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MRnobody
字数：21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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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换（二）
雪琪是在头疼欲裂的宿醉中醒来的。
昨晚喝到断片，只有熟悉的天花板告诉她正身处自己家中，至于
离开餐厅后发生了什么，自己是如何回来的，已经完全没有了印象。
脑子稍微清楚了一点，雪琪立刻检查自己的衣服，还好，衣装虽然揉
得皱巴巴但还算完整，床上也只有自己一个人。喝酒太多引起的尿意
袭来，她坐起身预备寻找拖鞋，却发现一对男女正紧紧搂抱着躺在地
上——说搂抱也不合适，陆回是四肢大张着睡得昏天暗地，而雅安则是
如树懒一样完全缠在他的身上，脸上还带着一抹诡异的微笑，应该是
……在做春梦吧……
" 你们两个，快起来！" 虽然两人衣服都很完整地穿在身上，说明
只是因为喝醉睡在一起，没有发生什么茍且之事，但这画面对雪琪来
说也足够火爆，一只小脚连连踹在陆回身上。
" 呵……欠，雪琪，你早啊，我怎么会在你房里？这是……啊啊
啊啊啊啊啊！！！这是怎么回事！！！" 长长舒个懒腰才发现状况不
对的陆回发出惊叫，吵醒了熟睡的雅安。而惊讶的女人发出的尖叫声
，比他又高出了无数个分贝……
" 呀！！！这是怎么回事？你个禽兽对我做了什么！！！"
" 喂喂喂，这话该我来问吧？！"
一片混乱之后，三人总算理出头绪。原来昨晚大家都喝到烂醉，
相对还算清醒的雅安将陆回与雪琪扶上出租车送回家里后也没了行动
力，只得也在这将就一晚。别看雪琪平常冷冰冰的，醉酒后的睡相却
不敢恭维，雅安在床上躺了没几分钟便被踹下去，与地上的陆回滚作
一团昏昏睡着。事情解释清楚，陆回与雪琪同时长舒一口气。但三人
的心情各不相同。陆回为喝到失去神智而十分抱歉，若不是有雅安在
，昨夜不知道雪琪会被丢到哪里去；雪琪为两人没有发生什么暗暗欣
喜的同时，心里又对他们亲密的姿势而感到些微失落；雅安则是毫不
掩饰地对陆回示好，大有" 既然你抱了我，就该对我负责到底" 的架势
。就这样各怀鬼胎地收拾好满屋狼藉，三人出去吃了个早饭便分道扬
镳。
今天是周末，拒绝了陆回的各种邀约后，雪琪回到家里便又栽回
床上。从昨晚开始，对陆回与其她女性的接触她就有着不由自主地不
喜，难道，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自己真的已经有点喜欢上陆回了吗
？他……不是不好，只是，明明自己已经决定这辈子不再与男人产
生纠葛了，才与他相识两个多月时间，怎么会这么快就陷入情网？而
且，雅安那么喜欢他，难道刚刚交到一个朋友，就要开始上演与闺蜜
抢男友这种狗血戏码吗？
越想越乱，雪琪索性拿枕头捂住脑袋，想把这些想法驱赶出脑海
。可是，不知为何，她又想到了父亲。如果自己结婚的话……没有
父亲，也没有母亲，那样的婚礼，会幸福吗？此刻的父亲，究竟在哪
里呢？
正与旅馆中的蟑螂搏斗的陆回此刻没有像雪琪想的那么多，对他
来说，这段感情没有什么好顾虑的，雪琪志在必得，其余的女人不过
是路人甲乙丙丁，完全不值一顾。唯一让他担心的，是留给自己的时
间并不多，目前为止，两人连一次约会都没有进行过，是否真的能在
那个时间内达到目的，他还真是没有把握。
看来，要加快步调啊……终于将那只小强斩于鞋底，陆回默默想
道，然后拿起手机给雪琪发了一条短信。
久久没有回音。果然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呢。
叮咚！短信提示音响起。雪琪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是陆回发来的。
" 最美丽最可爱最出尘脱俗的卓雪琪小姐，请赏脸与在下共进午
餐。"
点击回复，输入" 不去" 两个字，手指却在发送键上方停了下来，
犹豫了一会，移动到删除键，将两个字又删掉，然后手机被扔到一旁
。" 禁止习惯性拒绝。" 雅安的话又响起在耳边。卓雪琪躺在床上，认
真地思考着自己到底想不想和陆回一起吃午餐。如果是在过去，必然
是不去，但心门已逐渐打开的现在，陆回虽然稍嫌啰嗦的幽默风趣其
实能令自己感受到轻松愉悦，不得不说，这种感觉她是很享受的。可
是，明明跟雅安说了和他不是那样的关系，又依然让他抱有希望，这
样的做法不是很小人么？究竟是遵从自己的内心去赴约，还是为了维
持友情而彻底远离这个男人呢？
放在其她女孩身上，重色轻友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对正在经
营第一段友情的雪琪来说，这绝对是个够难的问题。好在事情很自然
而然地解决了——宿醉未醒，她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一觉醒来，早已
过了午餐的时间。
肚子饿得咕咕叫，怀揣着对陆回的歉意，雪琪回复了那条短信：
" 现在去吃午饭还来得及吗？"
" 绝对来得及！科学研究表明：下午三点是吃午饭的最佳时机！"
几乎是秒回，雪琪看着信息莞尔一笑，回复让对方选地点，洗了把脸
打开了衣橱。
白色修身Ｔ恤勾勒出完美的曲线，橘色毛线外搭将藕臂藏于其中
，黑色紧身中裤露出两条白生生的小腿，咖色高跟鱼嘴鞋衬托的挺拔
身材更加亭亭玉立。女为悦己者容，也许连雪琪自己也没有发现，出
门向来不注重打扮的她会为了与陆回吃饭特意搭配换装。到底该说紧
闭的心门终于有了开启的迹象，还是说心地善良的她本就不该像冰块
一样活着呢？
虽然已是初秋，但下午的天气依旧炎热。在这样的温度下吃火锅
，也只有陆回这样不知什么叫做热情过度的人才才能想得出来吧？看
着眼前的餐碗里被陆回堆起如小山般的各类肉食，雪琪皱皱眉，开始
怀疑他是不是改变了策略，想要把自己养肥了嫁不出去，好顺利接手。
" 陆回，我问你个问题。" 实在解决不掉那堆吃的，雪琪干脆把筷
子一抛，正色对陆回道。
" 啊？你竟然会问我问题诶！问吧问吧！" 相处以来，永远是自己
像个白癡一样聒噪不停，而对方则是爱答不理。今天佳人主动这么认
真地问自己问题，放在别的女人身上和吃饭一样平常，但放在雪琪身
上，差不多就是天降红雨。
" 我始终觉得，你和我遇见到现在，一切都太巧合了。" 雪琪轻抚
着腮边的发丝，细细地捋着两人相识以来发生的一切，" 你和我住同
一个小区，又刚好跑到我们公司那边去吃饭，早上又和我坐同一趟公
交车，这些都是巧合吗？就算是，为什么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你？你
的外形应该蛮抢眼的，如果我曾经见过你那么多次的话，肯定会有点
印象。而且，你一天到晚都跟在我身边，看起来完全不用工作似的。
一个不工作的人，每天和我出现在相同的地方，还对我死缠烂打，这
种事，没法用巧合解释吧？"
