将十分可怕。

  马场之外,尘土飞扬,人叫马嘶,天山骑兵已经在做着最后的厮杀准备。

  青原马场之内,安静沉稳,虽然有数万兵马,但是却渐渐变的鸦雀无声,各守其位,对每一名陷入困境的西关将士来说,守住自己的位置,奋战之死。

  天山骑兵、步兵浩瀚如海,络绎不绝,时不时地有队伍调动,传令兵在马场外来回奔驰,他们攻打过城高墙厚的贺州城,虽然付出了一定的代价,但是却也将贺州城打的残破不堪,几乎便要夺下,现在面对一个小小的马场,而且四周都只是临时抢建木栏土墙,自然是势在必得。

  朱凌岳就像锁死了猎物的猎人,井然有序地布置着战术,甘侯并没有退回自己的本阵,看到朱凌岳条理清晰分配命令,感叹道:“朱督,我现在是真的服了。不瞒你说,我本以为你文人出身,并不擅长行军布阵,可是现在看来,我是大错特错了。”

  朱凌岳摆手笑道:“甘将军说笑了。我这都只是皮毛,凭着人多势众,想要一举歼灭楚欢而已,要论到用兵,与真正的用兵大将相距甚远。这用兵,讲究太多,除了兵力、士气、装备、后勤等等之外,还要因地制宜,利用地形、气候等等诸多条件,如果换做别处,我倒不敢轻下主张,无非现在是针锋相对,决死一战,这里又是一马平川,所以强攻而已。”

  “朱督是准备让骑兵冲阵?”

  朱凌岳道:“骑兵冲阵,虽然有所损耗,但是只要能够打开一道缺口,就可以撕破楚欢的防线,步兵随即跟进,数面夹攻,西关军不可能再有取胜的机会。骑兵冲阵,或许一次不能成功,甚至两次三次都无法突破,但是只要突破一次,便告成功!”

  “朱督所言甚是。”甘侯微微颔首,拱手道:“西北两万兵马,还请朱督下令!”

  朱凌岳抚须笑道:“大战在即,将军也是耐不住寂寞?本来是想留将军在贺州镇守,这边就交由天山军,将军却是求战心切,率军随同前来,不过这头阵,还是让天山的儿郎们去打一打。如今天下动荡,盗贼四起,要剿灭盗匪,稳定大势,还是需要一群能征善战的勇士,天山儿郎历练太少,今次却也可以趁此机会历练一番。甘将军手下都是久经沙场的骁勇战士,大可以压阵!”

  甘侯哈哈笑道:“朱督运筹帷幄,甘某佩服。”想了一下,才道:“朱督,楚欢设置防御,其东南北三面,都挖有壕沟,一旦僵持,只靠骑兵,死伤难免太重,总是需要步兵压阵,随时上前增援。朱督若是信得过西北军,请下令调出一部分西北将士往南北两面支援压阵,一旦出现僵局,我西北将士立刻上前相助,骑兵与步兵配合攻击!”

  “哦?”

  甘侯抬手指着前方,“正面是驯马谷,不过斥候已经呈报,楚欢是想利用驯马谷作为一处屏障,并没有挖掘壕沟,那么正面以骑兵冲击,倒是很有可能在最短时间内冲破防线,朱督的天山步兵主力,在此随时准备全军出击,三面合为,毙敌于一役!”

  朱凌岳微微点头,甘侯却是压低声音道:“只是有一事,还要相求朱督,还望朱督应允!”

  “甘将军,你我是亲家,祸福与共,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朱凌岳含笑道。

  甘侯这才道:“朱督也该明白,这帮西北将士随我前来讨伐楚欢,说到底,也都是存了立功受赏的心思,所以……如果他们在此战之中,立下了功劳,还望朱督能够重重恩赏。您也知道,我是穷的叮当响,兜里没几枚铜钱,真要是大伙儿立了功劳,我拿不出赏赐来,这……这总是让大家心里不痛快……!”

  朱凌岳立时便明白了甘侯的意思,笑意更浓,道:“亲家放心,你我两军,说到底,那是一家人,不分彼此,无论是天山将士,还是西北军将士,只要立下战功,一视同仁,绝不会厚此薄彼。”

  甘侯眼中显出欣然之色,拱手道:“既是如此,我先代西北军将士谢过朱督。朱督,我手下还有两万人马,往南北两面各调去五千人手,以作策应,甘某亲率一万兵马,等到突破驯马谷,与朱督一同杀进马场,不知朱督意下如何?”

  朱凌岳抚须道:“南北两面,各有五千骑兵,本督刚才又各调去三千步兵支援,如果再加上甘将军的五千兵马,南北两面的兵力都将超过一万人,必然会给楚欢造成巨大的压力……!”

  甘侯立时拱手道:“那么甘某这就下令!”调转马头,迅速往后方的西北军阵飞驰过去,西北两万兵马此时正在严阵以待,甘侯纵马而来,高声道:“都听好了,朱督已经发话,今日厮杀,但有立功者,必将重重有赏,成败在此一战,弟兄们,拿出你们的手段来,务必要将楚欢的人头取下来,壮我西北军的声威!”

  西北军阵中的将士立时举起大刀长枪,呼和有声,气势极壮。

  “穆冬青,你率五千人马,往北面策应顾良尘,陆稻,你率五千人马,往南面策应狄人杰。”甘侯拉紧马缰,意气风发,“其他人原地待命,做好准备,一旦骑兵突破防御,尔等随我同朱督一同杀进马场之内,你们都记住,今日一战,必要取下楚欢人头,但有取下楚欢首级者,必将大大有赏!”

  他中气十足,声震四野,西北将士又是一阵呼和。

  朱凌岳听到后方西北军的呼喝声,轻抚长须,片刻,一人飞驰过来,低声道:“朱督,甘侯似乎要抢楚欢的人头,他下令手下将士,必取楚欢首级!”

  “是谁砍下楚欢的人头,并不要紧,本督只希望最迟明天早上,能够看到楚欢的人头摆在我的面前。”朱凌岳淡淡笑道:“甘侯是个要脸面的人,如果真的被他的人马摘下了楚欢人头,他的名声自然是大震,不过这也并非什么坏事。”

  西北军说动就动,一阵骚动之后,甘侯手下两员部将各带人马分兵两路,往南北两面去策应,这时候已经有部将向朱凌岳禀道:“朱督,酉时已到!”

  此时天色已经昏暗下来,朱凌岳微抖马缰,上前几步,旌旗招展,他调转马头,望向身后的兵将,终是沉声道:“诸位随我从天山出兵,为的是剿灭叛贼楚欢,今日叛贼就在眼前,也是诸位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只盼诸位不要放过如此机会!”拔出腰间的佩刀,高声道:“传令各部,准备进攻!”

  马场之内的西关军,抓紧了最后的时间,做好了应战准备,楚欢站在哨塔之上,已经听到从西边朱凌岳本阵传来低沉的号角声,号角声响,很快就四处弥漫,楚欢正对的顾良尘部,也响起了号角声,楚欢站在哨塔上,在昏暗的天色之中,却已经瞧见本来下马等待的天山骑兵已经纷纷上了战马。

  天地辽阔,号角之声回荡在天地之间。

  楚欢瞧见手下将士虽然神情坚毅,但是面对人多势众的天山军,不少人还是略有紧张之态,猛然间大声道:“弟兄们,想不想吃红烧肉?”

  西关将士本来都是紧绷了神经,准备殊死一战,楚欢突然冒出这样一句,将士们都有些奇怪,不少人看向楚欢,却见到楚欢居高临下含笑道:“本督听说,天山不但有许多战马,而且还养了不少肉猪,本督还听说,朱凌岳对此战势在必得,以为自己一定会胜利,甚至已经准备好,等天山军凯旋之后,杀猪宰羊,给他们做红烧肉庆功!”

  顿时便有将士笑出来。

  “本督也想吃红烧肉,本督也知道,你们也都是一群馋虫,对天山的红烧肉也是垂涎欲滴,本督在这里和你们做一个约定,此战咱们一旦取胜,就去天山,将他们炖在锅里的红烧肉取出来,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楚欢摸了摸嘴唇,“告诉本督,你们想不想去?”

  下面的西关将士异口同声,“想,咱们去抢他们的红烧肉!”

  “好!”楚欢大笑道:“咱们就这样约定好了,我会一直跟你们在一起,不离不弃,我也希望你们……活下去……!”

  “不离不弃……活下去……不离不弃……活下去……!”

  呼声排山倒海在天地间回荡,远远地荡开去,已经准备发起攻击的顾良尘部,在这么一刹那,似乎也被西关军的气势震慑。

  他们听到马场内的高呼之声,犹如千军万马,但是此刻望过去,因为木栏土墙的阻挡,他们看不清里面情形,似乎是对面的呼声也激起了天山骑兵的情绪,顾良尘一马当先,高举战刀,高呼一声,马刀落下之时,身后的骑兵已经如狼似虎冲出来。

  骑兵彪悍,嘶吼声中,马蹄飞扬,尘烟四起,气势一时间倒也是锐不可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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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七一章 明中有暗

  楚欢布阵,自然也有讲究,除了布在最前面的弓箭兵,在弓箭手后面打头阵的,几乎都是楚欢从朔泉带来的人手。

  虽然这两天紧急修建了防御工事,但是相较于从贺州撤过来的兵马,无论是在精力还是在体力上,朔泉过来的兵士都要充足一些。

  西关军虽然不是每个人都会射箭,但是能够使弓的比例倒也不小,所有能够使用弓箭的兵士,都被布置在最前面,以木栏土墙为屏障准备对来敌发起反击。

  贺州退过来的兵马,虽然尽可能地将该带来的物资都带过来,但是在贺州的血战,已经消耗了许多的物资,除了武器装备,所剩下的箭矢其实已经不多,剩余的一部分全都带出来,至若小型投石车,影响行军速度,而且没有巨石作为发射武器,投石车就是一堆废物,撤退之前,裴绩便已下令尽数销毁。

  好在楚欢驻军马场之后,从一开始就准备先以防御为主,面对敌军的骑兵,除了修建防御工事作为屏障,最好的防御武器,当然就是弓箭,所以这两日抽调了一部分人,就地取材,制造弓箭,虽然制作出来的弓箭十分的粗糙,破坏力远不能与从兵器坊里出来的相提并论,但终究是一种补充,聊胜于无。

  顾良尘所部骑兵已经等了多时,攻击命令下达之后,便已经迫不及待向这边冲击过来,西关军刀出鞘、弓上弦,已经是严阵以待。

  天山骑兵纵马疾驰,地面为之战颤,看起来势不可挡。

  外垒十几米处,是一道壕沟,因为时间太过紧急,壕沟只能尽可能地注意宽度,挖掘的并不深,其宽度也是尽可能地让对方的战马无法轻易跨越过来。

  在那壕沟之中,则是埋下了木桩,上面梳着尖尖的木刺,一旦跌到里面,很难幸免。

  顾良尘在冲锋之中,忽然举起马刀,连续做了几个动作,便看到天山骑兵迅速列成排状,一排大概数百骑,一字排开,后面跟着一列列兵马,第一排依然在冲锋,但是第二排骑兵的速度却已经降下来,后面每一排骑兵的速度都有减缓,减缓的速度不尽相同,但是如此一来,数千骑兵十几列骑兵,每一列之间的距离便已经拉开。

  楚欢在哨塔之上看的清楚,微皱眉头,他虽然早闻天山骑兵的大名,而且也曾一度觉得天山骑兵没有经过历练,或许威猛,但是或许名符其实,但是此刻眼前所在,天山骑兵的调度却是极其的统一,随着军令,天山骑兵都能够迅速按照军令行事布阵,在冲锋之时,能够一边冲锋一边列阵,而且各列兵士能够控制速度,拉开距离,这绝非三五个月就能够训练而成。