" 呃……" 终于还是问出来了啊……明白对方一定会怀疑，陆
回早早就准备好了答案，只是没想到雪琪会拖到现在才问而已。
" 既然是你逼我说的，那我就只好坦率承认了。" 陆回也放下筷子
，一把抓住了雪琪放在桌子上的纤纤素手。
" 你干什么！" 雪琪吓了一跳，想要抽回手，却被紧紧握住。
" 雪琪，至少在听我说完这些话之前，让我握着你的手。否则，
我会没有勇气把它说出来！"
陆回的眼神很诚恳，全然不复平常的嬉皮笑脸。雪琪没有再挣扎
了，毕竟握个手也不是什么大事。
" 我喜欢你，很早很早以前就开始喜欢你了。" 陆回的眼光炽热起
来，说出了在心里演练过千百次的告白，" 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
无法自持地喜欢上了你。那时候你还很小，那么漂亮，那么可爱，我
无法自拔地想要和你在一起。但是，我真的很胆小，没有勇气走到你
面前去，只有偷偷地远远地看着你。每次一见到你，我都会迅速地躲
起来，躲在你看不见的角落，不让你发现。我怕你会嫌弃我，会躲着
我，会让我连偷偷看你的资格也没有。每天早上，我都会远远地目送
你上了公交车，然后坐下一趟车离开，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好多年
。直到那一天，我原来工作的公司倒闭，我去你们公司那边面试，偶
然看到你走进了琪琪餐厅，心里忽然有股沖动想要认识你。现在的我
，外型上还算比较自信，也有了一定的经济基础，我觉得你应该不会
讨厌这样的我，所以才能鼓足勇气走进去，出现在你的面前。"
" 所以……你那天对我说的话就是在骗我咯？" 对对方的告白无
动于衷，雪琪敏锐地抓到了陆回话里的破绽。
" 那个……你知道的，追女孩子多少需要一点手段嘛……" 陆
回尴尬地挠挠头，又接着道，" 可是，不管怎样的手段，我对你的心
意是真实的。我太想在你身边了，哪怕不是男朋友的身份，只要能保
护你、照顾你，是什么身份完全不重要！你说得对，我现在是没有工
作，那是因为认识你之后，我所有的心思都在你的身上，没有任何的
余裕去理会其他东西。我现在每天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和你一起搭
公交送你上班，然后坐在琪琪餐厅看着你们公司的大门，等着你出来
。"
" 你……" 要说听到这么个癡情帅哥为自己做了那么多事而完全
不感动是假的，但是雪琪还是觉得这个男人未免有点太狂热，而且，
这样子无所事事，对他来说真的没关系吗？
" 没关系的！虽说我家不是什么大富之家，但我父母走时候给我
留了点产业，就算完全不工作，也足够养活我们两个人！"
" 我哪里要你养活了？" 听出陆回话里的意思，雪琪轻啐一声。
" 即使现在不需要，我也要做足准备！" 陆回坚定地紧紧握住她的
手。
" 你握够了没啊，还给我啦！" 惊觉小手还在他掌心攥着，雪琪连
忙将手抽回。
" 怎么样？听了我的告白，有没有想和我在一起的沖动？" 帅不过
三秒，认真严肃了一下，陆回又变回哈巴狗。
" 没有。" 雪琪撇撇嘴，但是嘴角，有难掩的笑意。
" 你这个女人，敢不敢下次我对你告白的时候稍微考虑一下啊！
我也是有自尊的啊！"
" 啊，还有下次啊？"
" ……"
轻嘬了一口柠檬水，雪琪望着陆回一脸失落的样子，心里好笑的
同时又终究有点不忍心，想了想，还是继续开了口。
" 陆回，你究竟喜欢我什么呢？"
" 唔……" 陆回本以为佳人又会如往常般几句话后便沉默不语，
却没想到她会主动挑起话题，认真思索了一下道，" 其实我很想说喜
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但是，雪琪你真的有很多很多地方让我去
喜欢，漂亮、优雅，甚至冷漠，都对我产生着致命吸引力，而最重要
的一点，是孤独。"
" 孤独？"
" 对，孤独。" 陆回盯着雪琪疑惑的双眼，正色说道，" 雪琪，你
看起来明明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值得用心呵护的女孩子，可是你始终是
孤独的，什么时候都是一个人，没有人照顾，没有人保护，这样的你
，真的让我放心不下。我甚至不敢让你离开我的视线一秒钟，只怕你
会遇到危险，受到伤害，所以我想要陪在你身边，每一分每一秒都在
你身边。刚刚我说过了，我不在乎什么身份，也不在乎你是不是也喜
欢我，对于我们两个的关系，只要我喜欢你就够了。如果有一天你遇
到你喜欢的人，而他又有足够的能力照顾、保护你，那么我一定会毫
不犹豫的离开。雪琪，这话也许有点老土，但是我真的只想要你过得
好。"
" 陆回，你这个傻瓜。" 雪琪嘴角翘了一下，陆回却清楚地感觉到
，那并不是被感动的笑，也不是开心喜悦的笑，而是，带着一丝酸楚
，一丝自嘲。
" 陆回，你相信命运是公平的这种事吗？" 雪琪用手指缠绕着发丝
，没有让陆回回答，自顾自呢喃般继续说道，" 我是不相信的。小的
时候，我爸爸跟我说过，命运对谁都是公平的，即使我们家没有那么
有钱，生活不是那么富裕，但是我们有互相爱着的家人，有美满和睦
的生活，那些看起来风光的人未必比我们更加幸福。那时候，我是深
信不疑的。甚至，我在心里偷偷感激着，感激命运给了我这样小小的
，细水长流的幸福生活。可是，如果命运真的是公平的，为什么我们
明明没有犯什么错，它却忽然把这些东西都收走了？为什么一夕之间
我生活中所有的美好都轰然倒塌？我以前一直相信什么事情都是有理
由的，可是，我遇到的那些事情，又是因为什么理由呢？我知道这世
上还有很多很多比我更加可怜的人，那些人，又为什么会落到现在的
田地呢？他们全都是罪有应得吗？不是啊，至少，我的妈妈，我的爸
爸，他们什么也没做错啊！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不想知道。现
在的我，什么也不想要，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命运又会把我拥有的
东西全部夺走，让我再次体验到那种从天堂掉落到深渊的感受，所以
我只想一个人，什么也没有，就什么也不会失去，就不会再遇到那种
痛苦，陆回，你能明白这种感受吗？"
" 我明白的。" 陆回看着雪琪眼角若隐若现的泪光，心地狠狠地抽
动着，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手。这次，雪琪没有拒绝。
" 雪琪，我不想跟你说命运是公平的这种鬼话，因为这种事情我
也不相信。但是，我们已经生在这世上，无法避免地要被它操纵，即
使它只是个喜欢恶作剧的坏家伙。雪琪，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经历了
什么，但是，就因为别人对你不好，于是你也更加残酷地对待自己，
这样真的对吗？这几个月你所有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你不是没有感
情的冷血女生，别人对你的好你会感激，雅安她们给你的友情，你也