  虽然天山骑兵的战斗力尚未可知,但是楚欢不得不承认,天山骑兵确实是训练有素,单兵的骑术都是不弱,而且同伴之间的配合也是十分默契,当初裴绩和他偶尔谈起练兵之道,说到底,真正的练兵,就是两点,一是练习单兵的战斗技巧,另一个就是训练兵士的纪律性。

  所谓的纪律性,虽然包含着道德纪律,但最为紧要的,还是士兵之间配合的纪律,只有纪律严明,士兵才能够上令下行,而兵士之间也才能够配合默契,实际上莫说在沙场的紧张时刻,就是平时演练之中,让兵士们能够打到配合统一,上令下行,那也实在不是容易的事情,更何况比起步兵,骑兵还需要掌控自己的战马,其难度就更加不一般。

  一支训练有素的骑兵,如果得到一个善战的将领指挥,就算其战斗经验不是十分的老练,可是将领的战术指挥以及士兵之间的默契配合,却足以弥补这一切缺陷。

  此时出现在楚欢眼前的这支骑兵,毫无疑问,绝对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兵士,而且仅仅冲锋这一下子,楚欢就知道,统领这支北翼骑兵的将领,也确实是个会打仗的家伙。

  骑兵阵列分开,拉开距离,楚欢一瞬间就猜知对方的心思。

  如果对方的骑兵挤作一团,前后之间没有距离,那么第一排骑兵借助冲刺的势头可能跨越壕沟之后,后面的骑兵却已经没有充分的时间进行准备,而且一旦前面同伴出现意外,后面的兵士在仓促之间,定然也会被前方同伴所连累,一起人仰马翻。

  可是一旦拉开距离,第一排骑兵跨越壕沟之后,无论是否成功,后面的同伴将有充足的应对时间,一旦前方同伴跨越,后面自然是继续冲锋,可是一旦同伴落入壕沟,那么后面的骑兵就会立刻减缓速度,无论是保护自己还是营救落入陷阱的同伴,都会有充足的准备时间。

  楚欢希望看到对方一股脑儿冲过来,但是对方的策略,显然让他有些失望。

  但是此刻他也知道,天山骑兵名声响亮,却也有其道理,这绝非一群乌合之众,一旦指挥得当,对西关军来说,实在难以匹敌。

  第一排天山骑兵如同猛虎下山一般,气势汹汹,显然也是自信满满。

  眼见得已经冲到距离壕沟不过数米处,已经进入了射程之内,楚欢却并没有立刻下令放箭,缩紧眉头,盯着气势汹汹冲过来的天山骑兵。

  天山骑兵看到壕沟在前,已经做好了准备,急抖马缰,做好了最后的冲刺准备,速度越快,等到战马跨越之时,跨越的距离也就越远,眼前不远的壕沟,看起来也根本不像是难以逾越的障碍。

  便在这时候,惊变突起!

  那些进行最后冲刺的骑兵,保持阵型向前冲刺之时,猛然间人仰马翻,战马长惨嘶,无数的战马就像中了邪一样,纷纷翻倒,而马上的骑兵措手不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前面不远的壕沟上,何曾料到会突发意外。

  也就在这时,垒墙之后,吼声四起,木栏土墙后面的西关兵虽然没有射箭,却是发出一阵欢呼之声。

  顾良尘并没有列在第一排,而是在第一列和第二列骑兵之间,毕竟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第一列冲锋的骑兵,危险性最强,毕竟西关军也不是吃白饭的,有木兰图强作为屏障,到时候箭矢齐发,定然会对冲在前面的骑兵造成不小的伤害,他是北翼骑兵统帅,一旦折在冲锋道路上,整个北翼骑兵群龙无首,结果将是灾难性的。

  前面第一列骑兵突起变故,所见之处,自己的兵马人仰马翻,惨叫连成一片,大吃一惊,已经迅速放缓马速,此时却已经看的清楚,原来西关军在那道明壕的前面,竟然又挖了一条暗坑,只不过这条暗坑做了巧妙地掩饰,看上去只是一片平坦的草地,虽然不少地方还是有一些掩饰的痕迹,但是骑兵在高速冲锋之下,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条明壕之上,哪里想到要先遭受一道暗坑的考验。

  马场以木栏土墙作为最主要的防御工事,壕沟在明,却以暗坑作辅,天山骑兵便是马术再精湛,又如何能够反应过来,倒有一大半骑兵陷入暗坑之中,暗坑里面自然少不得尖尖的木桩,落入其中,刺穿人马的身体,鲜血淋漓,人喊马嘶,许多落尽其中,无论是人是马,都受了重伤,陷在其中,无法出来。

  楚欢虽然异军突起,从一介白衣变成封疆大吏只是短短几年的事情,但是他却是一个对环境有着极佳适应能力的人。

  当他到达西北,看清楚西北的局势,就知道在西北大地之上,自己少不得要动刀兵之利。

  想要生存下去,从来不能指望别人,只能武装自己,让自己强大起来,这个道理,楚欢很早就已经明白,所以来到西北之后,只要有闲余时间,他都会抓紧每一分每一秒,修炼武功,苦读兵书,便是晚上歇息的时候,除非素娘支撑不住,否则也尽可能地到素娘房中,除了享受夫妻之间的鱼水之欢,却也是能够借助素娘的身体,修炼武功,保持自己的精力。

  古往今来,每一个王朝都是通过无数的战争打造下来,东讨西杀、南征北战,而每一场战事,都会给后人留下宝贵的经验,古往今来,名将如云,其中有不少文武双全之辈,留下了宝贵的兵法军书,楚欢悟性极佳,从前人留下的兵法军书之中,获益良深。

  虚以实之实以虚之,这在兵法之中,屡被提及,在许多名将的眼中,无论身处怎样的地理环境,只要善于发现,总是能够从中找到可以利用的因素。

  楚欢知道天山兵人多势众,但是他也知道对方欠缺经验,自己布下暗坑,很容易就能让对方上当,在外垒挖坑,明壕其实只是掩饰的辅助项目,真正的杀招,其实就在暗坑,为了让对方勇于冲过来,明壕并没有挖的太宽,如此一来,也可让对方骑兵估摸着可以跨越明壕,只要他们以跨越明壕为目的,自是骑兵全速冲锋,也必然会落入暗坑陷阱。

  只是让楚欢失望的是,天山骑兵各列保持了距离,第一列数百名骑兵虽然陷入暗坑,但后面的骑兵却是及时发现了危险,也有足够的时间停止下来,一旦北山骑兵没有做这样的准备,而是所有骑兵全体冲锋,那么损失必将更为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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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七二章 虾蟆

  顾良尘勒马停住,后队的骑兵也纷纷勒马,垒墙后面的西关箭手本来并无动作,此刻楚欢却已经是一声令下,箭矢如雨,纷纷向暗坑这边射过来。

  暗坑挖掘之处,乃是箭矢射程最好的地方,一些落入陷坑的骑兵好不容易带着伤从里面爬出来,刚一抬头,眼前便是密密麻麻的箭雨,不少人瞬间就被射成了刺猬。

  顾良尘恼怒万分,天山骑兵奔腾如雷的气势,这一瞬间就被严重打击。

  西关军箭矢纷飞,顾良尘并没有继续下令骑兵突进,而是下令身边一名收据令旗的兵士挥动旗帜,没过多久,便见到从骑兵后方已经冲上来一群步兵。

  这群步兵前面以盾牌兵为主,盾牌兵一字排开,快速向前,三四百盾牌兵连成了一条铜墙铁壁,在盾牌兵后面,却是一支三四百人组成的虾蟆兵。

  所谓虾蟆兵,其实与普通步兵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比之普通步兵,他们身上却是多了一样武器,那便是做工精致的铁锹,这类铁锹比农家铁锹的锹把要小上许多,但是挖土铲土的铁锹本身并不小多少,比之普通农家铁锹其实更难使用,因为要用于军中携带,自然是制作的越小越好,但是锹面本身又不能太过窄小,就只能尽可能地将锹把缩短,如此一来,使用这种军锹之时,耗费的气力也就要大上许多。

  虾蟆兵在厮杀之时,与普通的刀兵长枪兵也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因为多担负了职责,所以待遇也会好一些,而虾蟆兵也都是挑选力气极大的兵士担任。

  天山军进攻贺州之时,自然早就对贺州的防线颇为了解,出征之前,倒也没有立刻想到利用百姓填土,而是准备了一批虾蟆兵,只是在贺州之战没用的上,这支虾蟆兵却依然随着东进到青原马场,数量倒也不多,朱凌岳六千万人马,虾蟆兵加起来也不过三四千人而已。

  得知青原马场南北两面都挖有壕沟,朱凌岳在向两面调动步兵策应之时,各调动了三千步兵,其中各配备了六七百名虾蟆兵,以作万全。

  顾良尘一开始便决定以骑兵冲锋,并没有派上虾蟆兵,道理也是十分简单,天山军虽然是一体,但是其中却依然存在派系之分,步兵和骑兵私下之间就存在矛盾。

  朱凌岳着力发展骑兵,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和财力,以侯金刚为首的骑兵将领们,深得朱凌岳的器重,而顾良尘隶属于骑兵将领一员,自然也是骑兵集团利益的维护者之一。

  实际上天山的步兵集团,主要就是原本隶属于天山总督禁卫军的一群人,被楚欢整倒的东方信,在天山集团之中,那也是隶属于步兵集团,这群人很早就是跟随在朱凌岳的身边,可算是朱党的元老人物,而骑兵以前在天山数量不多,并不属于主力,等到朱凌岳发展骑兵,便大力提拔了许多后起之秀,这些骑兵将领要么是从州军提拔,要么虽然出自禁卫军,但此前在近卫军中并无多高的地位,等到骑兵集团发展起来,得到了大批天山的各类军事物资,自然会让那些跟随朱凌岳心中多年的元老很是不满,而那些老将也一直轻视骑兵将领,只觉得这些后起之秀无非是些花架子,如此一来,双方的矛盾自然是不可避免。

  好在朱凌岳协调阴阳,驭人有术,所以天山集团总体看来,还算稳定,步兵集团和骑兵集团的矛盾并没有扩大化。

  但是今次出征西关,双方的矛盾自然就浮出水面,无非都想在这次大战之中立下战功,从而得到朱凌岳的重视。

  步兵有此心思,骑兵的心思自然更甚,他们虽然训练多年,但是却还没有在战场上一展身手,要想继续得到朱凌岳的大力支持,自然要在此番战事之中立下战功,如此才能让那些轻视骑兵集团的步兵元老将领们闭上嘴巴,也能在步骑兵的权力斗争中占据上风。

  骑兵统帅侯金刚在出征之前,便已经召集骑兵一干将领,再三叮嘱,此番大战,一定要奋勇争先,定要在风头上盖过步兵。

  所以攻入贺州之后,骑兵四处出击,凭借着强大的机动力,迅速打下了贺州各大县城,只因裴绩收缩防线,屯兵贺州城,所以天山骑兵的进攻十分顺畅,可说是所向披靡,一度风头正劲,他们也一直撇开步兵,进行骑兵突击作战,效果极佳。

  贺州攻城战,步兵上阵,骑兵待命,但是步兵连续攻打数日,却是无法攻下贺州城,这让步兵集团异常懊恼,而骑兵集团则是心花怒放,在骑兵将领风头正劲之时,他们也心照不宣地达成了默契,争取每一份立下战功的机会,尽可能地将步兵晾在一边。

  步兵虽然心中懊恼,但是朱凌岳对骑兵十分的看重,此番攻打马场,步骑兵将领自然都是各自向朱凌岳进言,希望由自己率先发起攻击,但是骑兵集团明显站了上风,而且马场地段,也确实适宜骑兵突杀,所以此战骑兵作为主力,而步兵只能从旁协助。