很珍惜，这些都是你在心底里偷偷渴盼的东西吧？为什么要为了自己
不受伤害而去伤害那些想要保护你的人呢？而且，即使把自己锁起来
，就真的不会受到伤害吗？这些年里，你真的有快乐过吗？痛苦又孤
独地走下去，才是对自己最大的伤害啊。"
" 对不起。" 抽回手，雪琪匆匆丢下三个字就起身离开。陆回没有
追上去，他知道现在说这些话有点操之过急，现在的雪琪情绪波动很
大，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只是，会让彼此关系更进一步，还是弄巧成
拙，连他自己也不确定。
好在事情没有往坏的方向发展。第二天早上再次在公交站相遇，
雪琪虽然有着明显的代表昨夜没有睡好的黑眼圈，可是脸上的表情是
轻松的，甚至在见到陆回时还主动向他招了招手。
" 呼……还怕你就此不理我了呢。" 并肩站在公交上，陆回仿似
卸下心中大石般长舒一口气。
" 演技太浮夸了哦。" 雪琪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陆回，谢谢你。"
" 那个……只是言语上的感谢会不会太贫乏了一点？" 看到雪琪
主动露出笑容，陆回知道她昨晚一定是想通了一些事情，心里暗暗高
兴的同时，嘴上才不会与她客气。
" 嗯……快要放小长假了，到时候你有时间吗？" 雪琪虽然没有
回答，但问出的问题带着明显的邀约的意思。
" 有有有，当然有！只要是雪琪你召唤我随时有时间的。"
" 那，陪我去一趟普陀山吧。"
" 啊？为什么？"
" 因为有人跟我说过那里很灵啊。" 雪琪望着窗外若有所思，" 而
且，我欠那里一次许愿呢。"
决定了要一起出行，殷勤的陆回自然是早早做起了各项准备。但
节假日，每个着名景点都十分火爆，因此即使是一早就做了打算，订
酒店的时候还是出了点问题。
" 只有一间房啊……很麻烦呢。" 尴尬地搔搔头，陆回坐在电脑
前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击了预定。
雪琪对这件事倒没有很在意，这趟旅行对她来说意义重大，很多
事情，很多心结，她都想要一次解开。然后，对身边这个男人，她也
决定敞开心扉，给予他应有的报答。
假期第一天，两人就随着拥挤的人潮出现在这世界闻名的景区之
中。圣姑遗迹、南天门、朝音洞、紫竹林……一个个景点，两人闲
庭信步般一边交谈，一边一一浏览过去。雪琪早先来过一次，兴致其
实也不算很高，让他惊讶的是陆回似乎也到过这里，对路线及各处典
故如数家珍。
那么，他完全是为了陪自己才会来的了。
心里默默想着，雪琪看着身边指指点点热情地为她讲解的陆回，
心里又是一暖。
" 就在这里吧。" 南海观音像前，雪琪停下了脚步，向陆回说。
" 嗯。" 知道她的意思，陆回立刻去排队买了香火。
" 观音大士，雪琪从前年幼无知，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
的事，现在在这里虔诚忏悔。恳求菩萨能够保佑，保佑亡母在天之灵
能得安息，保佑失踪的父亲健康平安，早日归来……"
口中念念有词着，雪琪插上香火，虔诚跪拜。跪在她身边的陆回
，抬头望着高耸入云的雕像，面上有着难以捉摸的表情。
了了心愿，雪琪游兴不高，两人便向酒店出发。一路沉默，直到
坐上出租车，雪琪才静静与陆回说起来到这里的原因。
" 去年生日的时候，我来过这里。" 听到佳人启口，陆回并不说话
，只是把手轻轻放在雪琪的手背上。一路过来，雪琪对两人之间偶尔
的牵手、扶持的行为并没有表现出排斥，但此刻陆回并不是为了占便
宜，而是单纯地想给这个要说出心事的女孩一点鼓励。
" 那个时候，我的性格还十分孤僻，对于以前发生的一些事仍然
耿耿于怀，怪罪着我的父亲。那段时间，他为了与我修复关系，也是
为了开解我的心情，做了许多事情。听说这里许愿很灵验之后，他便
固执地带着我来这里散心，为我祈愿。" 一滴眼泪顺着雪琪的脸颊滑
下，她没有去擦，只是低下头平复了一下情绪，又接着说道，" 那天
，就在这座观音像下，我对他说了很不好的话，然后就丢下他独自离
开了。不是回酒店，而是回家。他的所有证件都在我的包里，被我带
走。那一次，他一定是吃了很多苦，想了很多办法才能回去的。可是
，因为偏执，我从来没有问过他，也没有向他道过谦，而他也没有怪
罪过我。现在，当我想明白过去那一切，想要道歉的时候，却再也找
不到他了。陆回，我真的很蠢，我失去了妈妈，然后又自己弄丢了爸
爸，还一直那么自以为是地活着，我真的很后悔，我想见他……"
" 雪琪……" 轻轻拍着伏在自己肩膀上哭泣的女孩的背，陆回也
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过去的遗憾是每个人心里的一道坎，没有其他的
人能够触碰，就算别人再怎么帮助，要迈过去，最终还是要靠自己。
" 雪琪，我想，伯父如果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听到你说的话，他
会开心的。" 最后，他也只有说出这一句。
到了酒店，陆回又再问询一次，仍是没有多出的房间。无奈，只
好带着双眼红肿的雪琪进到那唯一的一间大床房。简单收拾一下，雪
琪去浴室洗漱，陆回则是出去买晚餐。节假日各处水泄不通，他知道
雪琪更加中意安静的用餐环境，所以没有提出要出去吃
滴！
买了大包小包回来，用房卡开了门，雪琪已经洗完澡，浴室里传
来嗡嗡的吹风机声音。
" 可以吃饭了！" 沖着卫生间喊了一声，陆回放下东西，低头去换
拖鞋，然后，再抬起头的时候，眼珠子几乎从眼眶中飞了出来。
站在面前的依然是那个出尘脱俗的卓雪琪，但是，洁白的浴袍并
不是披在身上，而是被散落在脚边。长发微湿，披洒在双肩后背，发
梢遮掩住精致的锁骨，一路下沿，微微淌落的水珠便顺着雪白的肌肤
滑至两团惊人的高耸上。挺立的乳房饱满而柔软，顶端两颗蓓蕾如红
梅落雪，艳丽地点缀着诱人的弧线。圆润自然的乳房下缘，是纤瘦却
绝不病态的白嫩肌肤，如流畅的笔墨丹青勾勒出来一般，腰腹是无论
多一分、少一分，都会让人觉得惋惜的浑然美好，再往下……
不能再往下了！陆回感到一股热血即将从鼻腔喷出，连忙转过头
去，不敢再看。
" 雪琪，你这是干什么？"
看到陆回并没有如想象一般直接扑上来，而是绅士地将头扭向一
边，害羞到浑身颤抖的卓雪琪不解的同时，心里也悄悄松了口气。
" 陆回，我……"
从没向人告白过，尽管偷偷练习过几次，但雪琪仍没办法将对对
方从感激到喜欢，希望两人能够从此在一起的想法说出口，原本该是
香艳旖旎的气氛竟然就这样尴尬地僵住了。
" 傻瓜，会着凉的。" 深吸一口气，陆回再转过头时，面上已是如
往常一样的温和微笑。强忍着不去看那具宛若仙子的诱人躯体，他弯
下腰，捡起浴袍，重新给佳人披上，并细心地为她系好腰间的带子。
虽然仍有浑圆深邃的乳沟和光洁莹白的小腿玉足露在外面，但至
少，可以让人能够好好地说话而不是随时想流鼻血了。
" 你……" 对陆回的行为有点不解，雪琪的心里有一丝失落。难
道，自己误会了什么？
" 雪琪，我知道你正在努力地改变自己，也知道有些话你不知该
怎样说出口。你能够接受我，我真的很高兴，但是，还没到时候，在
你还没有完全敞开心扉时，我不想我们之间发生过快的关系。我喜欢
你，不是因为你的身体，虽然她真的十分迷人，但是我想要的，远远
不止这个。" 温柔地扶着雪琪在床边坐下，陆回一面说着，一面拿来
打包好的饭菜放在椅子上搬到她面前，为她打开一次性筷子。
" 陆回，你真的很好……" 雪琪感动的有点鼻酸，默默地将筷子
放下，" 我不知道，那些事情该不该对你说，也许你知道了以后，现
在的卓雪琪在你眼里会变成另一个女人，也许我们之间没办法再继续
下去。但是你说的没错，如果不能对你彻底敞开心扉，那么现在做的
一切，也是没有意义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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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公，那我们先去了，不管平时有多忙，今天你可一定要赶过
来，别让琪琪失望。"
" 嗯，知道了，你们母女俩就先过去尽情地玩，我这边忙完立刻
去和你们会合，晚上回来我给琪琪做小面吃。"
在妻子和女儿脸上各亲了一下，卓洪刚送两人出了门，立刻返回
屋子里清点起今天要送的货物和要收回的欠款单。
卓洪刚一家几年前从重庆迁过来，经营一点小本批发生意。他是
农民出身，白手起家，什么都是从头学起，全凭着自己的一股拼劲把
整个家庭的生活扛在肩上。因为忠厚老实又勤快，在几家长期供货的
地方口碑都不错，不断有新客户介绍过来，几年里把家庭经营的虽不
富庶，但小日子也算过得有滋有味。要说有遗憾的话，大概就是因为
太忙，能陪在妻子和小公主身边的时间太少了吧。
今天是女儿雪琪１５岁的生日。小女孩特别乖巧懂事，平日里招人
疼的不得了。难得的是雪琪从小就知道自己家庭并不富裕，从不与人
攀比，别的孩子有的东西，去过的地方，她虽然心里羨慕，但向来不
和家人提。这次生日，也是母亲问了好久，她才小心翼翼地说出想要
去去年新开放的嘉年华游玩一次作为生日礼物。
这样小小的心愿却让女儿说得如此为难，卓洪刚夫妇看在眼里酸
在心头，当然不会拒绝。只是这天偏偏赶上几家百货公司的货物都紧
俏，急催着送货，无奈之下，卓洪刚只得让雪琪母女先去玩，他送完
货物之后再赶去。
清点用去了半个小时，计算着母女俩差不多搭上了去市区的班车
。心里记挂着，卓洪刚开始一箱子一箱子地把货物往自己的小面包车
上搬运。
家里租住的地方十分偏僻，差不多算是荒郊野岭，连公交车都还
没开通，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发展起来，所以每次她们母女出去都让人
特别操心。那时候手机还没那么普及，买面包车已经花掉不少积蓄，
一家人也只有卓洪刚自己有一部最便宜的联系业务用的手机。
再加把劲，给俩宝贝都把手机配上！最后一箱子货搬上车，卓洪
刚在心里暗暗吓着决心。
面包车本来就不大，即使把后面一排座位都卸了，车后盖还是盖
不上，半翘在空中，看起来相当危险。好在要去的地方查的都不严，
只要到了一处卸点东西下来就没什么问题了。确认东西都装全装结实
，卓洪刚上了驾驶座，发动了汽车。
" 一千五、三千、六百……" 卓洪刚一面开着车，一面估算着
今天能收回多少货款。下半年雪琪要升高中了，学费要涨一大截，不
提前准备可不行。而且，那天女儿说出想要去嘉年华玩时脸上那带点
愧疚的表情这段日子一直梗在他心里忘不了。
别人家都是怪孩子不懂事，自己家是孩子太懂事，他却没法给孩
子一点奖励。每次看着路上有比雪琪还小的孩子拿着最新款的数码产
品，穿着名牌的衣服，再想到雪琪一年到头变不了几次样子的服装，
以及每次吃一碗自己做的小面就开心的不得了的样子，卓洪刚心里愈
发的沉重起来。
妈的！今天怎么着也得去给琪琪买身新衣服！
几乎把心里的话吼出声来，卓洪刚狠踩一脚油门，想要挤出一点
带女儿去商场的时间。
嘟！！！！
一辆大卡车忽然从路边的一个院子里窜了出来，卓洪刚心里一紧
，死死地把刹车踩到底，同时把方向盘向左抡去。
哧！！！！
刺耳的刹车声中，小面包车几乎是旋转着滑向卡车，然后，在离
车头不足一米的地方车身倾斜着停了下来。
呼……
卓洪刚长舒一口气，抹了把冷汗。
轰！！！！
终究是因为后车厢太重，在惯性作用下，面包车还是翻倒了下去
。卓洪刚只觉得脑袋狠狠在玻璃上磕了一下，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片糟杂声中，卓洪刚晕晕沉沉地睁开眼睛。
身上有点疼痛，但应该没什么严重的伤。他解开安全带，挣扎着爬出
车厢，看到的，却是让他如遭雷殛的一幕。
十几个箱子敞开着口，货物零散地落了一地，一大群人，有大人
，有孩子，每个人都卖力地捡拾着，怀抱着一捧又一捧原本属于自己
的东西逃离而去。
" 住手！" 卓洪刚大吼着手脚并用地向车厢外爬去。这些小商品单
件虽然不贵重，但这么多下来也得数万元，那可是自己一年多的收入！
看到失主过来，胆小的人立即跑开了，胆大的还在一面跑一面捡
，等到额头上流着鲜血，腿上带着划伤的卓洪刚终于到了跟前，已经
至少有一半的货物被人抢走。
" 你们这群王八蛋！王八蛋！"
愤怒的咒骂无济于事，卓洪刚狠狠锤了几下地面，找出手机报了
警。
卓雪琪终于实现了自己小小的心愿，在嘉年华里度过了快乐的一
天。美中不足的是，直到快要傍晚，承诺会赶来的父亲还是没有来。
" 琪琪，来照个像，我们就回家了。爸爸肯定在家给你做小面呢
！" 几次提出要留影，雪琪都坚持要等爸爸来一起照。毕竟照一次相
要十块钱，母亲已经带自己来这里，又花了不少钱去玩各种项目，小
女孩怎么也不舍得再浪费一次。可是到现在父亲还没出现，天色又暗
，再拖下去光线就不允许拍照了。雪琪唯有无奈地与母亲完成了那张
后来陪伴了自己十年的只有两个人的合影。
下了班车，天已黑透，离到家却还有半小时的路程。
" 妈妈，我们走近路吧。" 如果穿过那条僻静的巷子，可以省下许
多路程，母亲曾带着雪琪走过一次。
" 那边太黑了，晚上走不安全。" 母亲犹豫了一下，摸着雪琪的脑
袋说。
" 没事啊，我都１５了，能保护你的。" 雪琪笑着说道。母亲腿上有
骨刺，不能走太多路，今天她已经够累了。
" 那……好吧。不过回去可别跟你爸说，要不他又唠叨。"
" 知道。"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雪琪宁愿走再多的路，宁愿背着母亲回家，
也不会提出那样的建议。可惜，没有如果。
在那条只有残破的路灯照亮的昏黄小巷子里，母女二人刚刚穿过
一半，就被五个从暗处走出来的身影拦住了。
" 打劫！"
几个人脸上都戴了口罩，手上拿着明晃晃的刀子，将两人围在中
间。
" 你……你们……" 母亲吓得口齿不清，刚刚还豪言壮语的雪
琪更是只有哆嗦的份。
" 少罗嗦，把钱都拿出来！"
身后的一个人伸出手，一把将雪琪扯过去，早已经腿软的她在这
一猛扯之下跌坐在地，然后，一把匕首架在了脖子上。
" 妈……"
吓傻的女孩，哭泣着向母亲求救。
" 你们别伤害我女儿，我把钱都给你们！给你们！"