  顾良尘自然希望麾下骑兵能够一鼓作气冲破西关军的防线,率先杀进马场,可是暗坑的阻隔,在短短时间内,就让他损失了数百名骑兵,这样的损失,并非小数目,按照战场上的损失比例,很少真的出现双方兵士死伤过半的情况,出现那种情况,战事已经可说是极其惨烈,通常而言,双方的死亡率超过十分之一,就已经算是战况激烈。

  如今还没有冲到垒墙边上,瞬间就死伤好几百人马,对于手头上总兵力只有五千骑兵的顾良尘来说,这样的损失,绝对不小。

  前面还有一道明壕,而且因为暗坑的阻隔,严重地阻碍了骑兵的冲击,顾良尘当然希望骑兵能够**完成进攻,但是作为一名有着清晰头脑的将领,在遭遇到这样的损失之后,他知道这时候已经不能再计较部骑兵之分,身后既然有虾蟆兵,当然还是要尽可能地利用他们的优势。

  攻击平原野寨,当然要比攻击城池简单的多,工具其实也不比准备太多,而此刻面对马场的防御,最有效也是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填土。

  步兵有了机会,当然不会错过,盾牌兵横成一线,在前尽可能地为身后的虾蟆兵提供掩护,迅速向前推进,虽然时不时地有盾牌兵和虾蟆兵在乱箭之中倒下,但是后面立刻有人补上,推进的速度依然十分快速。

  很快,队伍推进到暗坑边上,暗坑之中,人的尸体和马的尸体互相交错,有的没有死透,血肉模糊,兀自在挣扎。

  盾牌兵在乱箭之中,举高了盾牌,尽可能地将暗坑之中活下来的同伴救出来,至若死去的尸体,此时已经无力顾及。

  等到救出幸存者,盾牌兵只能后退分开,让出地方来,否则虾蟆兵都没有地方可以挖土,虾蟆兵倒也是训练有素,都已经是铁锹在手,奋力挖土填土,有中箭倒下者,后面立刻有人补上,失去了盾牌兵那道墙的保护,西关军有意杀伤虾蟆兵,利箭如雨,怒射向填土的虾蟆兵。

  虾蟆兵失去保护,不少人纷纷倒地,但是后继的虾蟆兵却依然十分勇悍地向前,他们不愧是专业的虾蟆兵,铁锹挥舞,土壤纷飞,在箭雨之中,又布上了一层尘土,死去的尸体已经填上了暗坑的一部分,但有虾蟆兵被射中死去,尸首也是到了暗坑之中,作为填补暗坑的一部分,盾牌兵也尽可能地往前举着盾牌,竭力为虾蟆兵同伴提供保护。

  此时天山步兵少量的弓箭兵也已经在后方,向垒墙后面的西关军发起反击,希望能够用箭矢压制住对方的箭雨,双方箭来箭往,天山箭手的反击,也多少起到了一些作用,垒墙后面也时不时地有西关兵中箭倒地,箭雨的势头,也稍微减弱了一些。

  此时不但北面箭矢如雨,杀声震天,韩英镇守的南面,遇到的情况与楚欢在北面遇到的情况几乎是如出一辙。

  狄人杰的骑兵军团,同样遭遇了顾良尘部一样的厄运,在冲刺之中,也被暗坑所挡,相比起顾良尘所部,狄仁杰这边的情况更为恶劣,他手下的骑兵并没有拉开足够的距离,这也导致陷在暗坑的骑兵比之北面要多上许多,不过接下来的选择倒与顾良尘相同,狄人杰显然也意识到西关军挖的明壕暗坑确实会给自己的骑兵军团带来不小的损失,所以同样发出信号,由虾蟆兵上前填土。

  羽箭穿梭,声音凄厉,割裂着让人窒息的空间,西关军利用垒墙掩护,以明壕暗坑作为屏障,不停地射出利箭,务求以最小的损失给天山军造成最大的杀伤。

  开战之前,双方兵士或许还有紧张情绪,但是一旦真正进入战争,便都红了眼睛,无论西关军还是天山军,这帮西北子弟都是十分骁勇,南北两面的天山兵不顾死伤,填土推进,以盾牌、用尸体,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只求推向前方,西关军虽然箭矢密集,但是却也阻止不了天山军填上暗坑,暗坑并不需要完全填平,能够让骑兵过去,便大功告成。

  不单是在前面的虾蟆兵沿着坑壁挖土,后面的虾蟆兵也没有闲着,不少人脱下自己的衣服,从后面挖土放进衣裳里,装满之后,递给前面,将衣裳里面的土填进坑中,然后递回衣裳,作为运土工具,效率不可谓不高,楚欢瞧见,心中却也是颇为钦佩,暗想毕竟是同出西北,都说西北人剽悍勇猛,此言诚不欺我,西关军和天山军的将士,都同样带着满腔血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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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七三章 生死防线

  虾蟆兵既然能担任这样的职能,本身就知道担任这项任务的艰巨性,只要他们出动,必然会遭受到敌军弓箭兵的攻击。

  他们心中早有这样的心理准备,所以面对如雨的箭矢,虾蟆兵并没有丝毫的畏惧,依然是奋勇向前。

  填好了暗坑,他们依然向前挺进,往明壕扑过去。

  开展以来,骑兵大出风头,而步兵强攻贺州城数日,都不曾攻破城池,步兵面临着极大的压力,今日一战,他们自然是视死如归,无论如何,也要趁着这个机会,争回脸面来。

  距离近了,死伤自然也就更多,顾良尘的骑兵军团静静等候,虽然骑兵集团与步兵集团私下有矛盾,但是此刻见到天山的盾牌兵和虾蟆兵视死如归去填平道路,骑兵们却也是心中赞叹,顾良尘猛然间高举战刀,大声叫喝:“步兵威武,步兵威武!”

  身后数千骑兵立时都举起战刀,战刀如林,一弯新月已经浮起在天边,天边的月光照在战刀之上,寒光凛凛,齐声高呼:“步兵威武,步兵威武!”

  此刻他们从心里发出赞叹,为前面铺路的步兵将士鼓舞打气,步兵们听得骑兵如此高喊,士气更是为之一振。

  楚欢看着虾蟆兵奋不顾身填平壕坑,心中却也是有几分感叹,暗想天山军还真不是一群乌合之众,今日之战,看来真是凶多吉少。

  裴绩此时却是神情凝重。

  正面方向,无论是天山的骑兵还是步兵,主力都已经云集在此,侯金刚率领上万骑兵,展开十多里地长,一声令下之后,已经是从土坡上直冲而下,如同洪水倾斜。

  驯马谷内并没有挖掘壕沟,但是却拜访了羊角桩,冲在前面的骑兵俯冲下来之后,挥刀便砍羊角桩,想将其清除,虽然不少羊角桩遭受破坏,但是依然有不少骑兵被羊角桩绊住,人仰马翻。

  只是天山骑兵如同洪水,而且士气正盛,羊角桩根本无法抵挡,冲入谷内的骑兵很快就冲到这边的土坡附近,而裴绩早已经下令弓箭手用箭矢做第一轮攻击,马队之中,不时地有骑兵人仰马翻,但是十几里长的战线,到处都布满了天山骑兵,厮杀声中,血染黄土,尸横当地,骑兵冲刺,确实是十分壮观,他们的机动性也是步兵望尘莫及,只是片刻之间,已经有兵士冲到这边来,向上攀爬。

  天山骑兵的战马,以西北马为主,耐力十足,攀爬能力实在不弱,很快就有不少骑兵爬到了坡上的木栏边上,挥刀便砍,想要将木栏砍开,只要能打开一个缺口,就如同决堤一般,后面的骑兵就能够洪水般涌进。

  正面防御的西关军当然是早有准备,知道这边是一场苦战,等骑兵冲近之时,弓箭手已经是退到后面,而手持长枪的西关长枪兵迅速上前,等到骑兵冲上来,挥刀砍木栏,长枪兵已经从木栏缝隙之中探出长枪,向天山兵狠狠刺过去。

  木栏内外,都是黑压压的人,金戈交击,厮杀声遍及内外。

  因为驯马谷的地理状况,天山骑兵没有办法直接跨越木栏垒墙,必须要斩开木栏,杀出缺口来,十余里的战线,每一段都有骑兵冲击,每一段也都有西关兵拼死抵挡。

  实际上马场本身,并没有战略价值,天山军的目的,当然也不是为了占领马场,而是突破防线,杀入马场之中,如此一来,骑兵在马场纵横驰骋,西关军便算再骁勇,在马场之内,步兵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骑兵的敌手。

  只要骑兵突入马场,那么战力高低当下力判,除非西关军无奈投降,否则就将演变成一场骑兵对步兵的残忍屠杀。

  同样,对西关军来说,身在马场,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他们当然也知道一旦被骑兵突入马场之后的结果,如今所能依靠的,就只有木栏垒墙这一屏障,也只能借助这唯一的屏障,与敌军誓死厮杀,因为拥有这座屏障,骑兵的优势便不能充分发挥出来,步兵完全可以与骑兵在此绞杀。

  杀声震天,朱凌岳已经看见自己的骑兵如同洪水般冲向马场,也听到从南北两个方向传来的厮杀声,三面围攻的态势已经完全形成。

  这是事关西北归属的一战,朱凌岳很清楚,今日一战,无论是谁胜了,他和楚欢都将有一人成为名副其实的西北王。

  虽然天山军占据着明显的上风,可是这位半生低调谨慎的天山总督却还是神情凝重,一只手始终握住自己腰畔战刀的刀柄,瞩目前方,时不时地向南北两个方向遥望过去,冷清新月,他身处后阵,当然看不到两边的战况,好在从两边过来的斥候络绎不绝,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新的战报送过来。

  “总督大人,骑兵已经发起冲锋!”

  “报,总督大人,骑兵遭遇陷阱,损失不少人马!”

  “禀报总督大人,骑兵停止进攻,步军已经冲上去。”

  “盾牌兵已经掩护虾蟆兵在填平壕坑!”

  “报,第一道壕坑已经填平,已经逼近第二道壕坑!”

  “报总督大人,西关军箭矢凶猛,我军损失不小!”

  连续不绝的战报一直传过来,朱凌岳随着每一道战报的过来,神色虽然不变,但是一双眼眸子却是随时变化。

  “宣同,你觉得咱们什么时候可以打下马场?”朱凌岳忽然转头看了看身边的盛宣同。

  盛宣同是步兵统领,也是天山步兵集团的首脑人物,跟随朱凌岳多年,忠心耿耿,是朱凌岳少数信任的部下之一。

  侯金刚率领的骑兵主力从正面发起攻击,而盛宣同和明季两名步兵的重量级人物,则是随在朱凌岳身侧,在后压阵,随时准备发起攻击。

  “朱督,楚欢虽然狡诈,但是到了这种境地,他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了。”盛宣同倒是自信满满,“朱督以泰山压顶之势而来,侯金刚、狄人杰、顾良尘都有万夫不当之勇,乃是一等一的骁将,我军三面围攻,西关军已经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多久!”

  朱凌岳轻叹道:“但愿如此。”随即笑道:“宣同,看来你对侯金刚他们的评价很高!”

  “朱督,末将要为朱督尽忠,必须要公私分明。”盛宣同肃然道:“侯金刚为人狂傲,末将确实有些看不习惯,但是今日之战,事关朱督大业,末将虽然讨厌侯金刚,但是此人确实骁勇,朱督用人,本就高明!”

  朱凌岳闻言,抚须笑道:“我们上下齐心,此战必胜!”