母亲慌乱地掏着全身所有的兜，把能摸到的东西全部丢到几个人
面前。可是，本来也没带多少钱出门，丢了一地的钥匙、手绢等杂物
中，只有几十块钞票。
" 就这点？你打发要饭的呢？"
为首的劫匪一脚将那一堆东西踢开，然后重重一巴掌扇在母亲脸
上。
" 妈妈！！！"
" 呜……我真的没有了，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
几时经过这种场面，母亲痛哭着跪倒在地，向劫匪求饶。
" 没有？哼哼，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一面说着，为首的劫匪绕过地上哭泣求饶的女人，走到雪琪面前
，扯着她的头发把她的脸抬起来。
" 老的长得不怎么样，小丫头还挺漂亮，还没开过荤吧？"
" 你们别碰我女儿！"
看到雪琪被欺负，地上的女人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下扑了过来
，不过立刻被两个人拉住了。
" 别碰？怎么碰啊？这样吗？"
阴阴笑着，那劫匪一把将雪琪穿的Ｔ恤从领口扯破。虽然只有十
五岁，但已经发育的不错的雪琪除了小背心外，也已经穿上了文胸。
这一下虽然没有露出肉来，但隐藏在宽松Ｔ恤下的初具规模的曲线立
刻落入的劫匪的眼中。
" 哟！没看出来，还是个小波霸！"
" 禽兽！人渣！放开她！！！"
" 妈妈！爸爸！救命！"
母亲撕心裂肺的呼喊，雪琪无助的求救，还有劫匪一面隔着背心
揉捏胸部一面发出的淫笑声交杂着回荡在巷子里，可是，没有带来一
个救星。
哧！！！
单薄的背心和棉布胸罩也被撕毁，雪白娇嫩的胸脯，终于暴露在
冰冷的空气中，在幽暗的灯光下泛着洁白的光芒。
" 啧啧啧！真是嫩，嫩的能掐出水儿！"
劫匪头领摇头赞叹着，伸出手去，想要感受一下那美丽乳房的柔
嫩触感，却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大吼。
" 老大，小心！"
" 啊！！！"
连转身都来不及，耳朵上传来鉆心的剧痛。却是雪琪的母亲看到
险境中的女儿，挣脱了束缚沖过来，一口咬了上去。
" 雪琪，快跑！"
将嘴里半只耳朵淬掉，母亲向雪琪大吼一声，疯了一般与五个人
扭打在一起。
一个女人，全靠着保护女儿的决心，用指甲、用牙齿，撕扯、啃
咬着，拦阻下五个男人。凭借着这母亲赢得的间隙，雪琪忍着快要让
自己晕过去的恐惧，拼命的掉头向前爬去。
一步……两步……三步……地上的沙土把手掌和膝盖都磨
出一道道伤口，身后母亲的惨叫把心脏拧出一滴滴鲜血，她卖力地爬
着，向着巷子口那越来越近，却仿佛永远也到不了的灯光……
身后的廝打声不知何时停下来了，女孩又向前爬出一步，手掌却
按在了一只鞋上。抬起头，五条身影围在自己的周围，回过头，母亲
孤零零地躺在那里，胸口插着一把匕首，鲜血到处都是，那双眼睛，
无神地看着自己……
" 妈妈！！！！！！！！"
撕心裂肺的呼喊，响彻夜空……
交换（三）
" 你只有半年的时间，半年之后，我会取走你的一切。"
可以的，应该可以的……
没有开灯的房间，陆回躺在地板上瞪大着眼睛，无神地望着眼前
的黑暗。室内回荡着雪琪均匀悠长的呼吸声，哭累的她，此刻正十分
安稳的睡着。
在向陆回诉说完那场遭遇后，雪琪的心情十分忐忑。这些年，人
人只当她是个清高冰冷的美艳少女，却不知这具身体早已被几个人玷
污过，没有了该有的纯洁。她不知道陆回会如何看待这件事，其实她
不怕这个男人会因此而离开她，而是担心他会出于同情继续与她在一
起。雪琪觉得，有着这样的过往的自己，其实，配不上陆回这样好的
男人。
" 饭菜都快凉了，赶紧吃吧。"
完全出乎预料的反应。陆回好像只是听到一个完全无所谓的故事
，再次拿起筷子交到雪琪手上。
" 你……"
" 怎么了？你觉得我应该怎样？" 陆回笑着摸摸她的头发，" 你的
过去，或者我的过去，不管怎样，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它没法影响
正在发生的现在，更没法改变现在的我对现在的你的看法。卓雪琪，
我喜欢你，不管你过去发生过什么，将来会发生什么，我都一样喜欢
你。你愿意对我诉说这些，我很高兴。虽然现在说这个词不太合适，
但我真的很高兴，因为我更加的了解你，也因为你愿意跟我说，代表
着你对我更加的亲密了，至于其他的，我不在乎。"
" 真的吗？"
" 真的。"
" 谢谢你，陆回。" 雪琪握住了陆回的手，" 谢谢你出现，让我想
通了那些事情。过去，我只知道怨恨我的父亲，固执地认为如果他那
天不执着于出去赚钱，那么我的母亲就不会离我们而去。但是，认真
地想一想，我的父亲所承受的痛苦，也许比我还要强烈。这些年，他
的悔恨，他的愧疚，他想要弥补的心意，我全部都看在眼里，可是我
没办法原谅他。如果原谅他，我只会更加怨恨我自己。我这样做是不
是很自私？"
" 或许吧。" 陆回叹了口气说道，" 或许你真的很自私。但你的自
私，是因为你一直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之中，忽略了那些关心你的人的
感受。你的母亲付出了生命来保护你，是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快快
乐乐的活下去，可是你在这些年里，却把自己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你的父亲，愧对你和你的母亲，把你照顾好是他唯一的赎罪的方式，
可是你剥夺了他赎罪的权利，让他在内疚自责中惩罚自己。这都是你
的自私造成的。雪琪，人生是一场又一场的交换。我们没有权利选择
我们的起点在哪里，但是，在一路走来的过程中，我们就是在不断拿
自己的东西去换取想要的一切。可是，在过去的这些年，你是在拿自
己的幸福，你父亲的幸福去交换痛苦，这样的你，的确是自私的。"
" 那……如果我现在想换回来，还来得及吗？"
" 来得及的。就算你的筹码已经不够，还有我在。我会帮助你，
把应该属于你的幸福交换回来。"
可是，我的筹码也不多了啊……
叹了口气，陆回坐起身，为雪琪盖好毯子，走到了窗边。月光从
窗帘的缝隙中洒进来，照在床上的女孩恬静的睡脸上。
呵呵，灵验吗？让这样好的孩子，遭遇这样多的痛苦，你不觉得
，你愧对你的香火？！
远远的夜空中，隐隐可见的雄伟的雕像，没有给这名曾经的信奉
者丝毫回答，就像上次来这里的时候一样。
" 雪琪，这里，我们来许个愿吧。都说这里的菩萨很灵验的。"
拥挤的人群中，还是中年却已已老态尽显的卓洪刚拉住不发一言
自顾自前行的女儿。
" 许愿？你死皮赖脸带我来到这里是为了许愿？" 卓雪琪回过身，
在旁人异样的眼光中怒视着自己的父亲，" 你以为这样子就可以求得
妈妈的原谅了？做一些这种无所谓的事情，掉几滴假惺惺的眼泪，然
后你就可以当做没事人的样子？"
雪琪冷笑着，抬头看向那高大的雕像：" 这种东西可以满足愿望
吗？收多少钱？十块？五十？一百？然后就能心想事成？多便宜啊。
是不是我丢些零钱进那个箱子，那些事就不会发生？我妈妈就能活过