  侯金刚确实勇猛,他战刀挥舞,指挥着骑兵前赴后继向前冲过去,虽然看到冲上突破的骑兵不少被长枪生生扎死,但是此刻整个骑兵阵已经推移到垒墙边上,与西关军短兵相接,但有兵士在前面倒下,后面在瞬间就有骑兵补上去厮杀。

  骑兵一面迎战从木栏后面刺出来的长枪,一面尽可能地砍毁木栏,前赴后继之下,只要能够将木栏砍毁,便可冲击进入。

  但是西关军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根本不给对方摧毁木栏的机会,木兰中间那一道道窄小的口子,有时候一道口子里从上到下竟是有五六杆长枪同时刺出来,骑兵便是有三头六臂,再如何勇猛,那也是难以抵挡,很多人瞬间就被乱枪戳死,缺口就宛若是陷阱,等着天山骑兵到来。

  此时双方的人马,就以木栏为标杆,内外交集,驯马谷中虽然遍处都是天山骑兵,可是前面的骑兵杀不进去,后面的当然也挤不动,一道木栏,再加上木栏后面的西关兵,一时间就如同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一般。

  双方兵士就集中在这一条线上厮杀,嘶吼声和惨叫声,人喊声和马嘶声交织在一起,血腥残酷,却又无比壮观。

  “宣同,你可知道,有一点,本督倒是十分佩服楚欢。”震天的厮杀声传入朱凌岳的耳朵,朱凌岳忽然间叹了口气。

  “哦?”盛宣同问道:“朱督是指?”

  “骨气!”朱凌岳道:“比起肖焕章,楚欢有骨气的多。当初本督还没有西北军的助力,肖焕章也在北山经营多年,却对本督委曲求全,看似是隐忍不发,其实本督清楚,如果不是楚欢来到西北,肖焕章只能是本督掌上之物,翻不起风浪。但是楚欢明知道天山军和西北军联手,他西关必然不敌,此人却依然举起战旗,与本督拼杀,这份骨气,本督倒是很为欣赏。如果他不选择抵抗,而是归顺本督,本督未必不会给他一条活路。”

  盛宣同笑道:“不过是年轻气盛而已,不知天高地厚,只怕楚欢现在已经后悔了!”

  朱凌岳轻叹道:“我倒希望他并不后悔,我希望他能够战到最后一刻,杀死一个英雄,总比要杀死一个懦夫强得多!”

  战事惨烈,不但正面攻防残酷,南北两面,此时也都已经短兵相接。

  虾蟆兵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五六百人,死伤大半,终于为后面的骑兵填出了一条康庄大道,而天山骑兵已经是蓄势待发,号角声响,完成任务的虾蟆兵在盾牌兵的掩护下,已经开始向后撤退,等候多时的天山骑兵,已经是列阵准备,等到步兵退下,号角声中,顾良尘战刀前指,人喊马嘶,骑兵们发起了潮水般的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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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七四章 巨木

  垒墙后面的西关军看到天山骑兵疯狂冲过来,似乎被对方的气势所震慑,战马飞快,而且看他们的态势,明显是要跨越木栏垒墙。

  木栏有一人之高,后堆土堆,军中运输粮草的车子,主要是布置在西面的正面战场,横在木栏后面,增加防护的厚度。

  但是车子的数量有限,北面并没有几辆车子。

  这木栏比人头还高,乍一看去,似乎很难逾越,但是此刻天山骑兵战马冲锋,这些战马都是个头高大,而且在高速冲刺下,其跳跃的能力也是十分惊人,谁也不敢保证这一道木栏就能够阻挡住骑兵,看眼前敌军的态势,他们显然是存了跨越木栏垒墙的心思。

  顾良尘双眸如电。

  骑步兵加起来,不过个把时辰,损失伤亡的人数竟然已经近千名,这损失不可谓不惨重,如今道路已经铺平,正该是骑兵一展身手的时候。

  其实他已经目测了马场围栏的高度,不可否认,木栏比人头还高,在短短时间内,能够修成这个样子,已然是个奇迹。

  但是顾良尘身为天山的重要骑兵将领之一,跟随侯金刚训练骑兵,他对手下骑兵的能力还是有一个准确的评估。

  从一开始,顾良尘动用骑兵,便是觉得以骑兵的能力,完全有可能跨越明壕,即使有一部分骑兵可能会落入明壕之中,但是绝大部分的骑兵,应该有能力跨越,而且他早已经对西关军的木栏进行了远距离的目测,心中也是觉得至少一半以上的骑兵还是有能力在高速冲刺下跨越木栏垒墙。

  正因如此,他一开始并没有利用上虾蟆兵。

  但是吃了暗坑的大亏,他只能先以虾蟆兵填平壕沟,如今壕沟已平,虽然西关军的木栏防线修筑的也算坚固,他却还是觉得自己的骑兵有能力跨越。

  并不需要所有的骑兵都能够跨越过去,只要有其中一部分,四千多骑兵,哪怕只有几百人率先跨越进去,就能够搅乱木栏内的西关军防线,从而让后面的骑兵迅速突破。

  此时他已经分明看到,紧守在木栏后边的西关将士,似乎是对天山骑兵的迅猛冲刺产生了畏惧,整条防线,竟然向后退缩。

  顾良尘心中冷笑。

  便是再强的人,面对如此庞大的骑兵军团,终究还是产生了畏惧之心。

  骑兵前阵距离木栏越来越近。

  一百米!

  八十米!

  五十米!

  骑兵们已经深呼吸,做好了跨越木栏的准备。

  而木栏内的西关军似乎大是恐惧,他们并没有挺抢准备迎敌,而是纷纷后退。

  顾良尘见到西关军后退的速度极快,看似惊恐,但是动作却是十分的统一,整条北面防线的西关军,同时后退。

  人的胆识,有高有低,如果说其中一部分兵士心生畏惧,面对强大的天山骑兵,情不自禁向后退缩,顾良尘倒觉得是人之常情,并没有什么不可理解之处。

  但是西关人退的如此统一,却让顾良尘的心下陡然升起一股不安之感。

  他隐隐觉得事情并不像自己刚刚想的那样简单。

  只是现在要再作调整,已经没有任何时间,第一列的骑兵,距离木栏已经近在咫尺。

  只是心中却又想,到了这种时候,西关军又能有什么办法?

  三十米!

  二十米!

  十米!

  第一列的天山骑兵,已经完全做好了跨越准备。

  他们曾经在训练之中,对于跨越障碍当然是经过严格的训练,虽然眼前的木栏比之平常训练的木兰高度要高上一些,但是却并非不可跨越,不少骑兵眼中甚至显出自信之色。

  五米!

  三米!

  在隆隆马蹄声中,却听到木栏之内楚欢那如雷般的吼声:“抬木,上前!”

  楚欢习练《龙象经》,对身体进行了强大的改造,不但是身体变的灵敏,气力变的庞大,五感增强,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他的气息已经不同于常人。

  每一个人在丹田都会有一股气息,但是这股气息却有强弱之分,普通人丹田之气微乎其微,甚至都无法感觉到,但是对于练气之人来说,其丹田的气息,确实能够清晰地察觉到变化。

  《龙象经》乃是世间无双宝典,楚欢对自己丹田之气了若指掌,知道那是超出常人的所在,在吼出这一声之前,他气沉丹田,然后以丹田的劲气将这四个字从口中喷薄而出。

  这一声在人喊马嘶之中,声震四野,也几乎同时,哨塔之上的兵士双手剧烈地挥动着两支旗杆。

  从木栏退下来的弓箭兵和长枪兵迅速分开,也几乎在这时,后面严阵以待的兵士早已经排成了阵势,齐齐弯腰,六人一组,从地上一起抬起了一根根粗大的树木。

  这些树木最细的也有人的大腿粗细,更是有数米之长,一直摆在后面的地方,天山骑兵的视线被木栏垒墙完全阻挡,根本不可能瞧见木栏内的地面摆放着无数根这样的树木,这些巨木的前端,显然经过了精心的加工,都用刀削成了尖状,如此巨木,三两个人很难抬得动,但是六人一组,却是轻松抬起,抬起巨木之后,毫不犹豫冲上前去,将削尖的木头冲向骑兵,四十五度角向上迎去。

  背面的木栏修了近十里长,虽然抬木上前的动作不可能达到完全统一,但是当天山骑兵腾马跃起之时,整条防线的西关兵却都已经抬木到了木栏后边,漫长的防线,尽是密密麻麻的巨木,齐齐四十五度角冲向上面,组成了一道庞大而恐怖的木桩阵,就宛若无数道尖刺齐齐指天。

  天山骑兵在腾起的一刹那,无数骑兵信心十足,意气风发,可是骏马腾起,许多人已经跨过木栏,身在半空之时,已经发现了等待他们的厄运。

  西关军抬巨木上前,不但巨木四十五度角向上,而且巨木的高度显然也是经过了精心的设计,并没有抬得抬高,所以骑兵跨越之后,不少人就已经看到尖尖的巨木就在下面,无论是人还是马,在腾跃的那一下,就已经注定了落下的地方,身在半空,根本无法做出任何改变,而且这孤注一掷的跳跃,所有骑兵都是竭尽全力,要收势根本来不及。

  转眼之间,就听到无数骏马的悲嘶声连成一片,凄惨无比,与其说是西关兵抬木攻击,倒不如说是天山骑兵主动往巨木尖撞上去。

  眨眼之间,从南到西的一条防线上,好几百匹战马生生落在巨木尖上,战马的身体庞大,虽然跨越之后的落地位置不尽相同,但是几乎就在前后半米区域,而西关军明显是早就计算过,巨木也都安置在这半米区域。

  跨越木栏的战马落下之后,要么从脖子被刺穿,要么刺入马肚子,要么刺入马腹,跨越过来的战马,几乎是没有幸免,间或有三两匹马躲过巨木,在后面准备好的长枪兵不等骑兵落地准备好,已经怒吼中冲上前,长枪齐出,只在瞬间,无论是人还是马,都被长枪戳成了刺猬。

  许多战马被巨木刺中之后,庞大的马躯,就生生挂在木尖上,几位凄惨,而骑兵从半空中摔落下来,长枪手和短刀手二话不说,冲上去就是一阵猛砍猛戳,瞬间杀死。

  那些马术差一些或者战马的能耐弱一些,没有跨越木栏,撞在木栏上的骑兵,此时反倒成了幸运儿。

  顾良尘目瞪口呆。

  他实在没有想到,西关军竟然用巨木阵破解了骑兵的冲锋,眼看着无数的战马悬挂空中,在半空中挣扎,随即被西关军将士抖落出来,顾良尘竟是生出一股寒意。

  他已然明白,这并不似想象中的,只是一场猫捉耗子的游戏,西关军绝不是想象中的耗子,而天山军,也绝不是戏弄耗子的猫。

  战马悲嘶,骑兵惨叫,片刻之间,数百匹战马和数百名骑兵,便死在这一次冲锋之下,那些撞在木栏上没有跨越过去的骑兵,在惊怒之下,挥动马刀,拼命地砍着木栏,木栏之内解决骑兵的长枪手,也果断地冲过来,从木栏的缝隙之中,探枪去刺天山骑兵的人和马。

  抬着巨木的六人小组,迅速果断地将挂在巨木上的战马在最短时间内清理干净,随即依然蹲下身子,巨木朝天,静等着下一波骑兵的到来。

  只是这第一波就有数百名骑兵顷刻横死,后面的骑兵眼瞧着尖尖的巨木在等候,便是再愚蠢,那也不可能冲过来跨越,纷纷勒马,骑兵们眼中都要喷出火来。

  他们当然不会后退,已经杀到了木栏边上,断无后退的道理,就在木栏内外,双方厮杀在一起,有些骑兵血气上涌,硬是从马背上腾身而起,跳进木栏之内,很多人没有落地就被长枪在半空中戳死,有运气好的落到里面,展开手段厮杀,不过几个回合,也被砍杀。

  西关步兵禁不住天山骑兵的突击,但是只要能够减弱战马的威力,让骑兵无法人马配合发挥威力,单人厮杀,西关兵便绝不会处于下风,他们战斗经验比之天山骑兵要老练的多,一旦骑兵舍弃战马,和西关军玩刀子,西关兵那是求之不得。

[ 本帖最后由 px77 于 2014-10-26 18:3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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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七五章 火箭

  冷月悬空,前面杀声震天,天山军步军主力却是毫无动静。

  朱凌岳皱着眉头,酉时发起攻击,这已经快三个时辰,三面战况激烈,却并无一道让他兴奋的战报传过来。

  战前他固然没有想过天山军会像秋风扫落叶一样荡平马场,但是三个时辰的激战,竟然没有突破一个口子,这让他的耐心开始受到了极大的考验。

  他没有想到,天山军竟然还拥有如此坚韧的力量。

  楚欢的兵马,不过三万人,最紧要的是,其中大半都是从贺州撤过来的,疲惫不堪,到现在还能如此硬挺,倒是出乎朱凌岳的意外。

  他心中隐隐有些后悔,如果知道是这个样子,在西关军撤退途中,就该趁势出击,虽然一直顾忌甘侯的面子,履行了与西关军的协议,可是战场之上,又何必被那些条条框框所牵绊,就算真的发起攻击,难道甘侯还当真会与自己翻脸?

  虽然破坏协议,对自己的名声大有损坏,但是自己打着剿贼旗号,对叛乱之贼,本就不该有将什么信义。

  无论是侯金刚,还是狄人杰、顾良尘,都是朱凌岳手下的悍将,这几人的名声,在西北那都是赫赫有名、威震一方,这些将领亲自指挥,可是打到现在,竟然没有突破一道口子,朱凌岳心中颇有些恼怒。

  天山军不可谓攻的不勇猛,开战至今,厮杀声一直都没有停止。

  为了争夺木栏,双方已经拉锯了很久,尸体遍地,鲜血弥漫,空气中飘散着血腥气味,双方将士,都是踩着同伴的尸体,奋勇搏杀。

  朱凌岳出战之前,就交代手下官兵不要轻视楚欢,但是现在,朱凌岳隐隐感觉自己是不是骨子里就对楚欢充满了轻视。

  他甚至在想,集中优势兵力,与楚欢的主力进行决战,一劳永逸地解决掉西关军,从而清除后顾之忧,这条策略有没有错?

  楚欢主力集中青原马场,占据优势兵力,与之决战,一劳永逸,这样的诱惑,很难拒绝。

  战报依然传过来,并不是谁么让朱凌岳振奋的消息,攻打南北两面的西关骑兵,都受到了重创,三个时辰下来,已经有数千骑兵死伤,这场以强攻弱的决战,依然是成了一场绞肉机,无情地绞杀着双方兵士,朱凌岳的脸色变的难看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有让朱凌岳稍感振奋的消息传过来。

  马场南面防线,狄人杰所指挥的骑兵,在反复的攻杀下,木栏垒墙已经遭受到了严重的破坏,已经几次有骑兵冲入进去,虽然被西关军许邵所率领的后背骑兵杀退,而且西关军补住了缺口,但是几千兵马要防守十里的防线,多少还是有些吃力。

  最为紧要的是,马场的防线,在几个时辰的惨烈厮杀之下,整个防线的防御绝不可能保持稳定,因为多处出现险情,西关军必须迅速调动人手补充,如此一来,整条防线的防守有强有弱。

  狄人杰毕竟是朱凌岳手下有名有号的战将,西关军防线的弱点,他当然不可能察觉不到,在防守严密的地方与西关军绞杀之时,找寻防守缺陷,以骑兵的高速机动性随时转移到防守薄弱之地发起攻击,即使西关军调兵补充,但是在十里战线上,步兵不可能有那么高效的增援速度。

  即使西关军真的可以做到,但是用不了多久,就会陷入疲于奔命的状态。

  听到南面的状况,朱凌岳的眉头终于是微微舒展。

  他只觉得自己先前还是想得太多,无论如何,这是一场事关西北霸权的决战,也是自己在西北最强大也是最后一个敌人,是自己称霸西北的最后一个考验,当然不可能那般轻松,虽然死伤了不少将士,但是战争本身就是要死人的。

  现在南面已经取得了进展,即使北面和正面还能挺到底,可是只要难免被突破,整个马场的西关军就会完全陷入混乱状态。

  “朱督,候将军手下有一万多骑,全都用来攻打西面,拥挤得很。”旁边盛宣同肃然道:“是否调集一部分兵马,转移到马场东面,不必发起攻击,但是要作为牵制东面的西关军。马场东面,也有好几千西关兵马,如果他们没有防守有压力,看到南面压力太多,会不会派人去支援?只要调集一部分兵马到东面牵制,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如此一来,南面的西关军很快就支持不住。”

  朱凌岳闻言,微微颔首。

  侯金刚率领骑兵主力从正面的十几里长战线对西关军的正面防御进行攻击,队形无法完全展开,只能积压在木栏垒墙厮杀,前面的骑兵突进不了,后面的骑兵只能干着急,与其让骑兵们干耗着,还不如调动一部分人马往东面去牵制,天山军并不缺少人马,朱凌岳本阵这边,还有两万步兵,只要前面侯金刚率军突入,步兵随时都可以冲上去。

  当下朱凌岳派人传令,从前面调集三千骑兵,快速转移到东面,可以发起几次伪攻,无需全力攻打,只需要牵制住东面的西关军不敢动弹便大功告成。

  朱凌岳又煎熬了大半个时辰,北面没有好消息传过来,倒是南面连续传来消息,“我军又连续数次突破了敌军防线,但是被对方的骑兵杀退,目前处在胶着状态,不过西关骑兵也受到了不小的损失。”

  “报,启禀总督大人,候将军所部,已经在防线打开了几处裂口。”一骑飞驰而来,“敌军防线岌岌可危,候将军令小人禀报总督,不用到天亮,便可突破西关军的正面防线。”

  “好!”朱凌岳长叫一声,浑身通泰,喜道:“告知候将军,全力攻打,本督在后面随时接应,一旦突破,全线出击!”那兵士正要调转马头离开,朱凌岳又道:“告诉侯金刚,南面防线很快也会突破,不要落在狄人杰的后面。”

  “小人遵命!”

  朱凌岳一直握着战刀刀柄的手终于松开,此时才发现,自己的手心之中,竟然都是汗水,他虽然极力在面上保持镇定,但是手心的汗水,终究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紧张,毫无疑问,他十分明白这一战的意义,也实在太过在乎,即使在人多势众的绝对优势状态下,依然是心存紧张。

  感觉到手心有汗,朱凌岳自然不可能在盛宣同面前表现出来,在他的部将面前,他从来都是尽可能表现的淡定自若,游刃有余,所以抬手整了整衣襟,却已经不动声色将手心的汗在衣襟上擦拭干净,这才向盛宣同笑道:“宣同,你之前说的不错,金刚的脾气却是傲慢了一些,但还是有真本事的。”

  盛宣同笑了一笑,终于道:“朱督,厮杀到现在,咱们的人马伤亡也不小,西北军始终没有动弹,是否也该让他们上去厮杀一番?”

  “他们是否已经到达既定位置?”朱凌岳一直关注前面的战事,倒是忘记甘侯对此战也是十分积极,早已经分兵助阵。

  盛宣同立刻道:“甘侯部将穆冬青早已经抵达北面,在后面策应顾良尘,陆稻也到了南面,两人手上都有五千人马,随时可以下令攻上去。”

  朱凌岳抚须笑道:“宣同,你觉得这时候该让西北军杀上去?”

  “我军苦战到现在,死伤不小,也该让甘侯出出血了。”

  “正因为苦战到现在,反倒不宜轻易让西北军出马。”朱凌岳轻声道:“甘侯穷怕了,心存贪婪,他既想少损失兵马,却又想在战后狮子大开口,他要了金贺二州作为他的封地,那只是土地,你当真以为他这样就知足了?”

  盛宣同似乎明白什么,“朱督是说,战后论功行赏,他还要大开狮子口?”

  “你觉得呢?”朱凌岳冷冷一笑,“打下西关,装备、财物、粮食、马匹,甚至还有食盐,你觉得他会老实在旁边看着?”

  “末将明白了。”盛宣同恍然大悟,“我们已经胜券在握,如果此刻让他的人出战,战后他必然会将这事大肆宣扬,搞不好到时候都要说西关军是他们西北军击败,有恃无恐,自然敢向朱督狮子大开口。若是让他按兵不动,没有立下什么战功,他便是脸皮再厚,那也不好开口胡乱索要了。”

  朱凌岳微微一笑,“其实那些东西,也算不得什么,不过如果是由我军打下马场,歼灭西关军,我天山军经此一战,必然是士气大震,对我军将有大大的裨益。宣同,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忙都要人帮,让人做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盛宣同微微颔首,“早知如此,先前就不必答应甘侯,让他的兵马在原地待命便好。”

  “那也不是这样说。”朱凌岳笑道:“既然与他结盟,自然要让他感觉咱们视他为自家人,让他调兵助阵,倒也不是什么坏事……他手中毕竟还有不小的实力,不必明面发生冲突,对付这类人,用软刀子慢慢地消耗便是,咱们在面上,还是要让他满意。”

  “咦,朱督,那是什么状况?”盛宣同忽然一皱眉头,“您瞧……!”他手指前方,朱凌岳此时也已经看清楚,马场那边,竟然有不少带着火光的箭矢射向天空。

  “那是什么?”朱凌岳一只手又情不自禁地按在刀柄上,“楚欢又在搞什么鬼?”

  盛宣同神情变的凝重起来:“朱督,向天射出火箭,一般都是一种信号,马场的西关军分布四周,军令不可能统一,这火箭,是否是向西关军发出什么讯号?”

  “都这种时候了,他们还有什么花样?”朱凌岳口中这样说,却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在他眼中,楚欢并非善类,狡猾多段,如今马场那边突然出现火箭,必然非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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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七六章 摇身一变

  楚欢并没有耍花样,到了这个份上,他也很难想出还有什么花样可以击败天山军。

  朱凌岳低估了西关军的战斗意志,而楚欢也同样低估了天山军的韧性,朱凌岳固然觉得要扫平马场,以天山军的强势,虽然会出现一些困难,但是绝不会出现目前这样的死伤状况。

  而楚欢从一开始,就准备依托防御工事,与朱凌岳大战一场。

  在楚欢的心中,此战将会出现两种结果,要么在西关军的坚强抵挡下,天山军寸步难行,付出极重的代价都无法突破防线,只能够暂时撤兵,当然,楚欢对这一结果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朱凌岳几乎是倾巢出动,当然不至于因为遭受到激烈的抵抗就轻易退兵。

  而另一种结果,是楚欢最不愿意看到的,也是最有可能的结果,便是在天山军的连续攻击下,防线被突破,青原马场将会上演一场步兵与骑兵的正面厮杀,毫无疑问,对西关军来说,结果必然是灾难性的,楚欢已经向部下承诺,不离不弃,那也是准备奋战到最后一刻。

  他甚至想过,一旦出现逆境,自己是否能够凭借雷火麒麟的威势,再加上自己的武功,带上一部分骑兵在乱军之中,直插朱凌岳的本阵,擒贼先擒王。

  但是这个念头只是偶尔闪一下,面对天山军黑压压的如蚂蚁般的大军,莫说靠近朱凌岳,只怕刚出马场,就被天山军围住,雷火麒麟速度再快,即使战马对它都有畏惧,但是一旦陷入重围,对方乱箭第一个要射的就是雷火麒麟。

  亲眼瞧见双方惨烈的厮杀,楚欢心知,所谓万军阵中取上-将首级,实在不是一般人可以干的,至少自己没有这个能耐。

  南面防线出现破绽,天山军几次杀入进来,楚欢已经从传令兵口中知道,而北面防线承受的压力,实际上并不比南线轻松。

  天山军可说是前赴后继,悍不畏死。

  楚欢知道西北人凶猛剽悍,却也想不到许多没有经过多少战场历练的天山兵,真要厮杀起来,也如同一头头恶狼。

  木栏内外,尸积如山,木栏外面的骑兵和战马尸首,已经堆了起来,有些骑兵甚至已经催马踩着同伴的尸体,奔到上面,居高临下砍杀,只因为还有巨木阵,骑兵们倒不至于俯冲而下。