来？大慈大悲哈？为一点钱就可以普度众生，所以我和妈妈的遭遇完
全不怪你，而是怪我没有来许过愿，捐过钱咯？"
" 小姐，佛门圣地，请你放尊重点。" 终于有游客听不惯雪琪的言
论，过来劝阻。
" 神经病！"
丢下三个字，雪琪甩开了一脸错愕的父亲的手，独自转身离开。
" 大爷，那是你女儿啊？真没礼貌。"
" 就是，一看就是宠坏了，这养孩子啊，千万不能惯着。"
" 是啊是啊，尤其是女孩……"
围观者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老泪纵横的卓洪刚却充耳不闻。缓缓
分开人群，走到菩萨面前，他跪倒在地。
" 我……我不知道怎样说。菩萨在上，我卓洪刚，犯下了天大
的错误。现在，我不求获取原谅，只希望能看到女儿重新回到过去的
样子，哪怕用我的残生来交换，也在所不惜！"
跪拜叩首，老人满脸期望地望着那俯瞰世人的慈祥面容，心里期
冀着站起身，默默离开。回到酒店，却发现女儿已经不在。
乞讨、求助，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回到这座城市。敲开门，迎上
的却只有雪琪的一声冷哼。
什么也没改变，什么也没发生。
" 卓洪刚……卓洪刚……"
之后的某个深夜里，老人被虚空中传来的声音唤醒。睁开眼，什
么也看不见，他以为是自己做了怪梦，但那声音，却又再清晰地传来。
" 卓洪刚……"
" 谁？谁在那里？"
仿佛来自不同世界的声音，直抵灵魂深处，卓洪刚打了个寒颤，
伸手去开灯。
啪！
灯光亮起，整个屋子明如白昼，可是，什么都没有。
" 卓洪刚……我听到了你的祈愿，前来实现你的妄想。"
声音再度响起，不知从何而来。
" 你……你是……菩萨？"
" 不，我是妖灵。"
" 妖灵？"
" 对，妖灵！哈哈哈哈……"
" 你可以实现我的愿望？"
" 没错！菩萨有的香火，我没有，但是菩萨实现不了的愿望，我
可以。我问你，你说愿用残生换取一次改变你女儿的机会，是真的吗？"
" 是！是真的！" 卓洪刚仓惶地爬起来跪在地上，" 无论是菩萨还
是妖灵，只要能实现我这个心愿，拿什么交换我都愿意。"
" 那好，按照你所剩下的阳寿来算，我可以给你半年时间。半年
里，你可以用不同的身份去接近你的女儿，想办法去改变她。"
" 只有……半年？"
" 是，你阳寿不多，因此，你只有半年时间。半年之后，我来取
走你的一切。"
" 半年……就半年吧。谢谢！谢谢！"
喜极而泣的老人俯首跪拜，再抬起头，卓洪刚在床头的镜子里看
到了一张英俊的年轻人的面孔，还有摆在镜子旁，一朵黑色的花。
" 离开的时候，让她闻一下这朵花，她就会忘记关于你的一切。"
留下这句话，那声音便再也没有响起。
峰回路转……峰回路转啊！从明天起，我，就叫陆回。
" 嗯……"
清晨，雪琪从床上坐起，舒服地伸个懒腰，环顾一下四周，弄清
楚身处何地后，发现原本该谁在地铺上的陆回已经不在屋里。
昨晚，在向他说出那段经历之后，整个人似乎轻松了许多。一段
心事压抑太久，是该找个人倾诉的。
对陆回，此刻的雪琪心里充满了感激，如果不是他的出现，自己
不知到合适才会对别人敞开心扉。而且，不止感激。他的帅气、温柔
，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刻入了心房，尤其是昨夜他坚持着不与自己发生
关系，而是要等到为她披上婚纱那天，再完整地得到爱慕的女神。听
到这样的话，雪琪除了感动还是感动，即使发生过那样的事，陆回还
能把自己当做一个冰清玉洁的女人，这辈子能遇见他，真是太好了。
滴！
房门打开，陆回提着早餐走了进来。看到雪琪已经醒转，走过去
在她额头亲吻了一下。
" 起来吃饭吧。"
" 嗯。"
这就是自己长久以来放弃的幸福么？
" 今天还想去哪玩？" 吃着早餐，陆回问道。
" 哪也不想去了，这里人太多，太挤，我们回去吧。" 想做的事已
经做完，雪琪不是喜欢旅游的人，已经没有留下的兴致。
" 好。"
" 对了，回去以后，我想请同事们吃饭。"
" 可以啊。不过，为什么啊？" 陆回不解。
" 就像你对我说的，我想要和别人搞好关系，现在这样子还远远
不够。他们现在对我的善意，是建立在我的家庭遭遇不幸的原因上，
以前我的不懂事，对他们造成的伤害还是存在的。我想，如果真的想
融入大家，交到真心的朋友的话，我应该向他们道个歉。然后，我也
想宣布……我们的关系。"
" 唔？这样好吗？" 对雪琪这么快的转变，陆回有点错愕，昨夜他
确实对雪琪讲了很多，为的是有一天他离开的时候，这女孩不会走上
以前的老路，能够继续融洽地与别人相处下去，但是没想到她竟然这
么着急着行动起来。
对这样的转变，陆回不是不高兴。只是，自己是个注定要消失的
人，他不想与雪琪身边的人发生过多的纠葛，那会为将来留下不好的
隐患。所以，就算有点可惜，但他还是不得不打消雪琪的念头。
" 你不愿意吗？" 听到陆回的回答，雪琪皱眉问道。如果换做以前
，陆回应该早就高兴的蹦起来了吧？为什么？经过昨晚，他似乎没有
那么热情了呢？那件事，还是会有影响吗？
" 不是不愿意啊！" 看出雪琪的疑惑，陆回拍拍他的脑袋，" 只是
，人与人的交往，并不是非要有什么仪式的。虽然你的道歉可以加快
彼此关系的进展，但是，水到渠成的关系，才是建立友情的真正途径
啊。雪琪，你是个好女孩，过去你们之间有许多误会，但是现在的你
，完全有能力去慢慢地消弭它们。只有让他们在日常行为中看到一个
正在改变的你，你才会真正地被他们所接受。所以，我并不赞成你搞
这样的道歉仪式。至于公开关系，虽然我很想开心地跟全世界说卓雪
琪是我的女朋友，但是，那对你现在的人际交往没什么好处。想你想
，我这么帅，你又那么漂亮，咱俩的结合一定会引起很多人的嫉妒，
甚至会因此有不好的流言传出来，我担心那些东西会伤害到你。而且
，坦白讲，你那些女同事的热情，我也有点吃不消，所以，这件事情
还是再等等吧，好吗？"
" 哼！讲道理还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反正怎么说都是你对，听
你的啦。吃饭！"
" 乖。" 看着雪琪有点赌气地往嘴里塞着食物，陆回轻轻笑了起来
。这样小女孩的反应，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出现在女儿身上了呢……
半年只剩下不到一半的时间，现在的卓雪琪基本上已经像是个普
通的女孩，会说会笑，再也不复原来冷冰冰的样子。陆回心里高兴的
同时，心里也对两人即将要永远分别充满了遗憾。
而且，毕竟自己是父亲，却只能以男友的身份陪在女儿身边，那
种感受真的很复杂。虽然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陆回像是爸爸一样对雪
琪与同事、朋友之间的相处技巧做了许多指导，但是在他心里仍有一
个放不下的期待，那就是再听到雪琪叫一声" 爸爸".这个称呼，已经
整整十年没有听到了。
这种事恐怕没法实现了吧。
摇摇头，陆回在菜里又加了一把盐，然后把做好的晚餐端上桌。
两人现在虽然不是同居关系，但相处起来也有许多麻烦。比如雪琪要