  楚欢此刻也已经是手握血饮刀,加入了战团,他武功了得,再加上无坚不摧的血饮刀,杀伤力实在强大,但是天山军似乎杀不完,死伤一个,后面马上又有人冲上来,楚欢的血饮刀倒无恙,不过有些兵士的武器已经卷了刃,实在没有法子,只能退下,同伴补上缺口。

  这是最后一站,所以能用的屋子都准备上来,在木栏后面不远,倒是摆了一箱箱的兵器,兵器卷刃的士兵过去拿了新的兵器,回头又加入战团。

  无论是西关兵还是天山兵,此时都已经杀红了眼,不但是天山骑兵,那些退下去的虾蟆兵和盾牌兵,看到战事胶着,也都冲上来厮杀,双方的箭手也都没有闲着,在队伍后方,射出箭矢,为自己的同伴助阵,只是经过几个时辰的厮杀,双方的箭手都已经剩不了几个箭矢,射出的箭矢,实际上给对方也造成不了太大的伤害。

  楚欢血染战袍,西关兵瞧见总督大人亲自提到上阵,连总督大人都如此拼命,做兵士的自然没有理由不拼下去。

  可是楚欢心里清楚,这样打下去,或许真的不到天亮,马场防线便要被全面突破,西关军本就处于弱势,能打成这个样子,已经十分不容易。

  双方激战正酣,不少天山兵已经翻过木栏,杀到内里,与西关军厮杀成一团,虽然难以前进,好歹也算是突入其中。

  正在此时,楚欢却瞥见马场西边有火箭飞射入空,夜里十分显眼,心下倒是奇怪,瞧那方位,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谁射出来,心中却以为是天山军所射,要发起更大的进攻。

  顾良尘此时也已经是声音嘶哑,这一战他损失惨重,五千人马,倒有一千多人战死,双目圆睁,木栏外面,是厚厚的人墙,天山骑步兵混在在一起,也顾不得其他,拼死向前突。

  忽然之间,却听到从后方传来惨叫声,顾良尘听到后面传来声音,急忙回头,却瞧见后面一片混乱,昏暗之中,却瞧见无数人影从后面冲上来,二话不说,抬刀便砍挺抢便刺,天山军直想着向前突杀,这后面突然有刀枪杀过来,许多人根本不清楚状况,还没有反应过来,冲上来的人影就已经是大开杀戒。

  顾良尘甚至看到,从后面冲上来的人马,也是密密麻麻,队形展开,冷月之下,刀枪闪烁着寒光,而从后面杀过来的敌人,竟然都在手臂上绑了一条白色的布巾,显然是为了在夜里区分敌我。

  前面的天山军根本没有意识到后面有人杀上来,兀自与木栏内的西关军浴血厮杀,他们自己在呐喊吼叫,后面传来的厮杀和惨叫声,一时间却并没有引起他们的主意,后队一片混乱,许多兵士根本不知道什么情况,茫然无措之间,刀枪已经杀过来,有些反应机敏的想要砍杀,那群人来势凶猛,竟似乎早有准备,一个个如狼似虎,宛若黑夜中的杀神,下手残酷无情。

  “怎么回事?”顾良尘胯下战马转着圈子,他也是惊怒交加,厉声高喝:“谁的人马?他们是什么人?”

  旁边一名部将也是胆战心惊,失声道:“顾将军,他们不是西关军,咱们后面是西北军待命,就算有西关军来援,西北军也应该抵挡……!”

  顾良尘瞳孔收缩,握刀的手青筋暴凸,目訾俱裂,厉声道:“西北军……怎么可能,到底怎么回事,妈的,西北军反水了,甘侯那个王八蛋……快,后队稳住,挡住西北军……他奶奶的,到底怎么回事,西北军疯了……!”

  可是此刻后队又如何能够稳定,又如何挡得住从后面杀上来的西北军。

  连续几个时辰打下来,便是那些没有挤上前厮杀的天山军,也已经十分疲惫,他们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前方,后队的骑兵因为一时杀不上前,为了节省战马的气力,都已经下马,对于一个真正的骑兵来说,必须要做到与战马荣辱与共,生死相依,在战场上,战马就是自己最好的伙伴,每一名骑兵都要将战马视作自己的亲兄弟,所以只要有机会,必然要给战马以休息时间。

  这些天山骑兵都是经过训练,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也正因如此,后队骑兵几乎没有人骑在马上,等到后面手臂系着白巾的西北军冲过来,许多骑兵措手不及,眼睁睁看着他们的刀枪杀过来,有些骑兵翻身上马,上了马后,四面都是拥挤的人群,根本展不开手脚,西北军却已经是趁势混进到后队之中,寒刀翻飞,长枪如蛇。

  这些西北军那都是和西梁人几番死战,而且屯边多年,无论是经验胆识还是默契程度,都远远超过天山军,他们当然明白,身在战场,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无所不用其极地杀死敌人,虽然在片刻之前,他们还是天山军的盟友,在贺州城下甚至与天山军协同作战,但是当天山军变成了他们的敌人,他们的下手就绝不留情。

  西关军的组成部分比较复杂,其中不少都是出自西北军,所以对甘侯部下这群将士来说,与西北军作战,就是和曾经的兄弟作战,心里终究还是有些不乐意,对阵起来也不如何积极,但是天山军却完全不同,那是朱凌岳的嫡系部队,与西北军没有任何瓜葛,西北军砍杀起天山军来,劲头十足。

  后队出现的混乱,很快就传了开去,前面的天山兵便算耳朵再聋,对于后面传来的惨叫声也不可能置若罔闻,甚至已经有天山兵已经放开声音大叫:“不好了,西北军反水了,他们从后面杀过来了……!”

  这不喊倒好,这边一喊,立时到处都响起这样的叫喊声,前面与西关军忘情厮杀的天山兵本来还绷着意志,等听见西北军竟然从后面杀过来,可说是瞬间斗志大消,许多天山兵一时间惊慌失措,不知道如何是好,也便是在这一刻,天山军的弱点就完全凸显出来。

  正面厮杀,天山军没有胆怯,就算战斗经验比不得敌人,却也敢血拼到底,可是一旦前后被夹击,阵型混乱,没有太多战斗经验的天山兵心理上便会遭受到重大的打击,而且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下,大多数兵士六神无主,瞬间便会陷入慌乱之中。

  楚欢本来也并不知道天山军后队出现了什么情况,但是听到惊乱的天山兵大声叫喊,倒是给他传来了消息,吃了一惊,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也几乎在这时候,一骑飞马而来,大声叫道:“楚督在哪里,楚督在哪里?”

  楚欢砍杀了一名天山兵,腾身后跃,立刻有长枪兵补了上来,他声音如雷,大声道:“本督在此!”

  那骑马的兵士已经飞马过来,道:“禀报楚督,裴先生让小的传讯,火箭一起,全线出击,西北军是咱们的人,前后夹击,一举击溃天山军!”

  楚欢几乎有些不敢置信,他实在没有想到,战局在瞬间竟然会发生如此戏剧性的变化,就在刚才,他只觉得西关军此番已经是凶多吉少,十有**要被天山和西北联军歼灭在青原马场,青原马场之战也将以西关军的惨败而告终,可是这片刻之间,两万西北军摇身一变,竟然从敌人变成了自己人,楚欢虽然头脑伶俐,这一下也有些发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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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七七章 致命漏洞

  朱凌岳得知侯金刚的战报,本来心情好了几分,可是看到前方夜空中出现的火箭,让他感到疑惑之余,也迅速提起心来。

  虽然盛宣同猜测是西关军以火箭为信号,发出命令,可是三面被围的情况下,朱凌岳很难想到西关军还能有什么新花招。

  他虽然不精于军事,但是心机狡诈,皱起眉头,沉声道:“不对,火箭绝不会如此简单……信号不错,这信号……!”

  “朱督,怎么了?”见朱凌岳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盛宣同也隐隐感觉事情不对劲。

  “难道西关军还有援军?外围还有埋伏?”朱凌岳喃喃自语,却自行摇头:“绝无可能,这里的兵马,已经是楚欢的主力,他自己本就是援军,又何来其他的援军?”

  盛宣同忙道:“朱督,楚欢绝无援军,他手上的实力,咱们一清二楚,金州兵已经被阻拦在合川,如今恐怕已经被甘侯手下的常欢所部剿灭,除此之外,只有甲州兵马,可是……难道他们不管甲州,而且那边的兵马本就没多少,就算赶来,也无济于事……!”

  “合川……常欢……!”朱凌岳紧皱眉头,若有所思,忽然间调转马头,向后方看过去,在他后面,是黑压压的一万多步兵。

  朱凌岳此番出兵颇众,其主力便是三万骑兵和两万步兵,为了增强南北两翼的攻势,朱凌岳各向南北两翼调动了包括虾蟆兵在内的三千人,也就有六七千步兵部署到南北两翼,在他身后,如今还有上万步兵严阵以待。

  黑压压的人群,挡住了朱凌岳的视线,朱凌岳虽然骑在马上,却依然看不了多远。

  “宣同,甘侯在我们后面?”朱凌岳眼角抽动。

  盛宣同有些疑惑,暗想朱凌岳对各部所处的位置了若指掌,甘侯的一万多兵马,就布阵在后方,朱凌岳为何明知故问?

  但是他身体陡然一震,似乎想到什么,吃惊道:“朱督,难道你是说?”

  朱凌岳却已经摇头道:“不可能,绝不可能,没有理由……没有任何理由,除非……除非他疯了……!”

  盛宣同当然明白朱凌岳的意思,立刻道:“朱督,绝不可能,如你所说,没有道理,而且……而且他妹妹就在我们手中,难道他想害死自己的妹妹……!”

  “宣同,下令全军调转头,后队变前队,以防万一。”朱凌岳感觉自己的脚底板有些发凉,虽然他也知道甘侯绝不可能从背后偷袭,但是一旦真的出现这样的状况,后果必将不堪设想,这一刻,他已然感觉自己实在是疏忽大意,在绝对的优势面前,自己还是出现了疏忽,无论甘侯是否会发难,怎能让上万名能征善战的精锐西北军部署在自己的后方。

  他甚至已经感到背脊发凉。

  “朱督,当真要如此?”盛宣同并没有立刻去传令,而是担忧道:“如果后队变前队,刀锋面向甘侯,甘侯会怎么想?他会不会因此而……!”

  虽然没有说下去,但是盛宣同的意思,朱凌岳当然明白。

  如果甘侯并无他意,这时候却让天山军将刀锋对准后面的甘侯,对甘侯和西北军来说,那绝对是奇耻大辱,不但会让甘侯和西北军觉得朱凌岳不信任他们,在小心提防着他们,而且很容易导致其他的事情发生。

  朱凌岳和甘侯结盟,一直表现的很有诚意,至少在明面上,对甘侯器重有加,甚至是言听计从,这也让双方的联盟在表面上看,固若金汤。

  而朱凌岳所做的努力,就是要让甘侯信任天山军,相信天山已经将西北军当做自家人看待,这也是天山和西北军联盟的基础。

  可是一旦刀锋相对,之前所有的一切,便将瞬间崩溃,这一举动,直接而明显地告诉朱凌岳对西北军是何其的不信任。

  莫说是两军,便是普通的两个人,如果以刀锋相指,也会让人感觉充满了十足的敌意。

  朱凌岳怔了一下,虽然他谨慎小心,以防万一,但是如果仅因为马场出现的火箭,就判断甘侯所部存在威胁,从而转向提防,万一甘侯和西北军根本没有那样的心思,这就等若是逼着甘侯和西北军为敌。谁能够保证,当甘侯看到天山军转身横刀,不会激怒于他,既然天山军如此提防西北军,双方的合作基础遭受严峻的考验,而甘侯又是行伍出身,脾气火爆,一怒之下,做出冲动之事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朱凌岳此时当真是进退两难,忍不住怒道:“为何让甘侯布阵我军后方?”

  盛宣同见朱凌岳已经恼怒,有些忐忑,只能道:“从贺州追击西关军时,西北军留守兵马在贺州城驻防,甘侯亲自部署,所以比我们晚一些出发,后来从后面跟上,一直在我们后面行军,到了这边,我军布阵,甘侯的人马赶到,也就在我们后方布阵……!”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心想这事儿你早已经知道,当时没有反应,怎地现在却突然恼火。

  朱凌岳缩紧眉头,若有所思,心神不宁,道:“派人去找甘侯,瞧瞧他们的动静,若是甘侯问起,直接传令,让西北军转到北翼,协助顾良尘全力攻打西关军的北面防线。”

  盛宣同忙道:“遵令,朱督,末将亲自去一趟!”

  “也好!”朱凌岳点点头,盛宣同一抖马缰,纵马而去。

  盛宣同刚刚离开,朱凌岳便听到从后方步兵后方传来一阵嘶吼声,随即便听到连续不断的惨叫声传过来。

  “不好……!”朱凌岳脸色瞬间苍白,身子晃了晃,几乎要从马背上摔落,双目怒突,眼中显出惊怒之色,更带着不敢置信的神情,“甘侯……甘侯竟真的反了,这……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阵列前面的将士看到朱凌岳在马背上摇摇晃晃,似乎要从马上摔落,都是吃了一惊,已经有人抢上前来,惊道:“朱督,您……!”

  朱凌岳勉强稳住身形,厉声道:“后面……甘侯从后面突袭,后面……!”抬起手指向后方,却感到全身乏力,头晕脑胀。

  抢上来的部将,乃是朱凌岳麾下的另一步兵将领明季,此人性子低调,向来沉默寡言,在天山私下里被人称为“哑将”,从不轻易言语,每一次会议,其他将领各抒己见之时,明季也是不吐半字,除非朱凌岳亲自动问,明季才会惜字如金说上几个字。

  此人本是天山禁卫军的郎将,早年朱凌岳麾下,东方信为禁卫军统制,两名郎将便是盛宣同和明季,东方信后来主持平西军,被朱凌岳举荐为平西大将军,盛宣同接替了朱凌岳,成为禁卫军统制,而明季依然是郎将。

  但是没有人敢小瞧这位天山哑将,天山因为物资匮乏,有几年连续出现天灾,导致匪寇丛生,当时禁卫军就是派出明季剿匪,天山的匪患,便是明季一手平定,所以此人在天山名声赫赫,只是因为为人低调,人脉关系比不上盛宣同,而且盛宣同的家族在天山属于豪族,所以被盛宣同踩到了头上。

  骑步兵之间发生矛盾之后,盛宣同率领步兵集团一干人处处与侯金刚等一干骑兵后起之秀作对,骑兵集团曾经倒是想利用盛宣同成为禁卫军统制一事挑拨他与明季的关系,但是却并未得逞,所以明季虽然为人处世极度低调,但却深得步兵集团敬重,便是骑兵集团的将领们,对此人也是礼遇三分。

  此刻明季已经知道后队被袭,却并未流露出惊乱之色,厉声道:“方灿,你率领所部兵马,保卫朱督,全军立刻调转,迎接西北军!”他说话之间,已经是翻身上马,拔出战刀,厉喝道:“将士们听令,不必慌乱,候将军的骑兵即将突破马场,西关军已经不足为患,尔等不用惧怕西北军,他们人数并不比我们多,保持好阵型,弓箭手后撤,盾牌手冲上去,长枪手在后……!”

  虽然天山步兵后队已乱,不少将士已经显出慌乱之色,但是明季厉声高喝下,步兵振兴却没有立刻溃散,听到明季吩咐,弓箭手立刻从队列之中急速后撤,而盾牌手已经迅速往后队扑过去,这些步兵是以禁卫军为基础,辅以天山两州州军为班底,扩建而成,虽然有大半时候来招募的新兵,但是其中却也有几千名原本隶属于天山禁卫军的将士。

  天山禁卫军的战斗素养并不弱,危急时刻,原隶属于天山禁卫军的步兵保持了镇定,在明季的指挥下,迅速做出反应。

  只是弓箭手后撤,盾牌兵移动向后方,队形重整,依然出现了混乱的局面,在战场之上,想要改变原有阵型,本就不是容易的事情,而且在改变之间,必然会出现混乱状态,甚至出现严重的破绽,明季已经是极力做出反应,但是西北军一开始就有意布阵在天山步军的后方,而且又是悄无声息间便全线杀上来,后方惨叫声连成一片,许多天山步兵还没反应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已经被乱刀长枪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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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七八章 冷月如冰


  楚欢得到裴绩的知会,已经相信西北军确实反了水,正从天山军背后袭击,而此时顾良尘所部已经陷入混乱状态,楚欢何等敏锐,岂能错过如此大好良机,北面的防守兵力本来有六千人,但是经过激烈的搏杀,死伤也是不轻,整条北线,死伤近千人,而天山军在背面本有五千骑兵和三千步兵,兵力在西关军之上,惨烈厮杀之中,天山军的死伤要比西关军严重的多,已经近两千人或死或伤,如今西北军突然发难,兵力之上,顾良尘部已经完全处于下风。

  最要命的是,顾良尘部已经是处于前后夹击的态势,阵型已经陷入混乱,虽然拥有数千骑兵,但是前有西关军,后有西北军,完全被挤压在中间,根本没有任何空间给予骑兵展开队形,西北军显然是知道骑兵一旦取得战术空间,其杀伤性就会成倍增加,所以从一开始,西北军冲过来之后,便迅速插入到骑兵军阵之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混战一团,莫说此刻已经没有骑兵的战术空间,便算真的给予他们空间,西北军混在阵中,天山军根本不可能集结组织起来。

  楚欢二话不说这时候先不去想甘侯的西北军为何会突然反水,立刻下令吹起冲锋号角,这时候再不出手,那当真是愚不可及了,号角声响起,北线立时连续传来号角声。

  西关军将士当然知道冲锋号角的意义,而且楚欢已经下令兵士高喊传讯,向全军传告,西北军是友军,如今已经形成前后夹击,正是克敌制胜的大好机会。

  西关军得知西北军反水,一时间士气大震,本以为此战要葬身沙场,此刻却峰回路转,竟然在片刻之间就有了取胜的机会,当然是士气如虹,无数的西关将士已经不在垒墙后面遮掩,纷纷跳出来,奋力搏杀,西关军士气如虹,而天山兵却因为后背受敌,士气大减,战场上的形势,瞬间就发生了逆转。

  西北军和西关军都有目标,砍杀坚定,而天山军乱作一团,有些天山兵只看到四面都是刀光剑影,一时间甚至都不知道敌人在何方,许多人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四处奔窜,一不留神旁边便是一刀砍过来,身首分离。

  北面和南面的战况在瞬间便逆转。

  韩英所部本来已经是强弩之末,整条南线处处破绽,甚至已经有天山骑兵杀入进来,许邵的骑兵则是利用机动速度,四处补漏,韩英早已经是加入战团,身先士卒,浑身上下都已经是鲜血淋漓,固然有敌人的鲜血,但是他自己也被砍了两刀,虽然没有被砍中要害,却也是鲜血淋漓,突然间敌军后阵出现混乱,发生了与北线同样的情况,西北军陆稻部已经是从后方杀过来,而裴绩不但派人往南线通知了楚欢,亦是派人前来告知韩英,韩英这才知道,西北军依然反水,当即与楚欢一样,立刻下令,全线出击,与西北军前后夹击,歼灭天山军狄人杰部。

  此时正面战场,侯金刚的骑兵依然是与西关军惨烈厮杀,后面发生的状况,侯金刚一时间并不清楚,虽然他也瞧见火箭升天,心中疑惑,可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两万西北军,转眼之间,就从盟军变成了敌人,而且最致命的是,两万西北军都是布阵在天山军的后方,从背后发起全面攻击。

  正面的防御,已经岌岌可危,长时间的厮杀下来,天山军虽然死伤不轻,却一直坚持下来,而且在厮杀之中,严重摧毁了西关军的木兰防御,侯金刚此时却是信心十足,他知道,不出意外,继续打下去的话,用不了几个时辰,天山骑兵便可以从正面突入进马场。

  前面厮杀声震天,直到有兵士过来禀报,从后方传来厮杀声,侯金刚先是一怔,大是疑惑,暗想难道朱督忍耐不住,步兵已经提前移动过来,但是片刻之间,又有兵士来报,甘侯的西北军突然从背后偷袭天山步兵,如今步兵正陷入苦战之中。

  侯金刚惊得脸色发青,他根本没有想到,甘侯竟然会突然反水,和朱凌岳一样,侯金刚当然也想不通甘侯为什么会临阵倒戈,但是他却知道,如今骑兵正在全力攻打马场,万不能让手下的骑兵将士背后受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立刻调动数百人,调转马头,冲到后面的山坡上,横成一线,阻止后面步兵退到这里,以免引起骑兵恐慌,这数百人其实就是战场上的执法队,不但要拦截有可能溃退过来的步兵,而且一旦有骑兵后撤,立时斩杀。

  侯金刚开战之后,一直指挥正面攻击,并不知道,朱凌岳答应了甘侯的建议,向南北两线各调去了五千西北军助阵,他当然更不知道,在火箭升天的那一刻,西北军不单已经从朱凌岳的后方发起攻击,南北两线的顾良尘和狄人杰,也遭遇了背后遇袭的惨状。

  他此时只觉得,只要马场一面被突破,那么整个马场内的西关军便将陷入混乱,自己只要从正面突进去,西关军南北两面将不攻自破,只要拿下了马场,那么即使甘侯的兵马反叛,却也依然可以与之相抗,反倒是此刻一旦乱了阵脚,西关军和西北军前后夹击,天山军必败无疑。

  越是逆境,越要保持绝对的冷静。

  他现在只盼后面的天山步兵能够顶住甘侯的兵马,多坚持一刻,就能为天山骑兵攻进马场争取一分时间。

  马场的四周,都已经变成了战场的一部分,三面厮杀,声震四野。

  顾良尘此刻已经陷入苦战之中,在楚欢和穆冬青两面夹击之下,他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组织针线,麾下的天山兵,已经是各自为战,一时间死伤惨重,或许是两面夹攻给天山兵带来了巨大的压力,也或许是看到身边的同伴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天山兵虽然勇悍,此刻也终于升起了恐怖之心,已经有兵士骑在马上,顾不得厮杀,只想着找寻缺口离开战场。

  比起西关军之前的厮杀,天山军并不是没有退路,西关军都被天山军杀到了家门口,自然只能拼死抵抗,而天山军身在域外征战,形势不妙,对天山将士来说,并不是绝路,依然可以撤回天山,这时候形势明显急转直下,留在这里,只能被敌人堵杀,那还不先行逃走,回到天山再作打算。

  战场之上,依然有不少骑兵在混乱之中,杀出了道路,此时谁也听不到顾良尘的喝叫,甚至在这混乱的夜色之中,顾良尘是不是还活着都不能确定,骑兵们拼命杀出了乱阵,顾不得其他,有的想着朱凌岳的本阵还在西边,大可以前往靠近主力,有的却是想着这时候若是往本阵过去,说不定要被朱凌岳治罪,一部分人零散地往西边去,更有一些人却已经往更北之地逃窜,希望脱离战场,还有一些人茫然无措,突杀出来之后,不知道去向何方,黑夜之中,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

  顾良尘已经是血染战袍,脸上都已经布满了鲜血,如同一个血人,他一身甲胄十分的显眼,任谁看了都知道他是将领,所以朝他杀过来的兵士也多,开始的时候,顾良尘身边倒还有一大帮子兵士,可是砍杀半天,身边的部下却是越来越少,许多是在乱阵之中战死,更有一部分却是乱窜到其他地方,或者干脆已经从战场上撤走。