去自己房子看一看的时候，他就很头痛要去哪里在四号楼搞一间房出
来，只好暂时推脱之后偷偷跑去那边贴了小广告。然后就是做饭的口
味，为了避免雪琪认出来父亲的手艺，每每一道佳肴成功做好之后，
自己又要多加一道调料进去毁了原本的味道。如果可以，他是真的很
想为女儿好好做一顿饭啊。
抛开这些小麻烦不谈，其他的事情进行得都很顺利。雪琪在公司
的人缘越来越好，也逐渐有了可以交心的闺蜜。偶尔会丢下陆回和姐
妹一起出去玩，或者带雅安她们回来吃顿饭什么的。当然，体贴的雅
安也在品尝了陆回的手艺之后大呼着帅哥在他心中的形象尽毁，还好
不是和自己一对，巧妙地化解了雪琪的心结。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那个日子，也越来越近。
" 哈？又聚餐？"
" 什么又啊？上次部门聚餐都是几个月前的事了啊。怎么，你不
愿意去啊？" 雪琪双手叉在小蛮腰上，横眉怒视着陆回。
" 去，怎么会不愿意去。" 看到女儿期待的样子，陆回也只好苦笑
着答应。这段日子，雪琪对自己的感情越来越热烈，他知道她也和其
他女孩一样，想要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大声宣告自己的幸福。虽然无
论自己怎样低调，但两人的关系也早已人尽皆知，但是对女孩子来说
，仪式，永远是重要的。
可是，后天晚上，就是那个日子了啊……
第二天下班，不情不愿的陆回与心情忐忑的雪琪终归还是到了聚
餐的现场。仍是一样的餐厅，仍是一样的人马，但是两人的心里，都
有了不一样的感触。
" 那个……开始之前，我想对大家宣布，我和陆回，我们两个
，现在是正式的恋爱关系。" 酒局开始之前，按捺不住的雪琪忽然站
起身，在大家错愕的目光中说完这句话，引起众人的一阵起哄。
" 等，等一下，我还没说完。" 虽然脸红心跳的厉害，但是为了这
一刻准备了许久的雪琪还是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枚
戒指，转向陆回，缓缓地单膝跪下。
" 陆回，真的很感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爱慕着我，拯救了我
。在以往我们的关系中，我一直都是被动的，理所当然地接受着你的
付出，所以，唯独这件事，我想要主动地去完成它。请问，你可以让
我嫁给你吗？"
" 呀！！！"
一众女同事的尖叫声立刻遍布全场，连一些服务员与其他包间的
客人也探进头来看热闹，而身为男主角的陆回已经完全不知道该做什
么反应了。
这丫头，是以前压抑过度，所以现在又热情过头了吗？
尴尬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迎着雪琪期待的目光，听着四处响
起的" 答应！答应！" 的喊声，这个戒指，无论如何也不能不接吧！
" 雪琪，能让你做我的妻子，是我一生最大的荣幸。我愿意！"
就算是为了哄女儿高兴也好，陆回伸出手去，让雪琪把戒指套在
了自己的无名指上。
" 那么，现在大家就使劲地敬酒，把这对秀恩爱的家伙往死里灌
吧！"
起哄的当然又是雅安，发生这样的事，满桌子的菜当然没人会去
理会了。而自作自受、饥肠辘辘的一对男女，也只好吞一口口水，举
起酒杯，接受着一句又一句真诚、或者违心的祝福。
然后，果然又喝大了。
睁开眼睛，酒店的天花板慢慢地在眼前清晰起来。有了上次的教
训，虽然昨晚也喝了不少，但在刻意的推拒和陆回的帮助下，这一次
，雪琪并没有喝那么醉。
至少，昨晚那些激情的片段都还记得……
" 醒了吗？"
陆回不知何时已经起床，看到雪琪睁眼，低头在她额上吻了一下
，拿来衣服帮她穿上。
" 你怎么起那么早？"
看着身上到处布满的吻痕，雪琪娇羞的面如火烧。同时也暗暗咂
舌陆回的体力真好，昨晚连做两次，自己现在还腰酸背痛，他却可以
那么早起来。
" 对不起……"
抚摸着雪琪腰上被握出的红印，陆回满脸内疚的道歉。
" 没……没关系啊，那时候……反正……都……"
就算恢复正常，雪琪也没脸把" 反正那时候大家都情不自禁" 的话
说出口，红着脸穿戴整齐就去浴室洗漱。
看到雪琪的身影消失，陆回才颓然坐在床上，从口袋里掏出那朵
仿佛永远也开不败的黑色的花。
这是一朵黑色曼陀罗，剧毒、无解，它的花语是：绝望的爱，不
可预知的死亡。
只要让雪琪嗅一下，陆回这个名字，就会永远地从她生命里消失
。只是，经过这一夜发生的事，现在的自己，可以安然离开吗？
不！现在的自己，还有一件不得不做的事。
" 雪琪，我昨晚好像把东西落在餐厅了，去找一下啊。"
" 要我和你一起去吗？" 雪琪叼着牙刷含含糊糊的声音传出来。
" 不用了，待会你自己直接去上班吧，晚上我去接你。"
" 陆回，等等！" 陆回将要出门的时候，雪琪忽然探出头来叫住他
，" 晚上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
" 嗯？"
" 那时候你老是想请我去看电影，我都拒绝了。想一想，我们还
没有一起去电影院看过一场呢。"
" 嗯，好啊。那我买好票，晚上联系你。"
" 好。"
雪琪是一个人到达电影院的。
陆回发短信来说临时有点事，会稍晚过来，让她在影院门口等待
。他选的地方很奇怪，不是一家很大的剧院，看起来更像是个小剧场。
而这里今晚放映的片子，是一部几年前就已经上映过的，早已下
档的影片《童梦奇缘》。
为什么会选这样一部电影呢？雪琪心里隐隐约约地，有了一丝奇
怪的预感。
这部电影她看过，影片的结尾，莫文蔚站在影院门口等了一夜，
等着刘德华的出现。最后，那个年迈的老人出现在她身边的时候，她
却已经认不出他了。
" 等的人没有来。"
雪琪还记得这句台词。在第一次看这部电影的时候，她因为这句
台词哭成了泪人。
她想到了十年前那个等了一天却没有来的人。
卓雪琪，别胡思乱想！
在心里警告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雪琪拨出陆回的
电话，却听到了关机的提示音。
他一定是在给自己准备什么惊喜吧。毕竟，昨夜自己才向他求婚
，也许他想要投桃报李呢？
这样安慰着自己，雪琪微笑着，站在那里，看着远方，憧憬着那
个曾经失约过一次，她却不知道的人。
可是，等的人没有来……
琪琪餐厅。
不知道该去往何处，清晨，孤零零的身影，似乎是顺着脚步的习
惯，一步步走到这里。
可是，靠窗的那个座位，空着。
陆回，你到底在哪？我现在真的很需要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
办了……
" 哎呀，雪琪，你可算是出现了，我都等你好久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仿佛从天外传来，灌进耳朵。雪琪抬起头，麻木
无神的眼睛看向出现在眼前的穿着制服的中年女子。
" 你在叫我吗？"
这个女人她见过很多次，但并不认识，只知道她是琪琪餐厅的经
理。
" 不叫你还能叫谁啊。我们一直等你呢，这几天的钱都没人来收
了，放在我这多操心啊……"