  顾良尘身边都是尸首,既有天山兵的,也有西北兵的,亦不缺乏西关军,三支兵马混战成一团。

  他身边此时不过十几号人,但是冲过来要取他首级的敌军却是前赴后继,络绎不绝,顾良尘虽然勇悍,此时却也已经觉得异常疲惫。

  忽然之见,顾良尘只听到前边传来一声冷喝:“楚欢在此,降者不杀,执迷不悟者,杀无赦!”他抬头看去,幽冷的月光之下,只看到一匹红色的战马正如一团火焰般往自己这边冲过来,马上骑者一身狼甲战盔,宛若一头泛着黑色光芒的巨狼骑在火焰之上,正迅速杀过来。

  在那人背后,跟着十多骑,火焰战马所过之处,其他战马都是高声悲嘶,显然是对那匹火焰一般的战马存有畏惧,不受控制,纷纷闪躲。

  顾良尘要紧牙齿,涌起怒意,他心中实在不服。

  他一直不知道,北面防守的主将,便是楚欢,自己从头到尾,便是和那位名东西北的年轻总督在作战,西北都在传扬楚欢如何厉害,今日交锋,他也确实知道对方的将领很有能耐,但是如果不是西北军从后反水,他很有可能从北面杀进马场,一旦取胜,天下人就会知道,是他顾良尘击败了楚欢。

  他没有见过楚欢,此时楚欢冲过来,他也只能看到个大概,但是看到对方马术精湛,气势逼人,便知道楚欢终究是楚欢,绝非泛泛之辈。

  他没有太多时间去想,因为楚欢明显就是冲着他过来,他一抖马缰,握紧战刀,厉声喝道:“天山顾良尘,在此等候多时了,反贼楚欢,交出人头来!”双腿夹马腹,毫不犹豫迎上去,这一刻,他甚至在想着,自己部下已经崩溃,如果这时候真的可以拿下楚欢,未必不可以转败为胜。

  两边有天山兵看到楚欢冲过来,却也生出杀死楚欢之心,刀光翻飞,长矛如林的刺过来,楚欢已经是挥动血饮刀,冷月一映,映在刀光之上,射出寒冷的光芒,冰冷的光环下,矛折刀断人头落,冷月如冰,鲜血如花,楚欢战马不停,一路冲过来,刀劈如电,竟然没有人是他一合之敌。

[ 本帖最后由 一曲轻箫御晨风 于 2014-10-27 11:4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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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七九章 大势已去

  顾良尘见得楚欢出刀如电,所向披靡,暗暗心惊,却并不畏惧,只是他胯下的战马显然被雷火麒麟这世所罕见的神驹气势所震,已经有些畏怯,好在顾良尘这匹战马也是一等一的良驹,跟随他多年,很有灵性,再加上顾良尘的马术异常精湛,倒也不至于掉头就跑。

  眨眼之间,楚欢已经靠近过来,出手如同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刀光匹练中,似乎是要砍向顾良尘胸口,但是眨眼间却划向了顾良尘的腰间。

  顾良尘当然听说过楚欢的名声,也知道此人非同小可,不敢掉以轻心,楚欢砍他腰,他却挥刀干脆直接地砍向楚欢的脑袋。

  楚欢虽然头戴狼盔,但是顾良尘却对自己的战刀十分自信,相信自己这一刀一旦砍下,必然能连头盔带脑袋将楚欢砍成两半。

  形势如此,他倒已经没有求生之年,就算楚欢真的得手,砍中他的腰,他却也自信在自己落马之前,定能砍开楚欢的脑袋。

  刀光如影,陡然间听到胯下战马悲嘶,顾良尘吃了一惊,胯下战马已经跳动起来,他挥刀的方向因为战马的跳动,顿时便失了准头,却不料楚欢攻击的对象根本不是他的人,而是他的马,那一刀顺势滑下,没有伤他腰,直接砍在了马背上。

  血饮刀何其锋利,削铁如泥,那战马血肉之躯,一刀下去,如何不疼痛。

  顾良尘怒喝道:“狡诈……!”想要勒住马,楚欢另一只手却已经探出,往顾良尘直抓过来。

  论起统兵,顾良尘即使不算高明,却也绝对不是普通之辈,论起砍杀,他的刀法简洁果断,势大力沉,在沙场之上,绝对是简单实用。

  但是他如今面对的,却是在武道之上今非昔比的楚欢。

  楚欢刀法的招式不失灵巧,而他因为习练龙象经,五感增强,其速度远不是顾良尘所能比,论起力道,因为宝象道已经突破,力大如牛,顾良尘是拍马也赶不上,这并非切磋技艺,而是沙场血战,楚欢当然不会卖弄花招,只想以最简单的方法拿下顾良尘。

  他探手去抓顾良尘,顾良尘虽然已有察觉,却根本防不过楚欢的速度,被楚欢抓住衣甲,惊骇之中,楚欢手一甩,顾良尘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所牵引,已经从马上飞了下去,随即重重落在地上。

  他衣甲厚重,此时便显出不便,虽然摔落下马,全身有些疼痛,似乎有几块骨头也折断,却想着挣扎起身,楚欢身后的西关兵,岂能容他起身,五六人一起扑上去,不等顾良尘挣扎,七手八脚已经将顾良尘死死按住,顾良尘拼力挣扎,怒目圆突,怎奈五六名孔武有力的汉子要按住他,也不是困难之事,一时间动弹不得。

  楚欢瞥了顾良尘一样,举起战刀,厉声高喝道:“敌将已经受缚,降者不杀!”

  边上西关军立时一阵欢呼,欢呼声蔓延开去,随即西关将士纷纷大叫:“敌将已擒,降者不杀,敌将已擒,降者不杀!”

  这声音很快连成一片,传遍四野,天山兵本来就已经是士气崩溃,一部分人硬挺着厮杀,此时陡然听到欢呼声起,更是斗志全消,无数人四散溃逃,更有不少人知道大势已去,而且被围在中间,难以脱逃,只能是丢下兵器,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很快,北面除了物资有一小部分顽固的将士零星厮杀,惨烈的战斗渐渐停止,便是那一股负隅顽抗的天山将士,很快也被围杀而死。

  为了防止降兵出现变故,楚欢第一时间令兵士将天山军的兵器收缴,然后让降兵集中到一地,调派人马守卫,天山军但有异动,立刻砍杀。

  虽然北线战事已经取得胜利,但是整个战事还在进行之中,胜负还未分明,虽然许多天山兵已经弃械投降,但谁也保不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西关军因为西北军的反水,转败为胜,战场风云变幻,在没有完全胜利之前,楚欢自然不敢掉以轻心,万一因为出现其他变故,这些降兵忽然爆起,也终究是个麻烦,所以楚欢将几千天山兵集中在北面的一处,派出西关军看守。

  军令下达,也并非一时半会就能完成,西关军将降兵往指定地点驱赶,为了让这些降兵死心,楚欢更是派人将五花大绑的顾良尘从降兵面前带过,连主将都已经被俘,兵士们自然再无一丝一毫的斗志。

  楚欢知道韩英和裴绩那边的战事也是十分激烈,有心要去增援,但是却不敢在北面掉以轻心,必然要等到这边安排妥当,才能抽兵去救,而且他也明白,既然西北军已经反水,那么无论是南线还是西线的压力都将大大减轻,并不急于得到增援。

  他正自安排,却见到一阵号角声响,手臂系着白巾的西北军将士却已经纷纷向西边集合,有些奇怪,正要派人找寻这边的西北军主将,一名西北军部将已经找了过来,拱手道:“禀报楚总督,穆副将让小的来知会,这边交给西关军,穆副将率兵从侧翼去攻击天山骑兵!”

  楚欢闻言,点头道:“告诉穆副将,这边不必担心,本督马上带人过去增援。”

  那人拱手,迅速退下,西北军的号角声中,刚刚歼灭顾良尘部的西北军将士,迅速向西边过去。

  朱凌岳此时已经是脸色发青。

  甘侯率领上万西北将士从后方突然袭击,此刻朱凌岳手上也有上万兵马,兵力旗鼓相当,但是从一开始,天山步军就完全处于下风,虽然步军的将领们身先士卒,想要抵挡从后面袭击的西北军,但是天山军的阵型却依然混乱一片,根本无力阻止起有序的抵抗。

  反倒是甘侯麾下的西北军,冲过来之前,显然就已经做了精心准备,万余西北军分成了三个方阵,而且在扑上来之时,大阵之中,又组成了小阵,五人一组,前面是两名盾牌兵,其后又是两名长枪兵,殿后的依然是一名盾牌兵,形成了五人一体的小型战阵,而且殿后的盾牌兵,也都是五人组中身体最壮个头最高的士兵。

  五人组成一个小阵,而每五个小阵,又保持着均等的距离,形成一个以二十五人为一体的中型阵势,冲锋之时倒也看不出来,可是等到这些西北军杀到天山阵中,近距离交锋,其威力就完全凸显出来。

  盾牌兵一手执盾牌,一手挥舞大刀,身后的长枪兵则是作为策应,但有敌军交锋,长枪兵手中的长枪便突然杀向敌兵的破绽,轻易戳死对方,而且无论西北军将士如何厮杀,五人小阵绝不会分散,便算有成员战死,剩下的人也会在最短时间内变阵,前后依然保持盾牌,中间依然是长枪兵,因为长枪兵居中被保护,所以长枪兵的死亡率极低。

  五人小组不分散,而五组小阵组成的中阵,也会协同作战,十分默契地保持着五方棱角,他们本就是突然杀上来,天山军乱作一团,再加上这种协同作战,对于已经陷入混乱各自为战的天山兵来说,那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三大方阵就像三支长枪,杀入天山步兵军阵,将本来保持阵型的天山步兵左右切成了五段,左右不能相顾。

  本来兵力就相当,天山兵没有占据优势,这一厮杀起来,天山步兵的死伤便即十分严重,往往付出四五人的代价,才有可能杀死一名西北兵,其实大家并不是没有听说过西北军的名气,当年风寒笑镇守西北边陲,虽然西梁人不敢侵犯,但是风含笑却从没有忽视过西北军的训练,西北真正训练有素的军队,便是西北军。

  之前天山军与西北军是盟友,天山军并没有见识过西北军的战斗力,此时短兵相接,才知道西北军却是无愧于边军之名,那些天山步军将领看到西北军的阵型,都是悚然变色,他们心里已经清楚,莫说手里这一万步兵,就是天山的两万步兵尽数在这里,恐怕也是抵挡不住西北军的砍杀。

  朱凌岳身畔,还有上千骑兵在护卫,但是此刻却被天山步兵阻挡,根本冲不上前。

  便在此时,后边几骑飞马而来,朱凌岳听到声音,急忙回头,却见到当先一人神情严峻,一眼认出来,却是麾下战将张贺。

  侯金刚负责正面攻击,朱凌岳派了姚文元和张贺两名骑兵将领协助侯金刚,此时见到张贺过来,朱凌岳就知道必然不是什么好消息,不等张贺说话,已经厉声问道:“战况如何?出了何事?”

  张贺此时竟是顾不得下马行礼,在战马上拱手道:“朱督,西北军从驯马谷北面忽然出现,正从侧翼对我军进行攻击,还请朱督先行撤退……!”此时却已经看到前方的天山步军一片混乱,厮杀惨烈,变了颜色,他虽然已经知道甘侯率军从背后偷袭,却没有想到天山步军的形势如此糟糕。

  “甘侯……!”朱凌岳咬牙切齿,怒声道:“本督不退,本督要亲手砍了甘侯那个王八蛋。”他平日里儒雅非常,此时盛怒之下,已经是爆出粗口。

  张贺急切道:“朱督,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腹背受敌,此战已经是无力回天,朱督大可以先退回天山,我们天山地形险要,关隘众多,易守难攻,只要扼守住险要所在,未必不能阻挡他们,到时候再从长计议……!”

[ 本帖最后由 px77 于 2014-10-28 05:1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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