" 你到底在说什么？" 无力的话语从雪琪口中说出，打断了经理的
喋喋不休。现在的她，真的没有一丝力气去思考任何事。
" 你还不知道？"
经理错愕地盯着雪琪问道。雪琪轻轻摇了摇头。
" 我的妈呀，你们这是什么事啊！真是服了你爸了！"
" 我爸爸？" 捕捉到那个字眼，毫无生气的女孩终于抬起头。
" 是啊！这餐厅开了这么多年，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就是老板吧？"
" 什么？！"
" 唉，跟我进来。"
带着雪琪走进餐厅，经理抬手指向高高挂着的营业执照：" 你来
这里那么多次，从来都没注意过这上面是你的名字吗？"
顺着她指的方向，法定代表人的后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卓雪琪三
个字。
" 这家餐厅，是……"
" 是你爸给你开的。" 经理叹口气，无奈地解释道，" 其实我也不
是特别清楚，我被聘来也就是近两年的事。就记得你爸说你爱吃小面
，所以在这开家重庆小吃，能让你随时吃得到。他还叮嘱我们谁都不
能让你知道，说什么知道家里有产业，孩子工作就不努力了。我还寻
思呢，这么大的营业执照挂在这，你进来不就看见了吗？这果然是父
女，他可真了解你。还有，你不奇怪不管啥时候来，靠窗那个座都是
空的吗？那里啊，以前是你爸的专属座位，每天中午下午，你要下班
那会，他都坐那看着你们那座楼。不过，自从你交了男朋友，他就没
坐过喽，只吩咐我们把那个座位留着，除了你和你朋友谁都不给坐，
这一段日子也少赚不少钱呢。说到钱，以前每天下午走时候你爸就把
当天的收入取走了，这几个月忽然让我先存起来，昨天又打电话来说
让我取出来，见到你就给你，还说以后这餐厅就都是你打理了。我还
以为你昨天来呢，结果取那么多现金出来，上厕所都得揣着，等了一
天你却没来，唉……"
" 阿姨，最近经常和我一起来吃饭的那个男人，你昨天有见到吗？"
" 好像，昨天早上是从门口闪过去了一下，很快就又走了。那不
是你男朋友吗？怎么找不着啦？吵架啦？让我看，那孩子不错，年轻
人在一起，吵吵架也是正常，别往心里去，日子久了就……哎哎哎
，这孩子怎么听一半就走啊？把钱拿走啊！"
" 你知道吗？我每天都坐在这里，就是这张桌子。今天你不小心
占据了我的位置，是否说明，是缘分将我们凑在了一起呢？"
- 《黑色曼陀罗：交换》完-
妖灵
" 嘿！那边那个双马尾的，新来的吧？送这边！"
" 嘿嘿，不好意思，上个月刚升天，前几天才被安排到散财部，
路不熟。"
" 这是上半月凡间的供奉？"
" 是啊，今天刚清点完毕，让给送过来。"
" 唉，这些上仙啊，就是吃饱撑的，明明是要扔的东西，还要费
劲清点干嘛？"
" 什么？您说，这些东西要扔？"
" 是啊，看到没，从这个洞扔进去，哗啦一下，全散开了。要么
咱们怎么叫散财童子呢。"
" 那这些东西是落到哪去了啊？"
" 人间啊！"
" 人间？从人间收的贡品，再扔回去？"
" 对啊！人间的钱财，我们天上神仙要它们做什么？"
" 哦……我明白了，这些钱财是都落在那些穷苦人家了吧？"
" 屁！就是随便这么一散，落到哪算哪，谁捡到算谁运气好。"
" 啊？那我就不明白了，这收上来，再漫无目的地丢回去，那咱
天庭收这供奉干什么？"
" 你傻啊你！咱们要的供奉是钱财吗？要的是凡人的心意。供奉
钱财给我们，就代表着对上天有孝敬之心，这心意才是咱们天庭要的
宝贝，至于贡品嘛，那就是个形式。"
" 那这形式不是不要也罢？"
" 当然不是。你想啊，要是光表心意就成，那凡人们求神拜佛还
能有多大诚意？就是要加上贡品，越是宝贵的东西献出去了，那诚心
也就上去了。"
" 哦……明白了，就是说捐的钱越多，咱相应的，收到的诚心
也就越多？"
" 笨啊你！这点悟性是怎么升天的？宝贵不宝贵，是要看那东西
对供奉的人的价值，不是说绝对的多少的。有钱的捐个一百，不一定
比没钱的捐个十块诚心更大。"
" 哦……这下我是真明白了。我有个问题啊，你说这供奉全凭
自愿，咱又不给人家个回报的，哪天要是凡人都不信咱们了怎么办？"
" 嘿嘿，这你就问对人了。这事啊，一般的小神仙还真不知道。
你真以为咱们天庭的收入全凭供奉？"
" 难道还有别的？"
" 当然有！我且问你，人世间什么东西最宝贵？"
" 这你难不倒我，人间最宝贵之物有两样，一曰已失去，一曰得
不到。您是说，这两样东西，也有人能供奉？"
" 供奉个屁啊！一个已经没了，一个没能得到，他自己也没有的
东西怎么给你供奉？"
" 那您说的是？"
" 嘿，告诉你吧。咱天庭有一宝物，名曰妖灵，专收一样物事，
叫失而复得！"
" 妖灵？失而复得？怎么讲？"
" 嘿嘿，没听过了吧？所谓神仙座下有妖灵，又有人说一庙一神
仙，一仙一妖灵。就是说啊，妖灵这东西，就是专门藏在那些神仙座
位下面，偷听凡人许愿的，而且专门找那些丢了东西，想不惜一切代
价找回来的愿望。"
" 哦……那怎么知道这东西宝不宝贵呢？万一人家找回来了，
又觉得不稀罕了呢？"
" 简单啊！先让你拿东西来换，普通的金银财宝肯定不成，必须
是对你来说了不得的东西。比方说吧，拿命换！你说愿意拿命换回来
的东西，谁不稀罕啊？"
" 那是！可是那么稀罕的东西，谁会愿意供奉给咱啊？"
" 嘿，这事就更机密了。我悄悄跟你说啊，这妖灵为啥是个宝贝
？就因为它有灵性，而且能动因果！"
" 动因果？"
" 打个比方吧。假如我是妖灵，我找到你，说白天听见你许愿了
，能帮你完成，但是你得拿你的一切来换，愿意吗？你当然说愿意啊
。然后我就给你个机会，让你去找那样东西。其实呢，就是在因果定
律中给你开个口子！本来，直接给你找回来也行，但是就是要你自己
去费劲的找，这找的过程中，这东西的对你的价值就越来越高啦。"
" 这我明白，那怎么收回来呢？"
" 我先给你个法宝，说等到你达成愿望，你用这个法宝，然后一
切都能恢复成原样，唯一的区别就是你把你想要的找回来了。然后，
我来取走你的一切。但是啊，因果定律都在我这边呢，你说那法宝你
能用的上吗？这就是个套！"
" 可是，感觉这个套没用啊，恢不恢复的，干咱们鸟事？"
" 嘿嘿，对咱们当然没用，但是对凡人用处大了去了。不过，这
个套真正的作用，其实就是为了掩护另外一个套。"
" 另外一个？"
" 是啊！妖灵要的是什么？失而复得啊！失而复得的东西，算不
算是你的一切中的一部分？"
" 啊！原来是这样！那不就是语言陷阱吗？"
" 这也就是打个比方，门道多着呢。"
" 哦哦哦，也就是说，这凡人为了找回失去的东西先供奉一次，
然后最后又把这东西搭进去了，妙啊！"
" 嘿，这下总算看出你有点悟性了。"
" 那找您的说法，那已失去和得不到这两样东西，咱们应该也有
办法收吧？"
" 哟！刚说你有悟性，你这悟性还真不低。说实话，那两样东西
，也有宝贝能收，但是其中的门道我就没那么清楚了，赶明换个明白
人给咱讲讲。好啦，这事可别出去乱说，干活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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